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誰亂七八糟?你算什麽東西,憑什麽這麽說我啊……”

靳菁菁哭得稀裏嘩啦,委屈得要死。

北悅聽得可爽了,心想自己要有麥琪這口才就好了,動動嘴皮子就能讓這“草青”跳腳,那多痛快。

“憑什麽?就憑我辛辛苦苦半個月化的設計圖被你一個大豬蹄子差點給我毀了,還不懂裝懂,給我批的一文不值。”

麥琪火氣上來的比靳菁菁還快,從懷裏掏出一個卷軸,“啪嗒”丢在桌上,對北悅道:“玺公館的設計圖,給你畫好了。”

北悅眼前登時一亮,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打開,剛剛還在圍觀吃瓜的設計師們蜂擁而至,都等着開眼。

設計圖紙攤開的一剎那,衆人不約而同,發出“哇”的一聲驚嘆。

北悅滿意地揚起笑容,果然,麥琪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她朝靳喻言看了一眼,得到了滿意的點頭,妥了。

靳文耀也沒忍住往這?了一眼,抿了抿唇角,不說話了,這個麥琪在整個建築界都赫赫有名,一副圖紙千金難求。

貴,是有貴的道理的。

靳菁菁擦了擦眼淚,尚不服呢,“有什麽了不起的,不就是一張破圖,我随便勾勾手指頭就畫出來了。”

“聽見了吧,你們都聽見了啊。”

麥琪似乎就等她這一句呢,從旁邊的書架上翻來紙、筆,尺子,丢到桌子上,“來,給我随便勾勾手指頭,讓我開開眼。”

靳菁菁立馬不說話了,她哪會畫什麽圖紙啊,學的本來也不是建築專業,讓她看還行,畫就……

麥琪冷冷一笑,“怎麽,慫了?我們未來副總只會紙上談兵啊,那你告訴我,你憑什麽、頂替北悅,就任副總一職?”

靳菁菁被當場質問,臉色登時挂不住了,指着北悅道:“她,她也不會畫圖啊,不也是紙上談兵?”

“指,指什麽指?你父母沒教過你不要随便指人嗎?什麽教養。”

麥琪打掉她的手指,擋在北悅身前,“誰說北悅不會畫圖了,她當年在設計部混飯吃的時候,你嘴裏還叼着棒棒糖呢。”

“夠了!”

靳文耀冷冷打斷她的話,“麥琪小姐,得饒人處且饒人,菁菁怎麽也是我的女兒,不看僧面看佛面,你是否太過分了?”

麥琪看着他,很認真地問,“您哪位?”

設計部部長汗都掉下來了,“這位是……董事長。”

“哦,董事長是嗎?”麥琪臉上沒有一點恭敬,“不好意思,我沒見過您,跟您沒交情,自然也談不上僧面佛面什麽的。您女兒叫什麽……青青還是晶晶的?不好意思,我一向記不住那種普通的人名。是這樣,她是您的女兒,但不是我的女兒,我不是她媽,沒必要慣着她,這個解釋可以嗎?能理解嗎?”

靳文耀氣得臉色鐵青,剛要開口,麥琪又道:“哦還有啊,有一件事我提前說一下,雖然我十分不明白您為什麽要把這個草包,哦不是,令千金安排進公司,還擔任副總這一要職,但這是您的家事,我無權過問,但我可以選擇替誰打工,當初我來靳氏,是看在北悅的面子上,如果她走,那我也不幹了。小北,那圖收好了,想要跳槽還可以拿來投誠。選好下家,記得跟我說一聲。”

Ada将咖啡端進來的時候碰巧趕上麥琪要離開,她端起咖啡,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打擾大家雅興了。告辭。”

說完,又風風火火地離去,每個人的臉上,都呈現出彩虹般複雜的顏色。

靳菁菁在原地,已經傻了。

那到底是個男人,還是女人啊?

