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知名戰地攝影師
真是沒見過哪個兒子要給母親找幹女兒的……洛陽一時間還真不知道該怎麽回他，吞了口口水，敷衍說：“幹女兒就算了吧，不過我答應你見到你媽時我盡量哄她開心，行麽？”
蘇和沉默了，洛陽以為他不滿意，扭頭剛要說“你差不多得了”，卻聽到蘇和低低的一句謝謝，心頭像是被什麽撓了下，突然就軟了。
他是在用他的方式關心他母親，雖然做法別扭了些，但初衷是好的，也就無可厚非了。
洛陽彎眉對他一笑：“其實，你好好的你媽媽就會很開心了，你跟她鬥嘴她心裏都是甜的。”
蘇和低着頭嗯了聲，卻沒再說別的。
蘇母走在他們前面三五步的地方，他們的對話她基本上都聽見了，擡手抹去眼角的淚，捏拳抵着鼻子将湧起的酸楚壓下去。
走到斑馬線前，恰好跳綠燈，她吸口氣斂下情緒轉頭喊他們：“快點，綠燈了！”
“來了！”
蘇和與洛陽一起朝她跑過來，看着真像是自己的一雙兒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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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午飯本來是要去蘇和家認門頭，但洛陽接到出版社編輯的電話讓她過去一趟商量畫集上市之後的一系列宣傳事宜，跟蘇母一說對方倒也通情達理，還專門開車把她送到出版社。
下車時蘇母叫她：“洛陽，明天……”
洛陽扶着車門矮下身說：“明天八點半之前我到你們家，把地址給我就好。”
蘇母想了想從中控臺上拿了手機解鎖：“要不加個微信吧，方便聯系。”
洛陽剛想說微信就是手機號直接加就好，一直以為已經在後座睡着的蘇和突然說：“我有她微信，地址我來發。”
蘇母一愣，然後就把手機收了：“那成，等會讓小和給你發地址。”
洛陽笑着點點頭，朝蘇和看了眼，見他依舊閉着眼睛斜倚在座椅中，合着一直都是在裝睡，幸虧一路過來沒聊什麽有關他的話題，本來還想問一問他的遭遇，不過一時間沒找到好的切入點就沒開口。
幸虧啊幸虧。
***
從出版社出來三點剛出頭，她早就計劃好去一趟華康找楊越了解蘇和的情況。
打車過去的路上上網搜蘇和，一搜倒是有些吃驚，居然還真挺有名。
有專門的百科詞條，點進去，基本信息中“知名戰地攝影師”幾個字抓住洛陽的目光。
滑動屏幕的手指擡起，盯着那幾個字蹙起眉頭。
他的PTSD會跟戰地攝影有關麽？從事與戰争相關職業的人是PTSD的高發人群，像直接參與過戰争的那些士兵，心理上或多或少都會受到影響，嚴重的甚至會妨礙正常生活。
輕嘆口氣，緩緩向下滑動屏幕。發現蘇和獲過無數國內外的攝影大獎，去年還開過全國巡回慈善攝影展。
有一個攝影作品的相冊，點開第一張是一個背影，站在殘垣斷壁前高舉相機，雖然現在瘦得厲害，但還是能認出這個背影就是蘇和。
到底經歷了什麽，讓他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按照推測他應該是半年前開始受PTSD折磨，那半年前他在哪又發生了什麽……入院時家屬應該會和主治醫生說這些情況吧。
咬着嘴唇又看了幾張他的攝影作品，按下鎖屏鍵擡頭對出租車司機說：“師傅麻煩快一點，謝謝！”
司機嚼着口香糖頭不回說了句：“限速六十，快不了。”
洛陽沒心思跟他多說，六十就六十吧，只要不堵車就好。
司機見她不說話，朝後視鏡看了看，用力嚼幾下口香糖，踩油門的腳加重力道，速度指針一下竄到八十。
***
畢竟不是上下班高峰也不是周末，下午三點多的路況挺好，再加司機冒着超速罰單的風險飙了幾次車，三點半之前就到了華康。
只是楊越在忙，沒空招呼她。
聽說她來意之後楊越直接開電腦調出蘇和的病歷給她：“你自己看吧，有什麽問題等我那邊結束了再說。”
洛陽應着坐進楊越的辦公椅，電腦屏幕顯示的是病患基本資料部分。
蘇和，30歲，無精神疾病和心理疾病史，從事戰地攝影師職業四年有餘。
抓過無線鼠标滾動滾輪将頁面下拉，想看看致病原因，但那一欄居然是空的。
這不科學啊，洛陽擡手抓抓後腦勺，雙手抱臂往椅背上一靠，盯着電腦屏幕手指不停敲手臂。
