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人不可貌相
平淡的日子如指縫間滑過的流水,淡淡清涼将肌膚浸染,如水般沒有形體,卻能讓人真真實實的感受到它的存在,和轉瞬即逝不可倒流的時光。
蕭染寧一如既往的徘徊于公司家裏的三點一線生活,吃飯睡覺上班。期間也偶爾可以收到關以謙只言片語的短信,這樣的狀态讓她更禁不住地去猜想。猜想他此番的意圖是什麽,但總不會與她心裏所想的重合便是。任何人在愛情中會犯的錯誤,蕭染寧也如此。更何況,她還是一個沒有戀愛經驗的女生。往往會用自己的思維去猜測琢磨別人的想法,但畢竟人不是萬能的,這樣的猜測運氣好的,幸福往往來的快。運氣差點的,幸福往往會在歷經苦痛磨難之後才會降臨,又或許,在還未發覺的時候便已悄悄離去。對于關以謙不明所以的舉動,蕭染寧只能将心底那份期待和欣喜一壓再壓。在心裏說服自己,一切皆是她的錯覺。
徐琬清一家三口的假期已到,昨天下午還給蕭染寧打了電話報了平安。這個周末,蕭染寧早早的将自己收拾一番後便出門往徐琬清所住的小區而去。
到達華盛園二十五樓時,蕭染寧看了看時間,正好上午十一點整。何曼杉一如既往的黏她,用她軟糯甜甜的嗓音問出讓她不知作何反應的話。“姨姨,怎麽今天只有你一個人來?表舅舅呢?”
蕭染寧坐在客廳抱着她,對她的話她很想直接無視。但是在面對一個四歲稚齡兒童目光灼灼,且帶着真誠無辜的眼神盯着她時,卻又讓她不忍拒絕,于是只好硬着頭皮回答道:“……杉杉,我跟你表舅舅不熟。”
杉杉眨眨眼睛,似在判斷她這句話的真實性。半響,才天真爛漫的說道:“姨姨,你怎麽會和表舅舅不熟呢?”
蕭染寧目光望向正在廚房忙碌着的徐琬清,又望向正在飯廳悠閑自在坐着玩弄IPAD的何致遠。真想咬牙切齒的跟她說句“混賬”。可事實是,她只能對她循循善誘,小聲輕柔的說道:“是啊,我跟你表舅舅一點也不熟。”
杉杉明顯是不信她的話,扭動着嬌小玲珑的身軀,嘟囔道:“姨姨騙人!”
蕭染寧哭笑不得,捏了捏她的臉頰,佯怒道:“姨姨幾時騙過你了?小孩子說謊會長尾巴的,知道嗎?”
何曼杉撅着嘴,像是硬要在這問題上和蕭染寧杠上,“姨姨就是騙人。”
蕭染寧無奈不已,動動嘴唇想要說些什麽,最後化作一聲嘆息,有點垂頭喪氣,認命的說道:“好好好,是姨姨不對,不該騙人。”
何曼杉這才露出燦爛明媚,還帶點狡詐的笑容。往她臉上親了一口,笑嘻嘻的說道:“姨姨,下次記得和表舅舅一起來。”
蕭染寧表面上裝作應承下來,實際上卻有些恨得牙癢癢。現在的小孩讓她深刻意識到,她們并不是一片白紙什麽都不懂。機靈聰明便是人們對此的印象。
午飯過後,徐琬清将蕭染寧叫到主卧。蕭染寧望着床上那一堆東西,也就是她們此次旅游的戰利品。徐琬清今天穿了件淺紫色深V及膝的連衣裙,臉上描着淡雅妝容,讓她看上去一點也不像年逾三十,并且有個四歲女兒的少婦。之前及肩的長發已變成淡粟色的卷發,斜分劉海并未将飽滿的額頭掩蓋。似乎,去了一趟旅游倒讓她顯得比以前更年輕了。
而此時徐琬清正言笑晏晏的和蕭染寧說着國慶旅游的趣事,她便在一旁做一個安靜的傾聽者。偶爾聽到有趣的,兩人便時不時的一同笑出聲來。徐琬清跟她坐在主卧的雙人床上,這間主卧面積廣闊,整個空間給人的感覺是諾大整齊的。半響,徐琬清突然轉換話題,道:“這次去日本,我帶了很多東西回來。除了我們的,其他人也帶了。”
蕭染寧笑吟吟的,未曾出聲。她只是靜靜看着徐琬清将幾乎霸占了整床的東西翻開覆去。最後,只見她将幾份包裝精美的禮盒,笑吟吟的道:“喏,阿寧,這是帶給你的,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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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染寧看着那硬塞到她懷中的幾份精美禮盒,一一仔細看了看,發現是日本有名的化妝品品牌,資生堂。是一套保濕的護膚品和一套化妝品。價值她猜不出來,但她好歹也聽過這個品牌,多多少少都了解一點價格方面的。單件也許價格不貴,但是兩套一起,價格之類的還是有差別。随手就是兩三千的東西,也許在她們眼中根本不算什麽,但對于她來說實在是受之有愧。蕭染寧搖搖頭,堅決的拒絕道:“清姐,這禮品我不能收。”
徐琬清跟她認識四年之久,自是知曉她的脾氣性格。更何況她是将蕭染寧當妹妹般看待,這些東西對她來說都是身外物。佯裝不悅的瞪視她,道:“阿寧,咱們認識這麽久了,還分得那麽清楚做什麽?況且,這些就當是我送你的禮物。”