058章 他兒子我要定了

董事長辦公室

靳菁菁趴在靳文耀的懷裏,哭得梨花帶雨,上氣不接下氣。

“爸,我不管,你必須把那個叫麥琪的給我開了,她不過一個小小的設計師,憑什麽那麽嚣張啊?”

靳文耀柔聲哄着,“好了好了,爸爸知道你受委屈了。你也是,我讓你乖乖待在公司工作,你偏去招惹那個麥琪做什麽?”

靳菁菁推開他,委屈得直跺腳,“我都被人欺負成這樣了,你還說我……”

“好好好,不說了不說了,爸給你出氣,給你做主。”靳文耀一臉慈父模樣,像哄小孩一樣哄着他的大閨女。

北悅站在一旁,靜靜地看着,覺得眼前這一幕真是新奇有趣得很。

其實這一幕對她而言并不陌生,記得剛搬到靳家那一年,靳菁菁不滿家裏憑空又多了個人,偷偷往她的房間裏放蛇,她拿水果刀紮進了蛇的七寸,把屍體丢在了靳菁菁門口,第二天靳菁菁被吓得屁滾尿流,跑到她的房間大吵大鬧,鬧得家裏雞犬不寧。

她媽罵她,靳文耀罵靳菁菁。

重組家庭就是這樣,孩子們吵架都只敢罵自己的孩子,對別人的孩子得哄着,慣着。

晚上她睡不着,想出去轉轉,聽見靳菁菁還在房間裏鬧,靳文耀将她摟在懷裏哄,“再忍耐一下,她遲早會離開的。”

那時她就知道,生父和繼父的差別,到底有多大,更是明白,靳家再好,永遠不會成為她第二個家。

平心而論,繼父對她還算不錯,尤其當着她媽的面,更是關懷備至,照顧有加,只有在公司,他才會板起臉來跟她說話。

起初她以為,他是為了避嫌,公私分明沒有什麽不好的,直到半年前的副總競選,董事會采取投票模式,她以一票之差打敗了當時的競争對手,也就是現在的市場部經理王耀,後來王耀不服,說是有內幕要查票,她才發現,靳文耀投給她的,是反對票。

其實,他一直忌憚着她的存在,即便她構不成什麽威脅。

靳文耀看了北悅一眼,繼而把目光轉向了靳喻言,沉聲道:“那個麥琪,讓她主動辭職吧。但玺公館的設計圖,必須留下。”

北悅眉心一凜,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裏忍不住呵呵冷笑一聲。

靳喻言聞言也皺起眉頭,“董事長,為了一點小事,不至于讓麥琪走人吧。您是否再考慮一下……”

“不需要。”

靳文耀擺擺手打斷他的話,“她再厲害也不能如此恃才傲物,目中無人。告訴她,我們這廟小,容不下她這尊大佛。”

靳菁菁幫腔,“不用給她留什麽面子,直接将人fire掉就好了,讓她麻溜給我滾蛋!”

北悅眉峰一豎,剛要開口,靳喻言就輕拽了下她,挺身而出道:“董事長,我還是希望您能三思,公司好不容易拿下玺公館項目,合同上晟宇集團指定麥琪必須擔任主設計師,您現在将她辭退,在某種程度上算是毀約,公司現在可禁不起這樣的折騰。”

靳文耀沉着臉道:“玺公館的設計圖不是已經完成了?這個項目後期,就不需要她了。”

“那她萬一把設計圖帶走了怎麽辦?”靳菁菁還記着麥琪臨走時說的話呢。

靳文耀冷冷一笑,“公司有規定,設計師在合同期內所有的設計成果,都歸公司所有,她敢帶走,就等着吃官司吧。”

靳菁菁一聽立馬轉憂為喜,得意地朝北悅看了一眼,“那就好,某人不用拿去投誠了。”

北悅沒理靳菁菁的諷刺,只是望着靳文耀道:“您這麽做,跟過河拆橋、卸磨殺驢的資本家有什麽分別?”

