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到村口後,不知道自己在牛……

到村口後,不知道自己在牛叔心裏的形象變了又變的徐肇,一臉真誠的跟牛叔道謝。

“叔,辛苦了。”

牛叔擺手:“辛苦啥,順路,都是同一個村子的,沒啥。”當然,牛叔才不會說他也是看徐肇今天沒那麽流裏流氣了,才載人一程的,放在往常,給他錢他都不送。

看着人牛叔驅着車往家裏走,徐肇也帶着摸着半黑的路回家了。

出門時剛過饷午,回來的時候都快吃晚飯了,這也是徐肇沒想到的。眼瞧着見底的米缸和櫥櫃,徐肇第一次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他本來想賣完藥材就去集市看看,将家裏缺的必需品和糧食一起買了,熟料出了邊語不見的事件,一下午忙着找人,竟然把糧食的事給忘了。

徐肇:……

頗有些不自在的看了眼身後站着的小姑娘,徐肇舉手咳了咳,沉着聲音說道:“今天亂跑,知道錯了嗎?”

男人高大的身影壓迫下來,帶給邊語極大的壓力。

邊語瑟瑟的點頭,微不可察的後退了兩步,想起姨娘的話,忍着牙齒輕顫帶來的恐懼感,盡量讓自己軟了聲音:“知……知道,我下次不敢了。”

小姑娘的聲音本來就微帶嬌軟,尋常說話,都像撒嬌似的,更別提現下刻意的軟了嗓子,徐肇的的耳朵微微動了動,差點繃不住自己的語氣。

“那麽。”徐肇朝前一步,居高臨下,“今晚你只能喝粥,不過分吧。”

邊語跟着腳步踉跄,後退一小步,避開徐肇兇人的目光,小聲說:“不……不過分。”還給她飯吃就很好了。

徐肇接着半點不客氣的使喚人:“回房間收拾東西。”

邊語:“……好。”小姑娘半點怨氣都不敢有的哼哧跑進房間裏,抖抖被子,就開始忙活起來了。完全不知道剛剛還兇惡的某人卻是吐了一口氣,慢吞吞的挽起袖子,到廚房拿出剩下的一點米,勉強熬了兩碗粥。

徐肇沉默的喝下一碗淡得水似的粥,萬分慶幸自己中午留了一點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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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叫出來吃飯的邊語不疑有他,小姑娘的胃口不大,一碗清水粥就足以飽腹,是以,當天晚上,被半夜餓醒的人就只有徐肇一個。

熟悉的饑餓感從腹中傳來,徐肇撐起身來,看着小嘴微張,淺淺吐着呼吸,完全沒有白天戰戰兢兢模樣,睡得香甜的邊語,舌尖忍不住頂了頂牙根。

吃了睡,睡了吃,不是兔子,是豬吧!

第二天一大早,徐肇摸黑爬起來,推了還在睡覺的邊語一下。

小姑娘看着睡得挺香,一有動靜就睜着惺忪的睡眼嘟囔:“誰!”

?輕?吻?最?萌?羽 ?戀?整?理?

徐肇放輕聲音:“我要出門一趟,回來給你帶早飯。”

邊語迷迷糊糊撐着坐起來,頭一點一點:“好。”

徐肇實在起得太早了,公雞都還沒打第一聲鳴呢,就算村裏最勤快的人家,現下也不過剛剛從床上爬起來。

依舊撈過背簍,徐肇推開門,領着一頂草帽,花了快一個時辰,将将從村口走到鎮上。

第一件事,就是買了兩個包子狠狠吃下,灌了一口攤主給的熱水,徐肇這才往外吐了一口氣。

“謝了大娘,給我留六個包子,我買完東西回來拿行不?”

“成,怎麽不成,保證給你留熱乎的!”守攤的大娘眉開眼笑,一個勁的招呼徐肇。

徐肇也不耽擱,家裏缺的東西還挺多的,他手裏的銀錢有限,只能先挑着緊要的買,剩下的以後慢慢來。

背上的背簍從輕到重,徐肇剛剛到手的五十多兩銀子也流水般的花出去,轉眼就花了十兩多。

覺得自己還沒買夠的徐肇:……

山上的石斛将将采着也就能烘出三斤多的成品,冬天快到了,徐肇還想加固一下自己那漏風的房子,被褥也得全部換新的……

忍下買東西的欲望,徐肇松松了背簍的繩子,準備回去。

冷不丁的,被人從身後扣住肩膀。

“偷了錢還想跑,你膽子不小。”

徐肇:?

轉過頭,看到一個穿着山河書院院服的書生正眼神不善的盯着他。

“我看你也濃眉大眼,一聲正氣,這麽幹這種下九流的勾當。”

書生越說眉頭擰得越緊,一幅準備長篇大論,以聖人言感化徐肇的模樣。

徐肇:“……眼睛不好可以捐給有需要的人。”

書生一楞,被徐肇毫無心虛的話給說愣住了。

徐肇乘機掰開 對方扣在自己肩頭上的手,丢下一句:“抓小偷都能認錯人,不是沒有眼睛是什麽。”

就想接着走。

沒兩三步,肩膀又被抓住。

書生帶着怒氣的聲音響起:“不可能,你和我擦肩而過後,我的荷包就不見了,肯定就是你幹的。”

