第27章 蜻蜓
阿寧直接把自己的兩只鞋子脫了,把紙塞了進去,剛好塞下,阿寧高興的就差拍手了。
傅荀又從他們帶的包袱裏拿出兩張油紙和一雙繡花鞋墊。
他把那兩份賬簿拿出來包了一層油紙又重新塞了進去,還在上面又墊了一層鞋墊。
阿寧看着自己變得不太一樣的鞋,坐在凳子上,有些小心翼翼的重新又把鞋穿到了自己的腳上。
傅荀看着她那個小傻樣,拍了拍她的腳,笑着道,“阿寧打算就這樣不走路了嗎?”
阿寧終于站了起來,走了兩步,發現和平常沒什麽兩樣,有些高興的又走了兩步,最後還蹦了幾下。
“藏好了。”阿寧有些自豪的說。
傅荀看着阿寧的樣子,眼神也忍不住帶上了點點笑意。
女子的繡鞋就這麽大,一般人難以想象裏面會藏些什麽東西,傅荀一開始看阿寧盯着腳看的時候還沒明白她的意思,等明白過來也突然覺得這是一個很難讓人察覺的地方,只是為了保險起見,他還加上了一層鞋墊,這樣其實比直接藏在身上安全許多。
感覺自己幫夫君辦了一件大事的阿寧,直到吃飯的時候還有些興奮,整張臉都紅撲撲的,也不去計較那些拼紙了,一直在房間走來走去,還不時的跺跺腳,發出嘿嘿嘿的笑聲。
傅荀無奈的看着她,“阿寧這樣是想被別人發現嗎?”
阿寧立刻不動了,小心翼翼的坐到桌前,但剛吃了沒兩口飯,又忍不住嘿嘿嘿起來,腳在桌下不停的晃着。
傅荀不再管她,打算等她那股興奮勁兒過去了再說。
牢房
傅荀走後不久,曹休又一次來到了這裏,看着躺在床上被折騰的奄奄一息的洲牧,他示意獄卒給他打開了牢門。
在傅荀來州府之前他就已經與洲牧有了接觸,知道他知道的事并不多,所以才會在剛才一走了之,放傅荀一個人來審問,然而為了安全起見,他還是選擇在事後再來探一探口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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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洲牧身上那本該染滿血跡的囚衣又變成了幹淨的,而他還聞到了一股藥味,曹休皺了皺眉頭,心裏有些不好的猜測。
“你都和傅荀說了些什麽?”曹休問道。
洲牧背上都是傷,他只能趴在床上,看見曹休過來,眼神有些躲閃,“大人放心,我就說錢都是我用來賭和養小妾了。”
“哦~你什麽都沒說傅荀會放過你,還會給你上藥?”曹休并不相信,傅荀的名聲他也聽過,但如果洲牧咬牙不說的的,他相信傅荀也不敢鬧出人命,只是現在洲牧的情況卻不像是什麽都沒說的樣子。
洲牧并不傻,他雖然扛不住把事情都和傅荀交代了,但也知道這些事告訴傅荀可以保命,但若是讓眼前的曹大人知道了,他卻是可能活不過今晚,他眼神轉了轉,一臉谄媚的說道,“我真的什麽都沒有,大人走後,傅大人又對我動用了幾道刑,但見我一直都不改口就突然把我放了,而且還吩咐獄卒又給我換幹淨衣服,又找大夫給我看病的,好生奇怪。”
曹休不太信任的看了洲牧一會兒,見他笑得一臉谄媚小人的樣兒,又有些不屑的轉開了眼,沉吟了一會兒說道,“或許傅荀這是離間計,想讓我誤會你跟他說了什麽,然後他再回過頭做好人。”
“我怎麽沒想到呢?”洲牧一臉恍然大悟狀,“傅荀就是像這樣然後看我和大人鬧翻,然後他再出手保我,讓我對他感恩戴德,這心思真是陰險。”他伸出兩條胳膊,向曹休的方向拱了拱手,奉承道,“大人真是英明。”這一動作牽動了他身上的傷口,他又絲絲哈哈的叫了起來。
曹休不怎麽在意的看了他一眼,說道,“既然這樣,你就先在這兒好好養着傷吧,有什麽事讓獄卒給我遞消息。”
洲牧一臉感激的答應。
曹休并不完全相信洲牧的話,但比起洲牧他卻更不相信傅荀,出了牢房之後,他便招來一個貼身的侍衛,低聲吩咐道,“你去給我盯着傅荀,一有什麽異常便回來禀報。”
“是”侍衛低頭領命而去,很快就消失在了視線之外。
這個侍衛并不是一般的随欽差出巡的那種,這是大皇子府裏養的一個幕僚,江湖人士,武功了得,這次讓曹休帶着也是生了若傅荀實在礙事便幹脆解決了他的心思。只是畢竟是正五品的朝廷命官,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能動手。