靳文耀臉色一愠,“你說什麽?”

“小北。”靳喻言想要制止她。

北悅甩開他的手,直視靳文耀的眼睛,“董事長,有一件事您似乎誤會了,麥琪并不是公司的員工,也從來沒跟公司簽過什麽勞務合同,她跟靳氏,是合作關系,而非雇傭關系。所以您沒有權利辭退她,更沒有權利霸占她的設計圖,她自然,也不需要付什麽違約金。說句不好聽的,現如今我們靳氏,是靠着麥琪吃飯,而不是她靠着我們混飯吃。”

“放肆!”靳文耀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如你所說,我們偌大的靳氏集團,沒了她麥琪,還經營不下去了是怎麽着?”

“就是啊。”靳菁菁一臉不屑,“地球離了誰都能轉,北悅,你用不着在這吓唬人,如果舍不得她,你就跟她一起滾啊。”

靳喻言冷冷呵斥,“菁菁,閉嘴!這沒你說話的份兒。”

“哥……”

靳菁菁氣得要死,“你有沒有搞錯啊,我才是你的親妹妹好不好,你怎麽老幫着這個拖油瓶說話!”

靳喻言冷着臉訓她道:“這裏是公司,不是家裏,容不得你作威作福、撒嬌發嗔。要不是你自作主張去找麥琪,還對人家出言不遜,也不會把事情鬧成這個樣子。從今天起老老實實做你的副總助理,再敢仗着身份胡作非為,你就給我走人。出去!”

“爸,你看我哥……”靳菁菁委屈地搖着靳文耀的胳膊。

靳文耀拍拍她的手,“好啦,你也累了,回家讓劉嫂給你做點好吃的補補身子,什麽時候想過來就來。”

“嗯,還是爸爸心疼我。”靳菁菁俯下身去親了他一口,瞪了北悅一眼,出去了。

沒有了叽叽喳喳的家雀,氣氛頓時安靜了許多,卻也沉冷得厲害。

靳文耀悶了半響,道:“言兒也出去吧,有些話,我想和小北單獨談談。”

靳喻言感覺不妙,“董事長……”

“出去!”

……

當偌大的辦公室只剩下靳文耀和她兩個人時,北悅便覺得氣氛又是冷沉了幾分,像活死人墓一般。

靳文耀卻緩和了臉色,甚至笑着朝她擺擺手,“別傻站着了,坐。”

北悅看着繼父的笑容,腦中忽然閃出了“笑面虎”這三個字,心下已經有了幾分警惕,卻還是依照吩咐落了座。

靳文耀一改剛才素冷的态度,換上溫和的面容,給她沏了一杯茶,像是閑話家常一般,“小北,你進公司,有些年頭了吧。”

“嗯,将近四年了。”

靳文耀點點頭,感慨道:“四年了,時間過得好快啊……當初你媽媽求我把你安排進公司的時候,我是真擔心啊,你畢竟不是學建築出身的,也沒有什麽工作經驗,貿然把你安排在高位上,勢必樹大招風,遭人嫉恨,便只好讓你從基層做起,好好鍛煉。”

北悅聽得胃酸都湧上來了,唇角勉強抿出個笑,敷衍地說:“謝謝靳叔的栽培。”

“你工作的表現一向出色,我知道靳氏有今天這樣的成績,與你的努力是分不開的……”

北悅不耐煩聽他啰嗦,放下茶杯,語氣生硬,“董事長,您有話,不妨直說。”

靳文耀擡起頭來,看着北悅的眼睛,驚覺這雙眼睛已經和四年前她剛到靳家時大相徑庭,那時她剛剛經歷喪父之痛,申冤無門,母親又很快改嫁,導致她整個人戾氣很重,澄澈的眼睛裏堆積着怨憤,而現在,她變得成熟了許多,寵辱不驚,淡定從容。

