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徐肇臉上的笑慢慢收斂

徐肇臉上的笑慢慢收斂。

因為太過震驚,站起來的時候,還不小心碰倒了身後的椅子,不過現在他可沒心情管這個。

他緊緊地盯着李阿婆,在這一瞬間,覺得喉頭有些發緊。

“說笑不好,阿婆。”徐肇出聲,被自己沙啞的聲音吓到了。

李阿婆瞪了徐肇一眼,見他還傻愣愣站在原地,也顧不得別的,直接伸出手,将人往外拖。

“事關人命,老婆子還能騙你不成,唉呀,快回家看看吧!”她出來的時候,那小媳婦臉可還白着呢。

徐肇這才反應過來,停下被李阿婆拉着踉跄跑的腳步,直接蹲下身,将李阿婆背起,然後大步往前,一開始還正常的邁着步,到了後來,甚至開始小跑起來,背上的李阿婆被颠得骨頭都要散了。

徐肇心裏亂糟糟的,李阿婆不會亂開這種玩笑,所以,小産,真的?

徐肇心裏不斷閃過邊語在家裏的各種樣子,有剛開始見到他怯生生害怕的模樣,也有後來膽子大點兒愛笑的模樣。

徐肇從一開始不習慣身邊多一個人的存在,到後來聽不見小姑娘睡覺小小的打呼聲,都會翻來覆去的睡不着。

窗前那張屋主留下的小塌,是邊語近來最喜歡的呆的地方,小姑娘總愛給他繡各種東西,腳上舒服結實的新鞋才剛換上不久,瞧見他穿新鞋出門的那天,小姑娘還高興了好半天,活脫脫一副沒長大的樣子……怎麽就……

徐肇的唇緊緊抿着,步伐越發快了。

很快就到了家裏。

向來清淨的家門口此刻站滿了人,徐肇定睛一看,都是住在周圍的嬸子,還有一個須發花白,背着藥箱的老大夫。

其中一個嬸子眼尖的看見了徐肇。

“徐相公回來了!快,胡大夫,這就是徐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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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纏着大夫問七問八的嬸子們一聽,趕忙回頭,果然見到背着李阿婆的徐肇。

“哎呦,徐相公可回來了,快進去看看你家娘子,人差點就沒保住。”一個嬸子嘆着氣說道。

“孫家的說得對,你家小娘子這回遭大罪了,剛才血一直流,可差點沒吓死我。”另一個嬸子拍拍胸口,顯然心有餘悸。

她也不是沒見過新媳婦年紀小不懂事,不小心把肚子裏的孩子折騰掉的,可哪一個也沒有徐相公家的娘子這樣大的仗勢,吓得她們一幫人趕忙去請大夫。

徐肇放下李阿婆,聽着嬸子們七嘴八舌的說着,心裏壓着的石頭越來越重。

餘光透過人群,不小心瞥見庭院中那一攤刺眼的鮮紅血跡,只覺得內心越發沉重,他顧不得衆人,撥開人群往屋子裏走去。

正屋裏此刻窗門緊閉,胡大夫交代病人不能見風,嬸子們也不敢大意,門窗都關的死死的。那窗前的小塌沒了往日的陽光,只有幾縷光線透進來,照射出空氣中微小的細塵。

房間裏前所未有的陰暗。

徐肇走到床前坐下,邊語蓋着厚重的被子,面色蒼白,毫無血色的躺在床上,房間裏一股濃濃的血腥氣,揮散不去。

小姑娘疼得暈死過去了。

徐肇虛虛握住她的手,對方沒有半點反應。

被嬸子們叫來的胡大夫站在門口說道:“別打擾病人休息,出來,老夫有話跟你說。”

徐肇回頭,應了一聲好。

将邊語露在外面的手藏進被子裏,在仔仔細細的掖好,徐肇這才起身出去。

“你這後生,看你對你夫人也不差,怎麽就能粗心到叫懷孕的人吃寒性食物呢,有身孕的人不能碰山楂,桂圓之類的食物你不知道嗎?”胡大夫吹胡子瞪眼的訓斥道。

“更別說,你居然讓你夫人随身佩戴藏有大量活血之效的麝香,就算今天不摔倒,早晚也得出事!”胡大夫說着,忍不住把他剛剛覺得不太對勁檢查完的玉佩塞到徐肇手裏。

“你自己看看,要不是老夫覺得這小娘子的情況不太對,細致了些,怕不是還發現不了這玩意。”胡大夫撫了撫胡須,他就說,哪家娘子小産會這麽嚴重,常吃寒性之物,又佩戴麝香,加之今天還狠狠摔了一跤,不大出血危及性命才怪。

