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晴天霹靂
陽光暖暖地灑在身上,藍天白雲,秋高氣爽。
駱子傑眯着一雙漂亮的眼睛看着遠處,俊雅的容顏在秋天的陽光下折射惹人的逆光,嘴角噙着一絲桀骜不羁的淺笑,俊朗的眉眼疏離,看起來平和的臉容卻帶着一股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推拒。駕着機車悠閑地晃蕩在盤山公路,駱子傑颀長健壯的身軀斜坐在“銀狼”機車上,修長的腿随着口中哼着的曲調有節奏地輕輕擺動,時不時故意踩一下油門加速,看着四周疾速後退的景物,心中騰起一股快意,那是一種打從骨子裏滲出的不安分,一如他表面安分內斂,靈魂卻叫嚣着事實并非如此。
駱爸爸駱媽媽大清早就給駱子傑打電話說家裏來了貴客,一連給他下了“十二道金牌”命他在十二個小時內必須出現在他們的視線範圍之內,否則後果自負。駱子傑憤憤地想,就會吓人!老兩口能有什麽招數?無非就是斷絕他的彈糧,再不就是讓他回家去住。他駱子傑可是被吓大的!
可他又不得不乖乖屈服,雖說他吓大的,但蒼天憐見,他至今還得屈服于這樣的威脅之中。彈糧不是問題,就憑他是聖安音樂學院的鋼琴王子加萬人迷校草,早在上一年級時他就在旋轉音樂餐廳打工領薪水了。問題就出在他不願意回家去住上,駱爸爸是鋼琴家,駱媽媽是古筝演奏家,老兩口一年四季總在世界各地參加演出,花在坐飛機上的時間都比陪他來得多。唯一的哥哥駱子照大他八歲,早幾年就創辦了自己的公司也搬出去住了,每天回到家裏雖說有女傭張嬸做好了熱飯熱菜,但沒人陪着吃,再美味的佳肴吃起來也如同嚼蠟,冷清的感覺讓人超級郁悶。
去年剛領到聖安音樂學院錄取通知書時,駱子傑便借口家裏別墅在山上離學校太遠不方便,死賴白乞地非要在離學校不是很遠的地方租了一套三居室住,趁着駱爸爸駱媽媽反對之前先下手為強。駱媽媽開始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怕他餓着凍着,直到駱子照告訴她說駱子傑在那個小天地裏吃得飽穿得暖養得白白胖胖,獨立生活還有利于鍛煉他的自理能力她才默認了。
正當駱子傑想着自己的心事時,突然從後頭傳來機車的聲音,越來越真切。駱子傑正想回頭看看,“嗖”地一聲,一輛火紅色機車從他的身邊蹿過,拂起的風甚至張狂地吹起了他額前的劉海。騎車的人身着一套淡藍色牛仔套裝,戴着火紅色安全帽的頭高傲地連傾斜一下都沒有。
駱子傑看了看除了他倆再無其他人的公路,一時玩心頓起,來了興趣,即使對方似乎不想搭理他,他還是不緊不慢地跟了上去。他本無惡意,無非是一個人駕車不如兩個人,有個伴都好。若對方不搭理他,剛巧今天又被父母脅迫,心情郁悶得很,就找個人來樂一樂也好。
正當駱子傑打着如意算盤狀似無意地靠近火紅色機車時,機車上的人身形頓了一頓,似乎有點詫異。駱子傑友好地笑笑,對方卻毫不領情,下巴一揚,斜瞟了他一眼,機車一聲長嘯,竟然猛一踩油門将他給遠遠地甩在後頭了。
駱子傑被那一雙閃着如玉眸光充滿着野性的眼睛吸引住了,剛想多看一眼,卻被火紅色機車箭一般地向前噴射的挑釁惹火了,人一無聊了就無恥。駱子傑心想,我和我的“銀狼”坐騎在這條路上稱王稱霸好幾年,你小子是何方神聖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別以為你駕了一輛“金鈴”就了不起,讓你見識見識一下我駱子傑的飙車技術!