病歷上寫出，蘇和是由心理疾病區收診之後轉到精神疾病區登記住院的，那就說明他的情況已經嚴重到超出了心理咨詢可以治療的程度，按照這種情況不可能不讓家屬提供引發病患病症的致病因素，畢竟後續治療方案都要以此為基礎進行構建。
那蘇和他的致病經歷為何沒有記錄在冊，是家屬不肯提供還是……原因不明？
她咬着手指蹙眉盯着電腦，過了會伸手拿過鼠标繼續往下看。
入院診斷結果：間歇性暴躁，記憶嚴重衰退，對外界反應遲鈍，性情大變（根據家屬描述）。
診斷人是楊越。
将這些診斷結果一條條放到她認識的蘇和身上，完全不符合。
那倒底是什麽原因讓他迅速好轉的？
又往下将接下來兩周的病歷記錄看完，洛陽心中疑問越發濃重。就如楊越之前說的，入院半個月之後突然就開始好轉，但原因不明。為此還專門組織過研讨會讨論蘇和的病情，可是研讨會沒讨論出什麽結果，蘇和的病已經好了。
病歷記錄到洛陽遇見蘇和的第二天，出院小結處只有一句話：病症消失，原因未知。
洛陽煩躁地抓着頭發，本以為看了病歷能夠對蘇和的情況了解得更清晰，可現在簡直是掉入了一團迷霧中。
關于他為何會出現PTSD症狀、為何又突然好轉依舊一無所知。
她一推桌子站起來兩手撐着桌沿破罐子破摔的想：也許蘇和是個涉及到什麽國家機密的大人物，所以很多事情都被遮掩掉了！
想完又嘆口氣罵自己真是歐美科幻片看多了，要不要再搞個國際間諜什麽的身份給他啊？
病歷沒看出什麽有用的信息，她将全部希望寄托在楊越身上，想着也許她知道一些病歷上沒有寫的內容呢？
結果，楊越一臉無奈的撇着嘴搖頭：“我并不比病歷記載的多知道一絲一毫，對他的經歷我也很好奇，但家屬三緘其口避而不談，所以深度挖掘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洛陽往楊越的辦公椅中一癱，有氣無力的說：“怎麽覺得這任務很不道德呢……”
楊越走過去半坐在辦公桌上，擡腳踢踢她：“今天上午和他相處下來感覺如何？”
“如果不帶着他是病患的有色眼鏡去看，很正常啊……”洛陽仰面盯着刷得雪白的天花板，緩緩眨眼，“看到喜歡的東西挪不動腿，看到喜歡的姑娘會變得溫柔，看到……”
“喜歡的姑娘？”楊越有點詫異，“這你都知道了？”
“是啊，”洛陽有些感慨，“不過他也真挺慘的，喜歡的姑娘要結婚，對象是他好哥們……”頓了頓突然擡起頭，“你說他發病的原因會不會和這個有關？”
楊越想了想，搖頭：“應該不會，我還沒聽說過因為失戀而PTSD的。”
洛陽鼓了鼓腮幫子：“那你聽說過重度PTSD不經治療迅速恢複的麽？”
楊越：“……”
***
既然楊越這邊問不到什麽有用的信息，那她留下也沒有意義，楊越今天又要加班，總不能留下來蹭頓晚飯再走，雖然華康食堂的飯菜挺好吃。
回到家爸媽還沒下班，她為了彌補昨晚那口酒闖下的禍，回來的路上特意買了菜準備表現一下求個原諒。
暫時抛開蘇和這件煩心事之後心情還算不錯，哼着歌洗菜切菜，興起時腳尖拍地自己給自己打着節拍唱出聲來，唱着洛媽媽就回來了。
洛媽媽一開門就聽見女兒的歌聲，聲音好聽那是遺傳了她，但她五音不全，不過還好女兒唱歌雖說不上特別好，卻也有模有樣。
探頭看到洛陽在廚房忙碌的身影，臉上浮起欣慰的笑容。她覺得女兒大了，很多事情開誠布公的談一談或許比一味管着她不讓她做這做那要有效得多。
又站了站，将包放到餐桌上，轉身進廚房：“準備做什麽給我和你爸吃呢？”
洛陽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歌聲裏，冷不丁吓了一跳，扭頭看到母親溫柔的笑臉松口氣。她正在洗菜，甩甩濕漉的雙手轉身抱住母親把頭擱在母親肩上蹭了蹭，撒嬌說：“媽，我要跟你道個歉，我保證以後絕對不再喝酒了！”輕晃着身子，“你不要生我氣了好不好？”
洛媽媽被她這軟軟的聲音弄得心頭一酥，心裏只有女兒的乖巧可愛哪還有氣。聽她這麽保證，原本想要坦誠不公的話突然覺得也沒必要再說，畢竟有些話并不好說。
母女倆依偎了一會，洛媽媽推推女兒：“好了好了，這裏不用你了，去收衣服。”
洛陽直起身擡起兩指敬個禮：“遵旨！”
說着蹦蹦跳跳的走開了，洛媽媽扭頭看着她大大咧咧的樣子忍不住搖了下頭。
以前那麽淑女的一小姑娘怎麽就越長越漢子了呢……是一直沒交男朋友的緣故麽，看來是時候替她張羅張羅相個親什麽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