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自從魔君提拔了左護法以來,右護法每天都不開心。
那個仿佛在北天極地凍過的左護法乾林,不僅老喜歡跟他和魔君争寵,還老愛管着他。
這老媽子一樣的性格怎麽就不能和他的臉一樣冷冰冰呢?
“小右,張嘴。”魔君躺在榻上,修長白嫩的手撚起一顆葡萄抵在他的嘴邊。
右護法宋熙高興地眯起眼,張嘴吞下。
沒等他一口葡萄吃完,就看見乾林一身重铠飒飒闖入大殿。
魔君斜瞅他一眼,又撚起一顆葡萄抵在宋熙嘴邊,漫不經心地說,“乾林,回來啦。”
看看看!
乾林見到魔君喂他葡萄,又嫉妒得不行!還偷偷拿兇死人的眼神瞅他!
哼!
我偏要多吃幾口!
我氣不死你乾林!
“屬下本次一共處理了正派修士三千人,江東一帶已被魔剎教拿下。”乾林抱拳下跪,聲音不帶一絲情感。
“做的好!”魔君傾邪大笑三聲,“賞!乾林你想要什麽?”
乾林沒有起身,垂首繼續說,“屬下不求回報,但求魔剎教能一統天下,把那些正派仙宗都踩在腳下。”
魔君傾邪對他的回答很滿意,但還是假作為難地說道,“這可不行,乾林你這次可是徹底折了正派仙宗的半只羽翼呢。我就賞你……讓小右喂你葡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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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熙擰頭瞪大眼睛看着魔君,滿滿地不情願。
我?
真讓我喂我肯定往每一顆葡萄裏加砒霜!
毒不死他個面癱!
好歹能讓我死前看看他面部抽搐的模樣。
乾林站了起來,表面沒有什麽情緒起伏,實則已經控制不住衣袖下的拳頭握緊。
“小右,去呀。”魔君傾邪一臉看戲的樣子,假裝收不到宋熙不滿的眼波。
宋熙鼓着腮幫子,慢吞吞地走過去拿了那一碗剔透晶亮的葡萄,然後站到乾林的面前。
“張嘴,左護法大人。”宋熙不情不願地把葡萄遞到他嘴邊。
乾林沒說什麽,乖乖張嘴從他手上咽下葡萄。乾林不僅用舌頭去挑葡萄入喉,還用唇輕蹭宋熙拿捏葡萄的指尖。
宋熙感覺到一陣說不清道不明的微弱電流順着他的指尖一直流淌到心底,震得他心頭發麻。等他再從碗裏拿起葡萄遞到乾林嘴邊的時候,指尖輕顫,耳朵都是紅的。
趁着乾林悶不做聲地一口一個葡萄,宋熙才正眼去觀察他。
與他一聲潔淨的金紋白袍不同,乾林着的是一襲金紋黑衣,負堅執銳。他眉眼深沉,劍眉微蹙,星眸含霜,一看就喜冷冰冰拒人于千裏之外。又因剛剛從戰場上回來,乾林身上帶着風塵氣和淡淡血腥味。
宋熙湊近了才看到,黑色的衣袍上,不起眼的大片褐色污漬。
雖然他從未親自到過前線,但他也知道,這是唯有砍殺才能被濺上的血漬。
雖然他極力克制,但在知道那是血漬之後還是忍不住後退兩步,伸手捂住嘴抑制住想吐的沖動。
他頓時撒手,玉瓷碗落在地上碎成了好幾塊,葡萄也滾落一地。
乾林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想上前去扶住他,可指尖都擡起了他又生生把自己定在了原地,兩種情緒抗拮得讓整只手都在衣袍下隐隐作顫。
魔君第一時間趕到宋熙身邊,用手扶住他關切地問道,“小右,你還好嗎?”
宋熙本來是惡心的想吐,但在擰頭就能看見魔君衣襟不整下結實的腹肌之後馬上就好了。
甚至還很誠實的流出了鼻血。
魔君急了,扶着他去榻上休息,關切地問,“小右怎麽樣?要不要叫教裏的神醫給你看看。”
宋熙垂下頭不去看誘人的春色,低聲喃喃道,“不……不用,就是有點暈血……”
乾林都看在眼裏。他看着滿地滾落的葡萄,語氣不善地嘲諷道,“怎麽?右護法看不得我身上為教而流的血,偏生看得自己為了魔君而流的血?”
