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請您稍等一下。”一直在旁邊默不作聲的尹義突然出聲攔住宋茹,“我那弟弟一向不學無術,如果他在組織裏犯什麽錯,麻煩您能看在我的面子上給他一個悔改的機會,如果實在不行,您把他送來我這裏,我親自打斷他的腿……”

宋茹怔了片刻,反應過來可能是因為自己方才的行為讓尹義犯怵了,生怕自己一個不高興把他弟也給處理了。

宋茹點點頭:“可以,你倒是挺關心你弟的,但我從來沒在他嘴裏聽到過你的事情。”

尹義:“家弟不是個寡言的人,可能是因為我們不久前吵了一架,他還擱心上過意不去吧。”

蟹柳饒有興趣地問:“你不太像是會和人吵架的性格,你們鬧什麽矛盾了?”

“家裏人托關系謀了個好職位,我打算讓尹義去做,結果他死活不聽。”尹義搖搖頭,“他還年輕,應該多接觸社會中各形各色的人。”

宋茹斜着眼睨他。

蟹柳笑意漸濃:“尹義你為什麽不早說,令弟大可以來我們特科院和你一起當職,也好互相有個照應。”

就在尹義滿臉為難想辦法拒絕的時候,門外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宋茹想也沒想:“進。”

“尹隊長,我剛剛在樓梯上遇到……”白易航背上背着方才被宋茹迫害的男人,正吃力地擡起頭,就看到了自己女朋友跟自己的上司站在一起!

尹義見宋茹淡淡地移開眼,似乎并不打算告訴白易航實情,于是他上前裝模作樣地把白易航背上的男人扶到沙發上:“他可能是哪裏不舒服暈過去了,小白,那位是你女朋友吧!你也真夠心大的,不怕傷到她,幸好我過去看了一下,順路把你女朋友接過來了。”

白易航正愁怎麽舔下臉去找宋茹呢!

聽了這話,他當即快感動哭了:“謝謝尹隊,改天我請你吃飯!”

知道真相的尹義只覺得他吵鬧:“沒事沒事,小事一樁,不必當成人情。”

“這人我見過……”謝柳踱步到沙發旁邊,“當初他四處托關系想要進特科院,被拒絕後居然去了反魚組織……看來特科院挺吃香的,尹義,回去後你就把你弟弟接來吧。”

尹義垂在身側的手漸漸收緊,指節處泛起失血的白。

白易航趁這時拉開門:“宋茹,我們走吧,我先把你送出去……”

宋茹心不在焉地被推出門,就在掃了眼走廊的瞬間,她突然閃身返回了那間辦公室!

“門外守着的人怎麽都不見了?”宋茹語氣有些急,一種道不明的心慌開始在胸腔裏蔓延。

“我來的時候外面還有人啊?”白易航好奇,“他們都去哪兒了。”

門外,那些在走廊裏巡邏的、守門的喽啰在直面司魚院武裝時全成了一捏就碎的餅幹,三分鐘之內就都被祈喬帶領的人悄無聲息地解決了。

“她居然敢……”謝柳完全沒考慮到這種情況,鬓角都染上了愁色,“我以為我誠意足夠了。”

宋茹:“什麽誠意?”

謝柳一邊放狠話一邊收拾低空安全逃生包打算跳窗:“本來想着多留她幾天的,結果她自己上門來找死。”

宋茹看着他手忙腳亂的樣子,忍不住問:“……那你跑什麽?”

“茹茹,我們走吧,趁現在出去,外面的人應該不會傷我們。”白易航眼看領頭的垮臺,不假思索就選擇了叛變組織,“她們查不到我的,而你一清二白不怕她們查。”

門口傳來撬鎖的窸窣聲,宋茹當機立斷抓過白易航擋在自己身前,而她那糊塗的男朋友還沒有認清局勢,只當她是害怕,很配合地抱住宋茹一下一下輕輕拍她的後背:“不怕,有我在。”

門被全副武裝的司員一腳踹開,蟹柳立即不分青紅皂白地和對方交了火!

宋茹沒想到他這麽瘋,但好在她反應夠快,在蟹柳開槍的時候就丢開白易航,就地一趴貼着牆根滾到了門外人的視覺死角。

所謂富貴險中求,蟹柳此人性格不夠絕對的兇狠,體格也算不上強健,但他身上總有一種壁立千仞破釜沉舟的瘋勁兒,所以能在如此境地下的特科院深居高位。

宋茹狼狽地去看蟹柳,心說他居然能申請到配槍?

不對,他也可能是非法持槍。

蟹柳盡情地朝門外放槍,但司魚院卻因為人質的在場而束手束腳,一時竟真的讓蟹柳茍存了片刻。

蟹柳趁着無人阻攔,抖開安全包朝窗外抛去。

近空安全逃生包是新時代的産物,原理類似于能低空使用的降落傘,抖開後分為兩部分,上半部分像一把飄在空中的傘連帶着可以穿在身上的防護馬甲,下半部分用來在地面标點定位和噴發緩沖性氣體,在風裏小于8級的情況下,十分方便逃生。

唯一的壞處是,這東西昂貴且不可循環使用,是一種不允許民用的特殊消耗品……只有國家特批的一些機構才能使用。

低空安全逃生包只有一個,宋茹直直地盯着這東西。

可惜蟹柳沒來得及用,他剛要去穿防護馬甲就被一槍打到了腿上,腿骨鑽心的疼痛讓他的動作慢了幾秒,而就在這幾秒內,沖進來的司員就把他五花大綁地押到了祈喬面前。

祈喬:“居然抓到了活的,檢查他身上有沒有髒東西,拆下來帶走。”

蟹柳咬牙瞪着她:“對手博弈怎麽能不守規矩,哪有直接來對方家裏将一軍的道理?”

