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藥王谷
第18章 藥王谷
分配好活兒,幾個人說幹就幹。
胖子錢包裝的鼓鼓囊囊,一大早便出門,開着小車滿城的轉悠,到處打聽消息。沒什麽社會身份的張起靈最不引人注意,負責每天家裏藥物和食品的采購,吳邪則留在家,用胖子那300M流量的小水管從網上搜索有關六角銅鈴的訊息。
至于黑瞎子,自然是日夜不離的看顧解雨臣,吳邪挺驚訝他竟然能幹得了這些細致活兒,到了後來,幹脆連家裏的一日三餐都丢給黑瞎子整,只不過餐餐都會出現一盤詭異的青椒炒飯。
吳邪還記得當年第一次見到黑瞎子,最深刻的印象是是這個人臉上永遠不褪的笑臉,無論面對的是千鈞一發的險境還是爾虞我詐的陰謀,這個人臉上的笑容永遠純粹輕松,無形中感染着他人。可如今,自搬住到胖子家以來,黑瞎子已經很少笑了,偶爾咧咧嘴,那笑紋總是淺淺的浮在面上,不深切也不自然。
每當這時吳邪總忍不住感嘆,或許感情真的是唯一能夠挑戰時間的存在,不管一個人的習慣多麽堅定,一旦遭受到情感這東西的腐蝕,便總有融化殆盡的一天。
小花的情況,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就那樣昏昏沉沉的睡着,吃不進東西也喝不下水,全靠藥物維持。小花人本來就瘦,又經過這麽一場折騰,人已是瘦骨嶙峋,臉蛋白的幾近透明。有一次黑瞎子要搬東西,吳邪幫着他把小花背起來,那重量輕的簡直無法想象是一個成年人。
黑瞎子每天都會給小花活絡筋骨,防止他的身體關節過于僵硬,可無論做的多麽用心,都阻擋不了小花的日漸衰弱。吳邪知道,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無論多麽渺茫的機會,他們都要全力一試。
這一天中午,胖子難得提早回來了,風塵仆仆的臉上頭一回現出濃濃的得意。
吳邪一瞧,就知道事情大概有譜了。
胖子先喝飽了三大杯涼茶,撇撇嘴,這才開講。
原來有關六角銅鈴的信息當真是冷門中的冷門,因為不涉及明器的線索,所以即便那銅鈴真的在零星的鬥中出現,也只會被淘沙者當做正常的陷阱機關,防着躲着,卻沒興致仔細研究。為這,胖子跑了不少冤枉路,幾乎把他在北京的關系全都走了個遍,最後你猜怎麽着,居然是今天在茶樓聽曲兒的時候叫他碰着了。
“……你跑茶樓聽曲兒了?”吳邪微微眯起眼,“是誰每天一進門就說早九晚五馬不停蹄天天累成狗的?”
“去去別打岔,我這正要說重點呢!”
胖子去茶樓坐的是大堂,用他的話說,熱鬧,有氛圍。然後坐在他旁邊的,是幾個看起來年過花甲的老頭兒,還挺有錢,桌上擺了一盤瓜子一壺碧螺春,那架勢根本不想聽戲聽曲,而是來借地聊天的。
“你們也知道,人年齡大了閑着沒事幹,再加上兜裏一袋子錢,就想變着法子揮霍出去。買什麽養生品啊治療按摩儀啊,聽聽健康講座啥的。結果他們那會兒聊的,正是民間的偏方兒,我聽了聽,嘿,好像就對阿花那症狀。”
黑瞎子擡起頭,看向他。
“等一下等一下,”吳邪打住胖子,“不是說好去調查六角銅鈴的嗎,你怎麽找開偏方秘籍了,你這跟去醫院治療有什麽兩樣。”
“天真同志,你聽我說完就知道了。”胖子拍拍膀子,接着道:“他們說在建國前,陝西南邊有個小村子,村裏的年輕人得了一種怪病,就是好端端的忽然有一天長睡不醒。開始只是一個人,後來越來越多,鬧得跟瘟疫似的。你們也知道,陝西那地方走兩步路都能踏出個古跡來,又是在建國前,亂的很,這村裏的年輕人好像曾經集體參加過國軍的一項運輸活動,等回來後,半年內一個一個都倒下了。”
胖子喝一口水,“一個村裏,年輕人倒了那可就全都完了。結果呢,在那村子幾十公裏外的地方,有一個叫‘藥王谷’的小山坳,沒人知道這名字是怎麽來的,據說從他們爺爺的爺爺那輩兒起,那兒就叫藥王谷。”
吳邪越聽越覺得不靠譜,“藥王谷?怎麽聽起來是武俠小說裏的名兒?”
