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唯什麽主義?

本來忘川崽找橋找的好好的,但就在她感覺奈何橋就在附近的時候,一陣巨大的吸力将她拉拽了過去,她還沒來得及慌亂就失去了意識。

等到她再次醒過來,就到這裏了。

忘川崽吸吸鼻子,不太明白發生了什麽。

不過……

忘川崽抱着晉奈何腦袋的動作更緊了。

橋找到就好!

急救室裏落針可聞,就連任金雲都定定看着擁抱着的兄妹倆,連哭都忘了哭。

但忘川崽卻像是沒意識到詭異的氣氛似的,伸手拍了一下晉奈何的頭。

“ber”的一聲,在靜谧的空間內異常響亮。

忘川崽滿意地點點頭。

這清脆的聲音,這熟悉的溫度。

是奈何橋沒錯了。

這下她一定讓閻爺爺刮目相看!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把自己那些年跑過的路全都一筆勾銷。

晉奈何:“……”

“晉先生,令妹……令妹……”帶頭的醫生說了一半,感覺自己舌頭有點不聽使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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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剛下完死亡通知,那邊人活了,這叫什麽事兒!

關鍵還是……這位的妹妹!

晉奈何一個眼神撇過去,那個說話的醫生額頭上已經有冷汗冒出來了。

“先檢查一下吧。”晉奈何不知道該怎麽抱小孩兒,手掌有些僵硬地虛虛托着晉忘川,像是怕把她摔了似的。

更不敢用力。

身上的小孩兒因為常年生病的原因身形纖瘦,抱着不僅沒有那種平常小孩兒柔軟的感覺,反而有點兒硌手。

像是紙娃娃,稍微一用力就會碎。

晉奈何深吸一口氣,有點懊惱。

他以前怎麽就沒發現妹妹這麽瘦!

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妹妹就對他略微有點疏遠了。

雖然他做了不少努力,但并沒有用。

有時候他都有點愁,才三四歲的小孩兒,為什麽就有自己的小心思了。

所以現在當妹妹對自己表現出這份依賴的時候,他就稍微有些手足無措。

——縱橫生意場的晉家大少爺,處理家人關系方面完全是稀巴爛。

雖然晉奈何不太舍得把妹妹放下,誰知道妹妹下次對他這麽放下戒備是啥時候。

但理智告訴他現在妹妹的身體狀況根本經不起折騰,交給醫生是最正确的選擇。

于是他稍微扒拉了一下奶團子——

沒扒拉下來。

奶團子仍然死死扒着他的腦袋,這副架勢,不像是怕他跑了,倒像是他腦袋跑了一樣。

晉奈何大少爺內心有些複雜。

有朝一日他居然還比不上他自己的腦袋。

任金雲現在已經冷靜下來,她用手帕擦幹淨臉上的淚,用一種近乎溺愛的目光看着晉忘川。

“我不走。”晉奈何對抱着他腦袋的晉忘川毫無招架之力,低低說道。

晉忘川這才放開晉奈何,讓醫生給她檢查。

任金雲面色逐漸柔和,臉上都是欣慰:“看你們兄妹倆關系那麽好我就放心了,等我百年之後,你們兄妹倆都也能互相有個照應。”

晉奈何沒接話,看向瘦弱的小女孩兒,對方慢慢眨着眼睛,但對上他的目光之後,眼角慢慢彎成月牙笑了起來。

讓晉奈何想到樹上開的最淡的那朵栀子。

筆觸淺,卻能給人深刻的印象。

忘川看着給她做檢查的那些醫生,小腦袋瓜飛速轉動。

這個旁邊長得很好看的年輕大哥哥是她的哥哥。

那個是媽媽。

還有伯伯和其他各種親戚。

忘川心底暖呼呼的,讓她有了種這個剛去世的女孩本來就是她的錯覺。

所以她對這些“陌生人”有着本能的親近。

不過……忘川崽不安地動了動手指。

她試了一下,她雖然不是這具身體的原主人,但她卻做不到和這具身體離體了。

忘川崽慌亂一瞬,欲哭無淚接受事實。

接下來的事只能等閻爺爺他們找到自己再說。

也就是說,一直到那時候,忘川都得作為“晉忘川”而存在。

雖然這暫時也沒什麽問題,但這具身體着實虛弱,剛剛那一跳似乎就已經用掉了她的全部力氣,讓她只能躺在病床上。

“小孩兒精神狀态看起來還挺好的。”帶頭的醫生手有點兒抖,“要不先轉到病房去,等到明天狀态再好點再去做點別的檢查。”

他們搶救了那麽長時間,确定是真的沒救了之後才會出去給家人傳遞噩耗。

怎麽能說活就活了!

但醫學上的奇跡多得很,他也不敢妄斷,只能跟着後續做長期檢查。

晉奈何點了頭,醫生把晉忘川抱起來放到容易推的小病床上,推着往外走。

人群外的晉司翰輕蔑地嗤笑一聲,小聲嘟囔:“能不好嗎,剛剛跳得多高。”

他對這個名義上的“堂妹”沒有半分感情,扯着自家父親不耐煩地說道:“不是說今天死嗎?現在怎麽又不死了?”

