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識破
車外只有風吹過街道，李冽的聲音如此清晰地在秦明珠耳邊響起，她聽出了他更低沉的嗓音，和身後抵在她腰間的某處變化。
多年行醫，她當然知道那是什麽。
“你個臭流氓！快放開我！”秦明珠不敢再動，低聲怒道。
“剛剛是誰喊着王爺的？你若再叫我臭流氓，我可真要做流氓做的事了。”
“你……”
“我怎麽了？”李冽湊到她耳邊：“恩？”
他的鼻息吹在她臉頰邊，秦明珠癢地不由自主地擡起頭，李冽的聲音仿佛帶着某種魔力，她張開嘴，卻不知道自己要說些什麽。
黑暗的空間，草料難掩四處透進來的冷風，可秦明珠感覺自己身體裏有團火在燃燒，無處安放。
李冽低頭，仿佛是無意中擦過她輕啓的唇。
秦明珠聽見李冽越來越急促的喘息，她扭動身體，本能地想離開他，但好像變得更糟糕了。黑暗中，她感覺到他的臉一點點靠近。
“慕白兄，明珠妹子，我們到了。”
一個聲音驀然響起，讓秦明珠瞬間清醒，她倉皇掙紮，從李冽的懷抱中掙脫。
于飛鴻站在那裏，手中拿着馬鞭，一個多月不見，整個人仿佛更黑更壯了些。
雖然他還是笑嘻嘻的樣子，可是那雙眼睛仿佛染上了風霜，似乎半個月未見，于飛鴻便換了個人一般。
于家的态度，終于将原本單純熱血的于飛鴻推上了另一條路。
秦明珠不敢回頭，好在天黑，于飛鴻看不見她通紅的臉：“于大哥，怎麽是你在這？元大哥他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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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後面呢，明日一早便先攻下棣棠鎮，我這不是聽說你們在這裏不放心，特地過來接應一下，沒想到真的能派上用場啊。怎麽樣明珠妹子，我這車夫扮的不錯吧？”
“那是，多虧了于大哥幫忙，不然我們可就慘了。”
李冽靠在車邊，整理好被秦明珠揉亂的衣襟道：“走吧，咱們進去說。”
被他提醒，秦明珠方才注意到他們停在一處院子前，卻不是秦老爺子家簡陋的院子，她顧不得害羞，用目光詢問李冽。
“咱們這樣鬧，胡刺史肯定有所防備，你不在府裏，定會被懷疑，我們另找了地方落腳。”
“那為何不讓我留在府裏？”秦明珠急道：“這樣一走了之，胡刺史肯定知道與我有關，秦老爺子怎麽辦？”
“放心吧，早把老爺子接過來了。”李冽看着她紅暈未散的臉，戲弄她道：“怎麽，這會不叫我臭流氓了？”
于飛鴻不明就裏：“什麽臭流氓？明珠妹子，慕白兄是不是欺負你了？你和我說，他打不過我。”
“沒……沒有……”秦明珠臉漲得通紅，她狠狠瞪了李冽一眼，踏進屋裏。
這是棣棠鎮東邊一處偏僻安靜的民房，整齊的院子，一間小屋，雖然不大但是很幹淨。
秦明珠剛一進屋，便看見秦老爺子好端端地坐在椅子上，看見她回來，笑的臉上開了花。
“阿容，你回來啦？大力前幾天新買了房子，非要我搬過來，你說我這把年紀，還折騰什麽，要不是為了看看你，我呀，就在那裏待着挺好，你快和大力講講，明日你們走了，我還是回去，這處院子租出去，每年也能收點銀子……”
“走？”秦明珠驚訝道，她回頭看着撩門簾進來的李冽：“咱們明日便離開麽？”
“明日這裏……我們當然要離開了。”
秦明珠扶着秦老爺子在床上躺下，頗為不舍：“這才回家一個月，爺爺怎麽辦？”
她是真的很不舍，這一個月來扮作阿容，她都已經習慣了時時刻刻都有一個爺爺關心自己。
真正的阿容早逝，沒有福氣享受到這份愛，她私自占了，如今棣棠鎮戰亂将起，她實在不忍心留秦老爺子一個人在這裏。
生在八姓，秦明珠自小感受最多的就是來自長輩的不屑。身為一個庶女，她縱使再得秦守義的寵愛，再天賦異禀，到底抵不過長輩眼中一個嫡字。
每每家族聚會，他們這些庶子庶女只能在偏房用膳，臨別時才被允許去堂屋給所謂的爺爺奶奶敬個禮，拿幾個銀锞子了事。
她還算好的，有時趕上老祖宗脾氣好，還能得幾個金串子，玉如意之類的玩意，那些不得寵的，拿的賞錢還不如丫鬟小厮多。
“我不打緊的，你們年輕人四處闖蕩，長長見識是好事。”秦老爺子咳了兩聲道：“大力啊，你們先出去，我有話和阿容說。”
李冽和秦明珠交換了一下眼神，不知道秦老爺子要做什麽，不過還是帶着于飛鴻離開了房間。
秦明珠倒了一杯茶遞給秦老爺子，後者笑着接過，慢慢道：“孩子，我的阿容，是不是已經不在了？”
秦明珠瞠目結舌，她看着秦老爺子笑眯眯地将那杯茶喝下，心如刀絞。
“爺爺……對不起，我們……”
“我知道的，你們來的時候我就知道你不是阿容。”秦老爺子笑着搖搖頭：“我的阿容雖然聰慧，可還沒有你這樣的天分，阿容小時候，連黃芩與黃柏都分不清楚。”
“你們一來我便知道，阿容多半是不在了，但是人老了，又沒個子孫在旁邊，實在是很寂寞……”
“孩子啊，我這個老頭子沒什麽本事，知道你們是做大事的，千萬要注意安全吶，等這天下太平了，老頭子我要是還活着，你們能抽空回來看看我，我也就知足了。”
秦明珠看着秦老爺子的雙眼，雖然臉上還帶着笑，那雙滄桑的眼睛卻已經蓄滿了淚水。
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哀，她見過太多太多。
“爺爺，你放心，無論到什麽時候，我們都會記着回來看你的。”
秦老爺子點點頭，借着低頭喝茶的動作擦去眼角的淚水。
“孩子，能不能告訴我你的名字？這一個月也是緣分，現在緣分盡了，也好歹讓我知道你們叫什麽，留個念想。”
“秦明珠。”她拉住老人的手，清晰地道：“我叫秦明珠，爺爺記好了，若是将來有困難，一定要去金陵找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