可她骨子裏的鋒芒還在,一雙眼睛像極了她父親,寒光凜凜,給人一種威懾感,倔強而剛直的性子,更像。

靳文耀避開她的目光,輕咳一聲,“是這樣,你應該已經聽說了靳氏将會和季氏集團并購,并購之後,很多職位會有所調整。季董事長的意思是,靳氏有喻言一個CEO就夠了,不需要再有什麽副總。我看也沒有什麽好的職位留給你了,所以,你看……”

說到後面,可能他也覺得難以啓齒,便吞吞吐吐,支支吾吾,話不成句,徒惹笑話,便戛然而止。

北悅心頭冷笑,卻裝了個傻,“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可否說得清楚些?”

靳文耀知道北悅是故意的,只好再咳一聲,“我是怕耽誤你的前程。或者,你若願意将南霆讓給菁菁……”

“您的意思是,如果我答應和季南霆分手,就可以保住我現在的職位,如若不然,就只能卷鋪蓋走人,是這樣嗎?”

這話明擺着說出來就是難聽,靳文耀卻無從反駁,只得應一聲,“是。”

“那我明白了。”

北悅站起身,微微一笑,“我會盡快遞上辭呈,不讓靳叔你難做。也麻煩您轉告季董,他的兒子,我要定了。”

059章 會對她俯首稱臣

季南霆昂首闊步地邁進季氏集團,微笑應對一路的問好聲,徑直上了頂層,進了他爸的辦公室。

季遠沣正跟秘書交代工作,擡頭瞟了兒子一眼,合上文件,“去辦吧。”

“是。”秘書抱着文件走到季南霆面前,笑眯眯道:“南少,好久不見了,還是那麽英俊帥氣。”

季南霆同樣笑眯眯,“上次酒會不是還見過麽,董秘書貴人多忘事,見的人多,這麽快就把我忘到九霄雲外了?”

董秘書讪讪一笑,一聽就知道少爺氣不順呢,他也不觸這黴頭,沖他微微颔首,退出去了。

季南霆沖他爸皮笑肉不笑一下,從茶幾上撈起一個蘋果,嘎嘣一口,汁水流了一嘴,“嗯,這蘋果不錯。”

季遠沣面對兒子沒什麽好聲氣,“我很忙,廢話少說。”

“那我就開門見山了。”季南霆走過去,拉開椅子在他對面坐下,表情嚴肅,“要怎麽樣,您才肯收手,不再為難我媳婦?”

季遠沣蹙起眉,“你口中的媳婦,是北悅?”

“當然,除了她還會是誰?”季南霆說話間,一個蘋果吃的只剩下核了。

季遠沣沉肅着臉,面對兒子比面對下屬還要嚴厲,“你哥還為了她在監獄裏受苦,你覺得我憑什麽會同意你們在一起?”

季南霆眉頭也蹙起來,跟他爸一模一樣,口氣亦是冷沉。

“顧雲淮蹲牢子是他咎由自取,跟北悅有什麽關系,他給我們家小北開了瓢,我沒在他腦門上戳個洞都已經是便宜他了。”

季遠沣沉着臉,“你終于承認了,你哥蹲監一事,是你一手策劃的。”

“坑是我挖的,可他如果不跳,也沒這檔子事,說白了還是他自個兒渣,怨不了別人。”

季南霆每次提起顧雲淮,就這麽個口氣,從沒拿那人渣當過哥。

“你混賬!”

季遠沣氣得舉起手來,要抽兒子,季南霆伸手擋住了。

“我皮糙肉厚的,您打我我也不疼,可這巴掌印讓我媳婦看了,她會心疼。我現在也是有人疼的了,所以您老歇歇吧。”

一巴掌沒落下去,季遠沣氣得臉紅脖子粗,重重跌回座椅去,喘了好幾口粗氣,從抽屜裏掏出藥,倒在手心裏一大把。

季南霆一看,臉色立時變了,忙給他爸倒水,伺候老狐貍把藥吃了,給他順着氣。

拿起藥盒一看,是抑制冠心病的,“您怎麽會在吃這種藥?前兩年不是說心髒已經好很多了,怎麽會……”

季遠沣将藥奪回來,塞進抽屜裏,歹聲歹氣的,“你現在滿心都是那個北悅,還關心你老子的死活嗎?”

