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此例……”

“那就給老子破例!”拓跋戰一錘石桌,震得滿桌玉牒紛紛落地,“聽不懂嗎?!”

“這……”

執事臉都綠了,管事聞言,從後堂露出半個頭來,微微笑道:“也不是什麽大事,照做便是。”

說完,再度鑽了回去。

轉眸那一瞬,夙冰沒有錯過他臉上的陰狠,不免為拓跋隐默哀片刻。攤上這麽個不懂事的小霸王,拓跋家族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最怕複興無望,反遭其牽累。

拓跋戰領完號碼牌,并沒有離去,抱起小手臂,挑釁的盯着夙冰。

夙冰自知躲不過,唯有大大方方上前,遞上自己的身份玉牒。

執事木着一張臉,放出神識稍稍一探,起先并沒有什麽反應,随後似是想起什麽來,極為吃驚的擡眸望向夙冰,活像見到什麽不明生物一樣。

夙冰納悶極了,反望回去:“師兄,有什麽問題麽?”

執事錯愕過罷,搖了搖頭,将號碼牌連同玉牒遞給她。

夙冰莫名其妙的接過手,道了聲謝,看也不看,一并放入儲物袋中。

拓跋戰這才安心的招出飛行法器,哈哈大笑:“喂,老子可沒有故意生事,你這毒婦,休要去玉兒和我老哥那裏告狀。門派比試而已,你若害怕,大可棄權!”

說完,洋洋得意的揚長而去。

胖子等人在一旁瞧着,都不免投來同情一瞥,似乎在詢問自己怎會得罪這厮。

夙冰一臉血的仰頭望天,真是一言難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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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日薄西山,她暫且放下比試之事,騎着風聲獸返回夏重霜的洞府。隔得老遠,就能感覺洞府上方靈氣湧動,看來這三年來,夏重霜一直在閉關沖擊築基後期,而且以至緊要關頭。

斂聲屏氣的走回自己房間,她略略收拾了下,打算偷偷下山一趟。

一是将心中疑惑向冷四娘問個明白,二是采買一些比試要用的物品,畢竟她勉強才到練氣八層,比起拓跋戰練氣十一層頂峰修為,根本不能相提并論。就算這一局她已經打算輸掉,但也不能輸的太過難看。

可是,她很快想起一件大事,她身上連一塊靈石也沒有……

上輩子從來不曾愁過錢的事兒,她對錢根本沒有很深刻的認識,眼下去接任務賺錢也來不及了,也不好沒臉沒皮的去找冷四娘伸手吧?

琢磨半天,她狐疑着從儲物袋摸出那張白金威哎皮會員卡。

據那金丹老頭說,此卡似乎能……

“透支”?

☆、22名仙堂大會資格賽(二)

天色晦暗不明,陡然有幾道炸雷落下。

比起來時,如今她有風生獸,不過眨眼的功夫,便以抵達洛月城。夙冰落在城門外的一處空地上,牽着風聲獸緩步上前,将身份戶牒遞給守城修士。

從她行至上空,守城修士們便已感應到一股高階靈獸的威壓,這會子一瞧,皆是心下惶惶。洛月城本是夏家族地,他們自然知道風聲獸的來歷,不免多打量了夙冰幾眼。

夙冰寒着臉道:“驗夠沒有,耽誤本姑娘的大事,你們如何擔待?!”

守城修士原也不過練氣六層修為,被她一吓,哆嗦着将戶牒雙手奉上:“姑娘請過。”

夙冰抖着眉梢,目不斜視的走進城門,牽着風生獸招搖過市。

越往城中腹地走,聽到的驚訝之聲越多,紛紛揣測起夙冰的身份。被人指指點點的感覺十分不爽,風生獸惱了,一甩腦袋,朝着兩側行人呲牙低吼。

城中之人,凡人所占比例雖少,但大都是些練氣修士,哪裏經得住築基神獸的怒意,頓覺五識劇痛,更有甚者,直接倒地吐出血來。

夙冰以手作刀,劈在它腦門上:“給我老實點!”

