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大哥!”
皓宇從夢中醒來,額上已全是汗。他猛然坐起身,窗外淡淡天光,他方才想起自己是在家中,在器宇軒裏。
“都二十多了,居然還會做這種無聊的夢啊……我還真是幼稚!”他冷冷一笑,想起适才夢境。夢中的場面很亂,他卻清楚每一場的前因後果:四歲時,爹娘逼着他們兄弟讀書,他讀不好被責罰;七歲時,他堅持不背那些四書五經,被狠打一頓,關在小黑屋裏餓了兩天,直到大哥求情才被放出來;十二的時候,他在生意上展露天分,結果爹娘說書香世家哪裏有這種不讀書只想着做生意的不孝子,差點把他逐出家門……
每一次大哥都擋在他身前,為他承擔爹娘的怨氣,甚至犧牲自己來換取他的自由——官場黑暗,若不是為了讓他放心經商,大哥又怎麽會趕什麽考……可是夢境中,大哥終于受不住了。肩上擔子累積太多,他撐不住了。
這……也是現在大哥的情況吧?一路的順從下來,爹娘要什麽,他從不反駁;大嫂要他如何,他一直照辦;連他這個弟弟想做什麽,他都盡力幫忙。大哥同意納妾,還不是大嫂說江姑娘無處可去,嫁來剛好作伴。大哥……他從來不知道為自己考慮。連被罵,他都覺得是理所當然,一副“我對不起妻子”的樣子。妍琴說他自己過得不開心,确實如此。可大哥他從來沒想着拖任何人下水,他只想着把所有的不快樂都背在自己身上,不讓別人感覺內疚。
“大哥……爹娘已經沒救了,你何必一定要順從他們……”今天晚上吃飯的時候,爹娘又對大哥三催四催,無非就是讓他盡快把江湘绫娶進門,生個兒子。大哥說生子可以由二弟來,爹娘輕蔑一哼:他能生出什麽好兒子來?別跟他一樣到處經商。
他真佩服爹娘,重儒輕商的思想竟然如此強烈,盡管他們吃着他的用着他的,還可以對他賺錢的本事表現出十足輕蔑。他自己有的時候都會懷疑,這樣的父母,怎麽會有他這樣的兒子——而且爹娘對他态度非常之冷淡,他曾一度懷疑過自己是不是從那個角落撿來的。
大哥其實和他們也不想象,大哥有古板的腦子,有循規蹈矩的觀念,卻少了對他人的嚴苛。他,是他見過的,最溫柔的人,盡管這種溫柔常常只能傷害到他自己。
躺在床上了無睡意,盤算着怎麽去尋找莊海月。莊海月身後有皇上作靠山,她離家定然不會受委屈。若不是大哥心懷內疚,他才不管她的死活呢!可大哥現在……苦笑越來越多,他不能看着他一直這樣下去。
去找莊海月她娘?大哥找過,她讓大哥不用擔心,也無需再尋找。一名母親這麽說,就代表她一定知道女兒是安全的。問她也許有用。看來過幾天,他還是要去開封一趟。
“不過……有什麽被我忘了呢?”大嫂在明家沒有關系特別好的朋友,只一個師妹江湘绫,還什麽都不知道。妍琴知道大嫂離家的理由,但她說不知道大嫂下落……
有什麽,有什麽被他忽略了……
“啊!對了!”大嫂、大嫂她還有一個丫鬟!大嫂她既然是獨自出逃的,應該沒有帶那個丫鬟吧?那是陪嫁丫鬟,不可能什麽都不知道的,那丫鬟叫什麽……
“相公……”妍琴推門而入,手中端着一壺茶。皓宇腦中忽然靈光一現,喊道:“絹兒!”
妍琴吓了一跳,手中拖着的茶壺差點跌落在地,她手一翻穩住了,看着皓宇:“相公,你在說什麽?”
“妍琴,你怎麽過來了?”皓宇見是她,微微奇怪,問道。
妍琴聳聳肩:“我正在泡茶,聽你房裏有聲音,有點擔心,就過來看看。”她把茶放在桌上,找出茶杯,先皺了下眉,“誰買的茶具?這種粗陶也能用嗎?”
