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叫聲哥哥來聽
蘇母的話從電話那頭傳來，把她從鋪天蓋地的後悔中拉出來，她趕緊說：“在聽在聽，就是剛睡醒反應有點慢，您……剛說了什麽？”
“呀，是打擾到你休息了麽，抱歉啊！”
“沒事沒事，也該起床了。”洛陽翻身從床上爬起來，抓着淩亂的長發開門走出房間，心不在焉的想着昨晚怎麽一點都沒印象自己答應了這件事呢？用力敲敲腦殼懊惱得肝疼，一口酒就喝斷片的估計她是獨一個了！
滿腹心事經過餐桌往衛生間去時沒注意撞上餐椅背，疼得“啊”了聲。
恰好蘇母說到“把你家地址告訴我吧，我剛好有事出門可以來接你”，聽她這一聲，蘇母頓了頓，問她：“洛小姐是有什麽不方便麽，那明天也是可以的。”
應都應了再拖個一天兩天完全沒有必要，況且伸手不打笑臉人，蘇母這麽溫柔客氣她也實在不好意思拒絕，趕緊說：“沒什麽不方便，就是覺得您來接我太麻煩了，我可以自己過去的，您告訴我地址就好。”
“不麻煩的，告訴我你家地址吧，過一會我就出門了。“
這就出門了？！洛陽按着撞疼的腰趕緊往衛生間跑，跑着說：“我家住灣河路碧玺家園小區，您晚點出門好了，我準備準備！“
“不急，你慢慢來，那就這樣等會見。”
挂了電話洛陽發現自己居然有一絲慌亂，不是因為蘇母馬上要出門了，是因為她昨晚還做夢蘇和是她男朋友來着今天就要見他了，這心态完全擺不正啊！
匆匆忙忙洗漱完，爸媽給她留的早餐只吃了一半，蘇母電話又來了。
“洛小姐我到了，在小區門口等你，你不用着急慢慢來。”
人都到了她還怎麽不着急慢慢來，洛陽放下早餐盤子回房間拿包，然後一路小跑往小區門口去。
不管做什麽第一印象最重要，雖然她沒想過要讨好蘇母，但終究還是要相處一陣子，反感了總歸不好。
走出小區大門，門外停了很多車，小區對面就是辦公寫字樓，經常有社會車輛過來辦事就停在這裏，因為交警不在這裏貼罰單，就算小區保安放置了禁停标志也沒用。
車太多，完全無法從中認出哪一輛是蘇母的，她眯眼看了會，給蘇母打電話。撥號時目光掃過頂頭正對她停着的一輛紅旗H7，心說這年頭還有人買紅旗車啊？
然後就看那輛車車門打開，駕駛位下來一個婦人，舉起手裏的手機對她晃晃。
她吸口氣，那是蘇和母親？
電話被挂斷，婦人關上車門朝她過來。
“是洛陽吧？”婦人溫婉一笑，“我是蘇和的媽媽。”
蘇母穿一件紫羅蘭色錦緞改良旗袍，頭發用一根綠檀木簪绾在腦後。五官十分精致，臉上脂粉未施，但保養得當看不出多少皺紋。
她朝洛陽伸手，風中微微飄着小蒼蘭的香味。
“您好。”洛陽被她的氣質震懾，顫巍巍伸出手。
她的手很軟，恰到好處的力道握了下，松開手對洛陽說：“走吧，上車。”
洛陽跟在她身後往車子走，她微側過身說：“等會我要去一趟文化中心，小和就拜托你照應了。”
洛陽點頭：“好。”
她不知道蘇母去文化中心做什麽，不過蘇母這身段儀态保不定還是個舞蹈家呢，要真是這樣，這陣子是不是能受她熏陶也變得優雅一點？
想着步子都邁小了半步，不都說一個人的儀态從走路姿勢就能看個八九分麽？那就從走路開始學起吧！
她一直以為蘇和在家呢，結果上車發現他坐在後座上，很是吓了一跳。還沒開口，就聽蘇和說：“你好。”
她有些不自然的笑笑：“你好你好！”
說完覺得幹嘛要說兩遍你好，顯得傻乎乎的！
蘇和在看報紙，就她上車時放下報紙看了她一眼，之後整張臉藏在報紙後沒露出來過。
洛陽扣上安全帶等着蘇母發動車子，車裏沒放音樂，盡是蘇和翻報紙的嘩嘩聲。
心說，這翻報紙的速度，能看到啥？
蘇母把車開上路，轉頭看着後視鏡叫蘇和：“小和。”
蘇和依舊舉着報紙在看，沒回應。
等了會，蘇母有些不高興了：“小和，媽媽跟你講話呢，怎麽不答應？”
“媽，有什麽話您說我聽着呢。”蘇和放下報紙看了母親一眼，緩緩将報紙折起來時又說：“別把我當小孩子成麽？”
洛陽往座椅中縮了縮，盡量減少存在感，人母子拌嘴她個外人在這裏會影響他們發揮的。