風聲獸嗷的一聲,低着腦袋不敢吭聲。

“這不是冷家那個小扇丫頭嗎?”人群裏忽然有個聲音傳出。

“咦,還真有點兒像,小時候挺水靈個丫頭,怎麽才幾年,變得瘦巴巴的?”

“我早前聽說,她跟了夏三少爺,這麽小……哎,估計是被采補的,怕是無法再修行了。”

“姑娘家修什麽行,能攀上三少這根高枝,已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你快瞧瞧,回趟娘家都要三少的坐騎親送,看來,咱們三少很是寵愛她呢。”

夙冰肆無忌憚地放出神識,默默聽着人群中的議論。

這番狐假虎威過罷,也算給冷家長個臉。她時間不多,便不再耽擱,跨騎上風生獸,尋着記憶朝家中奔去。

在距離家門數百尺之際,夙冰忽然察覺不太對。

凝起神識向前方探去,方圓百尺之內,除了冷四娘練氣十層的靈息以外,似乎還有一人存在,修為不低于元嬰初期,而且并非靈息,乃是妖氣!

夙冰心下一凜,不免一拍風生獸的屁股,加快速度。

越逼越近,那人似乎感覺有道神識在暗中窺探,挑釁的放出威壓,想要重創夙冰的神識。奈何元嬰期的威壓,再強大也不可能超越化神,那人驚疑了下,瞬間隐去氣息,消失的無影無蹤。

夙冰沉下眸子,本欲放出全部神識追去,卻被冷四娘隔老遠的叫住。

按捺下心頭那股疑惑,夙冰驅着風聲獸穩穩降落。

笑眯眯地道:“娘,我回來了!”

“前兩年聽說你出了事兒,可把娘吓壞了,還好你舅舅探來消息,說你只是被困住,并無大礙。”瞧見女兒安然無恙的出現在眼前,冷四娘欣喜之餘,忍不住心頭泛酸,上前将夙冰抱住。

“恩,和一位師叔被困海穴三年,女兒也算因禍得福,經他指點,修為增長不少。”

經她一說,冷四娘才注意到,夙冰已是練氣七層頂峰修為。臉上露出些許笑意,拉着夙冰返回小屋,關上門,一處談天說地。離家五年,夙冰也不怕她瞧出什麽,寬心與她閑聊。

提及海穴三年,冷四娘忽然問道:“你是同拓跋家的隐少爺一起掉下去的?”

夙冰點點頭:“是,幸虧他保住女兒一命,否則以女兒的能力,說不定會死在漩渦裏。”

冷四娘驟然陷入沉默,指節攥的發白,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隐。

夙冰故作不知,垂下眼睫,喝了口茶:“娘,女兒有件事兒,不知當問不當問。”

“你我母女二人,還有什麽顧忌?”冷四娘回神,笑着道。

“不知道它是從哪裏來的?”夙冰一拍儲物袋,将黑色長叉放置于桌面,又指了指自己脖頸間的烏木珠,“還有此物,又是哪裏來的?”

“你怎麽突然問起這些?”冷四娘神色乍變,唰地起身。

“随口問問呗。”夙冰曲起指節,叩了叩叉子,笑道,“該不是父親留給我的吧?”

“你……”

冷四娘倒吸一口涼氣,一股陌生從心底油然升起,但以她的修為,根本分辨不出。更何況她們母女關系素來不好,又分別五年,在無極宗那樣的地方,改變幾乎是必然的。

放下戒心,冷四娘重新坐下,躊躇道:“是也不是,的确是你父親心愛之物,卻不是送給你的。我帶你離開之時,你父親并不知道你的存在……”