“你還真別嫌棄武俠小說,告訴你,那個村裏的村民跑去藥王谷求藥,抓了裏面的一種奇特的紅色的艾草,結果你猜怎麽着,全村的年輕人都給治好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們去找那個藥王谷,然後給小花……也試試那種艾草?”
“反正我得到的消息是這樣,你們看咯。”
吳邪求助似的望向張起靈,誰知張起靈卻一臉沉思,洞若燭火的眼睛少見的蒙上困惑。“藥王谷,我好像聽說過。”
張起靈聽說過!那意味着什麽?那意味着這個地方絕對不是武俠小說裏的虛幻,而是真真實實存在的。
他這樣一說,吳邪立馬就想到:“是不是那種艾草也可以治小哥你家的失魂症?”
“不是,我之所以知道這個地方,是很多年前聽人說那裏有一個很神秘的鬥。”張起靈的話不多,但句句都點在點子上。“聽說是一個家族的墓葬群,但是至今都沒人找到,後來也就不了了之了。”
胖子一聽來了勁兒,轉過來筆記本電腦,三兩下在地圖上敲出藥王谷大概的位置。
黑瞎子掃了一眼地圖的标記,點點頭:“那裏确實有一個很壯觀的鬥,是不是家族墓葬群不清楚,但是一個西漢的人造機關鬥,我和花兒去過一次。”
說完這話,黑瞎子眉間也染上與張起靈相似的困惑。“只是藥王谷這個名字……我似乎也在哪裏聽說過,幾十年前,有人在我面前不止一次提過這三個字,但是太久了我現在想不起來。”
胖子瞅瞅左,瞅瞅右,“行啊你們倆,加起來年齡都超兩百了,成心在這兒給我們打啞謎?”
吳邪心頭突然泛起一股怪異的酸澀,胖子的話又正正提醒了他。小哥,黑瞎子,這兩個人身上實在有太多的相似,很多時候他都能感到這兩人身上超出言語之外的默契,那種默契跟小花和黑瞎子在一起還不同,而是同類之間的惺惺相惜,感同身受,和絕對的信任。
同樣背景深厚的家族,同樣漫長的人生與豐厚的閱歷,還有同樣背負着謎團和強大的身手,這兩人更像是同一世界的人,即便面對面坐着,他和胖子也無法涉足踏入。
好在吳邪沒低落多久,黑瞎子就起身離開了,現在他每隔二十分鐘都一定要進屋看一看解雨臣的狀況,晚上更是共枕而眠,可以說保護的滴水不漏。
今天胖子帶來的消息其實并沒多大實質性的內容,但因為張起靈和黑瞎子記憶中的那份“熟悉”,這藥王谷便有了一探究竟的必要。
再來就是準備裝備。
以前幹這種事,只要解雨臣一個吩咐,下面自然有人幫他們把一切聯系好。現在不同了,事事親臨,路程計劃,交通乘坐,用到的大大小小的裝備和後勤物資都要幾個人商量着策劃,而且資金還非常不樂觀。
鑒于這次夾喇嘛的全是熟人,吳邪就毫不客氣的限定起經費,充分發揮小老板特質,力求每一樣購買都物有所值。黑瞎子也拿出一部分錢,只是一部分,因為他跟解雨臣在一起後,一向積極主動的上繳財政,以至于留在身邊的現金少之又少。
還有值得一提的是,黑瞎子堅持要帶解雨臣一起下鬥。
這事有點犯難,用胖子的話說,兇鬥那種地方恨不得一個人能生出八只手應付,他黑瞎子就算對自己的身手再自信,也不能帶個連路都無法走的重病號吧。萬一裏面發了什麽險情,正常人都應對不來,你身上還挂着一個随時需要保護的累贅,這不是妥妥的送死麽。
但黑瞎子執意如此,想想也不難理解,此時的北京,再也找不到第二個能保護解雨臣的人了。解家正在到處搜尋他們,解三叔也在被監視,其他關系遠的更加不放心。吳邪倒是覺得,是真的沒有第二個人能像黑瞎子這般無微不至照顧小花了,貼心貼肺,甚至不惜賭上性命。