季南霆滿心都在他爸的病上,愣是沒聽出來老爺子話音裏,還帶着那麽一絲醋味……

“這藥您吃了多久了,為什麽沒人告訴我?還是蘇醫師給您看病嗎?回頭我帶您去找軍區的胡院長看一下,他是治療心髒病的專家……”季南霆噼裏啪啦,連珠炮似的,口氣比剛才緩和了很多,或許連他自己都沒覺察到,他話語裏流露出的濃濃的關心。

到底是父子連心,哪怕平時嘴上吵得再兇,但是打斷骨頭連着筋,那層血緣關系可不是吵兩句嘴就能夠斬斷的。

季遠沣聽出來了,原本沉冷的面容也緩了幾分,擺擺手讓他坐下,“沒大事,瞧你急得那猴樣兒,剛才誰還跟老子橫呢?”

季南霆輕哼一聲,“這是兩碼事。爹是爹,媳婦是媳婦,您老欺負我媳婦,我當然得為她讨個公道。”

“別媳婦媳婦的,八字還沒一撇呢,怎麽就媳婦了?你跟北悅差着六歲呢,叫她聲姐都綽綽有餘,你們能過到一起?”

“您老土不土啊,年齡跟愛情有屁關系,人家夫妻間差二十多歲的多得是,您跟我媽不也差五歲嗎?”

“你少跟我扯皮,除了年齡,還有家事呢。北悅父親是什麽情況你當過兵你不知道?那是有污點的,子孫後代都受影響。”

季南霆毫不猶豫,語氣篤定道:“我不在乎。北司令曾是我的領導,他是什麽樣的為人,我比您清楚,我相信他是清白的。”

“清白?你才活了多大年紀,就敢随意替人證明清白?這案子當初是你外公親自判的,你敢當着他的面理論嗎?”

季南霆抿抿唇道:“這件事我自有主意,就不牢您費心了,現在重要的是北悅的工作,您不準背後給她穿小鞋。”

“不想讓我為難她,可以啊,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季遠沣開始跟兒子談條件了。

季南霆也痛快,“成,您說。”

季遠沣盯着兒子,“回公司幫我。你哥一時半會兒出不來,文沣集團缺個主事的,你答應過去,我就放過北悅。”

季南霆心頭冷笑,暗道當初要您不給我,如今另一個兒子不中用了,就拿我出來扛事了。

可眼下為了媳婦卻是不得不低頭,“行,只要您不為難北悅,我就聽您差遣。”

反正文沣遲早是他的,早回去還可以熟悉下業務呢。

總算是跟自個兒親爹達成了共識,季南霆走出季氏集團時心情還是不錯的,卻接到了北悅辭職的電話,頓時大驚失色。

“什麽?北悅辭職了?你把事情經過說清楚……”

***

從董事長辦公室出來,北悅嘴角的笑容就收了起來。

迎上衆人或探尋或擔憂的目光,北悅方才的憋屈和憤懑已經消散了,只覺得滿心的涼薄和好笑。

她突然不知道自己這麽些年奮鬥的意義在哪裏,為了一個破項目把自己喝到胃出血又是為了什麽,全都是個笑話。

靳菁菁還沒走,像是早就知道事情的發展結果,一臉看好戲的模樣。

“我知道你是不會把南霆哥還給我的,沒關系,我可以自己把他搶回來。工作都沒了的你,拿什麽跟我鬥?”

