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脫險
傅荀想把人抱緊, 又怕碰到她的傷口,只能小心翼翼的說道,“哪裏痛?沒關系,我馬上帶你去看大夫。“
平時無論面對多少血腥場面都面不改色的傅荀卻在此時亂了手腳,他一面替阿寧把肩上的衣服剪開, 一面又取了放置在馬車中的小箱子, 取了傷藥要替阿寧上藥。
那一刀原本就使了猛勁,即使被傅荀擋了一下也深深的嵌入了阿寧的肩膀中, 傅荀狠下心來快速的替阿寧取下了那把刀, 鮮血立時湧了出來, 濺了傅荀一臉, 而阿寧抽搐了一下,也徹底昏了過去。
金創藥被傅荀不要命似的倒在了阿寧傷口上, 又被流出的血沖幹淨, 傅荀不知是在安慰自己還是在安慰阿寧, 一邊不停的倒着藥, 一面嘴裏不住的說着,“沒事的,阿寧會沒事的。”
等整整三瓶藥倒下去,阿寧的血終于止了下來,而她此時的臉色也蒼白的不似活人,傅荀給阿寧包紮的手都微微抖着,然而聲音卻還是鎮定道,“快趕車上路, 今晚就算連夜進城也務必要找到大夫。”
外面的打鬥不知何時早已停了下來,對方人馬除了生擒兩人外其餘皆亡,而己方這邊因為除了奸細的緣故,除傅荀尋的那五人外,其餘也盡數被殺,其中一人上前禀報道,“大人,生擒兩人,可要押後審問。”
傅荀的聲音冷如寒冰道,“不必,一個不留。”
這十幾人無論是大皇子要殺人滅口,還是劉廷輝舊部的最後反撲,傅荀都不關心了,他抱着懷中因為疼痛而一直皺着眉的阿寧,一只手輕輕的撫着她的眉,聲音溫柔道,“不痛了,阿寧乖,都會好的。”
阿寧似乎也聽見了傅荀的話,皺着的眉緩緩的松了開來。
外面最後的活着的兩人也随着傅荀的話落下沒了氣息,車前死去的馬被換了下來,躲到後面的車夫此時又重新坐到了車前,馬鞭一揮,馬車就被拖着奔跑起來。
今天的這一輪刺殺,大皇子一脈的人都逃不了幹系,只是傅荀沒有料到他剛剛駛離京都便遭了刺殺,傅荀坐在馬車中面無表情,心裏卻自有一番波濤。
馬車一路疾行,終于趕在太陽落山之前進了城。
傅荀一直将阿寧護在懷中,避免因為颠簸而讓她剛包紮好的傷口再溢出血來,即便如此,阿寧的臉色也是越來越難看了。
早先已經有人先騎馬入了城探聽消息,因此傅荀的馬車一進去便往城中最有名的的醫館駛去。
醫館的人早已得了消息,馬車一停下,傅荀抱着阿寧下車,便被人引進了內堂診治。
內堂已有一位眉目慈善的老者再等候,他見人進來,便先讓傅荀把阿寧放到床上,而後就開始查看起她肩上的傷勢來。
阿寧身上衣服未換,不過是在外面重新包了一件傅荀的外袍,傅荀把外袍解開,便露出阿寧肩上被紗布包裹着的傷處來。
傅荀以前雖是掌的刑訊之責,但對于如何處理傷口卻也是手法娴熟,傷口被撒了大量的金創藥,紗布也包紮的很好,老者檢查了一番,滿意的點點頭,“傷口處理的很好,否則就算這傷不致命,但一路趕來,失血過多人怕是也救不活了,如今這情況只需開幾副藥,若是熬過這幾日沒事,往後再好生休養一段時日就不會有大礙了。”
他說着将手搭在阿寧手上細細的診起脈來,片刻後臉上輕松的神色褪去,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他把手擡起等了一會兒又重新放到阿寧手上,重新診了一遍脈。
傅荀剛送下去的心此時又提了起來,聲音近乎斥責的問,“怎麽了,給我說清楚!”
大夫對于病人家屬這種情急之下便無禮的行為早已習慣了,他也不覺害怕,反而是皺着眉頭指責道,“尊夫人已有了近兩個月的身孕你知道否?”
傅荀愣住了,他和阿寧這段時間除了去看劉嬷嬷外幾乎不外出,院中伺候的也不多,更遑論有産子經驗的了,因此他們誰都沒有察覺出阿寧已經懷孕了,何況阿寧除了嗜睡些也并無別的不同之處。
嗜睡?難道?
傅荀開口道,“可內子近期并無異常,最多不過睡覺時間長了些罷了。”
大夫點頭,“那就是了,孕婦初初懷孕之時會嗜睡,飲食不振,口味多變,重則食不下咽,整日作嘔。”
傅荀想起阿寧這兩日突然吐起來的事,原本還以為是旅途不适,現在想來竟是因為懷孕了,可是懷孕應該是喜事,可大夫剛才的表情……
傅荀立即問道,“可是有何不妥?”
