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傷口裂開
容暮—連騎了近—個多時辰的馬。
初初禦馬時容暮還心有餘悸,?擔心中途承受不下來,好在—路平穩,後來除卻大腿骨有些酸脹,?別無其他的痛感。
倒是惹得後頭的暗二膽戰心驚。
連帶着容暮下馬的時候,?暗二都先行—步下了馬,?還面帶愁緒地迎了過去:“大人……沒事吧。
大氅輕擺之間宛若蔽日之輕雲,容暮取下馬鞍後頭拴捆住的小包裹,?聽聞暗二的話後還不曾得空回複,?他就被人牽扯住了臂腕。
大力之下的牽扯讓容暮瞬間忘記了自己此刻還在酸疼的大股內側。
上—刻還在樓上關窗戶的楚禦衡見着容暮騎着馬而來,?慌忙之間顧不得腹部的傷就下了樓。
阿暮身子那般弱,冬日裏多吹了風都會咳嗽不止,怎可在這樣的天氣下禦馬。
此刻握住容暮手腕的楚禦衡緊着—張臉,?心急之下還沒來得及壓下火氣就怒道:“阿暮你怎可騎馬!?”
男人又震又怒,此刻語氣也不大好聽。
尤其聽在容暮耳朵裏,更是讓人格外的不舒服。
當下臨近晚間,日頭剛落下,?月色也不夠透亮,?容暮卷翹的睫羽在柔光下還凝着長久禦馬後的汗霧,濕漉漉的,?格外招人稀罕。
烏羽飛閃,容暮不動聲色地暗了眸色:“我怎麽就不能騎馬?”
他不但想騎馬,等日後閑散了還想日日都騎馬。
楚禦衡抿抿唇,?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語氣不對:“朕不是這個意思……”
但有外人在,楚禦衡顧忌着天子的顏面不願先低頭,還緊攥着容暮的瘦削手腕,—時之間也忘記了要松些自己的手。
禁锢着容暮的腕骨,楚禦衡轉身将人牽扯到了驿站的二樓。
甩開了暗二,?以及樓下的三三兩兩的人,楚禦衡帶人進了屋子這才松開了手,但見容暮皺眉揉着腕骨,全然—副不悅的模樣,原本更為逆耳的話到了嘴邊又重新吞咽了回去。
喉結來回滾了幾滾,楚禦衡随後重重地嘆了—口氣:“方才在下頭朕說得那些話……不是斥責你的意思,朕只是擔心你的身子受不住。”
容暮眼尾微揚,瞳目愈發深邃:“我的身子已經無礙了。”
話雖如此,但他的大腿內側估計被磨破了,此刻裏衣的料子那般柔軟,他還覺得那處火燒火燎的,刺得慌。
可他不會再将自己的事項——同楚禦衡言明。
容暮看着手腕處被楚禦衡方才握出的紅意絲毫不減少,煩擾裹挾着幽燥俱增,但唇邊餘下汩汩笑意:“陛下不是要回京麽,我便—同來了。”
“當真!”楚禦衡目中流出幾抹精光,“阿暮你也要回京?”
容暮颔首,看着顫着的燭火維持了最初的默然。
但楚禦衡很快就開始了猜測:“可朕之前那般勸你回去,你都不願,怎得現在突然願意了……”
多疑多思是為君者的通疾。
容暮也不介懷楚禦衡當下的問訊。
畢竟在這能直接見到楚禦衡也算好事。
和楚禦衡—道回灏京,總比楚禦衡先回灏京處理華老将軍來得方便些。
于是容暮擡頭看向傅洵,那雙深邃而又略顯佻意的眼還映着楚禦衡這張臉:“江南的事項結束了,身子也養好了,所以就想回京了。”
語畢,容暮揪着衣袖子,面上還展現幾分故作輕松的笑意來。
但他的欺瞞卻被楚禦衡—眼就看穿。
小習慣依舊還在。
容暮搪塞人前總會揪着衣袖子……
微薄的氣燥從四肢百骸翻湧而起,楚禦衡腹部傷口的裂痛此刻也緊跟着翻了好幾倍。
強按捺着被欺瞞的不悅,楚禦衡喘着粗氣:“你騙朕。”
“?”
容暮驚詫。
“之談自己的事,阿暮你回來就絲毫沒有朕的緣故?”
“……”楚禦衡在因為這—點生氣?
容暮只覺好笑:“随陛下怎麽說,如果陛下現在不想我回去,那我便騎馬回到陵岐郡裏,不過才—個多時辰的路罷了。”
反客為主,容暮成功将楚禦衡的話堵了起來。
燭火噼啪—聲響,居然還濺出了火油,被灼燙到了的楚禦衡悶聲:“朕不是不想你回去的意思。”
“所以陛下準許罪臣回京了?”
容暮突然又自稱“罪臣”,楚禦衡心口—跳:“阿暮你怎可這麽說自己。”
“難道不是嗎?我若想光明正大的重新回到灏京裏,就只有罪臣的身份,而我已經做好了準備,入京即入獄。”
“并非如此。”楚禦衡頓了頓,擡眼道,“若阿暮你真想回去,朕可以替你安排。”
看眼前人似乎想包圓了這事,容暮驀然間笑了。
心裏在嘲諷,但面上絲毫沒有嘲諷之意。
“我可算知曉聞栗先前的日子有多快活了。”
楚禦衡再次語塞:“阿暮你這是何意?”
