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終于長大 他不再是個什麽都做不了的小……
“不知道知禮他好....些了嗎....”
老陳後三個字輕到幾乎聽不見聲音, 而他身邊的幾人和他一樣,在一擡眼看到顏不聞那裏時,都詭異地沉默了。
如果那兩個相依偎在一起的人, 不是他們所認識的,一個漂亮一個俊秀,坐在一起還真羨煞別人。
但偏偏, 這一切明明是不該的。
顏不問很快就感覺到, 原放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勁大了不少, 他五指死死扣在顏不問的肩頭,指骨微微發白。
那親密無間的動作讓原放瞬間失了所有雀躍的好心情, 只餘下一片茫然的無措和畏懼。
因為他一直以來都認為, 只要是溫知禮喜歡的, 想要的,就沒有他得不到的。
畢竟他是那樣的優秀耀眼,誰能拒絕得了他。
此前原放曾三番幾次地憑借着直覺, 懷疑溫知禮和他有一樣的心思,但都因為溫知禮過于坦蕩自然,且毫無保留地幫助他,所以原放便一次次打消疑慮,越發信任他。
可這次, 他又該如何找理由去相信溫知禮。
“姐,你們這是...在幹嘛?”
沒人敢先上前去打破那份和諧的寧靜, 最後還是顏不聞一直不解地看着顏不問,他才硬着頭皮湊了過去。
“他身體不舒服,這裏的休閑桌太矮了,趴着難受,所以我就讓他先趴在我肩膀上。”
看着顏不問那副像是當場撞破了什麽驚天場景的傻叉表情, 顏不聞一邊解釋,一邊白了他一眼。
她将溫知禮找她借肩膀一事換成她主動借給溫知禮,事件的主被動關系只是這麽稍稍一對調,原放的臉色忽得就好看了不少。
原來并不是他想的那樣,還好。
若是之前頭暈想吐的人是他,也不知道不聞姐會不會将肩膀也借給他靠靠。
思及此,原放暗淡的眸光亮起,頗有些羨慕地看了眼還一無所知的溫知禮。
一夥人圍在休息區坐着,顏不聞看到天色漸暗,瞄了眼時間後,發現差不多到飯點了。
“你們還想玩嗎?不玩的話我就帶你們去吃飯?”
“好的好的!”
幾人連連應聲,順便偷偷看了眼睡顏恬靜的溫知禮。
顏不聞将手機擱置一旁,伸手搭在溫知禮肩上,晃了晃他。
“知禮,知禮醒醒,吃飯了。”
她側首垂眸,長睫舒卷,語氣又輕又溫柔。
原放小嘴頓時撅起,心裏酸得直冒泡泡。
被晃醒的溫知禮皺了皺眉,聲音低啞地嗯了一聲,下意識湊近了腦袋去蹭顏不聞。
睡眼惺忪的他還未完全清醒過來,朦胧的視線裏捕捉到了面前有個人,想也不想的,溫知禮直接伸手将顏不聞的腰圈住。
被抱了個正着的顏不聞,手就這麽僵在溫知禮肩上。
得虧還是旁邊的顏不問嗓音嘹亮地卧槽了一聲,溫知禮眨了眨眼,眸色瞬間清明。
他擡頭看了眼滿臉無奈的顏不聞,身子一顫,頓時立刻彈開身子,臉色驟紅。
“對...對不起!”
“我居然睡着了,不聞姐,對不起!”
溫知禮讷讷地垂頭道歉,天邊的晚霞直接映到了他滾燙的面頰上。
看他如此羞窘的樣子,本來只是有些微不自在的顏不聞,霎時間所有的別扭都淡了。
“沒事沒事,走吧,我們去吃飯吧。”
三兩句話将此事揭過後,一衆人看似恢複了其樂融融的氛圍。
實則每個人心思各異,皆想着事。
溫知禮走在顏不聞身後,目光落在她不停慢慢擺動的手臂上。
他靠了很久,她的手臂現在估計是又酸又麻。
但她卻什麽都不說。
這算不算是...
