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托馬斯把年輕女孩兒讓進辦公室,關上門,客氣地請她坐下。這個名叫薩莎的二十五歲女性是薇拉的貼身女仆之一,已經在雷諾夫家工作四年了。發生複活節事件後,她仍然願意留下來照顧小主人。

托馬斯端來兩杯熱騰騰的茶放在桌上,薩莎登時被他的禮貌打動了,拘謹地在沙發上挪動。這位主人說話做事向來文雅客氣,給足人面子,跟其他黑手黨完全不一樣,家裏的所有仆人都喜歡他,暗戀他的女仆不止幾個人。

“少爺,感謝您給我加了工錢。”薩莎揉着手指,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托馬斯笑了笑說:“在家裏發生不幸後你還願意留下,證明了你的忠誠值得這份報酬,請不要再提起這件事了。”

“那您找我來有什麽事呢?”

托馬斯露出些許尴尬的神色,猶豫了好久,才開口道:“有件難以啓齒的事想要詢問你,關于薇拉。你知道我最近工作很忙,沒空妥善處理家裏的事。父親不在,她正值脆弱時期,當哥哥的卻不能好好關照她,這讓我感到非常內疚。”

“哪裏,我覺得您是位很溫和的主人,小姐很愛您。”

“是的……不過畢竟母親去世的早,我和父親都是粗心的男人,即使有心關懷,有些細節也無法面面俱到。薇拉最近有些太淘氣,我、我想問的是……”

青年俊秀的臉上浮起一層紅暈,吞吞吐吐問道:“她是不是、是不是有了身體的變化?比如月經……哎,由我來詢問這些事真令人難為情,如果母親能多活幾年該多好!”

年輕男主人的羞澀讓薩莎感到有點好笑,但随即又十分感動。誰能拒絕一個為小妹妹着想的好哥哥呢?她連忙說:“薇拉小姐從沒有來過月事,她還是個小姑娘呢,我瞧她至少還能長高八英寸。女孩子都會這樣,有段時間不太聽話,但您不用擔心,過幾年就好了。”

托馬斯如獲大赦般松了口氣,再次感謝薩莎出色的工作,禮貌地将她送出房間。

關上門,托馬斯将背後槍套裏的消音手槍拔/出來,放回書桌第一層抽屜裏。

這名女仆不知道她剛剛僥幸逃過一劫。假如薇拉已經來了月事,不巧最近兩個月又停經的話,她就不可能再活着走出托馬斯的辦公室。

他不能向任何人透漏這件事,即使是沙皇。

薇拉還未成年,必須保持純潔無暇的好名聲,這種禁忌的事件一旦傳開,受害人也将名譽掃地。她從小就是個驕傲又特別有主意的孩子,直接幹預只會引起更大反抗,托馬斯唯一不願見到的,就是跟妹妹的感情産生裂痕。他必須靜悄悄地處理這件事。

沉思了一會兒,托馬斯接到了格裏高利打來的電話。

“找到她了?在哪兒?”

“在意大利人那裏,埃弗格林公園的別墅區。我們暫時拿那個婊/子沒辦法,那宅子裏起碼有二十個拿着芝加哥打字機的意大利人。”(芝加哥打字機又名湯普森沖鋒槍,當年黑幫最愛用的自動武器。)

托馬斯立刻說:“讓伊利亞去,他擅長安靜地潛入。”

格裏高利驚訝道:“有點太冒險了吧?”

“接應的好就沒問題。不要心疼你的手下,如果這次幹得漂亮,我考慮給他星星。”

托馬斯的慷慨承諾令格裏高利感到意外,能得到胸口星型刺青的人就是骨幹成員了,一年之內,伊利亞從“幫手”晉級為“戰士”,接着又成為“執行者”,提升速度不可謂不快。不合群的年輕殺手在幫派中并沒什麽人望,托馬斯竟然這樣信任他,實在讓人大感意外。

“好的,我會安排。”

“越快越好。”

(Associate是為家族工作但還沒宣誓的新手,Soldier是正式被批準接觸家族業務的成員,Enforcer為家族清理敵人的行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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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下午,伊利亞來接薇拉時,顯得特別沉默。他臉色蒼白,雙眼下隐隐發青,像是大病一場。

兩人早約好了去停車場看戶外電影。伊利亞和以前一樣把勞斯萊斯藏起來,換上他剛買的二手雪佛蘭,沒想到車開到中途,天空淅淅瀝瀝下起雨來。

白天的停車場空蕩蕩的,電影雖然照常播放,但受到下雨影響,幕布上的畫面模模糊糊,關着玻璃,音效也不好。薇拉坐在車裏看了一會兒,覺得有些無趣,轉頭望向伊利亞,卻見他神色恍惚,眼睛裏一片空茫。

“嘿!你怎麽了,生病了嗎?”薇拉摸了摸他的臉,觸手冰涼,并沒有發燒跡象。她登時有些生氣,埋怨伊利亞注意力不集中。

他神情疲憊地說:“對不起,昨天喝的有點多。”

“你去哪裏玩兒了?怎麽不帶上我?”