駱子傑也猛一踩油門,胯下的“銀狼”好似被紮了一針興奮劑似的猛地狂奔起來,很快就要追上“金鈴”了。誰知“金鈴”也不是良善之輩,也開始猛踩油門。駱子傑一看,了不得!還真跟他鬥起來了!忙不甘示弱地又猛踩腳下的油門。
就這樣你一下我一下地拼命加速,秋風呼呼地在耳邊刮着,鼓起了駱子傑白色的運動服,他自豪地看着自己衣服底下如山丘起伏般的肌肉曲線,心裏泛起了一層莫名的興奮。他暗暗想着等他再靠近一點就掀開那紅色的頭盔看看那小子的真面目。靠近了,再靠近了,“金鈴”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駱子傑志得意滿,到底是不能跟他相争!
當相距不足兩寸時,駱子傑的手得意地伸向火紅機車上的人的頭盔,可還未等他的手觸及頭盔,“金鈴”卻扭頭看了看他,突然向發了瘋一般,猛地來一個S型旋轉,若沒有過硬的技術斷然不敢如此大膽!“銀狼”一個緊急剎車,猝不及防的駱子傑只差兩寸就撞上了公路兩旁的防護欄!
秋風烈烈,吹醒了駱子傑昏漲的頭腦和一身冷汗,待他驚魂未定地剎車調整好後,“金鈴”那小子竟然回頭沖他吹了一聲響亮的口哨,車尾巴冒出一條淡淡的煙氣疾馳而去。
駱子傑怒火攻心,竟然暗箭傷人,這麽不入流的手法是他這等正人君子最不屑的!本想找人玩兒樂,想不到卻被別人玩了!他暗暗發誓,別讓他遇見那小子第二次,否則他非砸下他兩顆門牙才罷休!
好不容易到了家門口,一棟氣派的小型別墅立在半山腰,紫銅色的大鐵門顯示了主人的家世。駱子傑摁了半天門鈴張嬸才來開門。駱子傑氣鼓鼓地問:“怎麽那麽遲呀?”
“少爺,不好意思,客人已經到了,我光顧着沏茶所以遲了。”
駱子傑不好意思再說什麽,揮揮手說:“謝謝。”
剛走進庭院的花園裏,駱子傑突然發現那輛“金鈴”就停在高大的木棉樹下,他的腦門“嗡”地一響,難道他是他們家的客人?一想起剛才被戲弄的恥辱,駱子傑頓時又怒從心起,殺氣騰騰地沖向廳堂,你小子敢惹我,你死定了!
駱子傑一眼瞥見了站在駱媽媽身後的罪魁禍首,正想沖過去讨個說法,駱爸爸一見他便擰眉瞪眼地教訓起來:“你這臭小子終于認得路回來了?”
駱媽媽忙打圓場,說:“回來就好,在客人面前可不能失禮,”說完一把拉過他說:“還不見過你尹伯伯尹伯母?”
駱子傑一愣,果然瞥見兩個似曾相識的人立在駱爸爸旁邊,他忙低頭問了一聲好。
“呵呵,十來年沒見,小傑長這麽大了呀,果然是一表人才啊,想當初我還給你這小家夥換過尿布呢。” 尹伯伯說。
一屋子人都笑出了聲,駱子傑的臉紅一陣白一陣,什麽小家夥?他都二十歲了呀,還給他提尿布那檔子事!
駱媽媽指着那個小子說:“來,來,這是你苗苗妹妹,你們小時候見過的。”
駱子傑大吃一驚,妹妹?不是男的嗎?
似乎知曉他在想什麽,那個所謂的“苗苗妹妹”一把摘下頭盔,一頭雜亂火紅的卷發頓時跳進他的眼簾,那個豔麗呀,好一片山丹丹花開紅豔豔!駱子傑駭得往後倒退兩步,好可怕的頭發!毫無光澤可言也就罷了,雜亂得像個鳥窩,遠遠看去,分明就是一只卷毛獅子狗!駱爸爸身形頓了頓,眉頭緊皺,駱媽媽更是吓得一把捂住嘴巴以截斷尖叫的奪口而出。
似乎很滿意自己創造出來的效果,“苗苗妹妹”得意地眨眨眼睛,駱子傑才發現她的眼睛閃着妖魅的紫色亮光,臉頰上也塗着兩酡深深的腮紅,活像兩瓣猴子屁股,心裏本來就對她窩了一肚子火,這會兒更是鄙視她了!