“茶能喝就好,有什麽要緊。”皓宇說道,“對了,妍琴,你記得絹兒嗎?”
“你是說大嫂身邊的那個丫鬟?她怎麽了?”妍琴斟茶,一邊問道。
“她沒和大嫂一起離開吧?那她現在人在哪裏?”皓宇問,妍琴飛快看了他一眼:“那只是個小丫鬟,大哥他們問了幾次,知道她确實不知大嫂去向,就沒再管她。她又留了兩個月,見大嫂不回來,就回大嫂娘家了。”
“她既是大嫂貼身丫鬟,又怎會不知,定是大哥不便為難她,沒多問。”皓宇說着,接過妍琴遞來的茶水,一飲而盡,“诶?這茶比前日喝得好像香很多,你加了什麽?”
“這可不是加了什麽,只是泡茶的功夫高而已。”妍琴說道,忍不住得意之色,“我就覺得這種葉子和花瓣的茶應該先燙壺,香氣才會更濃郁。我今天泡了很多次呢,數這次的最好,水的溫度和泡的時間、火候都恰如其分。”
“我覺得這種茶葉,其實比茶餅味道還足,而且非常好看。只是怎麽焙幹茶葉我并不清楚,看來是大理那邊獨有的技術……希望你說的那人快點來啊,我好想知道這茶的産地,然後……”叽叽喳喳不停的女子終于發現一直是自己在說話,而且有出錯的嫌疑,連忙住口。
“和我一起去吧,妍琴,我不信現在的你還會認為你應該留在明家。”皓宇忽然抓住她的手,低低地說道,“難道你不覺得這個家簡直像一座監牢?就是地方大一點,其它比監牢還可怕……”
妍琴看着他,晶亮的眼甚至有幾分狡黠:“相公,你是說你在監牢裏過了二十年嗎?”
皓宇苦笑:“豈止是我。”
他靠在牆上,低低說道:“必須得按照他們安排的方式生活,必須達到他們的要求,即使有更重要的事情,即使根本不願意,也要按照他們的安排……而且,無論多麽努力,都不會得到誇獎和喜愛……”
他低下頭,視線落在一點上,卻好像什麽都沒有看到:“妍琴,你知道我為什麽一定要外出經商嗎?知道為什麽若非不得已,我不會回來,即使過年也不會停留一個月以上嗎?”
他笑着:“無論我做了什麽,也不會有半句稱贊,他們把一切都視作理所當然,而我,只是名全身銅臭的商人。”
妍琴心中一震,這種感覺,她有的。本以為已經淡忘的小時記憶,竟然随着他的敘述湧上心頭。她想起了那個小小的她,躲在角落裏,盼望母親能夠發現。可母親眼中,從來沒有她。母親一遍一遍告訴她們,小姐是最重要的,就算是豁出自己的命不要,也要保護小姐周全。小的時候,她曾經企盼過母親的溫柔,盡管後來她明白,那是不可能得到的……
“你還盼着父母的注意啊。”她坐上床,撫着他的發,柔順的發一點不像他的性子,“我早就不去希望了……他們看到我也好,看不到也罷,我總能在自己的天地裏快樂。”
“我哪裏有。”皓宇被她說中心事,有種尴尬,卻有更多心悸。妍琴把頭靠在他肩上:“不要嘴硬,不要想不開……皓宇,他們不愛我們,我們愛自己就好。人生在世,哪裏有那麽多時間去計較。”
皓宇沉默了,半晌之後,他方才問道:“妍琴,我記得岳父岳母向來很疼你。”
“嘿嘿……喝茶喝茶。”妍琴嘻嘻笑道,她在他面前似乎總是比較放松,以至于随口胡說。也許是覺得自己快走了,也不在乎他發現什麽;也許,是對他有點內疚吧,雖然她全身上下也未必會有良心這東西。
“不要岔開話題——”皓宇抓她,想把她的異常問個清楚。妍琴一閃躲過,拍拍他的頭:“相公,喝了茶好好睡覺,這茶應該不會太提神才是。不要作惡夢哦,害怕的話,過去喊我一聲。”
皓宇又氣又笑,抓住她拍他的手,直視她雙眼:“娘子,難道你不陪相公我一起睡嗎?”