夙冰本想聽她繼續說下去,奈何冷四娘完全陷入回憶難以自拔。

她極想了解這顆烏木珠的來歷,為什麽自己的元神會被封印在內,又輾轉落在冷小扇父親手中?但觀其神色,那段回憶似乎并不怎麽美好,也不忍繼續揭她傷疤。

兩人心不在焉的又聊一會兒,夙冰便離開了。

才将将飛離家門,那道元嬰威壓突然再次出現,極為霸道的向夙冰掃去。夙冰看準他雷聲大雨點小,只為試探,便将自己的神識盡數收回,裝作被波及的摸樣,一頭從獸背上栽下去。

風聲獸渾身毛發倒豎,警覺的向四周發出陣陣低吼。

夙冰掙紮着從地上爬起來,抹幹淨嘴角腥血,哼了一聲,頗不滿地道:“不知哪位前輩如此無聊,竟拿小弟子的性命戲耍?”

山野間亂石林立,一陣細碎的聲響窸窣過罷,從半空漸漸落下一名男子。

紅衣灼灼,金眸燦燦,幾欲閃瞎人的雙眼,那人二十六七歲的模樣,妖裏妖氣地道:“小姑娘,方才以神識窺探本座之人,是不是你?”

夙冰倒真一愣。

好一只幽水赤狐,元嬰初期就能化形化的如此漂亮!

妖修是一種很奇特的存在,統分兩種:一是普通妖獸,天性不開靈智,必須穩紮穩打一步一步修煉進階,歷經千災萬劫,最後才得以脫胎化形。所耗年月十分漫長,且化成的模樣大都似人非人,其醜無比。

二是妖中貴族,父母一方若是血統純正,修為極高,他們的孩兒生來便具人形,只是相貌也不會好看到哪裏去。

所以妖物的容貌,一般是和修為對等,不分雌雄,越美越可怕。

以這只狐妖的年歲和修為來看,必然是妖中貴族無疑。

想的出神,一時也沒回答狐妖的問題。狐妖也不着急,飄飄然的懸于半空,任憑寬袍廣袖于風中獵獵作響,居高臨下,細細打量起夙冰來。

其實他也只是一問,剛才那道神識,少說也是元後修為,估摸着與她無關。

但狐貍天性狡詐,心下既然生疑,必然要試她一試。

夙冰斂思過罷,不卑不亢地道:“我若有此神通,豈能任由你這妖物在我無極宗周遭橫行?”

盡管她眼中極盡鄙夷之能事,狐妖并沒有因此惱怒,反而頗欣賞地贊許一笑。一轉眼,忽覺自己有些杯弓蛇影,不過一個黃毛丫頭,豈能放出那等霸道淩厲的力量?

“你走吧。”狐妖落了地,似笑非笑,“等你有能耐了,再抓本座不遲。”

“你肯放我走?”

面上滿滿都是疑惑,但夙冰心裏并不奇怪,上一世,幾乎和這群貴族妖物打了半輩子交道,清楚他們根本不屑出手傷害一名低階修士,對他們而言,是對身份的一種侮辱。

狐妖一撩袍擺,風情萬種地抛了個媚眼:“怎麽,莫不是貪戀本座美色?”

夙冰立馬翻身爬上獸背,驅着多多一溜煙跑的無影無蹤。

“我找你來,正是要同你說說此女。”

就在夙冰離開的方向,從暗處悄然浮出一抹身影,“她在銅門山曾經見過邪闕大人,若是我沒有猜錯,她可以看到邪闕大人的分|身。”

狐妖大驚:“此話當真?!”

來人放下鬥篷連帽,赫然便是鄭匡:“騙你作甚,我在鄭明磊體內種有觀心鏡,他們在銅門山的一舉一動,全都瞧的一清二楚。我早發現,自從那日鄭隆死後,此女甚是古怪。我懷疑,她身上可能有些大神通寶物。”

“不行,我要将她抓回來!”狐妖一咬牙,轉身欲飛。

“抓她又能怎樣?”鄭匡揮袖将其攔住,寒聲道,“上有秦清止坐鎮無極宗,四象鎮妖陣穩如磐石,牢不可破!下有拓跋世家坐鎮西南疆域,魔族懼怕的緊,斷不肯相助!憑借你我之力,根本不可能救出大人,不如想想,怎麽在北麓內部突破防線,才是當務之急……”

“來的路上,我被人截住了。”

“恩?”

