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賭求您,救我

進了包廂,裏面煙熏缭繞,男男女女人不少,大概十來個,包廂格外寬敞,所以人多也并不顯得擠。

厚重的玻璃臺面上擺滿了各色的酒瓶,小吃,很淩亂。

深紅色的激光燈似雨點一般落下來。音樂是帶點暧昧的電音,低音每響一次,都震進喬曦的胸肺。

見兩人進來,大家都紛紛來打招呼。

喬曦想這圈子人裏,程澤應該算得上地位最高的。衆人看她的眼神都很平常,大概是程澤身邊經常換女伴。

程澤把她帶到沙發中央,一個拉扯,把她抱了滿懷。

喬曦覺得皮膚上無數雞皮疙瘩破土而出,伴随着濃嗆的煙味,她有些缺氧。

“好香。”

程澤側頭來看她,喬曦的眼裏是不聚光的,沒有焦點。

“曦曦,我知道你最近正缺錢。你放心,跟了我,不會讓你吃虧。”

喬曦不知道怎麽接話,只慌亂的往桌上探去,開了一杯飲料,喝了幾口。

程澤笑着去倒酒,遞過來一個杯子:“喝飲料有什麽意思。”

喬曦放下飲料,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接下來又被他帶着喝了好幾杯,直到她說真的喝不下了,程澤這才作罷。

之後程澤被幾個朋友扯去了一遍玩骰。走之前還在她腿上暧昧的掐了一下,他說:等他回來,帶她去個好地方。

喬曦僵硬的坐在沙發上,不敢懈怠。有一搭沒一搭的聽着身邊幾個女孩閑聊。這幾個女孩都是被男人帶來的女伴。

和她一樣。沒有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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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她旁邊的女孩轉過頭來笑着和她搭話。

“你叫曦曦?”那女孩笑起來挺美,标準的網紅臉,大眼睛,瓜子臉,

喬曦點點頭,那女孩又說:“我叫芸芸。”

“你是程少的新寵?”芸芸笑的很暧昧。

喬曦幹笑兩聲,把這話題混了過去。又随意聊了幾句,芸芸很是神秘的湊到她耳邊問:“你跟程少多久了?他是不是在那方面挺變态的啊.....”

還沒說完,芸芸的目光上下掃了她一遍,又繼續說:“你這麽瘦,受不受得住他的折騰啊?”

喬曦沒反應過來,茫然的看她。

芸芸當她是害羞,難以啓齒,拉住她的手,“這有什麽的,大家都是女人,我們私底下都會讨論他們在床上喜歡怎麽玩呢。”

“什麽變态?”她好半天才理清重點。

芸芸驚訝的看她,“你既然不知道?”,見喬曦是真一臉懵,她壓低聲音說:“程少在床-上玩的可大了,不止喜歡折磨人,還好多人那一口呢。我之前一閨蜜跟過他,她親口跟我說的。”

一陣寒意從背脊升起。

剛剛喝了不少酒,此時酒勁上來了,喬曦的頭昏昏脹脹,胸口起伏的厲害,恐懼感蔓延開來,席卷着她所有的感官。

燈光,音樂,吵鬧聲,煙酒味,她都感受不到。

腦中僅剩一個念頭,那就是她不能再呆在這了。

喬曦猝然站了起來,手上捏住包,不管不顧的朝包廂外走去。也許是她這舉動太引人注目,程澤還在玩牌,手臂被朋友推了一把,他下意識朝前看去。

“曦曦,你要去哪?”他起身走到她身邊,摟她的腰,止住她往外沖的步伐。

喬曦激顫,卻也冷靜了下來。

她知道,就這麽走是不可能的。他下了決心,今晚要把她弄到手,絕不會輕易放她走。

她咬着唇,思考了幾秒,笑着看他,聲音又軟又甜,“程公子,我想去一趟洗手間。”

程澤說:“包房內有洗手間呢,走,我帶你去。”

喬曦在心底告誡自己,不能慌了陣腳,“可是....這裏頭太熏人了,我想出去透透氣。”

男人圍着她上下巡睃,眼神銳利,垂眸又看了眼她手中抓着的鏈條包。

“上個廁所要帶包嗎?”