誰能想到他出門辦案竟還會帶着那個傻子呢,難怪他們一路追蹤都沒發現他的蹤跡,否則在那時解決了他就不必再多這麽多事了。
侍衛到了傅荀的院子并沒有看到傅荀把賬簿交給阿寧。兩個暗衛中有一個故意露了蹤跡,讓侍衛察覺到他的存在,阻止了他進一步靠近傅荀他們的卧房。
侍衛只能先佯裝離開,再回過身躲在更遠的地方,但在這裏既看不清房裏的情況,也不能聽到裏面的聲音,他在樹上蹲了一夜,确定了既沒有人離開也沒有人進去之後,便幾個跳躍間回了曹休的院子複命。
曹休得知有人暗中保護傅荀後,除了有些惱怒倒也沒有太過震驚,畢竟大皇子可以給他人,同樣的,太-子也可以給傅荀人,他只能吩咐侍衛繼續盯着,看不到房裏的情況,就多注意一些他最近和哪些人接觸,去了哪些地方。
但傅荀似乎真的是被洲牧的不肯交代打擊了,這些天都幾乎不出門,就整日待在自己那個小院子裏和她那個傻子妻子說說笑笑,玩玩鬧鬧,除非曹休有事吩咐,否則就真如他所說的把一切事宜都交給了曹休。
曹休一邊忙的腳不沾地,一邊還要打碎了牙往肚裏咽。
傅荀并不是真的受了打擊,有人夜探他這裏的事暗衛已經盡數告訴了他,曹休去過一遍牢獄的事他也知道了,洲牧那個人有些小聰明,傅荀還是相信他不敢把賬簿的事告訴曹休的,但曹休既然有所懷疑想查自己,那他就幹脆待在家裏,讓他慢慢查。至于其他的事,傅荀相信曹休頂着欽差的名義和揣着皇上的聖旨也不敢有所怠慢,皇上重新撥下來的四十萬兩銀加上洲牧這裏和地方有所貪污的縣令那裏繳上來的一百萬兩銀都一文不拉的用到了百姓手裏。
傅荀站在院子裏,看阿寧追着幾只蜻蜓跑的滿臉是汗,眼睛眯了眯,輕聲叫道,“阿寧,過來擦擦汗。”
阿寧聽見傅荀的聲音放棄了總也捉不到的蜻蜓,蹬蹬蹬的跑到傅荀面前,仰着小臉,閉上眼睛,乖乖地等着夫君給她擦汗。
傅荀替她把額頭的汗一一擦幹淨,又擦了擦冒了一層小汗珠的鼻頭,阿寧有些癢的把臉左右晃了晃,等感覺臉上沒有東西了才睜開眼,拉着傅荀的衣角,一只手指着草叢那邊說,“夫君,抓。”
阿寧已經和這幾只蜻蜓搏鬥很久了,但總也捉不到,她覺得那麽厲害的夫君一定能抓到。
傅荀看了看那幾只一會兒停在草上,一會兒飛到空中的蜻蜓,并不想在這種天頂着大太陽折騰的自己一身汗。
他收回目光,看着阿寧道,“阿寧都在外面玩這麽久了,我們回房好不好。”
“哦。”阿寧仍是有些戀戀不舍的看着那幾只飛來飛去的蜻蜓,眼睛随着它們轉來轉去。
按照平時,傅荀此時會直接自己回房,把阿寧扔在這裏的,但不知是最近心情不錯,還是阿寧這樣子讓他想起了自己幼時難得的那一點點好的回憶,他沒有徑直回房,而是跑到那片雜草從那裏掐了幾根細長的草葉,在阿寧高興又失望的眼神中把她帶回了房間。
阿寧以為夫君是改變主意給她捉蜻蜓了,沒想到他只是采了兩根草回來,她有些失望的同時,又忍不住盯着他手裏的那兩根草看。
阿寧用手指小心的戳了戳那兩根草,問道,“蜻蜓?”
明明自己是想讓夫君幫自己捉蜻蜓的,現在是怎麽回事?
傅荀牽住了阿寧的手沒有說話,等到了卧房裏,讓阿寧在他面前坐下,他才坐着低頭,拿着手裏那兩根草動作起來,不一會兒,那兩根平平無奇的草就變成了兩只栩栩如生的綠螞蚱。
這是在他還很小的時候,一個園丁教他的。那時候,他還沒有對他父親失望,還盼望着他父親能對他笑笑,于是他有一次一個人偷偷躲在花園裏,看着他爹爹和繼母抱着弟弟笑得一臉開心,他不明白為什麽父親不喜歡他,一個人躲在草叢裏很傷心,一個園丁看到了他,或許是覺得他可憐,就蹲着編了一個螞蚱給他,那是他第一次收到有人親手給他做的東西,小心翼翼的捧着那個螞蚱,最後還纏着他教會了自己怎麽編這個。
不過後來他從來沒有再見過那個園丁,那個被他小心翼翼收着的螞蚱也不翼而飛,從此以後,他就知道了有些東西不能光靠別人給。
傅荀腦子裏想着那些事,對着阿寧的笑容卻愈發溫柔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