伊利亞含混地解釋說:“是格裏高利叫我去的。”

薇拉還想責怪他,突然想到兩個多月前的事,那時候他失血過多,也是這樣臉色蒼白。她緊張地問:“你不是受傷了吧?”

伊利亞搖搖頭。昨晚在莎莎俱樂部發生的事沒有讓他掉一根汗毛,但卻重創了他的精神。伊利亞隐約知道有什麽事要發生了,卻本能地不願深想。這兩個月過得如在雲端,即使再中一槍,只要薇拉開口,他也會按時去接她看電影。

這場秘密游戲沒有回頭路。

伊利亞不承認受傷,薇拉卻不相信。固執的女孩兒從副駕駛座上爬起來,伸手扯他的襯衣:“我不信,你脫掉衣服讓我瞧瞧。”

伊利亞還想說些什麽,薇拉輕巧地翻身而上,騎跨在他大腿上,開始解他的襯衫紐扣。體溫隔着牛仔褲傳到伊利亞身上,他突然覺得自己很虛弱,甚至不能阻止這個小女孩兒的動作。

雨越下越大,屏幕幾乎看不到了,雨幕籠罩了停車場。傾盆而降的水沖刷着玻璃,這輛半舊的雪佛蘭像大海中的一葉孤舟,全世界只有唰唰作響的雨聲,全世界只有他們兩人。

薇拉終于把伊利亞的襯衫脫了下來,經過檢查,他确實沒有受傷,可她卻不願意就這麽翻身下來。騎在他身上的感覺很好玩,比在賽馬場上駕馭那些臭烘烘的馬匹好玩多了。

她湊近伊利亞,仔細嗅他身上的氣味。奇怪的是,除了一點點煙味,沒有其他體味。他幹淨的像某種沒有生命的物體,仿佛并不存在于這個世界上。

伊利亞用他清澈的綠眼睛凝望着她,目光裏有渴望也有祈求,但他的雙臂卻自然垂在身側,沒有任何行動。從複活節那天晚上後,除非她主動,他從來沒有碰過她。

雨幕加上人呼吸産生的濕霧,使車窗玻璃白茫茫的一片,車裏看不到車外,車外也看不清車裏,私密的小環境讓人産生了一種安全感。

四目相對,薇拉摟住伊利亞的脖頸,在他唇上印下一個吻。這個吻并不像以前那樣蜻蜓點水輕輕拂過,她的嘴唇如同薔薇般綻放開來,伊利亞感到濕潤柔軟的小舌舔了舔他。

一陣過電般的酥麻拂過神經末梢,伊利亞在她唇齒間喘了口氣,手臂微動想要抱住薇拉,卻立刻被她阻止了。

“不許動!這次我要報仇。”薇拉故作嚴肅地說,“你要是不聽話,我這就跑進雨裏去。”

伊利亞的綠眼睛濕潤了,如同蒙上一層雨霧,他嘆息着放下手臂。

如果她說複仇是他心髒上捅一刀,他也會束手待斃,願鮮血不要弄髒了她柔軟的手。

薇拉像舔冰激淩一樣,不斷用嘴唇碰觸他修長的脖子,漂亮的鎖骨,以及身上的每一個紋身。伊利亞有一種中性的美,比起其他東歐人,他的相貌更精致,也更脆弱。擁有這樣的特質,無怪乎其他同性會排斥他。可對于薇拉這個年紀的女孩兒來說,他是完美偶像的模板。

她喜歡他閉上眼睛睫毛顫抖的樣子,也喜歡他揚起頭喉結抖動的忍耐。她一點點舔着她喜歡的部位,生澀的吻帶來的折磨比匕首還痛苦,伊利亞的喘息好似悲嘆。

貼在他耳邊,薇拉蹭了蹭,輕聲說:“知道嗎?如果這樣的事被爸爸知道,他會用領帶針捅進你眼睛裏。”

伊利亞苦笑着回應她:“我早知道了,可是我忍不住。”

他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釋放了裏面純真殘忍的妖精。她睜開眼睛,來到外面的世界,第一個毀滅的人就是打開盒子的伊利亞。他眼睜睜地看着自己走向祭壇,卻不能控制腳步。她的魔性魅力飛速增長,假以時日,将征服世間一切。

兩人相互依偎在車裏,聽有節奏的雨聲敲打着車體,好似時間終結在此刻。薇拉用指尖在玻璃的濕霧上畫了一個塗鴉,露出一點外面的光。

“你經常到我家裏來,為什麽從來沒有邀請我去過你家?”