他今天約了人喝酒,還有幾個盤正條順的妞兒。

那幾個妞可不好約,晉司翰不斷拿出手機看時間,生怕誤了半分:“什麽時候能走啊?”

晉浩林扇了一下對方的後腦勺:“你這個逆子說話能不能注意點,現在這麽嚴肅的場合适合讓你去玩?”

“哪兒嚴肅了?”晉司翰吊兒郎當,下巴微擡,“這女孩兒不是沒死嗎,我看他們一家都挺其樂融融的。”

晉浩林深吸口氣,看着前面的人群,确定前面的人沒注意到他們之後:“你他媽能不能學點好!”

“哪怕能有你堂哥的一半兒!”

晉司翰翻了個白眼:“他是他我是我,我又不是他那個早死的勞碌命,現在這樣躺平數錢不好嗎?”

晉浩林:“……”

他竟無法反駁。

一直躺在病床上的小女孩兒耳朵動了動。

“不過這件事情确實邪門兒。”晉浩林皺着眉頭,“人都死了居然還能睜眼。”

“更何況……她平時文文靜靜的,又是個小孩兒,身體又這麽……”剩下的晉浩林制住話頭,“別說跳那麽高了,跳起來可能都費勁兒。”

“醫院又是個陰氣重的地方……”

“怎麽?你還想請個師父過來看看?”晉司翰一挑眉,嗤笑一聲,“騙人的玩意兒。”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晉浩林看着走在最前面的晉奈何已經按下電梯按鈕,“我回頭聯系一下,就這麽定了。”

醫院的電梯都比較大,但在塞了一個小病床之後也裝不下幾個人了,晉浩林跟着幾個親戚進了電梯,小小的電梯瞬間就逼仄起來。

晉浩林皺眉頭錘了一下肩頸。

這兩天他總感覺有什麽東西壓着肩膀,有時候走在路上還覺得後頸一絲絲發涼,像是被人在後脖頸吹氣,但回頭看又沒有人。

“浩林這兩天肩膀不舒服嗎?”在場的其他親戚見狀,多問了一嘴。

“是啊。”

“可能是久坐的原因吧,這兩天工作比較忙,盯着電腦和工作報表比較久。”晉浩林故作爽朗地笑了下,“老啦,總就有這些小病小災的。”

“不是噠。”在病床上一直沒說話的晉忘川用一種比較輕快的語調說道,“是壓鬼哦。”

女孩的嗓音明明依舊稚嫩,但晉浩林卻從裏面聽出了幾分陰恻恻的感覺。

煞白的電梯燈像是配合女孩的話頭一樣,明暗交錯了個來回,讓在場的人心裏都有些發毛。

晉浩林臉上的笑容挂不住了:“是……是嘛……”

“這種鬼,專門壓在壞蛋的身上,吃他們的陽氣。”晉忘川看着晉浩林身上抖成篩子的鬼,“等到陽氣吃幹淨,身體裏面是誰可就不好說啦。”

晉忘川說着說着,就看見晉浩林身上的鬼腦袋被它自己抖下來了。

晉忘川:“……”

這屆鬼怪怎麽膽子這麽小。

“你!”晉司翰哪還聽不出來這乳臭未幹的臭小孩兒在拐着彎兒罵他爹,想上前一步卻被晉浩林抓住胳膊。

“謝謝提醒。”這幾個字幾乎是從晉浩林牙縫裏擠出來的。

“不客氣。”小女孩兒笑得特別天真,仿佛剛剛一瞬間的陰厲都是他的錯覺。

晉浩林:“……”

怎麽感覺這小孩兒死一次變白切黑了?

“還有堂哥。”小孩兒又慢悠悠開口,細軟的嗓音無端讓人産生一種催命符的感覺,“我看你印堂發黑,近日恐有血光之災。”

說的還真挺像那麽回事。

晉司翰:“……”

他看了眼已經沉下臉來的晉浩林,又看了看其他親戚,最終還是忍下來了。

電梯就在有些凝固的氣氛下上了十七層,發出“叮”的一聲。

一行人進了病房,陸陸續續便有些親戚打招呼離開了。

包括晉浩林父子。

現在幾乎是後半夜。

最後只剩下任金雲和晉奈何在陪着。

晉奈何坐在床邊,一臉嚴肅地給晉忘川削蘋果。

他看了眼打着哈欠的小女孩兒,欲言又止:“忘川。”

忘川崽知道晉奈何想說什麽,小小聲地說:“他們罵我。”

末了還加了一句:“還罵你!”

晉奈何的心髒再一次被擊中,但他還是一臉嚴肅地搖搖頭:“不是這個。”

“那是什麽?”忘川崽眨巴眨巴眼睛,頭上的小問號幾乎都快實體。

“首先,我們這個世界是唯物主義的世界。”

“啊?”忘川崽大腦宕機。

晉奈何見妹妹一臉迷惑,進一步解釋道:“就是我們這個世界,是沒有鬼怪的。”

“晉伯父肩膀重是他有肩周炎,堂哥印堂發黑也許是……他本來就黑。”

晉忘川:“……”

堂哥風評被害。

晉奈何見妹妹還是一臉迷茫,嘆了口氣,決定要把妹妹這個想法盡快糾正過來。

這麽小就封建迷信,這不太好。

現在才明白便宜哥哥在說什麽的晉忘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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