狐妖手中現出一方玉簡:“你瞧瞧。”

鄭匡接過手中,以神識探入其內,半響,皺眉道:“宣于世家想同咱們合作?”

狐妖席地而坐,眉梢輕挑,笑的頗為無奈:“老東西,告訴你你都不信,我他媽還真是長見識了,就宣于世家那只小毒物,毛都沒長齊的小子,竟敢在老子面前指手畫腳談條件,還搞得老子無言以對……”

……

風聲獸腳程極快,馱着夙冰撒丫子一陣狂飙,喘氣的功夫,就回到天際城。

獸類對高階妖物的懼怕始于天性,夙冰知道它吓的不輕,其實她心下亦是有些惶惶然。再世為人,除了銅門山裏那只不具有殺傷性的妖物,這還是她頭一次見着化了形的活妖。

據說,自千年前那場動亂過罷,南疆萬妖國一直将疆域入口緊緊封閉,妖物極少跑來人界作亂,怎會突然冒出來一頭大狐貍?

還是在自家門口出沒?

此事要不要上報給宗門知道?

不知不覺,已經飛到萬象居門外,夙冰暫将此事放下,擡頭一瞧,額角不禁一抽。

只不過四五年的功夫,原本小而質樸的店面,竟将左鄰右舍盡數吞并,門口兩根廊柱皆由古玉雕琢而制,正上方牌匾,則直接用上品靈石拼湊而成。

這……炫富炫的也太不像話了吧?

正感概着,一名練氣三層的小夥計迎了出來,堆滿笑容:“這位道友,有需要不妨進來瞧瞧。”

夙冰微微颔首,随他走進萬象居。

許是宗門大比将至,偌大的店鋪原本極為寬敞,現下擠滿了不少前來采買的修士,但更多的還是店鋪夥計,幾乎每位客人身畔都站了一位。夙冰還發現,男修士身邊站着的,皆是些漂亮女夥計,而女修士身邊,則是一些漂亮男夥計。

“不知道友想要買些什麽?”跟在夙冰旁邊的小夥計低聲詢問。

夙冰點點頭:“想買一些符箓,以及布陣用的材料……”

思量了下,補充道,“還有便宜些的法器。”

小夥計一聽,面上并無半分鄙夷,利落爽快的領她前去一邊角落:“道友可随意挑選,全是我店揮淚大甩賣的法器,價格絕對低廉。”

夙冰一一掃過,都是一些黃級最下品法器,偶有一兩件黃級中上的,也是瑕疵品。

皺起眉,她問:“有沒有稍稍好一些的?”

小夥計在牆體一拍,盛法器的架子滾了一圈,現出另一批來:“那這些呢?”

夙冰以神識略一探過,目光凝在一個手環之上,此物乃是件玄級上品法器,靈力充裕,而且制的十分完美,沒有一絲瑕疵。取過手上,她撫上一圈,再問:“此物什麽價錢?”

“只賣四百下品靈石。”小夥計見她有意,解釋道,“道友,此物是件贓貨。”

“髒貨?”

“就是來源不明,是從販子手裏淘來的,咱們童叟無欺,賣的極為便宜,倘若日後碰上原物主,惹出麻煩來,本店概不負責。”

“這樣也行?”

夙冰怔愣了下,但轉念一想,法器法寶這類東西不同尋常,修士若是不死,豈有被人搶走的道理,便放下心來,“沒關系,我就要這件吧。”

又挑了幾張符箓和陣法材料,等到結賬時,她一拍儲物袋,将會員卡取出。

小夥計取過手中,以神識探過,客氣道:“道友,您總共購買六百塊下品靈石的物品,但您這張會員卡,透支額度只有五百,您還得再拿一百出來。”

夙冰身上一塊兒靈石也沒有,死皮賴臉地道:“我同你們店家少主是朋友,但憑交情,還抵不上一百下品靈石麽?況且只是賒賬,又不是不還了?”

