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徐肇半坐在床上,手裏撚着……
徐肇半坐在床上,手裏撚着身邊人烏黑的長發,眼睛盯着窗子上貼着的喜字,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上一秒,他剛剛交代完遺囑,正準備安詳的閉目,下一秒就穿到人家的洞房現場來了。
徐肇無力的扶額,感受腦海裏紛沓而來的記憶,忍不住低低吟了一句帶草字的詩。
原主是個徐家村一個游手好閑的混混,從小沒了爹娘,吃着百家飯長大,也因此養成了好吃懶做的習性。
平日裏整天上山晃悠,專門蹲守在獵戶挖的陷阱旁邊,等着撿現成的便宜,然後再賣給酒樓,靠着得來的銀錢過日子。
因為原主做得隐蔽,再加上他偷走獵物後都會把陷阱回歸原樣,久而久之,竟沒人發現原主的作為,就連被盜的王獵戶一家,也只當是運氣不好,才會一整天下來,只收獲了一點獵物。
原主手裏有了錢,自然也就染上了村子裏賴子們的壞毛病,時不時就要去賭坊裏晃悠兩圈,一輸了錢原主就喝酒,喝了酒,這脾氣就上來了,摔桌子,踹椅子那都是常有的事。
看着他長大的街坊鄰居都深深每每見到,都心有餘悸,覺得将來要是哪家的女兒嫁給徐肇,那肯定是倒了大黴的。
原主的名聲在這徐家村可謂是臭得不能再臭了,也因此,才會被人有心人給盯上。
三天前,有一個管家似的人物找上了原主,說是他們家小姐看上了原主,讓原主收拾收拾東西上門提親。
原主當即就被這天降的喜餅給砸蒙了,他對自己的名聲還是有點數的,因此都做好了打一輩子光棍的準備了,沒想到還有這等好事找上門,當即就連連應是,不到三天時間,就将辦喜事要的東西準備得妥妥當當。
流程走完,原主在接到新人的時候還是不敢置信的,暈乎乎的看着倚靠在床上的漂亮姑娘,一時沒控制住,喝多了幾兩黃湯,就這麽魂歸西天了,身體也被穿過來的徐肇接管了。
想到這裏,徐肇不由得暗暗唾棄了自己幾句,怕是在商場裏摸爬打滾練出來的自制力都見鬼去了,才會将人折騰成這樣。
沒錯,原主不逛青樓,也去不起,但在現代見多了牛鬼蛇神的徐肇可是清楚的很,這被原主娶回來的小姑娘,壓根就不是心甘情願的,人家那是被下了烈性藥給強行塞上花轎的。
徐肇深深吐出一口氣,不管事情的真相是怎樣,他占了人家便宜的事實都改變不了。
這是大楊朝,一個歷史上不存在過的時代,徐肇只能從原主的記憶中推測出來,大楊朝的經濟發展水平大約等于歷史上的明朝。
Advertisement
同樣的,大楊朝對女子的約束也是相當苛刻的,三從四德那是必須要遵守的,寡婦守節的美事也時常被人稱道。
在這種情況下,徐肇要是在把人吃幹抹淨之後,對人說,我不勉強你,我們可以合離,那不是放人家一條生路,而是真正把人往死路上逼。
低頭,看着懷裏的小姑娘汗津津的臉,徐肇的眼底滿是複雜的神色。
小心翼翼地将移到榻上,徐肇下床穿衣,然後蹬着原主破爛的草鞋,吧嗒吧嗒的地走出房門,往廚房去了。
他得去燒點熱水給人擦擦身子。
在徐肇走後,一直把頭埋在被子裏的邊語,才擡起頭來,看着桌上灼灼燃燒的喜燭,感受着身體各處傳來的酸痛感,努力把眼淚憋回去。
邊語是鎮上首富邊家的孩子,她娘是邊老爺的妾室,因為生下的孩子是個女兒,所以不受邊老爺的待見。
但是邊家夫人和邊家大小姐不知道因為什麽,将她們母子看成是眼中釘肉中刺。
邊語和她娘從小在邊家下人的欺負下苦苦支撐着,日子倒也還能過。
直到七天前,邊姨娘患了急病去世了,邊語還沒從傷心中走出來,就被長姐安排了一門親事。
“你現在也十六了,正是大好的年紀,要是為你娘守孝三年再嫁……啧啧,那可就沒人要了。
姐姐我好心,為你覓得良婿,你就收拾收拾,等着三天後,熱孝出嫁吧!”
長姐那勾起的紅唇美豔至極,但在邊語看來卻像噬人的猛獸一樣可怕。
吃喝嫖賭樣樣精通,還經常打人的農家賴子……是良婿……
邊語害怕了,她想過要逃跑,可是沒有許可文書和戶籍,走不出城門,她就會被抓回來。
更何況,一個女子孤身在外,又無銀錢傍身,她又能跑到哪去呢?