大夫又搭上阿寧的脈仔細診了一遍,說道,“懷孕前三個月原本是最應該小心的,我觀夫人脈象胎兒已有些不穩,再加上懷孕之後有些藥便不能用了,可夫人的傷……”
大夫的話點到即止,剩餘的便交由傅荀自己抉擇。
想不到他們這麽快就有了孩子,他們兩個原本都是父母親緣薄弱的人,如今有了孩子便再不應該讓孩子體會到自己當年的苦楚,可如今這孩子卻極有可能威脅到阿寧……
傅荀想到當看見刀鋒落到阿寧面前那一刻自己的心情,那種幾乎窒息的感覺他到現在還心有餘悸,他眼睛閉了閉,再睜開時已是一片決絕,“請大夫盡力救內子,孩子若是保不住便不必保了……”
說完這句話後他整個人也像脫了力般的晃了一下,這是他們的第一個孩子,可興許阿寧都不會知道他的存在。
大夫看他這樣子也不忍心,遂安慰道,“我所說的也只是最壞的情況罷了,但凡有可能,我便不會傷任何一條性命。”
傅荀呼出一口氣,整個人有些恢複過來,作揖拜謝道,“有勞老先生了,剛才是在下得罪了。”
大夫擺擺手,不在意道,“情急之下,難免,難免。”
他對着傅荀說道,“令夫人的傷勢這幾日恐怕需日夜有人守着,以防發起燒來無人知曉,你需安排好人。”
“不必安排,這幾日我就在這裏守着她。”傅荀坐在阿寧床沿,握緊了她的手,目光溫柔的看着沉睡的阿寧。
大夫原本是想說一個人這樣守着怕他撐不住,但見他這樣子便嘆了口氣道,“也罷,你需時時探探她有無發熱,一旦發熱便立即用冷水給她擦臉,并着人來尋我。”
“好,我知道了,還有何需要注意的事?”傅荀問道。
大夫搖搖頭,“你只需謹記這點便可,我現在先開副藥,待會讓人熬了給你送過來,晚上我再過來給令夫人換藥,這段時間你可多與夫人說話,讓她神志能保持清醒。”
傅荀點頭,“多謝大夫。”
大夫便坐在桌前寫起藥方來,現在還不到萬不得已,所以他沒有傷害阿寧腹中胎兒的意思,又因為孕婦又許多藥不能用,因此一副藥方開的小心翼翼。
藥方有兩份,一份是安胎藥,一份是調養身體的藥,大夫把藥方給傅荀過目後才交給館中學徒,讓他們去抓藥熬藥。
把事情吩咐下去後,他猶豫了一下才對傅荀說道,“這位公子,寒舍地小,并無多餘住的地方,公子的随從……”
“不用擔心,我會安排他們去別處住的。”
自從自己随行人員中有人叛變後,他便更多了幾分小心,現在更是除了自己之外,不想讓任何人接觸到随時有危險的阿寧,即便是阿寧的那兩個陪嫁丫鬟,他也讓人控制了起來。
醫者仁心,那大夫見狀還是好心道,“離我醫館不遠處便有一處客棧,公子可以讓他們暫時安置在那裏。”
傅荀點頭,“如此甚好,只是不知可否有勞先生引人帶他們過去。”
“自然。”大夫笑臉答應。
“如此便有勞先生了。”傅荀對老大夫輕輕的笑了笑,只是嘴角無論如何似乎再也無力勾起過去那假面似的虛僞笑容。
老大夫也不在乎這些虛禮,說道,“不過舉手之勞,你好好照顧尊夫人,有事便遣人來尋我。”
傅荀應下,手仍是一直握着阿寧的手不放。待大夫離去後,他輕輕摩挲着阿寧的手背,低低絮語道,“阿寧最聽夫君的話了是不是,你一定要好起來知道嗎?”
阿寧一直閉着眼睛沒有回應,只是時不時地因疼痛而發出低低的悶哼聲,眼角也不自覺的留下淚來。
傅荀替阿寧把眼角的淚抹盡,又替她把皺到一起的五官一一撫開,才繼續說道,“阿寧知道嗎,你有孩子了,你一定很高興是不是,我還記得你成親第一天就說要生寶寶了,現在終于有了,你要快快好知道嗎,只有你好了,這孩子才能保得住。”
傅荀一直坐在床邊和阿寧低低說着話,他從不知道向來不喜多說的他,有一天竟也是如此多言,而這一切只是為了讓沉睡中的人能早些醒來。
作者有話要說: 好了,看到大家都在心疼阿寧,我也很心疼啊,我發誓這幾章全文最虐的一段了,後面就是每天甜蜜的日常順帶搞定大皇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