乾林連禮也不行了,語氣冰涼地對他們說,“乾林今日不幸負了點小傷,實在沒力氣再向魔君述職了,魔君若有需要盡管問我座下的将軍。乾林,告退。”
乾林目不斜視踩過滿地葡萄走出大殿。
宋熙第一時間不是為了乾林終于離開了他和魔君的二人世界而高興,而是不由自主地在心裏為他擔憂。
待乾林離去之後,魔君見宋熙無礙,交代宋熙回房歇息之後也迫不及待地找幾位将軍了解細節。
入夜。
宋熙在自己房裏想了許久,最終還是覺得為了他們之間淺薄的同事情去看看。
來到乾林房前,就看見魔君配給乾林的女婢淺桃端着一個盆子站在門外。
“這是什麽?”宋熙好奇地問她。
乾林的女婢淺桃如他一般冰冷,只是簡單地向教中的右護法解釋道,“左護法大人不肯讓我們換藥,回房之後就一直在裏面沒出來過。”
宋熙聽完皺眉,鬼使神差地從她手中接過承着溫熱的水的盆和她手上的藥包,說,“我試試。”
乾林的房間布有結界,宋熙在觸到門那一刻就被反彈了回去。
正當他氣悶地打算離去之後,裏面傳來乾林固有的冷冰冰的聲音,“淺桃,誰來也不給他進,如果是魔君,就說我身體抱恙。”
宋熙猶豫了一下,還是回了句,“是我。”
他話音剛落,結界就消失了。淺桃向他不卑不亢地點點頭,替他推開了乾林的房門。
宋熙別無他法,還是擔起給乾林換藥的任務走了進去。
乾林的房間彌漫着一股很好聞的木香,是宋熙很熟悉,但又說不上來的味道。
乾林解了上衣立坐在榻上,表情緊皺,看上去很辛苦的給自己運功療傷。
盡管宋熙很同情他,但還是不由自主的關注點滑向他裸着的上半身。勻稱的肌肉,流暢的線條,随着他的運功緊繃出結實的胸肌與腹肌。
不得不承認,比邪魅陰柔的魔君更好看。
但那小麥色的肌膚上也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疤,有新有舊,斑斑駁駁。尤其是心口處有一道深深的疤痕。從未上過戰場的宋熙看得觸目傾心,覺得這樣的人怎麽還能在大大小小的征戰中活着回來。
乾林收了功力,一口髒血吐在了床下,還虛弱地告誡他,“不要看……”
宋熙想起今天自己說過自己暈血,估計是被他記在心上了。他滿懷歉意地靠近,說,“沒事,我其實……不暈血。我就是自己想到那些人被殺的樣子才惡心的。”
乾林繞過他的話,問他,“你來做什麽?”
“我……”宋熙也被問懵了,半天才想起來自己是來給他上藥的,傻乎乎地舉起盆子給他看,“我來給你上藥。”
“我不用。”乾林皺了眉,虛弱地聲音不失壓迫力。
宋熙沒管他要不要的,把盆子放在一邊的架子上,就開始上手,“什麽用不用的,你能自我療愈的都是內傷。你看你這外傷挺嚴重的,難道真打算挨過去?今晚坐着睡?再說了,萬一感染了更麻煩。”
宋熙把溫熱的濕毛巾輕輕敷上他已經凝結了血痂的傷口擦拭着。
能看出乾林洗了個澡,但也能看出他洗的很匆忙倉促,傷口上都還粘着風沙。
估計是太疼了不敢慢慢地洗吧。
宋熙擦拭着的手在輕抖,他看到那些傷口大都是被二次撕扯出來的。
估計是血把肉和衣物粘在一起了,為了分離,忍着痛撕下來的吧。
宋熙鼻子有點酸,為了擦掉風沙,他時而會用點力道讓傷口再次裂開。而乾林就是咬着牙一聲也不出。
等宋熙去把被浸紅的毛巾拿去清洗時,乾林松了緊繃着的氣,話語中帶着隐忍說,“其實我自己也能好……”
宋熙聽了他的話,連把止血藥撒在傷口時都手抖量大了點,“得了吧你,誰不知道你是神木天生治愈能力極強啊!可再強又不是不會疼,我幫你上藥就乖乖地別那麽多話!老喜歡跟我杠來杠去的!”
乾林聽話的閉嘴,在心裏說,不是喜歡跟你杠,是喜歡你。
宋熙看着那攤撒多了的粉末,全順着重力掉在乾林的褲裆上了。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決心才下嘴去輕吹了一口,把粉末吹散。
本來是秉着不要讓傷號自己動身抖動時扯到傷口,誰知道他吹完這一口乾林動得更厲害了。
那一口風吹着他的褲裆,還撩撥到他的腹肌,他面對喜歡的人幾乎是立刻就反應了起來。乾林萬年沒啥變化的臉破冰了,露出了罕見的窘然,他慌張地制止了準備繼續往他胸前上藥的宋熙“你你……你幫我上後背吧!”
宋熙按住他,露出虎牙兇狠狠地說,“不要動!我幫你上後背!急什麽急!”
然後宋熙脫了鞋上榻,跪在他的背後給他背後的傷口上藥。
乾林從一邊取過毯子蓋在盤起的腿上,宋熙擦着藥想着這也沒那麽冷吧。
時間在宋熙細心地指尖上溜走,乾林無時無刻不感受到他細心專注的目光,一陣赧然,連皮膚也泛起了不太明顯的粉色。
等到宋熙擦完後面打算擦前面,乾林一只手摁着腿上的毯子,極力弓着腰,一只手從他手上拿過上藥,不太利索地說,“我……我自己可以擦。”
宋熙見他如此自覺,也所幸放開手讓他自己擦。
此時正巧門外傳來淺桃的聲音,“魔君剛派人送來一碗葡萄,說是可惜左護法大人沒品嘗完這西域來的葡萄,特地補送一碗過來,還囑咐道想吃盡管吩咐後廚。”
乾林自己上手已經把藥都上完了,正和宋熙兩人合力給自己裹上白紗布。
乾林低聲說,“其實我不喜歡吃葡萄……”
沒等宋熙怼他白天又吃得那麽起勁,他繼續小聲地說,“我喜歡你喂的,你還願意喂我嗎?”
宋熙皺着眉,他看見乾林不知道真疼還是假疼地用手捂在了胸前的傷口上。
唉。
誰讓他就吃這個從未見過的可憐乾林呢。
宋熙嘆了口氣,去門外接過淺桃手裏的一碗葡萄,端到室內來喂他。
可能是有一絲錯覺,宋熙看見乾林笑了。
“你是不是笑了。”宋熙納悶地問。
乾林低下頭,默默地用嘴從他的手上撷取葡萄,不動聲色地勾起嘴角說,“沒有,是葡萄太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