他開始被她特殊對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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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晚飯後,他們出門準備橫穿馬路時,顏不聞突然被一條流浪狗纏上了。
狗子黑乎乎的,髒兮兮一團完全看不出來是個什麽稀奇物種。
它剛剛沖上來的時候還把顏不聞吓了一跳。
很快認清小黑影只是條狗子的時候,顏不聞便任由它纏在自己腿上,将白皙光潔的小腿蹭得一片黑。
“姐,這小黑球好像看上你了。”
顏不問稀奇地低頭看狗,就見這傻兮兮的狗只肯纏着顏不聞一個人。
要知道,顏不聞雖然很喜歡貓貓狗狗,但她向來是貓狗絕緣體,手裏不拿點吃的,貓狗基本都不愛搭理她。
“是...是嗎。”
顏不聞疑問歸疑問,但她的腦海裏已經飄過了上萬個和狗子一起快樂生活的美好場景。
尤其是現在狗子也不轉圈圈了,就是乖乖地趴在她腳邊不走,只拿濕漉漉的眼睛可憐兮兮地看她。
很像在說,帶我走。
顏不聞直接心動爆表。
她讓顏不問去附近的便利店買點狗子能吃的東西,順便借個幹淨的小紙箱子。
趁顏不問去買東西的空檔,顏不聞格外熱情地為其餘的幾個少年攔車,将人平平安安地送走。
幾人到家後,在微信群裏一一報了平安。
良久之後,才得到顏不問生無可戀的回複。
【不問:我剛才就應該跟你們走。】
【不問:我姐現在就紮根在寵物醫院了,這狗若是檢查要做到天明,我姐估計就會守到天明。】
大家笑了他兩句,問他為何不自己打車走。
【不問:哪有讓帥小夥晚上自己打車的道理,我好危險的。】
【不問:再說了,我姐現在正滿臉興奮地在給我科普百度上寫的那些養狗知識,我哪裏敢走。】
老陳擱屏幕前滿臉疑惑地撇了撇嘴,兩根指頭在鍵盤上敲得飛快。
【老陳:不聞姐這麽喜歡動物,為什麽之前不養一只?】
顏不問看見這個問題,愣了一下。
他側首看了眼滿含春風笑意的顏不聞,薄唇微抿。
【不問:本來是要養的。】
【不問:但是她去了寵物店之後,突然說,這些動物看起來過得很好的樣子,可能不需要她。】
【不問:後面又去了流浪動物收留所,合她眼緣的,卻都不親近她。】
因此便一直等到了現在。
大抵該來的,确實總該是會來的。
溫知禮抱着茶茶,坐在陽臺的吊椅上吹着習習晚風。
他看着顏不問和群裏其他幾人的聊天記錄,突然不可抑制地想到顏不聞。
脫離高度緊張的工作氛圍的她,平時是散漫的,甚至還有些犯懶。
她不愛跟人計較些雞皮蒜毛的,有時候吃點虧也無所謂。
但這樣的她,偏偏是個對處于弱勢的人無法置之不理的人。
善良仗義到有些過分。
而原放恰好跟她一樣,也是個極富同情心的人。
所以去吃馄饨的那一天,溫知禮安靜地躺在後座,才會覺得他們之間的距離原來相差這麽遠。
同理心這種東西,每個人或許都是從小在父母那兒耳濡目染中學會的。
原本溫知禮也該擁有的,但可惜的是,後來的他連支撐自己活下去都變得那麽艱難,自顧不暇的他又何來多餘的情緒去同情別人。
時間逼近淩晨,吹了一夜涼風的溫知禮眼底情緒都被吹得一幹二淨。
他摸了摸昏昏欲睡的茶茶,将它抱進去放進溫暖的窩裏,而後将室內的空調溫度調高了一些。
他看了一眼茶茶,又想到那只有幸被顏不聞帶走的流浪狗。
別看茶茶現在皮毛順滑,油光發亮,他剛撿到茶茶的時候,它的樣子并不比那只流浪狗好多少。
所以。
溫知禮想。
和顏不聞做出一樣行為的他,即便當時的心理并不似她的憐惜和疼愛,但大抵也能夠說明一點,至少人情當中包含着的良知和溫暖,他還不算完全失去。
因而,他也是有機會的。
即便心無波瀾,他也要去學會成為一個像她一樣的人。
只要像,就足夠給予他勇氣,去奔向她,去擁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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驅蟲疫苗等等都做好之後,第二天顏不聞把自來熟的狗子送去了寵物美容店。
顏不問已經回學校去了,所以現在她表情克制地坐在椅子上,無法分享她雀躍的心情。
總是在網絡上看到那些治愈的萌寵視頻,下班的主人回到家後,一開門就是狗子搖着尾巴熱情迎接的虎撲。
每次看到這種畫面,顏不聞就羨慕得直撓床。
如今,這幸福的大好事終于要落在她頭上了。
被刷洗得幹幹淨淨并且稍微修剪了下毛發的狗子,兩個小時後終于撒歡似的被放出來了。
狗子是條小金毛,昨晚黑成煤炭差些就跟夜幕融為一體的模樣,顏不聞壓根就分辨不出它的品種。
如今洗剪吹了一番,倒是脫胎換骨了,變得清爽可愛了許多。
顏不聞抱住不停吐着舌頭往她身上蹭的小金毛,矜持的笑容差點因為憋不住而扭曲掉。
付過錢之後,她牽着小金毛上街遛彎,那種幼稚到想要跟所有人炫耀的心思,一直在暗戳戳地冒着泡。
她拿着手機咔咔咔給狗子一通亂拍,而後雙眼慈祥地翻看着滿滿當當的手機相冊,頭一次分享欲那麽強烈。
顏不問沒有手機,那就只能發給顏母看。
除了顏母之外,還要發給誰看?