“你…….” 尹伯伯抖索着手指指着尹櫻草卻說不出話來,似乎在強忍怒氣。
尹伯母忙對尹櫻草說:“苗苗,跟你小傑哥問好。”
尹櫻草老大不情願地轉過臉來,脊背挺得直直的,一臉駱子傑欠了她幾百吊銀子的表情說:“我叫尹櫻草,小名苗苗,多多指教。”
駱子傑一看她那漂亮的眼珠子幾乎要斜上天花板的傲慢模樣,氣不打一片來,嘀咕了一聲:“叫什麽櫻草!整個兒就一個東方不敗!直接叫野草就行了。”
尹櫻草一張粉面漲得通紅,眼眸睜得大大的,說時遲那時快,她白皙修長的手突然緊握成拳,一個黑虎掏心直沖駱子傑胸膛打來。駱子傑大吃一驚,忙閃身一躲,竟然讓他險險躲過了!駱子傑出了一身冷汗,好一個朝天椒!辣得讓人受不了!駱子傑怒目圓睜,正想說點什麽,尹櫻草又一個掃堂腿橫掃過來,一愣神沒防備的駱子傑這次沒能躲過,一個自由落體運動,眨眼間屁股就着了地。
世界仿佛靜止了,至少對駱子傑來說是這樣的,他根本反應不過來發生了什麽事,或者說他根本不敢相信眼前所發生的事,從小被女生追着寵着的他根本不曾想過有朝一日會挨了一個女生的揍,還被揍得半躺在地上!心中不由得暗暗哀嘆,他一個跆拳道黑帶六段高手居然被一個柔弱小女生放倒在地上,這事要是傳出去他顏面何存!他那些粉絲要是知道了估計都得給他砸爛西紅柿了!
駱媽媽向尹櫻草撲過去,一雙手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摸來摸去,急切地問:“苗苗,你沒事吧?沒傷着哪兒吧?”
駱子傑欲哭無淚,衆目睽睽之下,可是誰都看見了挨打的人是他,躺在地上的也是他呀!他這有媽的孩子怎麽也像根草?甚至連一根“野草”都不如!
“苗苗,你這孩子怎麽剛見面就打人?快給小傑哥道歉。” 尹伯伯對着尹櫻草沉聲喝道。
“不要!”尹櫻草纖細的腰肢一扭,更加蹭近了駱媽媽。駱子傑憤憤地想,小樣!擺明了是知道他媽媽會給她撐腰的。
“太沒有分寸了,道歉!” 尹伯伯似乎真的生氣了。
“誰讓他先無理的?在路上還想對我圖謀不軌!” 尹櫻草狠狠地瞪了駱子傑一眼,粉嫩的唇翹得老高。
一聽這話,四個大人八只眼睛瞬間都殺氣騰騰地瞪着駱子傑,駱子傑吓得一激靈,渾身雞皮疙瘩一抖,圖謀不軌?他駱子傑圖謀不軌?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就沖他駱子傑在聖安音樂學院的盛名,向來只有被女生明裏暗裏揩一把油的份,他用得着對女生圖謀不軌?不過是無聊想找點樂子而已,那人怎麽就那麽自作多情呀!
尹伯伯拖起尹櫻草走向洗手間,從裏頭出來時尹櫻草臉上刻意畫上去的濃妝已經被清洗幹淨了,尹伯伯又伸手往她頭上一抹,一眨眼就揪下了一個假發套,一頭烏亮的長發如瀑般從發套裏傾洩下來,駱子傑不由得有那麽一瞬間的失神,好漂亮的女孩子!光潔的額頭下兩道秀眉充滿着靈氣,一雙彎月般的眼眸閃着盈盈水光,鼻子嬌俏地挺着,肌膚精致得似乎能掐出水來。
覺察到駱子傑的眼光過于熾烈地停留在自己的臉上,尹櫻草不大自在地輕咳一聲別過臉去。雖然早就知道駱子傑很帥,傳聞中的聖安第一帥哥,但真正見到了才覺得他比傳言中還要帥還要俊雅,彬彬有禮,儒雅中帶着一點孩子氣的壞,但因為父母死活要她以後住在他家,所以這個即将和她一起生活的人再帥也沒有用,她會用盡一切方法來捉弄他整蠱他,讓他厭煩了她,那樣她就可以過自己的自由生活了。今天刻意的濃妝豔抹,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開場白而已!