小夥計眉梢一挑,打量她一圈:“你認識我家少主?”

夙冰也不知道元寶到底是什麽身份,但她确實沒錢,只能打腫臉充胖子,重重一點頭:“當然,我同你家少主交情匪淺,同吃同睡了大半年,不信你把他叫出來,看他認不認識我。”

瞧着模樣,估摸着是間分號,主人哪可能天天閑在店裏。

誰知道,她這廂話音剛落,倏地聽到二樓有人爽朗一笑,擡起眼,只瞧見一根碧玉簫在他兩指間滴溜溜打着轉:“哦?我怎麽不知道,竟還與你同睡過?”

☆、23名仙堂大會資格賽(三)

夙冰橫看豎看,好半響才敢認他:“元寶……師兄?”

“上來說話吧。”元寶趴在欄杆上,沖她一笑,再對小夥計道,“這位姑娘的确是我朋友,且把她今日之賬免除,再将她的透支額度調整到一千靈石。”

“是,少主。”

夙冰接過會員卡,默不作聲的從樓梯上樓。

元寶瞧她一眼:“你發什麽傻?”

“早知道你在的話,我就該多買些東西,專挑最貴的拿!”

夙冰仰頭望天,總覺得虧的慌,類似元寶這種極品奸商,真是犯不着客氣,想了想,雙目炯炯地望向他,不死心地道,“為什麽只能多透支五百,以咱倆的交情,就值五百下品靈石?”

“你還真是得寸進尺啊!”

元寶眉梢微挑,淡淡瞥她幾眼,哼道,“幹脆我将鋪子一并送你得了,省得你惦記。”

夙冰哈哈大笑一番,本想像以前那樣,上前攬住他的脖子,在他胸口錘上一記,卻驀地發現自己矮得出奇,踮着腳也攀不上他。區區四五年,在修仙界猶如白駒過隙,但偏偏四五年,足夠他由一枚小小少年,長成現在這般豐神俊秀。

若不是眉眼間的戲谑猶存,夙冰一時半會兒,還真認不出來。

兩人說說笑笑,全無半點隔閡,直到雅間裏有人重重咳嗽一聲,元寶才恍然大悟地一拍腦袋:“哎呀,冷師妹,見着你實在意外,竟因此怠慢了貴客。”

沒等夙冰說話,他轉動手中碧玉簫,撐開簾子,“一同進去坐坐吧。”

夙冰放出神識一觑,探出裏面之人乃是築基大圓滿修為,心裏好奇,便走了進去。元寶跟在她身後進門,對那人道:“名道友,我來給你介紹,她是我朋友冷小扇。”

夙冰站定後,慌忙鞠禮:“方才不知前輩在內,小扇失禮了。”

那人穩穩坐着,姿态甚雅的端起茶盅,淺啜輕嘗,一身華貴逼人,卻不說話。

原本身為築基修士,完全可以不必理會練氣修士示好,但畢竟是被元寶以朋友身份介紹給對方,就算你是朵白蓮花,瞧不起庶民,至少也該點頭示意下吧?

夙冰一直彎着腰,不知起是不起,頗為尴尬。

“冷師妹,這位是名仙堂七公子之一的名揚公子。”鄭重其事地介紹完畢,元寶湊在夙冰耳邊低聲道,“你甭理他,他這人什麽都好,就是特愛裝。”

名揚一口好茶差點噴出來,玉面憋得通紅:“你、你一日不損我,會死麽?”

元寶挑眉一笑:“那你一日不裝,會死麽?”