發給溫知禮吧,畢竟他也養了只貓。
然後再發一下工作閑聊群。
顧生也給他發兩張。
平時還有在聯系的朋友也發一發。
顏不聞坐在路旁長椅上,笑得見牙不見眼兒。
先回消息的竟然是顧生,他極其敷衍地誇了兩句後,連發來了十幾張德牧的照片。
【顧生:我家男神,是不是很帥。】
【不聞:沒我的金毛可愛。】
【顧生:女人你的眼神騙不了我,沒有人看到我家男神會不流口水的!】
【顧生:哦對了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顧生:你去年在開發區落地的一個項目,今年可能可以評上個獎。】
顏不聞摸着金毛腦袋的手抖了一下,沒讓自己高興得太早,而是反複地跟顧生謹慎确定。
再三詢問過後,顧生表示也無法透露太多,但是今年省裏一個重要的建築獎項,顏不聞大概率是可以占一個名額的。
背後社交圈子錯綜複雜的顧生,一般傳遞來的消息,九成九最終都會應驗。
因而顏不聞信了,她那顆柔軟的心瞬間雀躍起來,炎熱的眼光都變得更加耀眼了幾分。
在進入這個行業的時候,她就曾給自己暗暗立下一個目标。
三十五歲之前,一定要努力拿到青年建築師獎。
目前獲得這個國內權威獎項的,年紀最輕的,只有二十九。
不過顏不聞不會不自量力地去和這種天賦際遇家世一樣不缺的人去比較,她自己心底清楚,她沒有出國深造的資本,也沒有權勢顯赫的貴人為自己同建築大師牽線搭橋,她一個平凡人,靠着點絕對的天賦和熱情,也是可以創造奇跡的。
而這個近在眼前的重要獎項,就是敲開她理想目标的第一扇大門。
“哎呀小寶貝兒,你真是個幸運星。”
顏不聞眯着眼睛狠狠蹭了兩下小金毛軟乎乎的腦袋,眼底的光熠熠生輝。
這時又有人發來消息。
【知禮:好可愛的小金毛。】
【知禮:不聞姐你給它取名字了嗎?】
打開消息框看到第二句話,顏不聞大腦宕機了一瞬。
她錘了自己一下,為自己的疏忽感到略微的懊惱。
顏不聞輕輕撓着小金毛的下巴,一邊揚着眉梢絞盡腦汁的想名字。
“寶貝,你想叫什麽名?”
“旺財來福狗蛋...這些都太土了。”
“我再想想,你的到來給我帶來了這麽驚喜的消息....”
“這麽幸運的你,幹脆就叫——”
“哈皮!哈皮如何!”
顏不聞雙掌拍在一起,為自己的絕頂聰明感到驕傲。
她沒看到,小金毛歡樂的狗臉在聽到哈皮的那瞬間。
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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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七號當天上午。
考場外人聲鼎天,諸多家長焦急擔憂的目送着自家孩子步入考場。
顏不聞這天沒時間,她只能夠經由顏母來向顏不問傳達她的祝福和祈願。
溫知禮站在樹蔭下目光淡然地看着自己的幾個好舍友們,被自家的父母們滿懷期待地圍着關心着。
他心裏沒有太大感覺,只是動作閑适地在考場外掏出手機百無聊賴地翻看着。
他在看他昨晚和顏不聞的聊天記錄。
這種關乎一個少年人生轉折的重要日子,不論顏不聞多忙,只要他聲音一啞,眼眶一紅,她必然會暫時抛下手頭上的事務來關注他。
溫知禮知道自己這樣的性格很惡劣,很讨人厭。
但只要一看到她為了他暫時抛卻手頭事務,轉眼就來盡心盡力地哄他,安慰他,鼓勵他,溫知禮就會無法控制地興奮到心尖顫動。
他昨晚一邊聽她聲線溫柔地和他交代考場要注意的事,一邊渾身酥麻地躺在床上,眼神濕軟。
想到這些,溫知禮擡手遮唇輕喘一聲,将突然冒出來擾亂心思的情緒壓下,随着顏不問他們一同進了考場。
不着急,等高考結束後,他就徹底自由了。
也不再是個什麽都做不了的小弟弟了。
緊張的兩天高考,時間轉眼就流逝。
三年的煎熬和沉澱,皆在這兩天釋放,不久後,高中奮鬥的時光慢慢就成了大家口中偶爾提及的遙遠過去。
