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陳家
秦明珠輕輕關上房門，心裏難受極了。
李冽和于飛鴻正坐在樹下的石凳上聊天，見她臉色不好，也沒有追問什麽，默默給她讓了個座位。
“我與元兄商量好了，今夜我們只要靜觀其變就好，明日淩晨雞鳴時，他們會在城下進攻，我們尋個機會出城就好。”
秦明珠欲言又止，她遙望了一下胡府的方向，沒有說話。
“我剛剛和飛鴻兄商量了一下。”李冽喝了口涼水，條件簡陋，也只有涼水可以喝：“明日我們機動性太強，帶着秦老爺子肯定不行。”
見秦明珠臉色越來越黑，李冽才慢悠悠道：“但我派了一隊人保護秦老爺子，可還行？”
這是李冽第一次用這樣商量的語氣跟她說話。秦明珠皺着眉頭猶豫了好一會，點了點頭道：“恩，多加叮囑。”
江湖相逢，終有離別的那天，她與秦老爺子的緣分，也只能到這裏了。
…………
隐隐有炮火聲傳來，秦明珠猛然驚醒。
昨夜他們三個人徹夜詳談，不知道什麽時候她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夏夜的露水很重，秦明珠的衣襟被打濕，前額的劉海也慘不忍睹。
于飛鴻拎着包裹，頭上紮着一塊黃色的方巾，看起來醜極了。秦明珠和他一打照面，兩個人都指着對方笑起來。
“明珠妹子，你的頭發都濕了，看起來好像……好像小雞……哈哈哈哈。”
秦明珠伸出右手擋住額頭，氣惱道：“誰要你看了！我還沒說你紮着頭巾的樣子好像夥夫呢！”
李冽和于飛鴻一樣的裝扮，只不過頭巾的顏色藍的發黑，即使這樣醜的裝扮，也難以掩蓋他俊秀的眉眼。
“老爺子還在睡着，我的人已經在附近了，我們該走了，到時候胡刺史反應過來關了城門，再想出去就麻煩了。”
Advertisement
“等等。”秦明珠拉住李冽的袖子：“你這樣太顯眼了，這樣白淨的面色，誰看都知道你不是普通的百姓。”
李冽看着她抓住自己的小手，彎腰閉上眼睛把臉遞給她：“秦神醫，你來弄吧。”
猝不及防，視線便被他的臉占滿了。李冽閉着眼睛，臉色略微有點蒼白，比常年在外面跑的秦明珠更是白嫩許多，這樣近的距離，她只看得到李冽光滑飽滿的額頭，形狀好看的眉毛飛揚入鬓，長長的睫毛在眼下形成一片陰影，沒有一點毛孔。
“這樣就好多了嘛。”秦明珠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為了掩飾自己，她從地上拾起一塊泥巴，就着露水糊了李冽一臉：“雖然髒了點，不過看不大出你是個養尊處優的公子哥了。”
于飛鴻在前面催促：“快點，我聽見元家軍的號角了，攻城開始了。”
…………
等他們随着人潮來到城門下的時候，兩邊的交鋒已經開始了。四周都是慌張的人群，要不是李冽及時扯了她一把，秦明珠可能不知被擠到哪去了。
他們來的還是遲了，胡刺史果然下令關了城門，城垛上密密麻麻站滿了士兵張弓持箭，城內一圈步兵手拿長劍将城門緊緊圍住，絕對不允許任何人踏出棣棠鎮一步。
秦明珠三人擠在人群裏動彈不得，周圍有三五家鎮上的富豪駕了馬車出來，因為人潮洶湧而寸步難行，大部分是平頭百姓拖家帶子地想要逃離這裏，到處是孩子的哭聲，女人驚慌地叫喊。
“我們來晚了，怎麽辦？”秦明珠伸手護住旁邊一個女孩被撞的東倒西歪的小腦袋，一邊問道。
李冽眯着眼睛看了看，果斷道：“咱們躲到後面，一會城破了行動方便些，若是不小心失散了，盡快到城外的廟裏集合。”
“我們要去哪裏？”
“彭州啊”李冽看了她一眼，笑道：“算一算，你欠我多少人情了？”
他們當初彼此認可的條件便是李冽保證她安全到彭州，她為李冽解毒。如今彭州近在咫尺，可她的諾言不知要到何時才能兌現。
秦明珠趁于飛鴻不注意，小聲回道：“從頭開始算，景仁宮內你救我一次，金陵城外我救你一次，咱們扯平了……”
“停。”李冽搖搖頭：“有空咱們好好算算，往後用得到你的地方還多，到時候你可別哭。”
秦明珠偷偷撇了撇嘴，跟在他後面不做聲了。
也許是最近事情做的都很順利，也許是彭州就快到了，秦明珠的心情半年多來第一次真真正正地放松下來。
身邊雖然是戰火連天，她在馬路中間站都站不穩，可今日棣棠鎮卻是個大晴天。
人群都在往城門處擠，他們逆流往鎮中前進十分困難，幾乎過了兩個時辰，身邊的人才漸漸減少。
“還沒告訴我，昨晚你是怎麽知道胡刺史将那份名單藏在哪裏的？”秦明珠問道。
他們三個随意在路邊找了一處小攤坐下，老板早就帶着家什跑路了，留下店前淩亂的桌椅來不及擺好。
“你還真是天真啊。”李冽失笑道：“我又不是胡刺史肚子裏的蛔蟲，怎會知道他藏在哪，自然是派了人白天盯梢時看見的啊。”
秦明珠一時竟然無話可說，逗得旁邊的于飛鴻哈哈大笑。
。
“我能看看那份名單嗎？”秦明珠試探性地問道。
昨夜他們詳談時也只是籠統的提起都有哪些人在名單上，李冽也沒有細說，只說了小到米商，大到鹽吏，上面都有涉及，這份名單牽連極廣，若是被有心人知道了，怕又是一場血雨腥風。
李冽從懷中掏出紙條，随意扔給她：“也沒什麽好看的。”
秦明珠趕緊接過來，一行一行的看下去，臉色漸漸凝重。
這名單從上到下，密密麻麻列了不下百家，她一一掃過，直到一行顯眼的‘蘇州陳家’列在上面。
“陳家？！”她驚呼。
“是啊，這件事慕白兄對我說時，我也不可思議呢。”于飛鴻插嘴道：“我就說那個陳家老爺看起來不怎麽樣，沒想到竟然是個通敵叛國的賊。”
秦明珠關注的重點和他不一樣，她臉色難看，問道：“咱們從潭州出來的時候，你說五兒通知了陳然替咱們換馬……”
“對，陳家對我們的行蹤了如指掌。”李冽仍然是一副泰山壓頂都不變的臉色：“我也是拿到名單才知道。”
“那怎麽辦？”
“目前看來一切都尚在掌握之中，不要擔心。”李冽難得地安慰她道：“到了彭州，他們的勢力就沒法施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