“可要點臉吧。”祈喬一點都不和他客氣,“我不需要和一個反社會販子講仁義大道。”

“司長,只在他身上搜到了一個神經幹擾屏蔽器。”

“秘鑰藏哪兒了?”祈喬半蹲下質問他,“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別一副深仇大恨的表情,搞得我像是不守法度的反派一樣。”

“沒有第二個秘鑰,秘鑰我早用了。”因為疼痛蟹柳臉上的肌肉都抖了起來,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原來特科院已經可以将秘鑰分級使用了?那控斑是不是也分了不同等級?

祈喬看了大胡子一眼,大胡子立刻跟上了她的思路——學生中的躁亂怕是一波未平又得再起一波,想要徹底清查被荼毒的神經毒素患者怕是很難。

一片兵荒馬亂中,宋茹默不作聲地往窗邊移了幾步,而窗戶附近的發上還放着先前被她折磨過的男人,她需要跨過這個人形路障才能趁司魚院的不備跳窗離開。

該怎麽吸引開司魚院的注意呢……

就在宋茹焦頭爛額的時候,門口突然路過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宋茹高聲喊道:“戚夕!”

察覺被祈喬耍了的戚夕正無奈地一層一層搜尋,突然被叫了一聲,她自然而然地走進了這間門。

随着戚夕腳步的靠近,無人注意的角落裏,沙發上躺屍的男人突兀地睜開了眼!

前不久因為不可抗力和距離過遠,他沒能接受到戚夕的命令,而此刻他居然在時候才慢半拍的響應了戚夕感召!

……殺死你們的頭目。

一個不可逆轉的指令在男人腦中像瘋長的虬根盤亘……那些接觸到的上下級關系被迫從記憶中陳列到眼下,男人比對片刻,認為宋茹應該大于尹義的級別,取代了那個“頭目”的定義。于是他陡然起身,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搶走桌上的神經毒素狠狠戳向了背對着他的宋茹!

糟了!

衆人随着戚夕的目光匆忙回頭,宋茹莫名其妙地迎上大家的目光……這一刻,時間仿佛成了被拉長的史萊姆,有人錯愕有人幸災樂禍,還有人……糊塗地去替女朋友擋刀。

白易航總是在不對的時間做出一些不合時宜的舉動,比如他會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自以為很酷地加入反魚組織,比如他會在大家疾走奔逃的時候逆着人流去攪亂……比如他看到有人對自己女朋友不利時冒出來的大男子主義。

好在白易航沒有蠢到真的去拿後背去擋,他伸長胳膊艱難地撲上前,試圖空手去奪下男人手裏的針劑。

鑒于戚夕當時下的命令是“殺死”,那針劑的作用根本不是注.入藥劑,而是一個簡單的兇器!所有阻擋行兇的人都是障礙,都将被除去。

尖利的針以一個微妙的角度蹭着白易航脖子旋了半圈,白易航愣神的瞬間血液順着脖頸流了下來,他難以置信地仰面跌倒,并試圖去夠女朋友的手。

司魚院的人匆忙上前把他連拖帶拽地擡了出去。

宋茹神色慌張地開始躲避男人,而那男人也如索命惡鬼一樣纏着他不放。

眼看祈喬沒有插手的打算,而宋茹又被追得狼狽,戚夕便在第一時間開口再次幹擾控斑:“停下。”

男人像是沒了發條的木偶,登時愣在了原地。

獲救的宋茹不敢去看戚夕,她神色空白地環視四周,好一會兒才對着祈喬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

祈喬臉上滿是心疼:“別難受了,雖然他有錯,但他的死我們也沒有料到……你是受害者,到時候我們會想辦法給你找補的。”

本以為插翅難飛的宋茹愣了愣,這才想到自己在她們眼裏還是一個被拐來的倒黴蛋!

宋茹立刻放心大膽地哭了起來,她朝戚夕張開雙臂走過去:“夕夕,易航他沒了,我好難受。”

戚夕似乎也要張開臂膀抱她,然而就在宋茹走到她面前的時候,手铐“咔噠”一聲扣在了宋茹手腕上。

戚夕面無表情:“聽不出來嗎,她騙你的。”

祈喬:“高端定制銀手镯和無限期國家分配宿舍,這就是給你的補償。”

宋茹:“……”

祈喬痛心疾首地望着戚夕:“如果沒有那條指令,白易航可能就不會死……夕夕,那種事情以後還是少做吧。”

白易航怎麽可能死,脖子上不輕不重的一條血線根本不是劃破大動脈的血量,況且,當時狙擊手就在祈喬身後待命,如果祈喬願意,随時可以生殺予奪……但她從來沒有随意決定一個人的生死。

再者說,白易航到底是英雄主義替女朋友擋災還是通過保護一個“普通人”将功折罪甚至是功過相抵,結果也不得而知。

事情的來龍去脈,戚夕都能看明白。但她始終沒有戳破祈喬的謊言,反而順着她的話接上了承諾:

“好,我答應你,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濫用能力。”

跪在地上的蟹柳冷哼:“那個‘萬不得已’的界線不也是你說了算?”

祈喬擋在蟹柳和戚夕之間,不是很想讓戚夕看到那不懷好意的眼神,她說:“我信你。別聽他瞎說,一個随時帶着神經屏蔽幹擾器的人早就對這些事情草木皆兵了。”

戚夕:“他擔心的沒錯,世界上的大多數人都是這樣想我們人魚的。而人魚也确實因利乘便做過一些不好的事情。”

祈喬給戚夕往回圓話:“你和他們不一樣。”

戚夕反問:“比如?”

祈喬:“……”

戚夕目光沉靜,千言萬語都克制在心裏,她想:有人傷害你,就是我的萬不得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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