蘇母被那句話噎了下，想數落兩句，轉頭時看到身邊的洛陽又把話咽回去，但還是覺得噎得不舒服，最後說了句：“這孩子！”
蘇和将疊好的報紙擺在腿上，坐得筆直，盯着後視鏡看了會，說：“媽，您不是有話要說麽？”
他這一問蘇母反應過來，嗔他：“對，被你一打岔差點忘了！”
“那您快說吧，不然又得忘了。”
洛陽眨眨眼，蘇和這怼媽怼得挺溜啊，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會有什麽不妥的樣子，會不會是楊越多慮了？不過還是先不忙下定論，再看看情況吧。
當着外人面蘇母也不想跟兒子多計較，而且在蘇和出事之後她也确實把他當成小孩子一樣看着，蘇和對她有點不滿也是正常。抿了下嘴，言歸正傳：“等下我要去文化中心參加個會議，讓洛陽……”停頓了下，改口，“你陪洛陽在對面的商場轉轉，等我開完會帶你們吃飯。”
蘇和抓起腿上的報紙卷成一個卷，敲着手心淡淡說：“她陪我還是我陪她也沒什麽區別，反正就是得在一起。”說着眼睛轉向上車以來就沒說過話的洛陽，“就是委屈你了，要陪着我。”
洛陽愣了下才反應過來最後一句說跟她說的，趕緊轉身笑着對他擺擺手：“不委屈不委屈，我也挺久沒逛街了，剛好可以逛一逛。你不嫌無聊就成。”
拍打掌心的報紙一頓，蘇和擡眸和她對視：“我應該要比你久一些，大概有半年多沒有出過門了。”
這是戳到他痛處了？半年多沒出門，是不是說明他開始出現PTSD的症狀有這麽久了？洛陽突然發現自己對蘇和幾乎是一無所知，楊越也真是，既然讓她來做這個陪護，不應該将相關情況都告訴她麽？今晚一定要找她好好了解一下，她洛陽可不打沒準備的仗。
聽他這麽說，蘇母抓着方向盤的手驟然捏緊，好一會之後才啞着嗓子說：“以後可以讓洛陽陪你多出來走走。”
“嗯。”
“好的。”
幾乎是同一時間，洛陽跟蘇和都應了聲，然後車裏陷入沉默之中。
沉默着就快要到文化中心了，蘇母突然來了句：“我突然覺得自己像帶了兒子女兒一起出來逛街啊！”
洛陽一下子不知道該如何回應這句話，看她一眼幹笑着。
蘇和淡淡的聲音從後面飄過來：“想認人家做女兒，問過她答應麽？”
洛陽突然覺得好尴尬，她這算是躺槍了麽，從頭到尾有她什麽事呢，就不能讓她沒存在感到最後麽？
又覺得蘇和太讓自己母親下不來臺了，就說：“其實這就只是個比喻嘛，況且如果蘇太太要認我當幹女兒我也是很樂意的！”
反正她知道蘇母只是随口一說，那她就随口恭維一下好了，免得尴尬。
結果聽見蘇和說：“那行，叫聲哥哥來聽。”
洛陽：“…………”
蘇母也發現自己那句想要活躍氣氛的話反而把氣氛弄尴尬了，趕緊出來結束話題：“好了，小和你不準欺負洛陽！”
又轉頭對洛陽說：“洛陽啊，你別跟他一般見識，他最近總是這樣咄咄逼人，不理他就是了。”
最近總這樣，那是不是說明以前不這樣？餘光朝蘇和看了眼，看來得找時間跟蘇母聊聊，孩子有什麽變化做母親的一般最清楚。而且不是說女人有第六感麽，蘇母不放心兒子非要給他請個心理陪護，是不是她發現了什麽異樣？
車子開到文化中心對面的商場前，蘇母把車停下，扭頭對他們說：“好了，你們就在這附近逛逛吧，別走遠了。我開完會來找你們。”
蘇和嗯了聲開門下車，洛陽趕緊解安全帶也準備下車，手剛搭上門把，蘇母伸手在她背上拍了下：“幫我照看好他。”
洛陽手一頓，回頭對她笑：“放心吧，我會看着他的。”
蘇母也對她笑笑：“嗯，拜托了。”
蘇母溫婉的笑容下是藏不住的擔憂，看得洛陽心裏有點難受。
可憐天下父母心，孩子受苦他們看在眼裏疼在心裏，有一萬個念頭想要代孩子去承受，卻只能眼睜睜看着幹着急……
洛陽開門下車時沒忍住嘆口氣，幸好自己沒出什麽事不會讓爸媽擔驚受怕，以後再也不喝酒了……今晚回去一定要好好跟爸媽道個歉。
蘇和站在路邊等她，她快步跑過去又轉身朝蘇母揮揮手，目送蘇母把車開進對面文化中心大院之後才轉頭看蘇和：“去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