“行,你毒,你厲害。”名揚斂着眉眼,知道在言語上占不得便宜,便不情願的望向夙冰,寒聲道,“冷小友不必客氣,坐下一同說話吧。”

“多謝前輩。”夙冰這才喘上口氣,在元寶身畔坐下。

元寶斟了杯茶給她,掉臉對名揚說道:“我的提議,你考慮的如何了?”

“榜單排名之事,終究不是我一人說了算。”名揚的眼神漫過夙冰,既然元寶不避諱,他便安心道,“名仙堂自有名仙堂的規矩……”

“規矩是死物,人卻是活的,有我在,你怕什麽?”

元寶從袖中摸出一枚儲物戒,丢在桌上,“只要私下操作得當,沒有什麽搞不定。”

名揚拂袖掃過,輕嘆:“你胃口也未免太大了些,如此急功近利,小心貪多嚼不爛。”

“哈,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沒有風險哪有收益?”元寶滿不在乎的揚了揚手,“你先回去吧,詳細計劃,稍後我會傳信于你。”

“你不走?嫣姑娘還在……”

“我與師妹多年未見,聊會兒再走。”

元寶截住話茬,信手抓起一把葵瓜子,陰測測地睇他一眼。

名揚自知失言,也不再多說,提步離去。

屋內的氣氛瞬間冷到極點,夙冰品了口茶,漫不經心地道:“不知元寶師兄想同我聊些什麽?小女子一沒錢二沒勢,實在不知道還有什麽能讓你坑的?”

“哎喲喲,說這話,真真教人難過。”

元寶捧心蹙眉,委屈抱怨,“當年山崩,若非我有家傳法寶傍身,早就一命嗚呼了。即是如此,依然深受重傷,在家修養半年才能勉強下地。便在渾渾噩噩間,還不忘囑咐家奴,想辦法送出消息,令你寬心。”

“以你的修為,不過山崩而已,也會受傷?”

觀他神色,并不像說謊,夙冰有些納悶。

她一直知道,元寶身上有件天級法寶,不但可以防身,還能遮掩資質修為,連她都看不透。所以她從不認為元寶的修為會在築基以下,否則向天借的膽子,竟敢只身混進無極宗。

但怪就怪在,若已築基,怎麽可能會在銅門山受傷?

碧玉簫在兩指間旋轉出各種花式,元寶嘿嘿一笑:“修行什麽的,既苦且累,我實在沒興趣。且說進階練氣,每一層,都是我家老頭以真氣強灌的。再說進階築基,更是被逼着吞下二十八顆築基丹,失敗二十七次,最後被那幾個老不死的錘暈後拖進洞府,趁我不省人事,硬生生打通周身經脈,才得以成功……”

夙冰手中茶盅“砰”地落地,驚詫半響,最終無語的搖了搖頭。

“如此進階,毫無根基,就算給你沖到元嬰大能境界,也是個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

“你以為我想啊?”

元寶将玉簫朝桌上一摔,忿然道,“他們這種行為,和強|暴有何區別!”

饒是夙冰再怎麽淡定,聽了這話,差點沒吐出一口老血來。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多少修士生來為修行窮盡一生,也未能在大道上行走多遠,他坐享其成便罷了,竟還出言不遜!

哎,人各有命,和元寶這種富家少爺比不起!

胡亂塞了幾口飯菜,又将餘下的糧食全都掃進儲物袋,包括元寶盤子裏的幾塊兒糕點,夙冰起身道:“我得回山了,十日後宗門大比,雖不知道排期有沒有我的場次,總要做些準備。”

元寶也不攔她,嗑着瓜子,一手摸出一方玉盒來:“喏,拿着吧,說不準用得上。”

“這是什麽?”夙冰接過,狐疑的打開,盒子裏只有一根亮閃閃的回形針。

“經我數次改良後的超級避雷針,使用說明擱在玉盒底層,你且回去自行研究吧。”

“超級避雷針?!”