考慮到小花的身體,這次從北京到陝西的路程他們選擇了自駕,由胖子和吳邪輪流開車。張起靈一上車就閉眼睡覺,至于黑瞎子,你壓根別想拽他離開小花三米遠。
“天真,看出來沒,這世道有本事的人就坐在後面當大爺,沒本事的人就蹲到前頭開車。像胖爺我這種,當的了大爺又開的了車,下鬥一聲吼日子一把手的好男人,真要絕跡咯。”
“那你倒是結婚啊。”吳邪正在副駕駛剝水果,剝好了逐一發給每個人。
“這不趁着年輕,想着怎麽也再彈騰兩年,何況到現在還沒遇到對眼兒的,不急。”
“那你可得抓緊了,不過說真的,有黑瞎子在這兒做榜樣,我覺得你大約一輩子都難找到合适的對象。”
“那是,他把标準定的恁高了,瞅一眼都能閃到我脖子。”
吳邪笑,“得了吧,你脖子的肉可有那麽厚。”
一路說笑着,緩解不少氣氛,兩天後,五人到達了距離目的地最近的小村莊,也就是當年曾經被“神奇的艾草”眷顧過的幸運村落。
不過當吳邪走下車,才認識到傳說畢竟只是傳說,眼前一片斷壁殘垣,那個村莊早就不在了。
想想也是,從建國到現在半個多世紀,人事根本變遷不足為奇。幾個人找到村落遺址中最結實的一間房子,落敗前,這裏應該住着這個村子裏最有威望的人。
星星擠上夜幕,胖子随便弄了弄竈臺,生火做飯。
吳邪拿着地圖,在桌子上圈圈畫畫。
“咱們計劃得變了。按照原先的安排,我們要在這裏停留至少一兩天,打聽有關藥王谷的線索,不過現在村子既然不在了,咱們明天一早就直接出發,去藥王谷。”
張起靈回過頭,“還要多遠。”
“幾十公裏,而且路都不好走。”因為去年的倒鬥,黑瞎子對這附近十分熟悉,不過藥王谷既然在上次的西漢鬥附近,那現在只要給他一輛車,他閉着眼睛都能摸到地方。
“淩晨出發,時間最合适。”張起靈立刻給出結論。
吳邪贊同的點點頭,“裝備也不用在這裏存放了,帳篷什麽的都帶上,剛才胖子說這裏的林子又深又多,肯定不少野味,後期的補給不成問題。”
三人又就出發的細節做了一些補充,正在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一陣輕輕的敲門聲。
“喀喀喀,喀喀喀。”
緩慢而有規律的敲門聲,在夜色裏格外清晰。
吳邪吓得往後一縮,這……這荒郊野地的無人村落,方圓百裏完全沒其他活人,大晚上的哪來的敲門聲!這會兒胖子正在做飯,屋裏被他們弄的無比亮堂,就算外頭有猛獸野魂,也應該畏光才是啊。
“喀喀喀,喀喀喀。”
門響還在繼續,屋中誰也不敢出聲,很快,胖子貓着腰從廚房溜進來,吳邪發現他懷裏正揣着一只槍杆子。
“卧槽胖子……你別亂來……萬一是人呢!”吳邪趕緊拽他衣角。
“扯JB蛋,管他人啊妖的,就憑他敢這麽吓唬咱們,這槍子兒他吃定了!”
誰知黑瞎子卻站起身,伸手擋住胖子,比出一個“噓”的手勢。
吳邪以為黑瞎子有什麽神算妙計,誰知黑瞎子只是叫他們稍安勿躁,自己過去輕輕松松打開門。
門外空蕩蕩的,黑瞎子低下頭,就見一個年齡不大的男孩正立在臺階上,不畏也不懼,仰着髒兮兮的小臉望着他。
“我,餓了。”
多少日來,黑瞎子嘴角第一次綻出笑容。
“想吃多少都行,這回一定管飽。”
TBC
作者有話要說:
小猴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