書生覺得這農家漢子簡直是不知悔改,偷了錢被抓到之後不承認就算了,還理直氣壯地嘲諷他 。

書生抿嘴,覺得今天自己要是不能把荷包拿回來,那就枉費了這麽多年的聖人教導。

徐肇被這飛來的橫禍搞得頭大,這書生看着斯斯文文的樣子,力氣還挺大 。

書生扣着徐肇不讓他走,徐肇也不能和對方硬來,這年頭,能供得起讀書人的人家都不簡單,更別說對方腰間懸挂着的玉佩,徐肇估摸着,銀店能給出幾百兩的高價。

要是對方再和他争執的過程中磕着碰着了,吃虧的準是他。一個讀書人和一個疑是小偷的人,誰的話能信,在分明不過了。

徐肇眼底晦暗,第二次了,身份給他帶來的掣肘讓他覺得行事處處不順。

他看了自己身上原身洗得發白,還打着兩個補丁的衣裳,聽着書生話裏話外“聖人言,富與貴,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處也;雖然貧困,但做人怎麽能丢下自己的尊嚴去偷東西呢……”

徐肇笑了,直接出生打斷對方的話,他說:“既然認為我偷了你的荷包,那麽,證據呢?眼見為實,你親眼看到我伸手拿了你的荷包嗎?”

“閣下未曾以目見之,便口出惡語,以言而毀謗人,如此可是君子所為?”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閣下如此斷定,轉過街頭就是衙門所在,不如前往,請縣令大人斷個分明?”

書生一愣,他沒想到看着三大五粗,像不識字村夫的徐肇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還硬氣的要上衙門……

書生扣着人肩膀的手不自覺就松了松,他此刻也回過神來了,徐肇的一番話說得他有些不自在。

他确實是猜測的,并無确鑿證據,也無親眼所見,因為察覺荷包丢了的時候,徐肇正好和他擦肩走過,穿得又……

書生難免不聯想到什麽。

只是當徐肇說出這番話後,書生就明白了,眼前人絕不是那種偷東西的賊子,一個偷了東西內心惴惴不安的人,說不出這樣的話坦蕩的話來。

沒想到他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書生後退一步,正正經經朝徐肇鞠了一躬,“是我誤會了,向閣下道歉。”

聖人言: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他敢質疑,在發覺自己做錯了的時候,自然也敢正視錯誤的事實。

徐肇避開了半邊身體,不受書生的禮,對方畢竟是個讀書人,被他這麽下了面子,不記仇都是個真君子了。

“現在我可以走了嗎?”徐肇眉眼淡淡,語氣也不輕不重,彷佛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

這讓書生更加不好意思了,尤其……

“子文,你怎麽走那麽快,荷包掉了都不知道。”書生身後,一個同樣打扮的學子拿着一個做工精致的荷包追上來,将荷包塞到書生手裏。

書生,也就是方子文,拿着失而複得的荷包,瞪大了眼睛與徐肇對視,半響後,沉默的移開視線。

方子文:……

尴尬,尴尬就是此刻的方子文。

徐肇:……得了,還以為是個酸儒,原來是個書呆子。

同窗的學子還不知道他們剛才因為這個荷包發生了什麽,看着好友一臉奇異神色,忍不住出聲:“這位是?”

徐肇挑眉:書呆子的好友是書憨憨,很合理。

方子文正恨不得原地有個坑,能讓他埋進去,他不禁有些幽怨的看了自家好友,頭一次覺得好友軟乎的臉出現得不是時候。

對上徐肇似笑非笑的眼神,方子文想了想,解下腰間的玉佩,忍着羞恥,說道:“我觀兄臺談吐不凡,定不是池中之物,我們山河書院近期新招生,若兄臺有意進學,憑着這枚玉佩,可以來試一試。”言下之意,這就是一封推薦信。

将玉佩往徐肇手裏一塞,方子文飛快地拉着好友走了,那矯健的腳步,十足不像一個文弱書生。

玉佩觸手生溫,可見是好東西。

徐肇摩挲着上面的花紋,心裏啼笑皆非。

書生也不怕自己轉手把這玉佩賣了,怎麽說也值個幾百兩。

徐肇想是這麽想,手卻很誠實的拿出一塊碎布,将玉佩仔仔細細的包好,放到懷裏,打算找個時間還回去,雖說憑空被冤枉了一把,但後來書生的态度卻不壞,沒必要占人家這種便宜。

而且,書院……

徐肇捧着六個熱乎的包子,心裏閃過一絲什麽。

誠然,在古代,階級最高的莫過于讀書人,士農工商,除了讀書人,哪怕是第二階級的農,生活也過得慘兮兮的,吃飯全憑老天爺賞臉,更別提工匠和商人了,雖說吃飯憑本事,架不住地位低,君不見,商人的子孫三代都不能科舉嗎?

徐肇坐在搖晃的牛車上,垂下眼眸,科舉啊……

剛到村口,還沒走到家門,就聽見家裏傳來亂糟糟的聲音,一大推人擠在自己家門口,場面一片混亂,原主記憶中幾個輩分極高的叔老爺,還有村長,也都混在其中。

這熟悉的場面開始讓徐肇的眉角微跳。

又出事?

徐肇跟着擠在人群中,隐隐聽得幾個嬸子的低聲語:“這徐老二還真沒死,發達回來了?哎呦,徐家小混……小子真好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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