北悅淡淡道:“工作沒了還可以再找,我跟你不一樣,我可是靠腦子,憑本事吃飯的。再不濟,我只能讓你南霆哥養我咯。”

“你……”靳菁菁挑釁不成反被氣得要死,“北悅,你還要不要臉了?”

北悅伸手捏上她的臉,笑道:“我這人遇到不要臉的人,就會比對方更不要臉,你不知道嗎?”

靳菁菁臉疼,氣呼呼地打掉她的手。

靳喻言走過來,眉宇之間是散不開的憂愁,“跟董事長聊的如何?”

“蠻好。我主動離職了。”

北悅笑的一派祥和,“回頭我把手頭工作跟Ada交接一下,你看着處理吧,但玺公館設計圖,我得帶走,那是麥琪的成果。”

靳喻言一聽臉色霎時間冷下來,一副要替她讨公道的架勢,“我去跟董事長談。”

“不用了。”北悅攔住他,“都到了這個地步,留下來也沒什麽意思了。多好,以後終于不用再叫你‘靳總’了。”

回辦公室簡單收拾了一下東西,某些比較有趣的小玩意,都留給Ada了,“這些咖啡豆你留着喝吧,挺貴的都,別浪費了。那盆君子蘭我養了挺久了,還真是挺舍不得的,你記得給它澆澆水。還有這一串鑰匙,文件什麽的,都記得交給靳總,別忘了……”

羅裏吧嗦說了一通,Ada淚眼汪汪的,“您又沒做錯什麽,他們憑什麽說讓您走就讓您走啊,太過分了。”

“籲,別哭了。”北悅擦擦她的淚,“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把我趕走,是他們的損失。”

陳怡适時走進來,“就是。你們家老大一身武藝,走到哪兒都有飯吃,還用你替她操心?哎,你找好下家了沒?”

北悅斜她一眼,“怎麽,過來刺探軍情啊?”

“刺探什麽軍情啊,姐們是想跟你幹,咱們革命友誼這麽多年,你可不能丢下我。”陳怡捅捅她胳膊。

Ada也點頭如搗蒜,“還有我。老大,我這輩子認定你了,你走到哪兒,我就跟到哪兒。”

北悅心裏暖洋洋的,嘴上卻笑罵,“我這是給自己招了兩個跟屁蟲嗎?你們先別打我主意,我還想唱‘敢問路在何方’呢,忙了這麽些年,好不容易閑下來,先休息一下,平複心情再說吧。放心吧,茍富貴莫相忘。只要我混得好了,不會忘記你們的。”

陳怡和Ada得了她的保證,這才破涕為笑,上前搬過她的箱子,“走吧,送你風風光光地離開這裏。”

走出辦公室,各個部門的經理和設計部全員都堵在門口,要送她一程。

北悅強忍住淚意,看着眼前這一張張熟悉的面孔,“這是幹嘛,我又不是要去赴死,別搞得生離死別的,不像樣……”

市場部經理王耀道:“雖然我平時總要跟你較量一番,但能夠入我王耀的眼,被我視為勁敵的,你北悅還是第一個。”

北悅啼笑皆非,她權當這是在變相地誇她吧,“放心吧,以後還會有機會較量的。”

她唇角勾起一個恬淡的笑,掃過衆人依依不舍的臉,覺得這些年在公司,也算是沒白呆。

“共事數年,感謝大家一路的關照。以後江湖再見,可千萬別裝作不認識我。咱們青山不改,綠水長流。”

撂下一番話,她從陳怡手中接過箱子,轉身離去,走得決然。

靳文耀從辦公室裏走出來,看着她離去,北悅視線冷冷掃過他的面容,淡淡回過頭去,腰杆挺直。

總有一天,她會讓舍棄她的人後悔他今天所做的這一個決定,來日方長,未來的路會是什麽樣,誰能知道呢?

