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我們好聚好散
頭還是一跳一跳的疼，止疼藥吃了似乎沒什麽效果，剩下一顆還在手裏拽着沒敢再吃，她怕吃多了會有什麽後遺症，想着忍忍可能就好了。為了分散注意力不要一直去想頭疼的事，她順着蘇和的話開始想回去之後敲他竹杠吃什麽比較好，然後又想到蘇和丢下她的事。
但念頭也只是一轉，因為頭疼她的注意力沒法長時間集中，就像是在大風天掃落葉，剛攏作一堆很快就被風吹得四散。
思緒飄啊飄，她也懶得去抓，任想法信馬由缰，再分個心聽一聽蘇和說話的聲音，迷迷糊糊居然始終沒有睡着。
但蘇和怕她睡過去，時不時會伸手推推她，等她睜開眼之後才又放心靠回去。
盤山公路轉彎時慣性大，洛陽在後座上被甩得東倒西歪，沒辦法只能伸手抓着車門上方的把手，等車再轉彎的時候人就像鐘擺一樣挂在上面晃，晃得她又開始反胃。
正考慮要不要拿個垃圾袋出來以防萬一，聽見蘇和讓海師傅再開慢一點，然後肩頭一沉，蘇和伸手攬住她的肩，在她耳畔說：“松手。”
溫熱氣息噴吐在她耳畔，她整個人縮了下，乖乖松開抓着把手的手，接着就被蘇和拉過去圈住：“你靠着我吧，這麽晃下去可別再暈車了。”
蘇和只穿着一件薄毛衣，毛衣質地很軟，洛陽歪着身子靠在他肩上，身子有點僵，但卻并不排斥靠他這麽近，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好像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木質香氣，讓她想起之前在他家浴室裏聞到的沐浴液的味道。
一瞬間心就安定了。
看來，身體不舒服的時候心也是脆弱的，這時候有人對你好一點就很容易被感動。
要是之前蘇和沒有丢下她不管，這時候恐怕她都要心猿意馬對他動心了。
現在真是不幸中的萬幸，喜歡上蘇和這種風險極大的事情她表示拒絕，盡管蘇和長得帥又體貼還很細心。
擡眸偷偷盯着他側臉看了會，小聲說：“把我送去醫院你就走吧，想幹什麽幹什麽去，別再偷偷摸摸走了，我們好聚好散。”
感覺到蘇和身子僵了下，但沒聽見他的回應，不知道是沒聽見還是他沒說，洛陽重重呼出一口氣，她也不想關心了。
***
車到成都已經是晚上，洛陽蘇和在後座都睡着了，海師傅把車開得四平八穩，他聽說了兩人淩晨三點半起來趕旅行團的車，等會進了醫院還得一番折騰，所以想着讓他們在車上能好好睡一會。
洛陽整個人都縮在蘇和懷裏，睡到迷糊時還伸出手臂抱住了他的腰，一開始蘇和是拒絕的，但看她緊蹙的眉頭和時斷時續從口中漏出的痛苦呻吟，也就不忍心推開她，摟着她的手臂反而收緊了些，怕她着涼還把自己的衣服蓋到她身上。
車開進醫院大門，恰好有一輛救護車也進門，鳴笛聲直接把蘇和吵醒，他擡手揉着額頭坐直身子，洛陽還靠在他身上睡着沒醒，他緩了緩神擡頭問海師傅：“到了？”
海師傅正把車往急救中心開，醫院晚上一般只有急救中心有醫生值班，他停了車扭過身子說：“你們從這下吧，我把車開停車場去，到時候什麽情況跟我說一聲，如果要住院我就明天過來接你們。”
“好，謝謝。”蘇和應了擡手推推洛陽的肩，“醒醒，到醫院了。”
洛陽其實在聽到救護車鳴笛聲時就差不多醒了，只是一直迷迷糊糊像被魇住了一樣醒不過來，現在被蘇和一推，整個人顫了顫徹底清醒。手按着蘇和胸口借力坐直，在車上縮着睡了幾個小時渾身骨頭都緊了，揉着脖子吸口氣：“頭好像不怎麽疼了，還要去醫院麽？”
蘇和已經開門下車，聞言探身進來拉走她身上蓋着的外套用命令的口吻說：“快下車，這裏不能停車。”
洛陽撇撇嘴，對海師傅說了聲再見，然後慢吞吞開門下車，關車門時看到自己的包，伸手拖出來甩到肩上。
蘇和拎着外套衣領用力一抖，沖鋒衣料子被抖得嘩啦作響，看到洛陽下車，穿上外套繞過車子走到她面前：“把包給我。”
洛陽單肩背着包，兩手拉住那條肩帶護犢子樣搖頭：“沒事，我自己背就行！”
頭搖得幅度太大，停下來原本已經不怎麽疼的太陽穴居然又開始跳，像拿了兩根針很有節奏的在戳。
她忙捂住頭停下來：“哎喲，頭又疼了！”
