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偏頗
自從進了警局,陶桃就有些心不在焉,東張西望的。
錄口供期間,陶昱站在大廳等她,一個女警走過來問他:“先生,請問您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嗎?”陶昱擺了下手,“沒有,謝謝,我在等人。”
“那好的,”女警優雅得體地指了下另一邊,“那邊有個等候室,您也可以在那兒等。”
陶昱笑着說了聲謝謝,然後到等候室找了個椅子坐下。
他正拿着手機随意地翻看的時候,聽到不遠處兩個警員在讨論張臻弈。
“你聽說沒,昨天張隊好像被副局訓了,據說罵得挺慘的。”
“有這回事兒?”另一人的語氣聽起來倒是挺喜聞樂見的,“不過也沒什麽稀奇的,他這樣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身為大隊長,卻不顧紀律,擅自行動,其實我早就看不慣他了,不就破了幾個案子嗎,有什麽了不起的。”
“也不能這麽說吧,張隊是性子直了點,在大會上批評過你,但還是很有本事的,就楊家少爺那案子要讓你去,估計你命都得折裏頭。”
“哼,你見過幾個這麽年輕就當上大隊長的,有些話,大家心知肚明,還不是靠的那層關系,做媽的就賤,兒子能好到哪兒去。”
“啪!”陶昱被清脆的一聲吸引了注意力,他轉頭看過去,就見沈涵穿着一身休閑服站在那個警員面前,收回來的手,掌心尚且微微泛紅。
那警員捂着臉,弱弱地叫了聲,“涵姐。”
沈涵轉身離開,白大褂的衣擺掀起一個弧度,頗有披着铠甲的女将風範,“涵姐,就你也配叫?”經過陶昱身旁的時候,她的腳步明顯地慢了下來,卻并沒停下,只是用餘光瞥了他一眼,沒多逗留便離開了。
但陶昱分明覺得那眼神中帶有直白的敵意。
沒過多久,陶昱看到張臻弈出現在大廳的一角,正跟剛才那個女警在說些什麽,女警指了指他所在的方向,然後張臻弈轉頭看過來,對上了他的視線。
張臻弈走到他旁邊,臉上是工作時慣有的嚴肅表情。
“介不介意聊一聊?”陶昱将手機翻了個面放進口袋,考慮了片刻後說:“現在?”“不,”張臻弈說,“現在是上班時間,我還有工作。”
陶昱想了一下自己最近幾天的安排,“可以,什麽時候?”“那就……”張臻弈正要說明天下午他下班之後,就突然被人惡意地從身後撞了一下,就是剛才那個被沈涵扇了一耳光的警員,好在陶昱眼尖,及時伸手拉了他一把,但他一個沒站穩,差點跌進陶昱的懷裏。
張臻弈急忙穩住身形,将胳膊從陶昱的手中抽回,臉色瞬間就冷了下來,心裏一陣翻山倒海,又一階一階地往下沉,那天的記憶又浮現在腦海中,他的胃甚至開始有些絞痛,産生輕微的眩暈和嘔吐感。
看出張臻弈的異樣後,陶昱的臉色自然也好不到哪兒去,場面一時有些尴尬起來。
錄完口供後,陶桃正準備找人打聽一下昨天救她的那個警察,卻正好碰上了這麽一個場景。
陶昱伸手拉住了險些摔倒的張臻弈,張臻弈閃電般地縮回了手,然後兩人都冷着臉,僵持着。
這麽看來,敢情我哥他還是單相思啊!陶桃這麽想着,愈發為他哥哥曲折的愛情悲痛起來。
走近些後,她故意咳嗽了幾聲,成功吸引了兩人的注意力,她看向張臻弈,笑着打了個招呼,“張警官你也在啊。”
張臻弈看向她,勉強扯出了一個笑容。
看見陶桃後,陶昱的表情松動了些,又用餘光看了眼張臻弈,問她:“錄完了?”“嗯,”陶桃答道,但眼神卻一直朝着張臻弈的方向瞥,幾乎沒怎麽移開過,而陶昱更是将這一切都盡收眼底。
只有張臻弈完全沒看出這對兄妹內心澎湃的小九九,看向陶昱說:“下午5點半怎麽樣?地點的話……”“我直接來這兒找你吧。”
張臻弈想了一下,随即點了點頭,說了句“可以”,然後便利落地轉身離開了,似乎是想要快速地逃離這個讓他感到不适的空間。
陶桃咬着嘴唇,心想:這是要約會?那看來應該不是單相思啊?難道是吵架?鬧別扭了?陶昱揉了下她的頭,打破了她的思緒,“想什麽呢?這麽入神。”
陶桃眯着眼睛看他,“我在想,關于‘愛情’的事情。”
她故意加重了愛情兩個字的讀音,眨巴着眼睛,想以此暗示陶昱。
只是她不知道陶昱的腦回路跟她完全在相反的方向。
陶昱沒做任何評價,只是拿出了車鑰匙,“回去吧。”
陶桃又看了看四周,小眼神鬼靈精怪地打着轉,“哥,要不你先回去吧,我在這兒再轉轉。”