夙冰訝異的撚在指間,發現內裏薄有靈力,除此之外,便再也找不出一絲亮點,正想詢問此針有何用處,忽地想起拓跋戰恰恰正是雷靈根,不免略一失神。

阖上玉盒,她道:“多謝。”

說完,轉身出了雅間。

直到夙冰遠離天際城,金丹老者方才走進屋內,深鞠一禮,恭敬道:“小少爺,有句話,老朽不知當講不當講,冷家此女頗為古怪,老朽以為,您莫要與她太過親近才好。”

元寶擠開一粒葵瓜子,偏頭望他,微笑:“有我古怪麽?”

金丹老者嘴角一抽:“老朽的意思是,此女年紀小小,行事卻如此老練……”

元寶繼續偏頭望他,再笑:“有我老練麽?”

被他笑的心裏發毛,金丹老者顫抖着張了張嘴,只得無奈地轉移話題:“少爺,家主命老朽詢問,您是否已有萬全對策,無極宗那些道君們,可沒一個省油的燈……”

“那老頭真是鹹吃蘿蔔淡操心!”

元寶斂起笑意,甫一起身,幾名侍女魚貫而入,為他重整裝束。

片刻之後,不明不滅的光線下,他一撫腰間玉帶,惱道,“別以為活上千年就是人精,一個人聰明與否,與他活了多久,成個屁的比例,我偏不信,生就一個糊塗蛋,還他媽能越活越明白了!我愛財怎樣,是個繡花枕頭又怎樣,也比你們這些修仙之人強的多,整天叽歪着大道大道,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們本事,瞧上去無欲無求、四大皆空,其實骨子裏一個比一個怕死,一個比一個貪心!”

一竿子打翻一船人,金丹老者頓覺中槍。

實在不知素來死皮賴臉的少主哪裏來的脾氣,便心有怯意地噤了聲。

……

往後十日內,夙冰一直窩在洞府,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沖擊練氣八層。

沒有靈石補給,她便将靈犀爐取出,吸收邊邊角角擠出來的最後幾絲元陽之氣,骨骼經脈經過三年淬煉,早已不再排斥,甚至可以不經轉化,直接在經脈內流轉。

抱元守中,神氣合一,心物一源,物我一體,她心靜如水,于靈息奔湧中逐漸歸入大自在。

元陽之氣在流轉中盡數化為數十霸道靈力,并沒有在虛耗中消散,反而凝結在丹田之內,如一方沃土,均勻滋潤着四條靈根,洗滌其雜質,充裕其內息。

待靈息歸于平靜,境界無固自穩,她兩掌于腹部緩緩上升,逼出一口濁氣。

根據《五行要術注釋本》所說,原以為灌溉四條靈根,會是極為漫長的過程,說不定未到築基便會耗盡壽元。沒想到被迫吸了那麽多元陽之氣,反而陰錯陽差重塑了泥丸宮,也算喜事一樁。

站起來活動活動早已僵直的身體,她開始思量明日的大比。

對上拓跋戰的幾率是一半,贏他的幾率為零。

那小霸王雖然不長腦子,但修為卻是實打實的,可見平日裏沒少刻苦。雷屬性本就屬于暴力流,他手上還有神器,練氣修為內,想要勝過他比登天還難。

夙冰想想都覺得辛酸,現如今的修仙界,簡直就是貴族公子的天下。

一出生,他們的起點便高人一等,各種變異靈根,各種家族供養,各種靈石丹藥,只有你想不到,沒有他們得不到,再也不是上古紀年,人人穩紮穩打的時代了。

更有元寶之流,整日醉心斂財,不思進取,亦能輕而易舉的築基。

以他的家世,怕是強行令他結丹也是指日可待,這、完全颠覆了她對修行的絕對認知。

不過那些都是別人的,羨慕不來,她唯一能做的,只有用百倍努力去追趕他們,甚至超越他們,才能不被他們踩在腳底下……

是夜,月明如霜,天涼如水。

沉了沉心,她微微一笑,拂去一身塵埃,安安穩穩睡至天明。

翌日,迎着微光,當她趕到修武場時,才得知一個好也不好的消息,此次選拔賽的對戰規則改了,由首位對戰末尾,以此類推。說它好,是她不用擔心第一場會碰上拓跋戰,說它不好,自己的排號特別靠後,對上的,肯定是拔尖之人。

無極宗高層真是老奸巨猾,分明是想保留更多的精英弟子出戰。

廣場上大半的小修士們都在憤憤不平,但哪天排號是他們自己選的,怨得了誰?