蘇和無語看着她，上前二話不說把她背包拉下來甩到自己肩頭，拉着她手臂往急診門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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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這裏的醫生見多了高反的人，很敷衍的對洛陽做了幾項常規檢查，藥都沒給她開，只說是輕度高反休息一晚就會好轉，就把她打發了。
從急診室出來，洛陽解開薄羽絨服拉鏈，覺得渾身躁得慌，十月底的成都還沒冷到要穿羽絨服的地步，剛才她進急診室時就有人用異樣眼神看她，但聽說她高反之後似乎也都了然了，大概都像那醫生一樣見多了她這樣的人吧。
她現在比較尴尬，脫了外套太冷穿着又太熱，只好拉着衣襟扇風降溫，跟蘇和并肩往外走一段，她突然停下來：“海師傅的車呢，我去拿了行李就走，咱們可以就此別過了，回去那天雙流機場見。”
蘇和往前走出兩步，聽她這麽說腳步一頓轉身折回來：“這麽晚你打算去哪？”
洛陽兩手一攤肩一擡：“這就和你沒關系了，你就當今天沒有回來接我吧。”
想到這也有點郁悶，一開始以為他說帶她去醫院就是黃龍附近的醫院，結果一覺醒來居然回到成都了，等于她受了這麽多罪又回到起點……本來可能在高原上适應兩天也就好了，現在還得重新去适應一次，真是招誰惹誰了！
說完她擡頭四下看，看到有停車場的指示牌，朝那邊指了指：“車是在停車場吧？”
見蘇和不應，她也不管他，轉身就往停車場去。走着聽見蘇和叫她：“洛陽！”
她假裝沒聽見繼續走，很快蘇和追上來：“你是不是還在生氣我丢下你自己走了的事？”
洛陽還是不說話，他頓了頓又說：“我知道這件事是我做的不對，我向你道歉。”
“行啊，”洛陽轉頭看他，“你的道歉我接受，現在可以帶我去拿行李了麽？”
“你還是要走？”
“不然呢？”洛陽突然停下來，雙手抱臂虎着臉看他，“你是要帶我去你那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地？”
蘇和身子一僵，停下來但沒回頭看她。
她用力吸口氣緩緩呼出，平複了一下心情，說：“蘇和，你有沒有覺得自己很矛盾，明明是想甩開我的不是麽，那就幹脆利落走啊，我不怪你之前偷偷摸摸了，現在讓你光明正大的走，你到底走不走？”
見他還是站着不動，洛陽有點抓狂，走過去在他腿肚上踢一腳，憤憤說：“不過醜話我說在前頭，要是有什麽別的打算請你自己先跟你爸媽去說，別到時候甩個爛攤子給我收場，我可不欠你的。”
說完哼一聲将他往旁邊撞開大步往前走，因為說得激動一身汗，索性把羽絨服給脫了，将衣服往肩頭一甩，心情像是出了一口惡氣一樣舒爽。
***
洛陽順利找到了停車場卻沒找到海師傅的車，站在偌大的停車場看着間隔甚遠停着的許多車覺得奇怪，大晚上醫院還有這麽多車麽，不是說過了一定的時間禁止探視麽？
看了眼手表發現八點還不到，大概是探視的人還沒走吧。
她很累，一點都不想走過去一輛一輛車找，就站在原地等蘇和，也不知道他幹什麽去了，好一會才慢吞吞過來，走到她身後說：“其實你跟我到四川來是有自己的目的吧，你确定一個人能搞定？”
沒想到他會這麽說，洛陽心跳瞬間加速，但很快又慢下來，轉頭朝他眨眨眼睛：“如果我遇到麻煩你會來幫我麽？”
蘇和搖頭：“大概顧不上你。”
顧不上那你說個毛線！洛陽徹底怒了，轉身過去又想踹他腿，結果他往後一躍躲開，雙手插在褲兜裏，歪着頭說：“不過你可以試試，如果我……”
說着卻停下來沒有說完。
洛陽皺眉：“如果你怎樣？”
沒等到蘇和回答，聽見有車子對着他們按喇叭，轉頭一輛豐田越野車朝他們開過來，是海師傅，蘇和就轉開話題：“讓海師傅先送你去找酒店住下吧。”
洛陽深深看他一眼，停車場周圍豎了好幾根燈柱，白亮的光從不同方向照下來，而他們又站在光照範圍內，各自的表情一覽無餘。
可她，在蘇和臉上沒看到任何表情。
也罷，要是他看起來有什麽明顯的異常那才讓人糾結，至少目前她可以說他看起來一切正常所以才放心跟他分開，至于分開之後他要去做什麽就算她想管蘇和也不會給她機會的。
再至于他在分開之後自殺死了怎麽辦，她也不知道。
海師傅把車開到他們旁邊，蘇和伸手開車門時洛陽攔了他一下，然後低聲對他說：“蘇和，我只有一句話要叮囑你，一個人活着不只是自己的事，做任何決定前想想愛你的那些人。”
蘇和愣在當場。
洛陽拉開後車門坐進去，沒再看他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