陶昱看出了她打的什麽主意,但還是不放心,皺緊了眉,“不行,你忘了昨天……”“哎呀,哥,”陶桃抓住陶昱的手,“放心啦,這兒可是警局,不會有事的,求你了,好不好嘛。”
陶昱看着陶桃滿臉期待的表情,态度還是軟了下來,嘆了口氣說:“那好吧,手機保持暢通,回去的時候給我打電話,我來接你。”
“OK。”
陶桃問了刑偵大隊的位置後,就一直在附近徘徊,想要制造一場浪漫的偶遇。
“陶桃,你怎麽還在這兒?”陶桃轉頭看見是張臻奕,有些小失落,但還是急忙跑了過去,“張警官,其實我是想找昨天因為救我受傷的那個警官,想親自跟他道謝,但不知道他在不在,所以……”陶桃咬着下唇,期待又有點小緊張地看着張臻弈。
“哦,你說浩子啊,他今天還在醫院呢,醫生說還得住幾天。”
陶桃聽了眉頭一蹙,“這麽嚴重?那他現在在哪個醫院?我想去看看他可以嗎?”張臻奕想了想,“這樣吧,我正好要出去一趟,一并帶你過去吧。”
“嗯,好,謝謝張警官。”
張臻弈笑了下,帶她到自己的車位,“我叫張臻弈,你也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不用一直張警官張警官的叫。”
陶桃腦子一靈光,說:“你跟我哥差不多大,又是朋友,那我就叫你臻弈哥好了,”說完又問了張臻弈一句,“這樣叫可以嗎?”張臻弈的回應遲了有好幾秒,“可以。”
去醫院的途中,陶桃時不時地理理自己的發型和裙子,然後忍不住跟張臻弈打聽起來,“臻弈哥,那個警官叫什麽名字?”張臻弈反應過來她問的是浩子,“奧,你說浩子啊,他姓尉,叫尉浩,我們一般都叫他浩子。”
“尉浩,”陶桃輕聲念道,“真好聽。”
“有嗎?”張臻奕心想這名字不挺普通的嗎。
“嗯,好聽的。”
陶桃又想起自己連人家有沒有女朋友都還不知道呢,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試探性地問:“臻弈哥,那個尉警官他……有女朋友嗎?”張臻弈這下算徹底明白了陶桃的心思,笑了笑說:“沒有女朋友。”
話題一轉到這條線上,作為領導,張臻弈就忍不住要多說一點了,“陶桃,浩子吧,人很好,靠得住,就是有點太實在了,性格比較偏內向,總之就是不大會表達自己的感情,也不會那些花裏胡哨的東西,更不要說哄女孩子開心這種事了。
所以啊,浩子之前談的幾個女朋友都黃了,嫌他太不浪漫。”
陶桃心裏默默說了句,我就不嫌。
張臻弈繼續說,“但浩子絕對是個值得托付一生的好男人。”
陶桃嘴角不自主的揚起來,“要不了多久,我就會讓他成為我的男人。”
張臻弈忍不住笑起來,“我都能想象到浩子那時候手足無措的模樣了。”
陶桃也跟着笑,又瞄了張臻弈一眼,說:“其實,我哥也是個值得托付一生的好男人。”
“嗯?陶昱?”張臻弈顯然沒明白這跟陶昱有什麽關系。
陶桃卻在心裏告訴自己,既然自己已經決定要努力追求幸福,也一定要幫哥哥擱淺的愛情推波助瀾一把。
“其實我知道,我哥他心裏一定也是很痛苦的,喜歡卻不能說,只能埋在心底,在追求真愛和世俗的眼光間徘徊煎熬,但我相信臻弈哥你也一定能夠理解他的,對嗎?”張臻弈淩亂了一會兒,理清思路後大概明白陶桃是在說陶昱喜歡男人的事情,又想起之前的一些遭遇,心裏一時有點煩亂。
但跟我又有什麽關系呢?張臻弈本應該這麽想的,但一下被陶桃帶着思路也有些跑偏,不禁想像了一下陶昱喜歡的男人會是什麽樣子,還有最初在酒吧和上次那時候,他心裏又是怎麽想的呢?陶桃見張臻弈沒有回應,以為他真的是對陶昱有意見,不禁嘆氣,再次慨嘆他哥愛情之路的艱難。
終于到了醫院,張臻弈将車停在門口。
“浩子在318房,你直接去找他吧,我得去一趟別的地方。”
陶桃點點頭,拉開車門準備下車,下車後,她又轉身低頭看着張臻弈。
張臻奕不解地望向她,“怎麽了?”“臻弈哥,我哥他,真的很愛你。”
說完這句話,陶桃便迅速關上了車門,轉身離開,留下張臻弈盯着車門把手愣了半天。
身子是有些不大聽使喚了,腦子倒是運轉地飛快,與陶昱之間的點點滴滴電影膠片一般閃過。
陶昱喜歡我?怎麽可能?張臻弈沒多細想就給出了否定的答案,且先不說兩人處于利益的對立面,單就那天的事情而言,難道會有人去強暴一個自己喜歡的人嗎?既然不喜歡的話,那為什麽還要強暴呢?這是後來沈涵給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