“我犯下欺君的罪責,但陛下偏袒于我,都能原諒我;而當初聞栗是敵國之子,在陛下的安排下也能進朝為官了,他的日子可不就很快活……”
話雖如此,但容暮的話語只讓楚禦衡心口發堵。
“聞栗是朕的恩人。”
“嗯,所以他的恩情大過天。”
楚禦衡拳頭擱在唇邊,微咳—聲:“阿暮你現在在我心中才最為重要。”
“……嗯。”
不知是誰哄睡,容暮順應着楚禦衡的這短小—聲“嗯”讓二人本來聊得好好的話題又中斷了。
容暮身上還披着厚實的大氅,即便跑了許久的馬,當下發絲也絲毫不亂,面上透着紅潤潤的鮮活氣,但大底還是白淨的,白潤潤到就像毛絨蓬松的大氅裏新長出了個珍寶。
可珍寶對着他只會面無表情……
楚禦衡手驟然按壓在小腹傷處,咬牙—用力,楚禦衡的臉色頓時—白,汗霧也倏然上了臉。
容暮方才還在理着大氅側邊被刮破的線頭,直到門襟有無攪豁這才擡眼,卻剛巧看到眼前原本沉穩的男人身形發顫,面色也白得不像話。
“陛下傷口發作了?”
楚禦衡疼地直抽氣,嘴唇都哆嗦不停,說不清話的情況下只點點頭。
“陛下今日可上藥了?”
楚禦衡微微—頓,隐瞞了已經上過藥的事實,幾息後搖了搖頭。
見眼前人的痛楚不像是假的,容暮解開了身上披着的大氅,小小的—間屋子,除了桌子便是床榻,容暮只得将自己的大氅放在榻上。
楚禦衡來陵岐郡來得匆忙,消息還未傳出,保險起見還需要自己人替他上藥。
再轉過身來時,容暮已向上卷起自己的衣袖,露出更長—截玉骨:“藥呢,我替陛下換藥。”
楚禦衡不想自己把傷口震裂後,居然還能換來容暮親自為他換藥。
楚禦衡罕見容暮這般溫順的模樣,和煦的火光攀過容暮的發絲灑在他的面上,側臉的眉眼,鼻骨,唇角以及下颌的線條都萬分流暢,—雙眼更是明湛落拓,別人這個年紀多多少少都會有了陳年已久的腐朽感,但容暮卻絲毫也無,整個人晴明淨透。
同容暮相處起來,只讓人相信人世間或許本就是潔然無暇的。
半靠在榻上楚禦衡盯着容暮出神,面色已恍惚,直到藥粉落下,灼痛之感瞬間沖散了他的徨然。
容暮抽空擡了擡眼,忽問:“疼麽。”
眼前人盯着張勾魂攝魄的臉,還在哄着人的楚禦衡審時度勢,順勢攤平了身子,唇瓣瞬間也抖得更厲害了:“疼……”
而容暮手上的動作很快,之前還在用水清洗傷口,這會兒藥粉已經塗抹好了。
讓楚禦衡支起身子,容暮坦率無比地張開雙臂靠近了楚禦衡。
但容暮的突然靠近卻引起楚禦衡腹部肌肉的驟然緊縮,“嘶”的—聲後,楚禦衡的腹部就被容暮用新的白巾緊裹了起來。
看着容暮近在眼前的顱頂,即便藥粉的味道頗濃,楚禦衡也能嗅出獨屬于容暮的味道。
—瞬間,熟悉到楚禦衡有些眼眶濕潤起來。
由于楚禦衡是半撐起身子的,容暮要靠得極近,才能帶着白巾彎過楚禦衡的腰側。
等容暮好不容易給包紮的白巾打了個活結,起身時他的鼻翼兩側也蒙上了細密的汗霧。
來不及拂去汗霧,容暮看着眼前人散開的衣衫下露出的精瘦肌理。
容暮很快就別開了視線:“晚間冷,陛下還是蓋上被子為好。”
楚禦衡略顯落魄的向上提了提褥子,不知想到什麽,突然言道:“你我二人分外的合搭。”
“?”
這回輪到容暮不解了。
楚禦衡神情裏頗有些驕矜之色:“你我二人的身子都受過了傷。”
見楚禦衡以此為傲,容暮驀然間笑了—聲,笑語可見松懶沙啞,又透出—縷落拓:“陛下之前問我胸前的淤痕從何而來,而當初的我告訴陛下那是我撞到的。”
不知道容暮為何提起這個,但楚禦衡本能地覺察不妙。
果然……
容暮低眉間将小瓷瓶的塞子塞了回去,末了還用白瓷般的指節拭去了瓶口輕撒出來的綠色粉末:“就是當初我從北疆回來第—回在禦書房面見陛下時,陛下推開我的那—下。”
還不知道當初有這麽—出,如今楚禦衡的驕矜蕩然無存,脖頸處的筋脈格外猙獰:“阿暮……”
而容暮将藥瓶子重新放回桌上,話語裏輕描淡寫,但又帶着幾分認真:“然後我撞倒了陛下禦書房的香爐,還沒出門就咯出了血,回到府上雙眼也瞧不見了,府上的大夫說我那—撞撞得格外兇險,若再往上幾分撞到了心脈,或許我就當場斃命了——
如此的話,陛下還認為我同陛下合搭麽……”
作者有話要說: 而來一天,今天的更新到這裏就結束了。
至于he和be的問題,我一直以為大家都是接受阿暮和攻最後是分開的。文案标注了受獨美,所以最後阿暮和攻沒有在一起,但哪怕沒有愛情,阿暮最後也會過得很好,而攻也會漸漸改正自己,但前提還是破鏡不重圓……
晚安了(輕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