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她的體溫 姐姐,我可以抱一下你嗎?……

将電話挂斷後, 顏不聞深吸了口氣。

她走進房間,拍了拍顏不問的腦袋。

“我出去一趟。”

“你要去哪兒?”

顏不問朝她晃了晃手裏一直攥着的仙女棒,還在期待着和顏不聞一起玩。

顏不聞掌心摩挲着他柔軟的頭發, 話在口中停駐片刻,最終還是沒有實話實說。

“有個朋友,家裏人都不在, 自己也不會做飯, 除夕夜餓着肚子有點可憐。”

“我給他送點溫暖去。”

半真半假的借口, 向來無條件信任顏不聞的顏不問,自是沒有心生半點懷疑。

他有點同情顏不聞口中的這個朋友, 但有件事情是一定要問的。

“男的女的?”

顏不問擡首看着居高臨下亂揉他腦袋的顏不聞, 鄭重其事地問道。

沒想到的是, 這問題竟然将顏不聞問倒了,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回答的她,用力将顏不問頭發揉炸。

“要你管, 反正你老實待着,十二點之前一定回來陪你放煙花。”

将敢怒不敢言的弟弟欺負完,顏不聞還趁他不注意的時候順手搶了一盒仙女棒。

“顏不聞你是強盜嗎!!”

“不不我只是先幫你包管,省得你趁我不在全玩光了。”

顏不聞一邊飛快下樓去,一邊回頭用稀爛的借口敷衍炸毛的顏不問。

她極度不待見的人正和顏母坐在客廳安靜地看春晚, 顏不聞探出頭,喊了聲媽。

“媽你今天包的餃子放哪兒去了?”

“冰箱速凍層第二格, 你這不是剛吃完晚飯嗎?又餓了?”

“不是,我出門去見個朋友,他除夕夜一個人在家,我給他送點吃的去。”

“也是,小夥子除夕夜裏一個人是怪可憐的, 你記得多拿點去,我還炸了些吃的,你也一并帶上。”

“好的....?”

顏不聞進廚房的動作頓了下,堪堪從顏母話裏的意思中反應過來。

她怎麽就知道是男的了???

顏父從越看越沒味道的春晚中扭過頭去,看了眼提着大包小包随便穿了件大衣就要出門的顏不聞,沒忍住開了口。

“還沒嫁人,不能夜不歸宿。”

顏不聞目不斜視,直直穿過客廳,無視他。

照他這意思,那就是嫁了人之後就可以随便夜不歸宿了?

可笑。

--

就在顏不聞說她要來的那一刻,溫知禮人就有點恍惚了。

他縮在沙發上雙目失焦地看着滿屏喜慶紅的春晚,腦海裏全是一句話。

【你在家等我。】

這句話,好有歧義。

溫知禮抱着茶茶,乖乖縮在沙發等着遠道而來的人來投喂。

他目光亂瞟着,忽然就看到了放在茶幾上連塑料包裝都沒拆掉的春聯。

溫知禮視線定定地看着開門大吉的橫批,心底有個念頭轉瞬即逝。

他将茶茶放下,匆匆拿過風衣披上,踩着家居拖鞋頭也不回地出了門去。

一路小跑着到了小區超市那兒,溫知禮直接了當地買了貼春聯的糊糊,在店員二度驚豔的注視中又折回家去。

“茶茶,出來幫忙貼春聯。”

溫知禮進屋拿過春聯,他因為迎着夜風奔跑,柔軟的發絲淩亂成一團,眼底卻是有着少見的暖意。

茶茶窩在沙發上舒舒服服地伸了個懶腰,而後慢悠悠地踩着貓步蹲坐在門口看着溫知禮忙上忙下。

有對門的鄰居恰好出來丢個垃圾,一開門就看到了除夕夜才匆匆貼起春聯的溫知禮。

他有些詫異,畢竟前兩年溫知禮這門前可一直都是空蕩蕩的,今年怎的突然貼上了。

“小夥子我來幫你吧。”

鄰居将垃圾暫時放在一邊,他伸出手來替溫知禮拉住春聯的下邊,以幫助他貼正。

“謝謝。”