等了半個多時辰,還不見修武堂管事出面,人群之間的喧鬧聲越來越大,各峰弟子從各自聊天到互有口角,險些動起手來。人聲鼎沸,亂糟糟的堪比俗世市集,夙冰神識聽得遠,愈發煩躁。

正打算走去一邊坐着,忽聽一個清脆的聲音大喊:“冷姐姐!”

尋着聲源望去,恰見一名靈動少女正向自己飛奔而來,單調的弟子服被她繡滿花式,眉目間顧盼神飛,俨然便是佟玉兒。

夙冰訝然,同是幾年未見,玉兒變化才是最大的。

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原本擠在一處的五官長開後,竟美得宛如畫中仙子,并且已經薄有婀娜曲線,和自己前後不分的銅板身材,真是……

很快,她看到玉兒身後的拓跋戰,一張笑臉立馬轉黑。

“冷姐姐,咱們好久沒見了!”玉兒開心的挽住她的胳膊,嘻嘻笑道。

“是啊,好久了。”被拓跋戰惡狠狠一瞪,夙冰如芒在背,讪笑着打起哈哈。

“我就知道今天會遇到你,特意早早來呢。”玉兒眯着一對兒桃花水眸,将拓跋戰向前一推,“多虧了小戰,要不,我還得找好久。”

拓跋戰嗤之以鼻,哼了一聲,揚着腦袋轉去一邊。

玉兒一扯他的袖子,氣鼓鼓地道:“不許對冷姐姐這樣!小心我以後再也不理你了!”

“老子真是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你幹嘛總愛護着她?”拓跋戰急了,使勁兒一跺腳,“她和你根本不是一路人,早晚都會害了你!”

“你再說!”

“我偏說!”

兩只小鬼吵吵嚷嚷,一個跑一個追,不一會兒便離夙冰越來越遠,淹沒在推推搡搡地人群中。

夙冰竟覺得這幅場景很是溫馨,不自覺的彎了彎唇角。

恰在此時,修武場上平地一聲驚雷,在內心以紅光圈出數百道警戒線。吓的衆人一個激靈,紛紛向紅線外退離,不一會兒,警戒線內升起上百個高臺。

選拔賽,終于開始了。

盯着緩緩從天而落的對戰名單,夙冰暗暗攥起拳頭來。

既然對手不是拓跋戰,那不管是誰,她都要贏。不管付出任何代價,哪怕耍些陰招,也要拿到名仙堂大會的參賽資格,只有這樣,才能令宗門高層注意到自己。

要拜清止道君為師,這是第一步。

☆、24名仙堂大會資格賽(四)

夙冰排在今日八十六號臺第九場,對手是朝陽峰雲松道君門下弟子陸佰。

據她所知,朝陽峰在天樞七峰中并不出衆,因為雲松道君雖然位列一峰之主,卻出身寒門,背後沒有龐大的家族勢力撐腰。夙冰很是佩服,一個資質并不算出衆的人,不經扶持,一步步爬到今天的位置,其中艱辛,可想而知。

因此,他收徒偏愛道心堅定,焚膏繼晷之輩。

只是這陸佰,估摸着太過閉門苦修,她連聽都沒聽過。

“莫要小瞧了此人,他可是雲松師叔最疼愛的關門弟子。”

修武場上靈氣雜亂,夙冰早将神識封閉,竟不知拓跋隐何時站在自己身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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