聞言,徐肇眸色沉了一瞬。

他并沒有往家裏買過桂圓山楂這些東西,小姑娘在哪裏吃的東西尚且有待查找,可這玉佩……

徐肇握緊了手中的玉佩,力道之大 ,幾乎要把東西捏碎。

他還記得,邊語哭唧唧跟他坦誠那一晚上,寶貝似地将玉佩拿給他看的情景。

當時他就覺得有點古怪,尋常姑娘回門,娘家不說思念女兒,留飯話家常,要說邊夫人是繼母,冷淡些也正常,但不至于叫人在廚房炖湯……

整個事件都透漏着不尋常的氣息,然而當時徐肇沒有跟着一起去,也不敢妄下定義,便壓下這個疑惑放在心底,倒是沒想到,險些害了邊語。

徐肇臉上的神情越發冷漠。

他從來沒有想過,只新婚的那一晚,邊語就有了,是以沒有把小姑娘這些天嗜睡,好辣,能吃的反應往懷孕的方向想,只當作正常的身體成長……

“真是混蛋。”徐肇忍不住罵了自己一句。

姑且将這一團糟的事情放到一旁,胡大夫數落完徐肇的不上心,已經開始說邊語養病的注意事項了。

小産後如果不好好養着,将來不僅回落得一身病痛,還不利于以後生育。

胡大夫秉着醫者仁心的态度,細細的掰開來給徐肇講,包括該吃些什麽藥,幾時能下床,怎麽用滋補的食材養着……

徐肇拿了紙筆一一記下。

周府。

周夫人看着銅鏡中顯出疲憊之态的自己,鄂的捏緊了手上的梳子,梳子深深勒進手心裏,刺出一個個深深的齒痕。

近日徐老爹退離周家的動作越發大了,任憑周夫人苦苦哀求,徐老爹也鐵了心的想走。

“夫人,當初本來不得以接管周家是受恩人所托,如今少爺也漸漸大了,到了能撐起門庭的年紀了,我再留下,不合适。”

周夫人一點都不信徐老爹的口中的話,真要說是瑞兒的原因,那前幾年瑞兒開始接手生意的時候就該提出來了,何至于等到今天。

因着那日看到邊語和徐老爹的交談的畫面,周夫人便一心認為是外面的狐媚子勾走了徐老爹的心,讓他不顧這麽多年的情誼。

于是派了人日日守在徐家門外打聽情況。

見徐老爹半多月以來,日日前往那座宅子,周夫人面上不顯,實際裏,茶杯都不知道碎了幾個。

至于跟邊語住在一起的徐肇,因為丫鬟第一天見到的形象太過粗莽,被當成了徐老爹請得護院,明面上給那個狐媚子打掩護。

周夫人捏着梳子的手越發用力,啪的一聲,竟是掰斷了其中一道齒。

旁邊伺候的丫鬟膽顫心驚,一不小心,拽下來周夫人的一根頭發。

周夫人吃痛的皺了皺眉,冷眼看着伺候不利的丫鬟,正想讓人拉下去,心腹紅素就從外面匆匆走了進來。

“夫人,成了。”紅素走到周夫人身旁,俯身說道。“奴婢親眼瞧見那狐媚子狠狠摔了一跤,流了許多血,加上前幾日不斷吃下的東西,那孽種肯定保不住。”

“很好,賞。”周夫人緩緩露出一個笑,緊蹙的眉頭也舒展開,她滿意的看着自己的心腹大丫鬟紅術,褪下手上的金钏給紅素帶上。

“你做得很好,首尾收拾幹淨了嗎?”周夫人本來不想這麽快對邊語下手的,奈何丫鬟遞上來的情況卻讓她越來越心焦。

嗜睡,嘔吐,能吃,突然變了口味……

周夫人忍不住找了個郎中裝作游醫,給邊語把了把脈,确定人真的懷孕後,再也容忍不下去了。

怪不得那人鐵了心要走,原來是這樣……

周夫人于是派人給邊語的鄰居送了許多寒性的食物,并“好心”讓對方和鄰居一起分享,見天後,又讓人在徐家的院子裏撒了水,這才有了邊語小産事件的發生。

“那隔壁的人家就是個貪財的,夫人不用擔心,奴婢保管他們不會開口。”紅素答道。

“那就好,那就好。”周夫人喃喃自語,幾乎是舒心的嘆了口氣。

不得以的時候,她還是得使一些手段的,當年就是太天真了,才會被草草嫁了一個卑微的商人,流放出京城。

要不是後來碰上徐老爹……周夫人哪還會在這江城呆着。

徐肇在廚房熬着藥,黑色的眼眸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他剛剛去周圍的人家問了一圈,都說沒人給邊語吃過桂圓和山楂,而且,院子裏還有一大攤未幹的水跡,他記得早晨出門的時候還沒有。

徐肇一下一下扇着火,眼看着藥就要好了,正想倒出來,卻發現忘了拿碗,于是起身想去拿個碗。

卻聽到隔壁傳來王錘的驚呼。

“啊!什麽東西,圓溜溜的。差點絆倒我。”王錘扶着牆壁說道。

端坐在大廳裏的徐仙兒聞言,勾了勾唇,手輕輕覆上肚子,說道:“那可是桂圓,好東西,三兩銀子一斤呢。”聲音在夜色裏,顯得有些飄。

“嘶,那怎麽丢在這?”王錘咂舌,不解的問道。

這話像是戳到了徐仙兒的笑點,讓她一下子嬌嬌的笑了起來:“因為啊,東西是好東西,可也要分人,要是不該吃了的人吃了……”徐仙兒笑得意味深長,她沒想到,居然能又這麽巧的事,剛想要對付徐肇,就有人給她遞上了□□。

王錘似懂非懂。

因為聽到桂圓而踏上牆頭的徐肇,盯着徐仙兒的一如既往美麗的面容,神色卻是越發幽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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