兩個人一起貼速度就快多了,溫知禮從三角梯上下來,淡淡笑着道謝。

鄰居連忙直呼不用謝,他一邊去拿垃圾往樓梯口走,一邊感嘆對門這小夥子真是越長越俊俏了。

溫知禮站在走廊盡頭看了眼,家家戶戶門口都是一樣的年味兒,他跟別人好像确實沒什麽不同。

進屋之後,他也不急着坐,而是拿着掃把繞着幹淨無塵的屋子轉了一圈,見實在沒什麽好收拾的,這才靜坐下來。

溫知禮翹着腿,盤算着時間,即便他在不停地說服自己,顏不聞只是過來送個餃子而已,但心緒依然是始終無法平穩下來。

畢竟這是他第一次,主動暴露了自己的脆弱。

也是第一次,有人在除夕夜怕他餓着,親自來送吃的。

又一個小品節目結束後,門鈴終于被摁響了。

溫知禮渙散的眼神猛地聚焦,他幾乎是在門鈴按響的那瞬間就站起了身,直直朝玄關走去。

他正對着門,拉了拉衣角。

打開後,顏不聞那張漂亮的臉孔直接映入眼簾。

她看到笑意吟吟的溫知禮開門後便将身子側開,地上是一雙早已經準備好多時的家居拖鞋。

本來想直接将東西遞給溫知禮就走的顏不聞,就這樣硬生生打消了原本的念頭,被溫知禮迎進屋裏去。

室內暖氣開得很足,較為畏熱的顏不聞将東西放下後,直接就把厚重的大衣脫了,身上只剩了件單薄的裏衣。

雖說待在一個單身異性的居所中,形象這種東西還是要顧及着點的,但溫知禮早在不知不覺中被顏不聞劃入了一個安全對象的範圍內,因而她便少些顧忌,随意了點。

“你看看想吃點什麽。”

“這是我媽包的餃子,我媽炸的串串,還有一些我路上買的水果。”

顏不聞一樣樣将東西念叨給溫知禮聽,說完後,便轉頭看他。

也不知是燈光過于冷白,還是他眼底本就藏了星辰,乖乖看着顏不聞的溫知禮,眼底很亮,流光溢彩。

見了人的溫知禮怎麽可能會将注意力分給吃食,他朝前走一步,湊近了顏不聞,溫柔的目光悉數落在她被勒紅的掌心。

“來了為什麽不叫我下去。”

“這麽重的東西你一路提上來,是不是很累。”

他指尖顫了顫,壓抑住了想要伸手去撫平她掌心凹陷的沖動念頭,只這樣輕着聲音說她。

顏不聞看了眼手掌,沒有什麽感覺。

“還行,這點東西還沒工地的磚重。”

“要吃餃子嗎?會自己下鍋煮嗎?”

溫知禮搖頭,目光無辜至極。

顏不聞嘆了口氣。

“你不會煮飯,平時難道都點外賣吃嗎?”

“平時都有鐘點工阿姨來給我煮飯,這幾天我給她放假,回去過年。”

“...行,你跟我進廚房來,學學看是怎麽煮的,這樣剩的餃子你才好自己煮着吃。”

“好的姐姐。”

他應得痛快,進了廚房後看着顏不聞手忙腳亂的操作,才知道後悔。

顏不聞下餃子的水花,比跳水運動員從十米跳臺上跳下來的水花都大,濺得到處都是。

溫知禮有點看不過去,默默給她遞了雙幹淨筷子,然後得來了顏不聞一個贊許的眼神。

而後他看着水沸了,餃子都快在水裏滾爛了,顏不聞還不撈。

“姐姐,這餃子是不是可以了呀?”

溫知禮沒忍住出聲提醒她。

誰知顏不聞只是自信地看了他一眼,否定了餃子已經熟透的觀點。

“等着,還得煮一會兒,這餃子必須都熟透了才能吃。”

但其實顏不聞将這話說出口,自己心裏也沒底。

因為廚藝不精,四肢不勤,謹遵着寧可将食物煮爛,也不可将自己毒死的想法,顏不聞一直以來都是這麽煮東西的。

管他爛不爛的,能吃就行。

又過了一會兒,顏不聞終于舍得撈餃子了。

溫知禮看着盤子裏一個個外皮破破爛爛,肉餡四處掉的餃子,莫名其妙陷入了一種為顏母感到不值的詭異情緒中。

餃子餡裏最香最爽口的肉餡,已經被白水沖得沒滋沒味了。

溫知禮蘸着醋和番茄醬,勉勉強強将一盤慘不忍睹的餃子都硬吃了下去。

顏不聞坐在他對面,視線飄忽着,有點心虛。

“學會了吧,很簡單的,水燒開了煮一下就行。”

“嗯學會了,謝謝姐姐,餃子很好吃。”

看溫知禮笑得可愛,吃得有滋有味的,顏不聞那顆吊起的心便放下了些。

将東西收拾好之後,顏不聞站在原地躊躇了會兒,見他興致勃勃的,想走的話突然變得很難說出口。

偌大的屋子空蕩蕩的,團聚的日子裏竟是沒有半絲煙火味兒,待久了渾身都不好受。

有些不忍心的顏不聞在不停地找尋着适合的機會提出告辭,但只要一看到溫知禮那帶着歡欣愉悅的眉眼,所有話就直接堵着了。

“姐姐,要一起看春晚嗎?”