駱子傑頓時回過神來,嚴重地鄙視自己,剛才還想着找她算賬呢?這會兒一見美色就摸不着魂了!于是駱子傑也朝她重重地“哼”了一聲。
“這孩子怎麽了?” 駱媽媽忙轉身對尹櫻草說:“別放在心上,這孩子平常就是這樣怪裏怪氣的。”
怪裏怪氣?看到尹櫻草斜着眼睛邊瞟自己邊竊竊地笑,駱子傑幾乎閉過氣去,媽媽呀,才幾個月沒見你怎麽就胳膊往外拐吶?誰才是你兒子呀!
吃飯時,駱子傑妒忌地看着駱爸爸駱媽媽拼命地給那棵“野草”夾菜,她碗裏的菜都堆得像一座小墳墓那麽高了媽媽怎麽還是一個勁地往裏頭裝呢!時不時地瞅着那野草傻笑,看她的眼神似乎要滴出蜜來,完全把他這個親生兒子當透明人。
趁着駱爸爸駱媽媽沒注意,駱子傑的筷子悄悄伸向了他最愛吃的雞翅,靠近了,還差一點,還差一點點…..Good!終于被他夾到了!當駱子傑的筷子火速往回撤退經過尹櫻草的碗邊時,駱媽媽突然在餐桌底下猛踢他一腳,痛得他龇牙咧嘴,手勁一松,那油嫩的雞翅就滴溜溜地掉進了尹櫻草的碟子裏!那個精準呀,看得駱子傑目瞪口呆氣血逆流!
駱媽媽喜形于色地說:“哎呀,小孩子小打小鬧,這會兒又和好了,看小傑把他最愛吃的雞翅讓給苗苗吃呢。”
大人們開心地笑着,寵溺地看着尹櫻草,尹櫻草也沖他們甜甜地一笑,只有駱子傑的心在滴血,他可憐的雞翅啊!
尹伯伯說:“小傑呀,你在聖安音樂學院呆了一年,對學校裏的一切應該都熟悉了吧?”
“是的。”駱子傑恭敬地回答。雖然因為他們可惡的女兒恨屋及烏,但該有的禮數還是得有的。
“呵呵,是這樣的,我們家苗苗今年也考上了你們學校,我這個周末就要跟她媽媽到東南亞出差,沒有時間送她去學校報到,想拜托一下你,行嗎?”
駱子傑一聽,宛如晴天霹靂,同學校?這麽說從此以後他都得見到這棵潑辣的野草?!
駱子傑以為這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打擊了,誰知他太一廂情願,駱媽媽一開口,他才發現他錯了,更大的災難還在後頭。駱媽媽說:“小傑呀,你尹伯伯不放心苗苗在學校裏住宿,她還小,不會照顧自己,反正你那兒三間房間都亮亮堂堂的,閑着也是閑着,經過我們的商量,決定就讓苗苗到那兒住了,你這個當哥哥的也好照應着點。”
駱子傑聽見天上“轟”地一聲,天崩地裂了!
無論駱子傑如何抗議,駱爸爸駱媽媽都鐵了心非得他和尹櫻草“同居”不可,他一求二鬧就差在地上打滾了也不能打消他們恐怖的念頭。駱子傑哀嘆,跟這樣臭脾氣的丫頭相處,這不是自讨苦吃嗎?何況人他一個人自由慣了,哪能任由一個外人來搶占他的地盤!
姜還是老的辣,駱媽媽心一橫,淚眼汪汪地沖他說:“你尹伯伯尹伯母離得遠,我跟你爸又經常不在家,可憐的苗苗孤苦伶仃,你要是不答應我就死給你看!”
駱子傑一聽吓壞了,乖乖!老媽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估計他哥哥駱子照那個大孝子得将他拆骨煎膏了!
一想起駱子照,駱子傑頓時軟了下去,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駱子照發威。
駱子傑咬牙想,住在一起而已,又不是逼入洞房,一不做二不休,索性豁出去了,他就不信一個七尺男兒能讓小女生給憋死!然後抱着無比的委屈讓那兩對專制的家長包辦了他的生活。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