蕭染寧自是拒絕,說什麽都不肯接受。面色不豫的說道:“人情歸人情,但總歸不能要你的東西。更何況,加起來的價格也不便宜。”
徐琬清将禮盒重重的放在她的手裏,看似用力,實則很輕。蹙起的眉頭依舊未展開,道:“阿寧,你什麽時候如此婆婆媽媽了。更何況,我也不是白送給你的。”話畢,又在床上翻找了起來。同樣是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拿在手裏,神秘兮兮的對她說道:“看,這個是給阿謙帶的。我最近可能沒時間,所以就勞煩你給我帶給他了。”
徐琬清獨自在心裏嘆氣,她在給兩人制造機會。多走動自然就熟悉,熟悉了自然就了解,了解了那便沒什麽大問題了。
蕭染寧目瞪着徐琬清雲淡風輕的動作和語氣,再看看強行塞到她手上的禮盒。佳能新出的一款單反相機,還有兩三個鏡頭。價錢方面定是不用說她也知道,價值不菲。蕭染寧此刻不知該說些什麽,動動唇,“清姐,這個……我跟關總不熟,我看,還是你自己拿給他吧。”
話畢之後便将東西塞回給她。她現在只盼與他不要遇見,只要不見,那麽便能讓她心底的火焰熄滅。可徐琬清哪能這麽輕易被她拒絕,板着臉,不悅道:“阿寧,這個總歸是要你拿給阿謙的。喏,這些也拿回去。”說完便将資生堂的兩套護膚品和化妝品塞到她手裏,不容她再次拒絕。
話說到這份上,蕭染寧仍想拒絕,卻被徐琬清的犀利眼神給鎮住了,只好把未說出口的話吞回肚裏。
徐琬清見她乖乖收下她的禮物,剛才那張稍微陰沉的臉此刻已經笑容滿面,眼眸笑意盈盈。
之後幾人也坐在一起聊天,一直到晚上八點,蕭染寧才起身,不情不願的将那幾份禮品拿上,随之便走出了華盛園的小區門口。
沿途走到距離小區不遠處的公交站處,雖然已是晚上八點多,但馬路上街道上仍是車水馬龍,絡繹不絕。城市夜晚不比鄉村的寂靜黝黑,家家戶戶熄燈入睡之後的冷清。路邊的路燈,霓虹燈還有車尾燈閃耀,将城市的夜晚映襯的亮如白晝。人來人往的喧嚣嘩鬧,都告訴人們,這才是屬于城市的夜晚。沉沉浮浮,夜舞生歌。這是讓很多外來者為之奮鬥一輩子的地方。
蕭染寧選了一個位置站定,松了松手裏提着的手袋。手袋裏面是徐琬清從日本帶回來的禮物,加起來還是有些重量。目前這個時間段倒還是有公交直達,所以蕭染寧倒是不疾不徐的四周打量了一陣。公交站處有學生打扮的,有年輕男女,也有一些剛下班的都市白領,中年婦女和上了年紀的老人家。
站在她旁邊的是一位老太太,牽着一位看起來只有四五歲的粉嫩男孩兒。蕭染寧往老太太那邊方向瞥了幾眼,整體上打扮的看起來比同齡的要年輕時髦許多。深粟色的波浪卷發,嘴唇上的紅色唇膏特別鮮妍,眼角處化了黑色眼線。雖是化了妝,卻掩蓋不了歲月打在她臉上的滄桑。皮膚有些許褶痕和眼角處明顯的魚尾紋。身上一套黑色套裝,短袖上衣,蓋膝長裙,四公分左右的黑色皮鞋。脖頸處和雙耳處佩戴了一套相襯的首飾。整體的打扮給人一種雍容華美的感覺。而老太牽着的小男孩,皮膚白裏透紅,肌膚細嫩。一雙眼睛閃亮閃亮,透着狡黠無辜的眼神讓人一看便忍不住心生喜愛。蕭染寧嘴角挂着淡淡的笑,顯得平易近人。
視線收回時,看見老太緊盯着她手裏的袋子。再看看袋子,印着的字是日文。見她回望過來,老太收回目光。可那目光卻讓蕭染寧覺得怪異,轉念一想便想到,那是鄙夷不屑,和不可見的嘲諷。被一個陌生人嘲諷,蕭染寧有些怔愣,卻裝作沒看見。
目光望向前方,仍聽到那老太與旁邊的另一位老人家低頭接耳的竊竊私語。交談時用的是本地話,許是覺得蕭染寧不會說不會聽。聽着兩人的竊竊私語,再低頭看了眼手裏的東西,頓時明了。原來是在鄙視她購買了日本人生産的東西。談話的內容無非是指責現在的年輕人怎麽崇洋媚外,怎麽購買中國的死對頭日本人産的東西。
祖輩的老人家也許是觀念較之年輕人保守,思想上禁锢太久,對很多事持有的看法轉變不過來。至于所謂的崇洋媚外,并不是購買日貨就對不起國家。有的人一邊抵制日貨,一邊卻還接受他國的文化入侵。滿大街上又有哪家不是外國牌子,衣食住行包括電子數碼書籍。
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無鄙夷無嘲諷,只有平靜。這個老太倒讓她想起一句話,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攏緊手裏提着的袋子,将剛才發生的插曲全部抛諸腦後,不緊不慢的依次排隊上了那輛直達的公交車。
從小到大見到的鄙夷多了,她也就慢慢習慣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