“......”

他向她發來邀請,眼底是期待,是終于有人相陪的溫暖。

顏不聞身子比腦子動的快,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在他身邊坐下了。

此時再想跑,更沒了機會。

所幸現在才十點,等陪溫知禮坐到十一點,她就走。

但不知是不是春晚一年比一年枯燥無趣的原因,在他人家中做客不好把玩手機的顏不聞,雙眼無神地盯着電視機上的小人晃來晃去,逐漸的竟然生出了幾絲困意。

她揉了揉眼睛,伴着溫知禮時不時傳來的低低笑聲,強撐着精神去看。

直到時針指向十點半,溫知禮刻意流露出的愉悅笑聲,突然戛然而止。

他肩上一沉,有人睡着了。

溫知禮一手捏緊遙控器,一手放在腿上,身子僵硬。

他小心翼翼地側首去看,連呼吸都變得輕慢了幾分。

顏不聞毫不設防的睡顏驟然闖入眼中,她身子歪斜着,腦袋枕着溫知禮寬厚的肩膀,睡得可香。

溫知禮就這樣,沉默無聲地看了她很久。

手裏下意識的,将電視音量調到最低。

“姐姐....?”

他啞聲喚她,喉中氣流厮磨。

他在确定她是否真正睡着。

沒有半點反應的顏不聞,看來是真的陷入沉睡了。

溫知禮心跳頻率驟變,也不知得到這樣的結果,究竟是好是壞。

但不論好壞,至少他可以懷着私心去驗證一件他一直想驗證的事情了。

溫知禮将遙控器丢開,垂眸對着茶茶噓了一聲,讓它安靜。

他伸過右手,将溫熱的掌心貼上顏不問白皙的面頰,他輕輕托着她的下巴,在保證不将人驚醒的情況下,微微朝她這兒側一些身。

指腹劃過她泛着淡淡烏青的眼下,溫知禮長睫落下,低垂的目光滾燙。

他殷紅的唇瓣,離她的額頭只有那麽一點點距離。

“姐姐。”

他低聲呢喃,不動聲色。

被壓着的那只臂膀,忽然開始動作,腰身纖瘦的顏不聞,背部同沙發之間還剩着一絲窄小的縫隙。

溫知禮喉結一滾,左手順着那條縫隙,輕輕慢慢地穿了過去。

直到将顏不聞的腰肢全都圈在臂彎裏,他才罷休。

無知無覺的人,從最開始的枕着肩頭,到現在被迫睡進了溫知禮的懷中。

薄薄的毛衣并不能夠隔絕開什麽,他發燙的掌心扣在她纖細的腰肢上,依然能夠感受她身上傳來的,源源不斷的熱意。

“姐姐。”

一只手無法将貪婪的欲望滿足,溫知禮右手覆蓋而上,将顏不聞完完全全地圈入懷裏。

他手指緩緩摩挲着毛衣凹凸不平的紋路,微陷的軟肉昭示着,他的猜測是真的。

她的腰,真的很軟。

溫知禮的視線漸漸移到了顏不聞閉合的唇上。

沒有塗抹膏脂的唇瓣,是普遍的粉白色。

唇肉很飽滿,塗上鮮豔口紅的時候,尤其漂亮。

溫知禮眸色微暗。

現在的他心裏很清楚,自己究竟是在用哪一種眼神注視着顏不聞。

“喵~”

将近半個鐘頭過去,長時間保持着一個動作不變的溫知禮,引起了茶茶的關注。

就這樣不聲不響把人圈住半個小時的溫知禮看了眼時間,臨近十一點了。

他朝茶茶安撫地笑了笑,動作輕緩地将顏不聞又挪回了原先的位置,兩只肆意妄為的手,也乖乖收了回來。

溫知禮将電視音量調回,醞釀了一下。

“姐姐,姐姐?”

他去晃顏不聞的肩膀,試圖把人叫醒。

顏不聞掙紮了一下,而後慢慢睜眼,看到眼尾染着桃紅色的溫知禮,還愣了一下。

慢慢察覺到不對勁的顏不聞倒吸了一口涼氣,猛地從溫知禮肩頭上彈開。

“抱歉,前幾天沒休息好,太困了,不小心就睡着了。”

“啊...十一點了,我該回去了。”

顏不聞狠狠搓了自己的臉一把,好好清醒一下。

她站起身來,讓自己盡量不去在意溫知禮羞澀的臉龐。

聽到她要走,溫知禮見好就收,将腼腆的神色盡數抹去。

他傾身上前,原本可以拽住顏不聞的手腕,卻偏偏拉住她的手指,裹在手心裏。

“姐姐你這就要走了嗎?”