“唰”,妍琴耳根通紅,低下頭轉身跑掉。跑到門口,回頭看了看桌上茶壺:“我明天過來收茶具,你那些粗陶茶具扔了算了,我去買新的。好好睡一覺,不要做惡夢哦。”
皓宇看她離去身形,唇邊露出一絲笑。
慘了慘了!他肯定懷疑了!
謹慎謹慎,怎麽她就是學不會!平時在明家二老面前可以僞裝得完美無缺,怎麽到了她最需要防備的人面前,卻總是發生這種事情!就算是她篤定明皓宇比明家二老和杜妍琴相處的時間還要短,也不該輕忽這名男子的犀利——他,可是成功把明家本來小具規模的産業開拓到現在這麽大一攤的精明商人啊!她仗着他不了解妻子,出一兩次錯誤也就夠了,竟然這麽三番四次地出錯……
而且,他竟然調戲她啊啊啊啊!!!!!!!就算是為了幫別人,她也不能把自己搭進去吧?雖然說她也不是很在意這種事情,可是身為女人,好歹應該有一些自覺才是。
唉,都是他不好,平時他不都是過年才回來嗎?為什麽今年要為了擔心大哥特意早回來幾天,害她來不及逃跑。然後又帶回好茶,害她一定要待到初六,見過送茶之人,詳細盤問一下再走——大理,是個好地方呢。陸羽最南只到過嶺南吧?不如她去大理,寫一本《大理茶紀》來玩玩。
其實直接逃跑也不是不可以,反正明家都跑了一個海月了,她再跑也不會更難聽吧?可恨她為何這麽心軟,怕他真的找杜家人的麻煩,竟然不忍心跑走。可騙他說癸水來了也不是長久之計,她必須努力才行。
幸好初三就可以歸寧了,皓宇不會和她一起回去,她可以趁這個時機安排一下。
不過……怎麽辦呢?
呃,還是要集思廣益一下啊……
已經是初五了,怎麽他那個小妻子還沒回來?
皓宇從明家綢緞莊走回明府,一路一邊走着一邊沉思。妍琴……她不會是趁機跑了吧?
搖頭,不可能。她就算跑也會從明府跑,而不是杜家,否則讓杜家怎麽交代。直覺感到,她不是不負責任的人,不會讓自己的做法連累到別人。
“這位公子,這位公子!”一旁傳來聲音,打斷了皓宇思緒。他皺了皺眉,集市實在嘈雜,連想思考些事情都不可以。他加快腳步,打算走出這一帶鬧市。
“公子!公子!說你呢!”旁邊蹿過來一人,長褂布帽,背後插着根杆子,上面四個大字:算命先生。皓宇愣了下,覺得好笑:他還是第一次看到算命先生的招牌上不寫什麽“鐵口直斷”“上知天文”之類的,而是老老實實寫出職業名稱……他這樣子,實在不像是做生意的啊……
他見算命先生抓住自己衣角,本應該生氣的,卻發不出火來,忍笑問對方:“你我素不相識,請問閣下叫我做什麽?”
“公子,我看你面有晦色,家中定當有不幸之事,不如我給你一卦如何?”算命先生問他,山羊胡子一翹一翹的。
皓宇失笑,搖頭轉身:“抱歉,我從來不花無用之錢。”
“公子,你我是有緣人,我可以白送你一卦。”算命先生看着皓宇,眼珠一轉,心中暗罵:果然是生意人,吝啬死了。
“若有所施,定有所求。”皓宇淡淡一笑,“我也從不平白受人之物。”
算命先生腦門出現汗滴,奶奶的,這家夥太難搞定了吧!
他見皓宇真的拔腿欲走,連忙拉住他:“公子沒有覺得自己家裏有人很異常,看起來像另一個人嗎?”