終于解放的顏不問,在拿到手機的那刻,差點喜極而泣。
他那天将自己關在房間裏,和久別勝新婚的手機溫存了整整一天。
剛放假那些天,顏不問他們幾個還會時不時出來找個地方瘋玩一下,一段日子後,基本都鹹魚了,叫都叫不動。
老陳和小胖他們兩家人計劃着在高考成績出來後,就出去旅游。
溫知禮和原放倒是沒什麽打算,一個天天在家逗貓看書,一個因為打暑假工曬得越來越黑。
直到六月末成績放榜那天,沉寂了許久的宿舍群,才再度炸鍋。
【老陳:老子!狗住了!】
【小胖:我爸媽差點樂哭了!】
【原放: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問:...嗚嗚嗚為什麽就我的分跟平時差不了多少,我好害怕嗚嗚嗚嗚嗚!】
【知禮:你這個分數參照以往的錄取線來看,上線幾率還是很大的。】
【不問:是嗎!知禮你多少分!】
【知禮:***】
【不問:......】
【小胖&老陳:......】
【原放:好叼,話說知禮你想好報啥專業了嗎?】
溫知禮喝了口自己炖的玉米排骨湯,慢悠悠地打了幾個字。
【知禮:學醫。】
【老陳:可以啊你!這專業跟你氣質挺符合的。】
【小胖:啧,未來醫院的護士妹妹估計得紮堆了。】
【不問:啧啧啧啧啧啧啧膚淺!】
溫知禮看見他們的回複,垂眸笑了下。
紮堆?
他可不想被別人紮堆。
他只想在一個人身邊紮着。
時間差不多到了七月底,原放第一個收到了來自大學的錄取通知書。
郵政将密封的袋子遞給他的時候,原放還愣了好一會兒。
拆開看之後,他禁不住先是喜悅沖頂地紅了臉頰,而後狂沖進馄饨店裏,把這喜事同原父分享。
和一圈好友分享了這個消息之後,原放咬着牙盯着顏不聞的電話號碼,心底一直在隐隐猶豫着。
他一直都在不間斷地聯系着她,可她最近好像變得更忙了起來,音訊少了很多很多。
說不失落都是假的,但原放從未澆滅半分心悅顏不聞的心意。
如今只要九月初一開學,他就要真真正正成為她的學弟了,原放知道自己和顏不聞之間的差距有如鴻溝,但是他追逐的步伐從來沒有停下過,他相信只要他足夠勤奮努力,遲早有一天,他也是可以和她肩并肩的。
但現在。
原放在想,距離和顏不聞比肩還有一段格外漫長的光陰,難道他真的要等到那個時候再表述他的心意嗎?
不,他等不及。
至少他想先告訴她,有一個人一直在不斷地為了向她靠近,而不知疲倦地努力着。
熱血上頭的原放将心底壓都壓不住的想法,暗戳戳地和宿舍的人說了。
這原本是屬于他一個人的事情,不說也沒有什麽。
但原放莫名的,就是想要讓某個人看見他的決心。
【原放:我被建築系錄取了。】
【原放:我明天要和不聞姐告白。】
這兩句話,先瘋的第一個人必然是顏不問。
【不問:草草草沖啊兄弟我頂你!】
【不問:需要什麽我姐的詳細資料嗎,我這裏給你提供第一手消息!】
【老陳:咋這麽突然??】
【原放:考慮很久了。】
【原放:雖然我和她還差得很遠,但我覺得上了大學之後,就跟不聞姐離得更遠了,更沒機會和她見面,那倒不如現在表達心意,否則中間萬一出了什麽差錯,至少我不留遺憾。】
原放将一切情況都想得明明白白,甚至更難堪的場面,他都強忍着去幻想,去應對。
看到心意已決且堅定不移的他,沒人會再說什麽反對的話。
【小胖:那你準備怎麽表白。】
【原放:我想去見她,當面說。】
【老陳:我丢,好勇。】
【原放:...也....也沒那麽勇,就是不知各位兄弟,有誰願意陪我一塊兒去,為我壯壯膽,壓壓驚~】
原放消息發得輕巧,打字的手卻在微微顫抖。
他深吸了口氣,心跳得飛快。
【老陳:抱歉兄弟,我在旅游。】
【小胖:抱歉兄弟,我也在旅游。】
【不問:抱歉兄弟,我在鄉下避暑。】
【原放:....】
完蛋,那看來只能夠他一個人自己莽上去了。
草要不然改天再....
【知禮:我剛好要去Z市找個朋友。】
【知禮:需要我陪你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