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滾燙的紅色知識
見妹妹像一尊崽崽雕塑一樣怔在床上，晉奈何像想到什麽似的，從西裝內襯口袋裏掏出來一個小紅本本，遞給晉忘川：“你先看着，有什麽不會的可以問……”
“我”字還沒說出口，他猛然想起來自家妹妹也只是個不到四歲的小奶娃娃，連字可能都沒認全。
晉奈何捏捏眉心，生意場上雷厲風行的執行官頓覺事情有點難辦。
“要不……我讀給你聽吧。”
晉忘川：“？？”
在冥界被按頭學習，沒想到到了人間，還是要被按頭學習！
說一不二的總裁大人說讀就讀，他一身西裝筆挺，領帶整整齊齊，面色嚴肅又莊重。
“傳播主流價值，培育高尚情操。”
“堅定理想信念，端正價值追求，純潔思想道德。”
“破迷信，改陋習，建設和諧社會。”
晉忘川：“……？”
晉忘川的神色逐漸轉為呆滞。
如果她有罪，上天會懲罰她，而不是讓她一個還沒成年的鬼王崽在這裏接受滾燙的紅色知識。
而那個給她灌輸知識的人，是偷跑奈何橋的轉世。
不知道自家這個看起來有點傻不拉幾的哥哥在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後會不會信仰崩塌。
晉忘川看晉奈何的眼神瞬間多了幾分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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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奈何：“……”
為什麽妹妹看自己的眼神那麽怪。
晉忘川看着晉奈何，覺得他整個人都渡上了一層社會主義的黃金聖光。
晉奈何又讀了幾條崇尚科學的标語之後覺得差不多了，小孩子不能一下子接受那麽多新知識。
總裁大人滿意地點點頭，覺得自己還挺為小孩兒着想。
“懂了嗎？”
晉忘川：“……”
她不懂。
聽康王爺爺說，兩百年前的人類社會，雖然對鬼神敬而遠之，但總體對鬼神不排斥。
怎麽到了現在，直接就把她的存在抹殺了呢？
如果她不存在，那她是誰？
是誰殺了她，而她又殺了誰？
鬼王崽一臉嚴肅，沒想到自己還研究出來一道哲學問題。
本來還覺得兄妹關系融洽相處挺好不忍打擾的任金雲看着自家一臉痛苦的小女兒，看不下去出聲道：“奈何，很晚了，你妹妹病還沒好，你就別折騰她了。”
晉奈何猛然回神，看着一臉拒絕的妹妹，深吸一口氣。
他好像……又把事情搞砸了。
晉奈何伸出手想要呼嚕一下妹妹的頭毛，怔愣了下，最終還是把手收了回去。
晉忘川住的是單人病房，地方挺寬敞，還有兩個陪床床位。
折騰了大半夜，饒是鐵打的身體都有點撐不住，晉奈何簡單收拾了一下就關了燈，和任金雲一人一張床躺下了。
黑暗中，晉奈何的聲音幽幽傳來：“忘川不要怕，這個世界上沒有鬼的，我和媽媽都在這裏陪着你。”
晉忘川：“……”
她要怎麽解釋，她不僅是鬼，還是所有鬼的頭兒？
晉奈何和任金雲很快就睡着了，但昏迷了很久的晉忘川卻漸漸清醒。
醫院裏的髒東西不少，由于晉奈何是奈何橋轉世的緣故，身體裏的陰氣充足，不少陰魂都對這塊“肉”垂涎欲滴，蠢蠢欲動。
一團夜色中，晉忘川的眸子從琥珀色逐漸變得赤紅，又重新變成琥珀的顏色。
她慢慢坐起身，小心翼翼地下床，然後從哥哥床邊圍着的鬼群裏抓出來一只倒黴鬼。
塞進了嘴裏。
一切都發生的很快，本來關注着晉奈何的鬼怪全都用見了鬼的驚恐眼光看着看起來無害的小女孩。
不對，他們本來就是鬼！
晉忘川嚼着嚼着，突然臉色一變：“yue——”
其他鬼怪：“……”
倒也不必如此嫌棄。
晉忘川忍着惡心咽了下去，突然眼睛一亮，又轉向鬼群，眼睛在他們上下轱辘轱辘轉，盡是些沒吃飽的貪婪神色。
其它鬼怪：“……”
不是吧阿sir，還來？
晉忘川伸出手，想要再抓一個鬼來吃，剛剛還因為晉奈何的陰氣而聚集在這裏的鬼群瞬間四散奔逃沒了影。
晉忘川輕輕一跺腳，有點不高興。
她是鬼王，卻頂着這麽一副瘦弱的小女孩兒模樣，她自己都有點不習慣加嫌棄。
但本能告訴她，吃鬼可以恢複她身體的生氣。
剛剛吃了一個鬼，好像真的沒有那麽虛弱了。
晉忘川看着空無一鬼的病房，有點不知所措。
要不……
她看向睡得很沉的便宜哥哥，頭上的小燈泡亮了兩輪。
于是，晉氏總裁晉奈何，第二天早晨是在走廊裏醒過來的。
晉奈何：“……”
他是夢游了嗎？
但就算夢游……
晉奈何一臉迷茫地看着自己躺在身下的便攜病床：“……”
為什麽病床也會跟着自己到外面來？
他坐起身，轉頭就對上了自己妹妹一雙心虛的眸子。
晉忘川穿着不太合身的病號服扶着門框，穿着拖鞋的腳扭着腳腕轉着圈：“剛剛護士姐姐說，想要打掃一下房間，就把你推出來了。”
晉奈何：“……”
