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殺人
身上的人連滾帶爬的起身，跪在地上哀嚎：“大人饒命，大人小的們知錯了……”
秦明珠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她看着昏暗的天花板，心如死灰。
“明珠，你怎麽樣？都怪我來晚了！”
這聲音有點熟悉，秦明珠扭頭看去，宋時明跪在她身邊痛哭流涕。他還是老樣子，月牙白的長袍，手中拿着折扇，她都看膩了。
秦明珠想起那侏儒的臉，心中仍然一陣惡心。用她慢慢坐起來，合上衣襟，手指依然痛的她渾身發抖。
再疼也不及她心中悲涼。
“予遲哥哥啊，你來做什麽呢？”她小聲問，臉上甚至還帶着笑意，仿佛什麽都不曾發生過，仿佛他們在後院散步，漫話家常。
宋時明覺得哪裏不對，但他又說不上來，只是覺得一陣陣心痛。
“明珠，我來救你出去……”
“條件呢？”
地牢裏仿佛一下子靜的無法呼吸，只有被押在一邊的小劉和六哥時不時驚恐地啜泣。
宋時明看着秦明珠的眼睛，只一瞬便移開了。
那眼睛依然清澈見底，依然那樣溫柔可親，還是他熟悉的，與他青梅竹馬一同長大的小姑娘。
只是有什麽東西，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悄悄地變了。
他以為她什麽都不懂的，誰知道他的盤算，他的來意，竟都被她一眼識破。宋時明難堪極了，好一會兒才慢慢道：“明珠，大梁從根部已經開始腐朽了，一定會變天的，人要學會識時務，若是不從，宋家怎麽辦，明珠，你就當是為了我們的感情，為了宋家……認了吧……”
“開堂的時候你只要畫了押，我可以替你護着秦家，等這些日子過去了，我就娶你，我們成親好不好？我知道你不忍心，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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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明珠看着他，仿佛是第一天認識宋時明，她忽然不可遏制地大聲笑起來，渾身發抖，不知道是疼還是覺得好笑。
她覺得自己的人生真是笑話，所有的一切都好像在嘲笑她曾經的善良。
為了宋家？憑什麽？
宋家的大小姐生生毒死了她姨娘，宋家的嫡長子逼她認莫須有的罪名，宋時明哪來的自信，要讓她為了宋家背負着叛國的罵名？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好啊。”秦明珠擦去笑出來的眼淚，點頭答應他：“好啊，不過我有條件。”
宋時明漸漸開始不安，眼前的秦明珠好像變得陌生起來。
從前的她，可是連只兔子都不敢殺，無法練刀，因此總也學不好外科，只能學些不見血的醫術。
“什麽條件？”
“我要殺了他們。”秦明珠笑着指指兩個獄卒：“親手，現在。”
“大人！宋大人饒命啊！”小劉吓得趴在地上抖。
他們不是傻的，宋時明一來，那話一說他們就知道風往哪邊吹了。他們聽不懂那些話，但是知道，在這些大人物眼裏，他們這種人的命都不叫命，只要宋時明願意，就算秦明珠要再殺十個估計都不是大問題。
六哥比小劉機靈的多，他知道這件事主要還是看秦明珠的意思。
他掙脫了押住他的士兵，撲到秦明珠腳下，一把鼻涕一把淚：“小姐！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小的吧！小的是被那小劉一時迷了心竅，不是有意冒犯您的，小的上有老下有小……”
“可以嗎？予遲哥哥？”秦明珠好似沒有聽見腳邊的聲音，只仰頭看着宋時明。
宋時明微微抖着嘴唇道：“明珠，你何時變得這樣……”
“這樣什麽？惡毒嗎？”秦明珠笑着接過話：“那予遲哥哥便當你看錯了人吧，明珠本來就是這樣的啊。你答不答應呢？兩個無關緊要的人，換來宋家在李致面前立個大功，劃算的很啊。”
宋家并不在那份名單上，怕是最近才投靠了李致。關隴八姓之一，李致怕是笑的都合不攏嘴了吧？
“好，都依你。”宋時明看着秦明珠，眼中滿是失望：“明珠，做人要懂得寬容。”
他說着，示意手下将匕首遞給秦明珠。
秦明珠冷眼看着，眼中滿是嘲諷。
寬容？可真諷刺！誰需要寬容？若真這樣善良，又何必答應她的條件呢？秦明珠從未覺得宋時明如此僞善過，她再看那張熟悉的臉，心裏竟然一陣惡心。
她的青蔥歲月，她少女時期的美好向往，最純粹的愛戀竟然給了這樣一個僞君子，想一想都胃裏泛酸。
誰是傻子呢？這些日子在地牢裏，她想的比誰都明白。
“予遲哥哥，我記得你常愛讀孔子，是不是？”秦明珠接過匕首，慢條斯理的擦着。
遞給她匕首的士兵偷偷塞了一張紙條在她手裏，她心裏一陣狂跳，不動聲色地接過，似是為了不讓宋時明注意到，随口與他攀談道。
“這也是為什麽宋家選擇蜀王，仁義治國，正是我所求。”
秦明珠在心裏暗暗呸了一口。說的冠冕堂皇，誰不知道就是為了利益，他們都還當她是個傻子麽？
“予遲哥哥，孔老夫子的仁可是大仁義，是愛天下人，我今日殺了這兩個人，仁何在？義何在？你說是不是很諷刺？”秦明珠咯咯笑着，刀片在六哥身上慢慢滑過，吓得他癱在地上，一句話都說不出了。
她是在諷刺自己，宋時明聽出來了，臉上火辣辣辣的難受，他下意識地低頭看向自己捏着折扇的手。
保養良好的手，骨節勻稱，指甲修剪的形狀完美，白嫩細滑的肌膚，在昏暗的地牢裏微微泛着光，比女人的還要精致。
秦明珠也看到了，過去她很羨慕宋時明有這樣一雙手，如今看來，這正是他們漸行漸遠的原因。
養尊處優的貴公子，人生順風順水，他所願意相信的，就是他見到的。從沒有經歷過普通人的艱難，又怎麽去理解秦明珠所遭遇的一切。
她不再去看宋時明，轉頭微笑着對六哥招招手：“別怕，一點都不疼的。”
那些傷害過她的人，她要一點一點讓他們還回來！
六哥用手撐着身體，向後退了兩步，竟然吓得小便失禁了。立馬就有人将他拽回秦明珠面前。
秦明珠看着六哥那張臉，身體仿佛在提醒她剛剛發生的一切，胸前的手，吹進領口的涼風，嘴唇停留在她肌膚上的觸感。
她發瘋一樣揮着匕首向六哥身上捅過去，刀子刺入肉體，發出噗嗤一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