最後,邊語只能被長姐灌了一碗黑漆漆的藥,然後就渾身無力的被塞上花轎,嫁給了徐肇。
徐肇端着熱水進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邊語呆呆地望着房頂,眼角卻泛着淚光的場景。
鄂的,徐肇的心就像被什麽戳了似的,頓時就軟下來了。
還是個小姑娘,徐肇想,我得多照顧着點。
将木盆放到床邊,擰幹了帕子,将其捂到邊語臉上,輕柔的給對方擦掉眼淚,随後如法炮制将給人擦了擦後背,至于身前……咳,還是等人明天自己來吧。
帶着熱氣的帕子擦過身體,感受着腰部酸軟處傳來的不輕不重的按摩,邊語不自覺地放松了身體,憂心忡忡的想着:大概明天他就會開始打我了吧。
随後,身體深湧上來的疲憊感,讓她再也支撐不住眼皮,沉沉的睡了過去。
徐肇看着鼻尖通紅,嘴巴一呼一呼喘着氣,睡得香甜的邊語,輕笑了一聲,随後也跟着擦了身體,将水潑到院子裏,就上床睡覺了。
第二天天亮的時候,徐肇是被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吵醒的。
睜開眼,周身的氣壓在一瞬間就低了下來,徐肇半眯起眼,想看看是那個不知死活的大清早過來擾他好夢,卻見到床前低頭穿衣的邊語。
徐肇一楞,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自己已經不是商場上的巨鱷徐肇了,他穿越了,昨天剛剛成親。
順了順淩亂的發絲,徐肇深吸一口氣,這才清醒過來。
也跟着起床穿衣,徐肇在邊語驚恐不安的眼神中,露出一個自認為和善的微笑,跟人家打了個招呼:“早。”
然後他就看到邊語更害怕了,身體都不由自主的往床邊縮了縮。
看來是清楚原主德行的,才會這麽警惕,徐肇一邊慢條斯理的穿着衣服,一邊想着。
有點警惕心也好,不會輕易被人騙。
将自己打理完後,徐肇沒有勉強面前吓得發抖的邊語跟他打招呼,盡自往廚房去了。
總得給人一個适應的空間。
原主的親事辦得匆忙,因此也沒擺席請村裏人來喝酒,就請了村長來證婚而已,臨走時給人捎上一只雞,就誠意滿滿了。
也因此,徐肇今天起來,才不用收拾家裏,不然一場婚宴下來,能讓從不動手收拾家務的徐肇累死。
廚房不大,一眼就能望盡,除了兩個做飯用的竈臺,就只有一個放雜物的矮櫃和一個裝糧食的大缸。
徐肇走過去,掀開米缸的蓋子,看着缸底淺淺鋪着的大米,眉頭緊緊皺起。又打開櫃子看了看,裏面只放着一小塊肉、一袋紅薯,和一小袋面粉和雜七雜八的調料。
這下徐肇緊皺的就不只是眉頭了。
在原主的記憶裏,這已經是家所有的存糧了,而且原主手裏的銀錢也為昨天買了只雞送給村長,現下只餘不到三百銅板了。
徐肇:“……”好一個窮得叮當響的原主。
就算徐肇再怎麽愁,早飯也是要吃的,他上輩子就是因為飲食不規律,才會患上胃癌,年紀輕輕的就将自己的身體給搞壞,就算掙再多的錢,也不過是一堆廢紙。
徐肇深以為然。
挖了半碗米,在水裏淘洗幹淨,又切了兩個紅薯,準備煮一鍋紅薯粥。
原主家裏存着的紅薯個個都是紅心的,徐肇一看,就知道煮好後紅薯會是怎樣的軟糯香甜,配着大米粥的清香,用來當早飯再合适不過了。
徐肇小時候,跟着奶奶一起生活,經常吃的,就是這麽一鍋紅薯粥。
材料準備好,徐肇正準備點火的時候,才意識到,這不是現代便攜的廚房,沒有天然氣,燒火要用木材。
這個認識讓他當即就愣在了原地,手裏拿着跟柴火,對着竈臺,一臉凝重。
好半響,才從原主的記憶中找出竈臺的使用方法,磕磕絆絆的将火給生了起來。
原主家不大,廚房跟房間挨得很近,因此,邊語能輕易的嗅到廚房傳來的紅薯粥的香味,頓時,肚子就咕嚕嚕地叫了起來。
紅暈悄悄爬上了邊語的臉,她用手捂着自己不争氣的肚子,想讓肚子別叫了,但是從昨天餓到現在,滴米未進的肚子顯然不能如邊語的意,叫得更歡了。
邊語抿了抿唇,最終還是抵不過身體的本能,悄悄往廚房走去。
她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去要吃的,只敢躲在香味更濃廚房的門口,嗅着食物的味道,假裝自己吃過了,試圖以此來欺騙自己。
正在攪拌粥的徐肇瞥見門口的青色裙角,看着人躊躇的腳步,挑了挑眉,心頭突然生出一股惡趣味。
他也不叫人,就這麽專心致志地熬着粥,想看看膽小的兔子什麽時候會受不了胡蘿蔔的誘惑跳出來。
徐肇想讓邊語自己發現,他和原主的不同,不然照邊語這個害怕的趨勢走,他怕是要時時刻刻哄着人,才能讓人放松下來。
要是原主身家富裕,吃喝不愁,徐肇倒是不介意這麽做,奈何原主是個家徒四壁的,徐肇未來幾個月都要為了兩人的生計發愁,實在生不出多餘的心思哄人。
正想着,突然就聽到門口傳來一聲咕嚕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