晉忘川見晉奈何懷疑的神色逐漸消退，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她昨天廢了好大的力氣才用法力把晉奈何推出去當誘餌。
當了一夜，她也吃了一夜，還沒來得及推回去，對方就醒了。
雖然她會保證對方不被傷害不會着涼生病，但當誘餌什麽的，聽起來還是不太厚道……
晉奈何清醒了一段時間後才發現自家妹妹的不同之處：“忘川，你能站起來了？”
晉忘川微微點頭，面色多了幾分血色，嗓音卻依舊病弱：“今天身體好像恢複了一點點。”
晉奈何面色依舊淡淡，只是眼神裏多了幾分不經意的喜悅。
他下床把晉忘川撈起來放到床上推進病房裏。
被子上有醫院專屬的消毒水的味道，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枸杞苦香，讓她忍不住多嗅了幾下。
兩人離開走廊之前晉忘川回頭看了一眼，臉上盡是些可惜的神色。
剛剛那邊一排鬼排着隊讓她吃呢，居然趁哥哥剛醒，她注意力全在對方身上的時候跑掉了！
晉忘川鼓起小腮幫。
氣成一條河豚.jpg
當天，全醫院的鬼怪都對十七層談之色變。
因為那層出了一個特兇殘的惡鬼，見一個吃一個！
那鬼長了八張嘴，五只手，嘴裏全是尖利的牙齒，只要被他看見就會被吃了！
傳說中特兇殘的惡鬼忘川崽：“……”
今天的天氣很好，金燦燦的光透着窗簾擠進來，空氣裏都是溫暖的陽光氣息。
任金雲這會兒也起來了，晉奈何幹脆把窗簾拉開，陽光透過窗子瞬間撒了滿地。
晉忘川眯了眯眼睛。
雖然她現在是人類的身體，但猛然面對這樣的光亮還是稍微有些吃力。
把所有東西都安頓好，晉奈何開始給晉忘川喂飯。
任金雲看着其樂融融的兄妹倆，欣慰極了。
突然，晉大總裁在喂完一口飯後狀似随意的問道：“昨天看的東西你還記得嗎？”
晉忘川一口飯沒咽下去：“……”
剛剛松了口氣的任金雲：“……”
這孩子怎麽這麽死腦筋呢！
晉奈何見氣氛又被他搞僵了，緊抿着一張嘴不說話了。
只是手上喂飯的動作輕柔了些。
但所幸這樣的僵硬氣氛并沒有維持多長時間，外面就響起一陣慌亂的腳步聲：“忘川！忘川呢！忘川怎麽樣了？”
門被猛地拉開，一個帶着墨鏡裹得像個粽子的男人沖了進來，帶着哭腔直沖病床：“崽崽——”
晉忘川：“……”
晉奈何迅速放下碗擋在晉忘川面前。
反應過來自己抱了個男人的粽子男：“……”
“晉忘笙。”晉奈何語氣平淡，“八榮八恥背一遍。”
晉忘笙摘了墨鏡口罩，那張出街就能引起一陣轟動的臉卻滿是苦相：“大哥……”
他把帽子也取下來，棕褐色的小卷毛都仿佛沒有了光澤。
“你不是小孩子了，怎麽還這麽冒失。”晉奈何面色陰沉，“不知道醫院是需要安靜的地方嗎？”
晉忘笙那副看起來随時都能去炸街的氣勢瞬間就蔫兒了起來：“我這不是聽說崽崽……”
剩下的話他沒說，只是紅了眼眶。
“我昨天在荒山裏拍戲，那邊沒信號，根本收不到消息，收到消息我立刻就跟導演請了假買了連夜的飛機票趕回來了。”
晉忘笙一雙頂漂亮的眼睛浮上一層水霧，他深吸一口氣，又蹲下身子看着半張小臉都埋在被子裏的晉忘川，故作輕松道：“我跟那個老頑固才不一樣，我們忘川崽崽最喜歡二哥了對不對？”
沒搞明白情況的晉忘川愣愣點頭。
晉奈何：“……”
“晉忘笙。”晉奈何的語氣仿佛浸了陰沉的烏雲，擰一擰就能滴出水來，“八榮八恥背一遍，背不出來抄十遍，就坐在這裏我看着你抄。”
晉忘笙：“……”
他試着鹹魚做最後的掙紮，不服氣地跟晉忘川哔哔：“你看，小妹最喜歡我，大哥生氣了。”
晉奈何：“……二十遍，不然停了你的零用錢！”
事實證明，手握財政大權的男人永遠都是很有話語權的。
晉忘笙一咬牙：“我背！”
“以熱愛祖國為榮，以危害祖國為恥……”
任金雲沒忍住笑了。
她和丈夫工作繁忙，平日裏沒時間教育孩子，晉忘笙是晉奈何一手帶大的，平日裏也最怕他這個大哥。
四歲的年齡差，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也足夠留下心理陰影了。
這邊的晉忘笙已經把八榮八恥背完了。
晉忘川的嘴巴張成了o型：“二哥你好厲害！”
晉忘笙撩了一下他的小卷毛，嘚瑟地說：“一般一般吧。”
笑話，那可是他刻進DNA裏的記憶，怎麽能說忘就忘。
晉忘笙見他大哥那關過了，便随意坐到病床上，問了一些關于晉忘川的情況。
當知道晉忘川開始恢複之後，晉忘笙扯了扯嘴角，做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晉忘川：“……”
“好了就好……”晉忘笙開始哽咽，“我昨天接到消息都要吓死了。”
一家人又聊了會兒天，突然晉奈何電話響了。
“喂？”晉奈何走到窗戶邊，對面說了些什麽他應了幾聲，但對面貌似情緒越來越激動，晉奈何語氣淡淡：“你冷靜一點。”
對面又吵嚷了幾句，晉奈何終于懶懶擡了一下眼皮：“所以現在是什麽情況？”
“行我馬上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