“我的……家?”伊利亞對這個詞彙感到陌生,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說的是他栖息的巢穴,那個冰冷無人的空間。

“帶我去,現在。”薇拉從他身上翻下來,催促伊利亞開車。

她向來是這麽任性,想去哪兒就立刻出發,想要什麽東西也必須得手。而他是她心甘情願的奴隸,化身為犬的野獸。

雪佛蘭穿梭在雨中,車裏開着廣播,但兩人都沒有注意聽是什麽內容。來到那片破舊的工廠宿舍區,伊利亞把車停到路邊,開門沖進雨裏,從樓上翻出一把大黑傘,再回來接車裏的薇拉。除了鞋底,他不讓任何一滴雨打在她身上。

大概是為了充分利用空間,伊利亞租住的公寓夾在兩棟樓之間的縫隙裏,灰白色的牆體跟暗黃磚牆區別開,讓人感到一種心靈上的壓抑。又窄又陡的樓梯只能勉強讓一個人通過,吱呀作響的舊地板似乎随時都會散架,讓人覺得自己前往不同的空間。

伊利亞掏出鑰匙打開門,讓薇拉進去了。她好奇地四處張望,屋裏沒有地毯,磨損的地板擦得很幹淨,沒有幾件家具,也沒什麽日用品,整間屋子空蕩蕩的好像空置待租中。讓薇拉感到奇怪的是,屋裏什麽氣味都沒有,如同主人伊利亞,這裏沒有活物存在過的證明。

唯一一個有光的窗戶邊放着張很長的木質工作臺,上面用一張白床單蓋着。她走過去,想要看下面藏的是什麽,伊利亞想要阻止,但她手快已經掀開了。

木臺上放着一套工具,還有數不清的木塊,一個被肢解的艾麗娅牌八音盒攤開在桌面上,零件如同內髒般按照順序擺放,這是個很常見的芭蕾舞女八音盒,只要打開盒蓋,舞者就會轉圈跳舞,同時發出音樂聲。

薇拉掀開另外一半白布,發現有一套差不多相同的八音盒半成品,但明顯是手工制作的,與那個艾麗娅牌不同的是,這裏面的芭蕾舞者是一個小小的少女,濃密的金紅色頭發,棕色大眼睛,穿着雪白的天鵝裙起舞。

她拿起這個精致的小木雕看了看,驚訝地問:“這是我嗎?”

伊利亞紅着臉把白布重新蓋回去,“還沒有完工。”

“你怎麽會做這麽複雜的東西?”

“時間很多,慢慢琢磨。我偷了一套拆開看,弄明白結構就行了。最後只缺銅帶,要在上面打孔才能有聲音,可我沒學過音樂,打出來的曲子不成調。”

他猶豫一會兒,低聲問:“你會喜歡這個嗎?”

薇拉開心地叫起來:“當然!可你要快啊,七月二十三號就是我的生日了,可不要像複活節那樣,讓我晚一天才收到禮物!”

少女雀躍的心情無法隐藏,薇拉踢掉鞋子,跳到床上,伸展開手臂,穩穩地立起腳尖,開始跳舞。

伊利亞敬慕地仰望着這具靈巧輕盈的小身體,祈求時間就停止在此處,讓這只歡樂的小鳥永遠不會長大,不會離去。

薇拉跳啊跳啊,跳得額頭出汗,自覺美極了。蹦了好半天,她喘息着停下,嘟囔說:“或許我應該回去繼續上課,下半年還有一場比賽呢。”

伊利亞登時打了個哆嗦,失落地望着她。

“不要擔心,我不會抛棄你的,可以再想別的辦法約會,總有一天我能說話算話,想去哪兒去哪兒。”薇拉輕描淡寫地說。她擡起腿,用腳尖碰了碰伊利亞的胳膊,示意他走近。

“到床上來,我們做點別的事。”她頓了頓說,“這次你可不許再把我弄疼了!”

作者有話要說: 需要注意的是,未成年人或許主動,但她們沒有自我保護的能力和意識,因此不承擔任何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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