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丞相大人

楚禦衡雖已經一大早就回了宮去,但他無意透露出來的消息讓容暮寒骨至今。

尤其看着屋外來往不絕的服侍仆從,他平靜的眼中略帶冷意。

這裏頭又有多少的兒是被楚禦衡安排過來的呢……

而八年前,他為楚禦衡擋下刺客的那一日起,楚禦衡分明已經答應過他,不再往他府上安置人手。

楚禦衡說的真誠,他便信以為真。

所以在他為楚禦衡擋下刺客那一劍後,楚禦衡說要派人在他府上保護他,他第一感覺便是心生喜意,楚禦衡沒有派人盯着他,他同別人是不一樣的。

他當真以為自己在楚禦衡心中是格外特殊的那一個,畢竟楚禦衡手下的暗線埋伏于朝堂上下,這些楚禦衡從來沒有在他面前隐瞞過。

就是了然楚禦衡為人的謹慎和對旁人的不信任,容暮心中才愈發歡喜。

後來楚禦衡數次提出的要派人在丞相府保護他,他拒絕了幾次,也不曾應下,楚禦衡便答應他不會如此。

他不喜有人在暗中盯着他,即便現在楚禦衡承諾過他,這些人只暗中保護,并非會監察他。

但是他想的太過簡單了。

從一開始便全都錯了。

一開始他便不是楚禦衡心中最為特殊的那一人,他又有何原由堅持着楚禦衡是為了保護他,才在他身邊留了這麽些人。

保護是出于愛護,監察則出于嫌隙。

他們之間有着巨大的隔閡,更有甚者,亦或是楚禦衡起初便沒信過他。

思及此,容暮松懶沙啞的笑一聲,嘲弄之色幾乎要溢出雙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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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許久不曾想起八年前那事兒了,但那個時候楚禦衡見他受傷時面上的難過神色,容暮還歷歷在目。

尤其是楚禦衡看向他那劍痕時眼中的珍重,更讓容暮如同是于暖湯之中。

他以為那是楚禦衡在愛惜他,現在想來直覺諷刺。

畢竟他少年時的面容同聞栗有了五分的相似。

人一閑着就愈發喜歡胡思亂想,容暮仰靠在榻上,眼睫低垂。

他現在身子骨還沒有好全,府上的齊大夫說了,還需要養上一段時日。

用過早膳以後,齊大夫替容暮摸了脈,脈象平穩,四肢也有氣力,倒也不用一直拘在屋子裏,躺在榻上。

恰逢天朗氣清,少見的雪後晴空,容暮便想着之前上朝時,同百官所說的休沐日宴客。

“阿度,你按着這個名單去各家走一趟,就說我今日正午在醉仙樓請他們吃上一遭。”

書房之中,容暮已然放下手中的狼毫筆,等他将剛剛完成的一系列名單的墨跡幹透了去,便将這面紙交給了宋度。

宋度仔細拿着這名單:“那醉仙樓那邊屬下是否要?”

容暮笑了笑:“那頭我已讓周管家去叮囑了,今日留了一桌。”

醉仙樓的飯食金貴不已,但架不住都城的權貴們有權有勢,請客去醉仙樓已經成為了一種排面。

也虧得容暮是當朝丞相,否則這麽急要定上一桌,鐵定會被醉仙樓的老板給趕出來。

周管家匆匆忙忙從醉仙樓回來時,臉上還帶着笑。

“逼近年關,醉仙樓也熱鬧非凡,原本是定不下一桌的,但那醉仙樓老板竟格外敬慕大人,硬生生替大人安排了一桌。”

容暮抿唇,放下手上的棋譜,苦笑道:“我哪裏有什麽可以敬慕的……”

老管家面上也帶笑,他雖說是近兩年才來府上的,但自家大人如何他看在眼裏。

自家大人樣貌才學皆屬上佳,為人又親和,都城裏哪裏有這樣的權貴如自家大人一樣。

“大人又何必自謙。”老管家替自家大人将書房裏的火爐翻了翻,紅亮的火星子四散而開,覺着書房裏宛若又暖上幾分後,繼續道:“不過聽醉仙樓老板所言,那多出來的一桌據說是少将軍讓給大人的。”

“少将軍?”容暮狐疑,合上桌上的棋譜。

“少将軍本要請人吃飯,但後來被人拒了,那飯局自然組不成了。”

周管家想起去醉仙樓時聽到的那些流言蜚語,挑出了些有信度的,一一禀報自家大人。

這下容暮也好奇了。

一個多時辰後。

等到時候差不多了,容暮便由從外頭回來的宋度服侍着整理好衣衫,披上厚實的大氅,坐上了馬車。

……

整個都城熱鬧非凡,現下已到年關,馬車疾行的大道左右紅彤彤亮了一片,洋溢了歡聚團圓的紅火喜氣。

容暮光是坐在馬車裏,而不掀開馬車的車簾兒,都能聽見外頭的喧嚣人聲,鮮活無比。

容暮也想先車簾看看外頭。

但出行前服侍的宋度緊着張臉,反複勸他在馬車裏勿要吹了寒風。

雖被外頭的熱鬧勾着心,容暮思慮許久,還是安穩在裏頭坐着。

宋度在前頭駕着馬車,當下馬車又穩又快,不消一刻鐘,便從丞相府駛到了醉仙樓。

“大人,到了。”宋度扶着人從馬車上下來。

醉仙樓不知為何聚了好些人,在宋度扶着馬車裏人出來的時候已然有人發出驚嘆之聲。

宋度聞聲擡首,看到自家大人好看的這張臉後凝了一口氣,伸手将自家大人将大氅的毛絨領子往上捋了捋。

被毛絨陡然掩了唇,容暮睫羽顫動,随後恍然道:“我不冷。”

“大人的臉太招搖了。”宋度不免笑怨。

容暮啞然。

醉仙樓裏頭人不少,更別提還有來往的食客,宋度随自家主子,不好出府,在衆人眼中也算是眼生的存在了。

而天色雖好,但為阻着料峭寒風,男人外氅未脫,白淨的茸領遮住了下颌,依舊襯托着這人的雅色。

許多貴門小姐見此,忍不住帕子捂上了唇瓣,兩眼發亮,竊竊私語。

一直到那一抹白色挺拔的身影消失在樓閣之上,醉仙樓一樓的食客才坐落回來,但談論的都還是方才白衣公子的明湛落拓。

“這是哪家的公子,好俊俏的模樣。”

“我也沒見過,他那仆人看着也眼生。”

“他們怎麽還上樓去了?”

“那公子看着就貴氣,不過樓上今日不是丞相大人宴請嗎?”

“那公子年紀輕輕,就被丞相大人宴請?”

其中一女子言至此,其他女子抽了口氣。

許久後,其中一人言語囫囵提醒道:“剛剛那位……會不會就是老板說得丞相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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