或許今日踩在她頭上的,某一天會被她踩在腳下,對她俯首稱臣。

她相信,那一天,不會太晚的。

060章 她已經愛上了他

從寫字樓走出來,北悅擡頭看了一眼她為之奮鬥了四年的地方,還真是挺舍不得的。

其實她是不甘心,不甘心像一顆棋子一樣被人随意丢棄。

她的離開,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

北悅是個硬脾氣的,都到了這個時候也不肯低頭,只是直愣愣地擡頭望着,看了半天,看夠了,才堪堪收回目光。

“小北!”

不遠處傳來一聲急切的呼喚,北悅轉過頭去,就見季南霆火急火燎地朝她飛奔而來,她看着他,唇角勉強扯出一個笑。

“剛剛去你公司你不在,大白天的,這是出去應酬了?”

季南霆沒回答她的疑問,看着她搬着收納箱,一副被人趕出來的模樣,頓時怒氣橫生,“我找他們去!”

“哎,別去。”北悅想要攔他,卻摔了手裏的箱子,東西散落了一地。

季南霆蹲下去幫她撿東西,看到她滴落在手背上的眼淚,心猛地一下抽痛了,上前将她抱在懷裏,自責道:“都是我不好。”

北悅搖搖頭,收了眼淚,“我們走吧,我不想在這裏再呆下去了。”

季南霆一臉心疼地看着她,摸了摸她的臉,拭去她眼底的淚痕,将箱子抱起來,一手攬着她,“走,我們回家。”

回程的路上,音樂電臺放着汪峰的《北京北京》:“

當我走在這裏的每一條街道,我的心似乎從來都不能平靜

除了發動機的轟鳴和電氣之音,我似乎聽到了它燭骨般的心跳

我在這裏歡笑我在這裏哭泣,我在這裏活着也在這兒死去

我在這裏祈禱我在這裏迷惘,我在這裏尋找在這裏失去

北京,北京……”

北悅望着窗外掠過的一幢幢高樓大廈,腦中不斷浮現起剛剛從部隊出來,投身在這片寫字樓茫茫人海的情景。

那時,她和很多剛剛畢業,初出茅廬的學生們是一樣的心情,什麽也不會,什麽也不懂,赤身空拳想要憑借自己的力量在這座城市站穩腳跟,年輕嘛,怕什麽呢,哪怕撞得頭破血流,也不改自己的一腔熱血,她堅信付出一份努力,就會有一份收獲,她可以不眠不休只為了畫好一份設計圖,她可以在上司無理取鬧的時候彎下腰說“對不起”,也可以為了拿下一個項目喝到酒精中毒……

她拼盡一切努力想要出人頭地,是因為知道這個世界,只有強者才有話語權。

如果不夠強大,便只會命如蝼蟻,任人輕賤、踩踏。

她用了四年的時間,讓自己在建築行業拼出了一方天地,不需要再為一日三餐而發愁,也不需要再為了上位卑躬屈膝,她以為終于可以好好地活出自己的未來,終于又離理想中的目标進了一步,可是就在短短的幾個小時裏,又被打回原形,回到了原點。

“如果有一天我不得不離去,我希望人們把我埋在這裏,在這兒我能感覺到我的存在,在這兒有太多讓我眷戀的東西……”

北悅看着窗外陰下來的天色,突然道:“我想去看看我爸爸。”

季南霆偏頭看了她一眼,幾乎沒有猶豫便應下,“好。”