“不....不再等一會兒嗎?”

溫潤的少年不敢逾越地強硬要求她留下,只能這樣擡首可憐巴巴地看她,祈求得到一絲動搖。

茶茶跳上了沙發,趴在了溫知禮身旁,也學着溫知禮的神态,貓眼水潤潤地看來。

“......”

這他媽誰能頂得住。

顏不聞再度可恥地心軟了。

但是她已經答應了顏不問,在十二點之前趕回去,陪他燃放煙火,跨過新的一年。

不過從溫知禮家到她家,路程只要二十分鐘左右,再留一會兒,也沒關系吧?

“你等我一下。”

認命的顏不聞晃了晃手,示意溫知禮松開。

不過他就算手松開了,目光卻始終一瞬不瞬地牢牢鎖在她身上,半分都不願意挪開。

顏不聞将厚大衣拿起來,掏了掏一側的口袋,将從顏不問手裏搶來的仙女棒拿出。

“有打火機嗎?”

她将仙女棒展示給溫知禮看。

溫知禮神情凝滞了下,随及起身去拿打火機。

兩人離開暖烘烘的室內,走到了呼啦啦吹着微微寒風的陽臺。

茶茶被關在裏邊,此刻正撓着玻璃不滿地沖他們喵喵叫着。

“玩過這個嗎?仙女棒。”

顏不聞點燃了第一根,金黃色火花倏地炸開。

她将仙女棒塞進搖頭的溫知禮手中,看着他一臉茫然的樣子,有些好笑。

很快,短短一支煙火,慢慢燃燒到了盡頭,成了灰燼。

溫知禮還握在手裏,沒丢掉。

“都燒光了你還拿着幹嘛,扔掉吧,我再給你點一根。”

誰知溫知禮聽她這樣說,卻是不肯。

“這是你給我的。”

言下之意,他舍不得丢。

顏不聞眸子一彎,覺得溫知禮難得幼稚執著的樣子有些可愛得緊。

“丢掉啦,我還會給你第二根,第三根的,大不了都給你嘛。”

“真的嗎?”

“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那你明年還會來陪我過除夕,陪我放煙花嗎?”

顏不聞點火的動作一頓,怔怔看他。

溫知禮将那點孤寂藏得很好,只願讓她看到他的快樂。

如果他不說,她可能真的會以為,他一個人其實也沒什麽。

“姐姐,你別賴賬。”

“剛才是你說的,給我第二根,第三根也可以。”

“我拿它換第二年,第三年可以嗎?”

他舉着烏漆嘛黑的仙女棒,笑意深深。

顏不聞嘆了口氣。

已經是不知道第幾次了。

“好。”

拿他沒辦法。

她也很頭疼。

得到肯定回答的溫知禮笑得愈發好看。

他用眼神催促着顏不聞,趕緊将剩下的仙女棒都點上。

只能隔着玻璃看花火的茶茶,看着那漂亮的煙花亮了一次又一次,直到地上丢滿燃燒殆盡的殘渣,這場快樂才走到盡頭。

顏不聞拍了拍手,将手上沾染着的焦味揮散一些。

溫知禮還有些意猶未盡,他眼神亮晶晶地看着顏不聞,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好了,這次我真的要走了。”

“不然不問就要親自出來抓我了。”

顏不聞拍拍溫知禮,她手已經摸上了陽臺門的鎖,下一秒又被人拉住了。

一而再再而三,顏不聞也是會生氣的。

“溫知....”

“姐姐,我可以抱一下你嗎?”

溫知禮只是輕輕拉了下顏不聞的衣角,并沒有強行留住她的腳步。

顏不聞剛竄起的小火苗就這樣一不留神地熄滅了。

弟弟抱抱姐姐。

也不是什麽過分的要求。

“可以。”

她點頭。

溫知禮眼眸一柔,擡手就要抱她。

誰知顏不聞比他更快一步,三兩步上前直接将溫知禮抱了個滿懷。

她的手緊緊圈着他的腰,像是要給他傳達某種新年祝福一般。

“知禮,新年快樂。”

“無論如何,每一天都要努力快快樂樂。”

離了暖氣,僅着單薄衣裳的溫知禮,身體很冰涼。

可顏不聞的擁抱,瞬間驅散了那些他強忍着的徹骨寒意。

她就像是他在不停尋找着的永恒熱源,溫暖得幾欲讓人落淚。

“我知道了。”

“謝謝你。”

後來她離開了,溫知禮獨自一人在陽臺站了很久。

他伸手摸了摸耳根,燙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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