“口紅花了...想就順便補個妝。程公子,您怎麽突然有些兇.....”

她擡眸嬌怯的去看他。

程澤頓時心頭酥軟,覺得自己是想多了,在女人面前失了态、

“那你去吧,我讓人陪着你去。”他說完又對着一旁的保镖揮揮手,“你去,跟着喬小姐,別把人給我弄丢了。”

喬曦捏着包的手驟然一緊。

出了包廂,她快步朝洗手間走去,那位保镖一直跟影子似的跟着她。

進了洗手間,打開水龍頭,水澆在她的手上,卻無法降溫,只覺得越發燥熱難受。

就這樣磨蹭了十來分鐘,外頭一直守着的保镖怕她出了狀況,出聲問道:“喬小姐?喬小姐,您在嗎?”

“在呢!馬上就好。”

她給姚姐打了幾個電話,沒人接,又拖了幾分鐘,這才姍姍出來。

“走吧,喬小姐,我帶您回去。”保镖對她微微欠身。

喬曦乖順的跟着他朝原路走去。會所裏很暗,走廊上的燈刻意調制成一種暧昧的黃色,半明半昧。

忽然,她屏住呼吸,轉身朝反方向跑去。那保镖還在往前走,走了幾步回過頭這才發現人早已經跑了。

“喬小姐?喬小姐?!”

喬曦瘋狂的朝前跑,也不知道跑去哪,像游魂一樣在會所的廊間穿梭着,周圍似有逆風呼嘯而過,明明是室內,風卻像止不住的,往她身上蝕去。

“喬小姐!喬小姐!”

“快!追上她!那個穿藍色裙子的女人!”

身後傳來一陣紛雜的吵鬧聲,聲音離她越來越近。

“七爺,您看....這部戲能不能....”

賀時鳴咬着煙嘴,眉眼裏全是不耐煩,他冷笑,“顧老板,我是看在您家老爺子的面子上才來了這,你當我是什麽?”

談個生意,不到半小時就給他懷裏塞女人,當他是什麽?

那人臉色發白,一個勁的道歉,“七爺,是我考慮不周,您別生氣,別生氣。”

他瞥了眼跪坐在一旁的女人,“少拿這些個貨色來我面前賣弄。”說完起身朝外走去,一步也沒留。

“唉,七爺,我送您出去。”身後的人立刻追了上去。

賀時鳴出了包廂,站在廊間點煙,他最近怕是徹底放棄戒煙了。

昏黃的燈光讓他莫名心煩意亂,這不是煙瘾上來時的煩。

喬曦也不知跑到了哪,只覺得這會所似迷宮,來來回回都是一樣的門,一樣的廊道,一樣的燈,尋不到出口。

正當她不知所措之時,前方有包廂的門被打開,陸陸續續出來了幾個人。

被擁簇在中間的是一個男人,燈光過于昏暗,她看不太清,只從那光影的勾勒下窺出幾絲熟悉感。

那男人很高,站在那,有種不可一世的孤傲,身旁圍着幾個人,有個人正一個勁的對他點頭哈腰。

恍惚間,她有種預感。

強烈的預感。

“在那呢!那女人在那!”

“快!”