……

北谷豐被葬在城西的一片公墓,沒有進烈士陵園。

已經入秋的天氣,哪怕日近中午也不是那麽熱了,加之今天天色不好,風嗖嗖地刮着,頗有種山雨欲來的征兆。

季南霆拎着兩斤白酒,原本是打算孝敬他外公的,北悅突然要來給父親掃墓,便被他拿來挪用,孝敬老丈杆子了。

到山腳下時季南霆堅持要買一束花,北悅便選了一束白菊,一前一後拾階而行,這條路北悅很熟,不費力便找到她爸的墓碑。

漢白玉的墓碑上,凹印着一張照片,照片上的男人英武陽剛,穿着藍色制服,自有一派浩然正氣。

季南霆站直身子對着墓碑上的人敬了個軍禮,曾經眼前之人就是他心目中的榜樣。

不只是他,北司令是全特種大隊空降兵們眼中的神話。

“第一次見首長,是在新兵連入伍的講話時,他駕着飛機劃過雲層,直直地沖我們飛下來,機翼幾乎擦過我們的肩膀飛過,全場驚呼,首長問我們,想不想有朝一日自己飛上天?我們毫不猶豫,異口同聲地回答:想!司令說,他要把我們都送上天!”

這太像父親的作風了,北悅笑着淚目了,彎下腰去,将手中的白菊獻上,低低地說,“爸,我來看您來了。”

一頓,她又道:“還帶來了您的一個兵,他,挺招您女兒喜歡的。”

季南霆輕笑,攥住她的手,眼睛裏全是愛意,“只是喜歡嗎?”好像想當着老丈杆子的面讨下一個名分。

北悅瞪他一眼,雖然很沒有威力,但沒接他的茬,她現在正處在滿心的沮喪和郁悶中,哪有閑情跟他打情罵俏?

季南霆自然明白,更何況當着他曾經頂頭上司的面,又哪裏敢放肆呢?

兩個人蹲下身子,季南霆擰開酒瓶蓋,把帶來的兩斤白酒喝一半敬一半地給幹掉了,一口一口的,毫不含糊。

心裏默默道:“岳父大人,小婿今日來的匆忙,下次肯定帶兩瓶好酒來給您嘗嘗,我把您掌上明珠追到手了,您可別罵我。”

北悅在墓碑旁坐下,細細打量着父親的面容,也在心裏默默道:“爸,您還是老樣子,您的女兒卻老了,快奔三了。”

“好久沒來看您了,這陣子做了好多糊塗事,沒敢來見您。今兒又把工作給丢了,我真的很沒用是不是?”

“上次回老家看爺爺奶奶,二老看出我心中還有怨,勸我放下。您說我該放下嗎?可我每次看到您遠離戰友、遠離組織,自個兒孤零零地待在這裏,我心中就一千一萬個不服,我替您委屈。四年了,我還是沒能找到能夠證您清白的辦法,我太無能了……”

“我現在唯一能想到的辦法,就是借助我身旁的這個人。他叫季南霆,您還記得他嗎?入伍第一天,就敢跟伊凡叫嚣的刺兒頭,您當時還說,這小子身上有股野性呢,是頭小狼崽子,像是野狼特種大隊的人。他外公是誰,您也應該知道吧?”

“我也不知道我這麽做是對還是錯,可我現在已經沒有任何退路了,因為……我發現我愛上他了。”

季南霆瞧着北悅望着墓碑發呆,知道他家司令在跟真正的司令說話呢,也不敢出聲打擾,默默陪着她。

心裏,已經百轉千回地在思考另一檔子事了。

北悅離開靳氏,以她的性格,便不會再輕易地回去了,如果可以,他真想把她弄進他的公司裏邊當老板娘,他将公司命名為“南亭北岳”不是為了博取什麽眼球,是真的為了他們兩個而創立的,房子、公司,他所有的一切,都恨不得通通捧到她的面前。

可是他也知道,北悅跟他在一起,從來不會圖這些個物質上的東西,斷不敢一上來就讓她誤以為他看輕了她。

所以,要怎麽巧妙而妥當地安排媳婦的工作,朝着他們未來的康莊大道幸福生活邁進下一步呢?

正想着,北悅突然拍拍屁股站了起來,“走吧,回去。”

“這就走了?”季南霆貧道,“我還沒跟我岳父大人聊完呢,你是不是跟他偷偷玩命兒誇我呢?”

北悅沒好氣地白他一眼,什麽時候都擋不住這小狼崽子的戲瘾,猴精猴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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