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布萊克家的小鬼已經離開三天了，斯內普厭煩的靠坐在椅背上，目光看向壁爐前的沙發，像是被電到似的，他移開了目光，在看到被收拾的整整齊齊的書架後他再次移開目光，視線移到了工作臺上，然後他狠狠的，狠狠的在面前的實驗報告上寫下一個D，明明什麽痕跡都沒留下，為什麽他卻覺得哪裏都是她的影子？他現在甚至無法在那張墨綠色的大床上安眠，他會在每天試驗後習慣性的洗掉魔法波動，會在早起的時候下意識的看向沙發，少了那句‘晚安，先生。’讓他幾乎無法入睡，那句話是不是被她下了什麽咒語了？斯內普自暴自棄的想。如果她只是布萊克家的北極星，那麽他可以輕而易舉的告訴自己，那是那只蠢狗的妹妹，只是一個裝模作樣的小鬼，可是她不是，她是愛奧尼奧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主動對他展示善意，主動親吻他的人，那個僅憑微笑，就讓他念念不忘了整整一年的人。斯內普拉開抽屜，一方雪白的手帕被疊得整整齊齊的放在中央，在手帕上，一個亮晶晶的挂墜在燭光下閃爍着溫和的光，他伸出手，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碰了一下挂墜中央的珍珠，然後他迅速合上抽屜像是被什麽惡咒追趕一樣走出了辦公室，宵禁了，他決定出去捉幾個格蘭芬多的倒黴鬼來處理材料室裏那一筐新鮮的鼻涕蟲。

霍格沃茨的坩埚永遠是不夠用的，才開學不到半個月，以格蘭芬多為首的小巨怪們就将學校庫存的坩埚統統炸毀，斯內普不得不在巡邏了一晚上後拖着疲憊的身體來到斜角巷，他要挑選些結實的，不會讓那些小巨怪被曼德拉草附體一樣在被劃傷後不停哭鬧的坩埚。一走進斜角巷，他就看見了布萊克家的兩兄妹，即使他再讨厭西裏斯布萊克，他也不得不承認，那只蠢狗身上天生就有一種引人注目的特質，而這種特質在他的親妹妹身上只多不少，所以即使斯內普再不情願，他還是在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那只蠢狗，和愛奧尼奧斯。

斯內普在看到西裏斯走進奧利凡德後心下了然，那只蠢狗的魔杖在他被關進阿茲卡班的時候就被折斷了，有誰能想到一個被關進阿茲卡班的人會重見天日？斯內普撇撇嘴，他轉身走進坩埚商店，一進商店就被臉上堆滿愉快笑容的老板領進倉庫，霍格沃茨那些小巨怪養活了不止一家商店，其中坩埚商店絕對是其中被拯救次數最多的。在簽訂了送貨單據從店裏出來後，斯內普驚訝的發現布萊克家的兩兄妹還沒從店裏出來，他透過玻璃看進去，西裏斯手裏拿着一根魔杖懶洋洋的靠在櫃臺上，他身後幾乎堆到天花板的盒子讓斯內普嘴角一抽，他看着正将魔杖遞還給奧利凡德的珀勞莉斯，那只蠢狗在變回人形後忘記把腦子變回來了嗎？他難道不知道他妹妹在身體恢複前應該少接觸魔法嗎？居然帶她買魔杖？！那個不知死活的小鬼居然還跟着他胡鬧！斯內普惡狠狠的用眼神淩遲着屋內一大一小兩位布萊克，然後他看見那個孩子低着頭，心不在焉的從店裏走出來，然後直勾勾的撞到他身上。

“抱歉，先生，我沒看路。”從那空靈的聲音裏斯內普沒聽出來多少誠意，于是他嘴角一抽，開始噴灑毒液，還在走神孩子在聽到他的聲音後全身僵硬，然後斯內普看到了那張削瘦的臉。

和記憶裏不一樣，在沉睡了十四年後黑魔法的傷害讓她整個人都變得虛弱，曾經帶着薔薇色嬰兒肥的小圓臉被一張蒼白憔悴的臉代替，曾經活潑熱情的眼中如今滿是謙和溫柔，那個絮絮叨叨的孩子變得沉默寡言，斯內普看向她的手，短小的多肉的手指如今修長到有些怪異，那只手裏拿着一根魔杖，他眯起眼看了看，紫衫木，力量強大又不祥的紫衫木，和那個人一樣的材質。

“好久不見，先生。”他看着她臉上真誠的笑，縮在袖子裏的手逐漸收緊。

“布萊克小姐應該知道她在身體恢複前應該少接觸魔法，對吧？”一貫平直的語氣，他居高臨下的看着那個孩子，那個明明和記憶裏完全不一樣，卻占據了他視線的，愛奧尼奧斯。

“是的，先生，很感謝你的忠告。”恰到好處的笑，多一份谄媚，少一分虛僞，此時在斯內普眼中顯得無比刺眼，愛奧尼奧斯不會這樣笑，她的笑容溫暖美好，都是發自內心的笑。而珀勞莉斯，他用審視的眼光探究着那笑容裏究竟有真誠的感謝。

“鼻涕精，你在做什麽？”從店裏結賬出來的西裏斯一眼就看見一個穿着黑袍的男人堵住自家妹妹的去路，在看清那人是誰後他氣勢洶洶的沖過去将珀勞莉斯一把攬在懷裏。“愛奧，他沒欺負你吧？”

“沒有。不過我想，在一個淑女面前用那種稱呼，不大好吧。”靠在西裏斯懷裏，珀勞莉斯松了口氣，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面對這個雖然救了自己，但是卻用那種粗暴的方式吻她的人。“斯內普先生一直在幫助我調理身體，是我的恩人。”見西裏斯不想改口，珀勞莉斯補充。

“好吧，好吧。”西裏斯揉揉她的頭發。“別生氣，小公主。”他看向斯內普，極其不情願的開口。“承蒙你照顧愛奧了……斯內普先生。”說完仗着身高優勢，他在珀勞莉斯看不見的地方狠狠的對着斯內普翻了個白眼。

“我沒期望你會道謝，布萊克先生。”斯內普嗤笑一聲，西裏斯布萊克在跟他道謝？聽起來多荒謬。

“你看，愛奧，他不領情。”西裏斯低頭用委屈的聲音為珀勞莉斯告狀。“我們去糖果店吧？去買點你最喜歡的星球棒棒糖？”斯內普看着一臉讨好的西裏斯，他毫不懷疑如果有尾巴的話那家夥一定已經搖得飛起來了。

“抱歉了，先生，我們稍後要去看波特先生，再見了。”珀勞莉斯拍拍西裏斯的手示意他安靜，她對着斯內普露出一個歉意的笑然後拉着毫無形象的哥哥走進拐角的糖果店。波特……站在原地的斯內普抿住嘴唇，哈利波特，莉莉的兒子，那個他最愛的人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留下的存在，那個他将不惜一切代價悄悄守護的孩子。她只是珀勞莉斯布萊克，她不再是記憶裏美好的如同梅林最珍貴的恩賜一般的愛奧尼奧斯，也不是他最愛的莉莉伊萬斯，她只是一個布萊克，那只該死的，一見面恨不得來一場決鬥的，沒腦子的蠢狗的妹妹。錯位的時間讓那段友誼在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而他，不打算再去渴求什麽，他最後看了一眼那個黑色的身影，轉身消失在不知什麽時候多起來的人群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