他這句話讓皓宇停住腳步,皓宇審視地看着他,心中起了疑惑。他是不信什麽神怪的,但這算命先生所說……
算命先生見得到了他的注意力,得意道:“怎麽樣?我說得不錯吧?公子,你家裏有人身上帶邪,若讓他留在你家中,定然會導致災禍不斷。”
“哦?那依先生說應該如何?”皓宇一挑眉,表情不變,問道。
“日月齊暗,因在土木,應得一個杜字。”算命先生捋着胡子一笑,“公子只要把那人逐出即可。”
“這我萬萬做不到。”皓宇說道,“拙荊并無過錯,我怎能逐她出去?”
“公子命中應有二子一女,現下卻看不出公子的子女相,尊夫人定然無所出。”算命先生笑道,“七出之條,無子去。公子何言無過錯?”
皓宇聽他這麽說,眼光犀利,射在他臉上。算命先生看他眼光,瑟縮一下。皓宇冷笑道:“先生是想勸在下休妻麽?”
算命先生低下頭,掙紮着說:“公子一家厄運皆由尊夫人而起,您若不想将來再受累,就應該……”
“住口!”皓宇喝了一聲,直視着算命先生,“先生,分人夫妻有損陰德,先生自重。”
“公子……”算命先生還想說什麽,皓宇打斷他,說道:“夫妻者,同富貴,共貧苦。在下既然娶妻,便已決定照顧她一生,只有她離我之情,沒有我棄她之意。休妻之言,請勿妄語。休說世上本無神鬼之事,即便有,也不能因此放棄夫妻之義。”
算命先生呆呆看着他,皓宇不再理會他,轉身離去。
“二姑娘,明皓宇他相信了嗎?”旁邊賣面人的小販見他離去,跑到算命先生身前問道。算命先生放下招魂幡,傻傻搖了搖頭。
“奇怪,徽州這幫人不是都很相信什麽風水啊神靈啊之類的嗎?怎麽會不相信……”面人小販撓了撓頭,有些疑惑。徽州人向來信神信風水之說,常常重金請風水師父,只為尋一處宅地。明家的宅子據說也是前挑萬選出來的,卻不知明皓宇為何不信。
“他,似乎不是我想象中的男人呢。”算命先生說道,聲音清脆,卻是女子聲音,“好像,他沒有很糟糕啊。”
“二姑娘,我看你也別琢磨怎麽讓他休你了,直接這麽和他作夫妻也不錯啦……不過他常年不在徽州,夫妻恐怕要兩地相思,太辛苦了。”面人小販說道。算命先生若有所思:“或許,他對妻子那般,是因為她不肯随他走……他不需要別人等他盼他,他需要和他一起的人……”
“二姑娘,你在說些什麽啊?”面人小販問道。算命先生一笑,下颌的山羊胡子中露出粉紅的唇:“清,沒辦法,既然他不肯休我,那我只好裝死了。”
“裝死?怎麽裝啊?”面人小販說道,“要是大姑娘在就好了,大姑娘會醫會毒,裝個死輕而易舉。二姑娘你怎麽裝啊……”
“我當然沒有辦法服毒裝死,可是我可以遇難嘛!”算命先生笑道,“清,麻煩你了哦。”
面人小販當即苦下一張臉,哀悼自己的不幸。
初五晚上,妍琴回到明府,由于她歸來時時辰已晚,便直接回房休息,沒有和明皓宇照面。翌日一早,妍琴便起床到皓宇房門外等着和他一起去見送茶給他的人。
“其實蔣德也算是明家親戚,雖然關系很遠,也還是有往來的。”皓宇說道,“所以他過年來訪也是正常,何況蔣家現在和我們合作的地方很多,兩家叫好對彼此都有益。”
妍琴才不管他們之間的關系,她心心念念,只是徘徊香茗的來歷和制法。一聽到有客人來訪,她便拉着皓宇興沖沖向外面沖去。皓宇告訴她蔣德應該會在明府住上幾日,她實在無需這麽着急的。但妍琴不管他說什麽,全心都放在即将見面的客人身上。
皓宇苦笑,看來他在她心中的地位,比起茶來差得遠了。
到了客廳,皓宇先是一愣。蔣德到了,在他身邊還有一名女子,卻是見過的。蔣德的妹妹,蔣晶舞。
蔣德見了他,先是一禮告罪,說道自己不放心妹妹,一并帶出來,所以不能住在明家了。皓宇自然笑着說既是如此,他們兄妹一起住進來就好,不必客氣。蔣德推辭了幾下,見皓宇真有此意,也便謝了他。
妍琴在皓宇身後,早把各人表情看得清楚。她見蔣晶舞雖然大部分時間低着頭,但眼睛總在偷瞄自己丈夫,心中暗笑:看來這蔣家兄妹倒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人家小姑娘有意思,她這個做妻子的,基于婦德,似乎應該替丈夫主動迎娶人家才是。
只是人家好歹也是蔣家小姐呢,作一名妾室似乎委屈了,不如她主動讓賢吧。
賓主落座,皓宇略微介紹了一下,妍琴聽到蔣德就是送茶之人,眼睛亮了起來:“不知道蔣公子從哪裏得到着茶葉的,能否把您知道的都說給我?”