令人恐懼的催促聲又從身後響起,她心下一橫,不管不顧地朝那個身影跑去。

安靜的會所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賀時鳴皺起眉頭,還未反應過來,整個人就被撞得連退幾步。

下一秒,一雙泛淚的桃花眼撞入他的視線,眼尾洇紅,暈着霧氣。

似把桃花揉碎後沾了滿手的豔色。

那墨色的水瞳裏是不谙世事的天真,分毫不染塵埃的空靈,以及嬌柔和脆弱。

一句罵人的髒話被他硬生生噎在喉間,女孩跌倒在面前,如嫩蔥般的手指拽上他的衣袖。

周圍的人瞬間安靜下來,就連那追上來的幾個人也停在了原地,不敢上前。能來這家會所的人非富即貴,更別說這個區是vip私人訂制區,這幾個保镖都是有腦子的。

喬曦這才看清面前的男人,真的是他。

自從那次拒絕上他的車後,他們再無交集。她不是什麽清高的女人,卻固執的想要他覺得她是不同的。

可現在算什麽?

她跌在地上,卑微的,扯出他的衣袖。

她知道她從來都不是被神明垂憐的那一個。

可命運非要把她逼到絕境,那除了賭一把,她別無選擇。

又或許,是她想賭。

“救我,好不好。”她擡眸,看他。

聲音很細很輕,如吹落在風中飄零無緒的花。

賀時鳴深深看了她一眼,晦重深瞳直接咬進她的心底,那眸裏帶着審視,打量,喬曦還看出來一簇被燃起的興致。

她拒絕了一次他的邀請,此刻卻恬不知恥的投懷送抱,求他救她。

“喬曦。”男人笑着念出她的名字。

喬曦的紅唇微張,手指把他的衣袖攥的更緊,微微硬質感的襯衫被她弄皺了。

“...七爺....求您…”

賀時鳴的視線落在她緊攥着自己衣袖的手上。

她如同一個不會泅水的人,死命抓着他,如同抓着一根救命的浮木。

他也沒動作,就這樣靜靜立在原地給她拽着,另一只手還夾着煙,送到嘴邊吸了一口,清灰色的薄霧迷蒙了他那張極英俊的臉。

從喬曦這個角度往上去,能看到他細微滾動的喉結,簡潔流暢的下颌,幾縷道不明的薄情嵌在裏頭。

程澤收到了保镖的報信,正匆匆往這頭趕來,看到喬曦跪坐在地上,正抓着一個男人求救,他心下頓時冒氣怒火,擡腳踹了一旁呆立的下屬,嘴裏罵罵咧咧,“我養你們做什麽吃,還不把人給請回來。”

其中一個下屬認出了那男人是賀時鳴,趕忙小聲說,“程少,喬小姐面前的男人好像是七爺....”

程澤走進幾步,朝那邊看去,随即抽了口涼氣。

賀時鳴掀了掀眼簾,若有似無的朝程澤那瞟了一眼,程澤被那股狠厲吓退了幾步,剛剛的輕狂頓時沒了,連招呼都不敢上去打。

“喬小姐這是做什麽?”賀時鳴用夾着煙的手去扣喬曦的腕,也不怕煙灰抖落間是否會燙上她嬌嫩的皮膚。

喬曦只是死死的抓住,哀憐的搖頭,是在求他不要掰開她的手,臉上已洇幹的淚痕又被新的淚劃過。

“七爺....求您....救救曦曦吧....”

這個“救”字說的很暧昧,當然,“曦曦”二字說的更暧昧。

那方紅唇豔若丹霞,是櫻桃被泡在酒裏,靡靡的深紅色。從這張嘴裏吐出的每一個字都能讓人不懷好意的去賞玩。

她別無他法,唯有這一條路,企圖靠着一點在他眼裏根本不值錢的美色去勾出他的一絲憐憫,或是一絲興致。

她在勾-引他。

她賭他是對她有興趣的。

潛意識裏,她也是個瘋狂的賭徒。她或許跟她那個父親是一類人。

賀時鳴像是聽懂了,輕笑一聲。他單膝蹲下來,視線與喬曦平齊,她的心無端跳的極洶湧。

又是在逗鳥。

那雙倦懶的眸中湧動着她看不懂的情緒。

但她唯一能看懂的是他換了一種眼神來打量她。

是打量貨物的眼神,似在研判她這個貨物值不值得他多此一舉。

“喬小姐看上賀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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