妍琴相貌本就很美,這時更顯得豔光照人。蔣德被她容光一震,失神片刻,連忙低下頭去:“二夫人,我蔣家本就有茶業,加之在各處都開有茶館茶樓,各地名茶都是不少。這徘徊香茗是一名商人給我,一并商量合作事宜的。據說這茶産地在大理亦嘉,我沒有去過,不是很清楚。這茶花難活,是以茶的價格非常高,我正在考慮要不要和二少一起左這筆生意。”
妍琴聽他說得這麽拉拉雜雜,倒覺好笑。她知蔣德說這麽多的目的是讓她幫忙說服皓宇,可她又不是他的什麽人,說話又沒有什麽作用,才不會參與勸說呢!何況就憑她丈夫的奸詐程度,別人的勸說總是沒用的,他向來自己決定一切……
妍琴皺眉,她這麽想,好像自己很了解他一樣。她轉頭,不理會蔣德期待眼光,對皓宇笑道:“相公,蔣公子既然作茶樓生意,想必很了解茶藝。酒酬知己,茶也如此,我去泡壺茶來,請蔣公子品茗。”
皓宇點頭,讓她去了。蔣德看妍琴離去身影,對皓宇說道:“二少,我原不知二夫人竟然喜歡茶藝,而且了解甚多。下次若夫人不棄,我會再拿些好茶來。”
皓宇本想推拒,話到嘴邊卻又收回:“如此多謝。”
商家來往,一個人情就是一分利潤,他實在不該欠下任何人情的。但總覺得,如果有新的好茶的話,她又會那樣開心地笑吧?并且把他抛到一邊,自己在那裏研究得起勁。
這樣的她,其實很可愛。
他想着,微微有些出神,沒注意到蔣晶舞走到他身邊,垂頭擺弄着衣角:“明二哥,二夫人她真的很漂亮……”
“是啊,要是我有這麽漂亮的夫人,我才不會把她放到家裏自己出外經商,擔心都擔心不過來呢。”蔣德接話,“尤其是她那麽開朗……”
皓宇皺起眉,聽出他們語中不堪之意,心中不悅起來。偏偏妍琴這時回來,端着壺茶,香氣彌漫整間客廳。
“蔣公子,你來嘗一下,看看這壺茶有什麽不同。”她笑容滿面地為蔣德斟茶,把另兩人忘到一邊。蔣德喝了口茶,驚喜叫道:“咦?這茶怎麽這麽香?按理來說,徘徊香茗煮泡時會逸出部分香氣,以至喝起來總是少了分味道。二夫人你是怎麽泡的?竟然會有這種味道!”
妍琴聽他這麽說,心裏非常得意,看了皓宇一眼,意思是你看,總算有懂的人。她對蔣德甜笑:“蔣公子猜呢?這方法說簡單很簡單,說麻煩也很麻煩呢。”
蔣德真的猜了起來,猜幾次都不對,最後妍琴請他去茶室,說是要親自泡給他看。皓宇怔怔看着二人背影,不相信他的妻子會如此不顧禮法地拉着一個男人就走。這時蔣晶舞在他耳邊幽幽說了句:“哥和二夫人倒真是一見如故,我從來沒見哥對哪個女人這般态度的。”
皓宇苦笑,他也從來沒見過妍琴對哪個男人這般态度。
包括身為丈夫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