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留了間大辦公室,你要不要來看一看?”
“好啊,最後地址定在哪兒?”北悅正跟着視頻做瑜伽,把自己扭成各種形狀。
麥琪道:“就在‘南亭北岳’對面,還是你家那位幫着選的呢。”
北悅一怔,“季南霆?”
“是啊,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人家願意轉給咱們,是季小爺在背後出了力。小北你太不厚道了,居然都沒告訴我你的小男朋友是季氏集團少東家,我還以為是你包養的小白臉呢,真是眼拙,眼拙了。這季少爺對你是地道,以後有他罩着,咱們還怕什麽?”
北悅苦笑一聲,這番話,她前前後後不知聽了多少遍了,好像她傍上季南霆,是多麽了不起的事情似的。
明明是那小崽子賺了好麽……
麥琪又告訴她,已經到最後期限了,靳氏交上去的設計圖晟宇一直不滿意,質問明明指定麥琪擔任主設計師的,為什麽連麥琪的一筆一劃都沒有見到,後來又得知她辭職了,當場翻了臉,認為是靳氏違約,要跟他們打官司,私下裏正到處找關系聯系她。
“晟宇老總聽說你辭職了,想高薪挖你過去,聯系不上你,給我打了好幾個電話了,你預備怎麽辦?”
北悅彎腰的動作一頓,沉吟片刻,道:“約一下陸總吧,不過不是要給他打工,而是跟他合作。”
“哈哈,你跟我想到一塊去了。玺公館設計圖總不能砸我自己手裏啊。”
北悅讓她看着安排飯局,回頭把時間地點發給她。
進浴室洗了個澡,順手拿了季南霆的襯衣來穿,對着鏡子抹頸霜的時候,突然發現自己鎖骨斜下方一塊醒目的吻痕,回味起昨天小狼崽子在床上瞎撲騰,在她身上撲騰,撩起大白牙啃上啃下的,把她咬疼了,被她一腳踹下床,又賊心不死地再撲上來……
這臭狼崽子,瞧給她咬的。
北悅咬着牙切着齒,嘟囔着罵着,突然狠想那只小東西,便化好妝穿好衣服,找他去了。
又來到熟悉的寫字樓,不過這次進電梯,摁的卻是另一層,以後又要跟以前的同事打照面了,所以她一定得更強大才行。
暗暗給自己鼓勁,電梯開了,北悅看看右邊,“南亭北岳”文化經紀公司,左邊則是“麥悅”設計公司。
倒都是自己的地盤……
可偏偏,在自己的地盤,見到了不想見的人。
電梯又開,靳菁菁頂着大濃妝閃出來,大叫,“北悅,你怎麽會在這裏?你竟然還敢來耶?”
065章 北老師我是直男
相比靳菁菁的驚訝,北悅對于在這裏看到這位法律上的妹妹,一點兒也不意外。
人雖然離開了公司,但眼線還在。
Ada跟她通風報信,說靳菁菁還是每天到公司報道,但大半時間都去樓下的“南亭北岳”串門,歪纏季小爺了。
現如今,整個寫字樓都傳遍了,靳家一對姐妹花同時看上了季家公子,為此争風吃醋,大打出手。
這世上從不缺看戲的觀衆,只是北悅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成為戲臺上的演員。
她不着痕跡地上下打量靳菁菁一番,覺得自己實在是不懂現在年輕女孩的審美,打扮得花枝招展,跟動物園的孔雀似的。
假睫毛黏在眼皮上像是兩把大扇子,跟麥琪的電燙睫毛有的一拼,臉白得像牆皮,雖已入秋,但化這麽厚的妝,不嫌膩嗎?
“公司因為你都惹上官司了,你知不知道啊?”
靳菁菁一步跨到她身前半米遠的地方,神情趾高氣昂,“一條喪家之犬,居然還好意思跑出來丢人現眼。”
每次見面,她都是這樣不陰不陽的語氣,北悅都習慣了。
習慣了,卻不代表聽得慣,她撩起眼皮,冷冷回嗆,“你說誰是喪家之犬?”
“明知故問,這裏還有第三個人嗎?”
靳菁菁不屑地撇撇嘴,“看見你就晦氣,以為換個發型就脫胎換骨了?我勸你去打個玻尿酸,好好遮遮臉上的皺紋吧。”
這話太惡毒,北悅當即表示忍不了了,老娘每個月花那麽多錢保養皮膚,不是讓你來空口奚落的。
她伸出手,扯着靳菁菁的頭發将人揪回來,疼得她哇哇叫。
“年輕不是你的本事,姐也年輕過,而你遲早有一天也會老的。等到了我這個歲數,再看看你打滿玻尿酸的臉,會不會垮。”
北悅看着她的臉,嫌惡道:“作為過來人提醒你一句,粉塗這麽厚,堵塞毛孔會爛臉的,白癡。”
冷冷撂下一句,她轉身就走,将疼得飙淚的靳菁菁甩在後面。
靳菁菁頭皮都快掉下來了,又疼又恨,氣得直跺腳,恰好見季南霆從公司走出來,頓時覺得來了靠山,趕緊急走兩步上前。
“南霆哥……”
話音未落,就見北悅摟過季南霆的脖子,踮起腳尖,在他唇上落下結結實實的一吻。
“!”靳菁菁眼珠子都快從眼眶裏爆出來了。
跟在季南霆身後的人紛紛低下頭,輕咳一聲,表示沒眼看,拒絕一切秀恩愛的無恥行徑。
季南霆一怔,媳婦破天荒來一次公司,一來就投懷送抱,還主動索吻,這對他而言無異于天上掉餡餅,實在是不敢置信。
眼角餘光瞥到正犯紅眼病的靳菁菁,也就懂了。
他一摟北悅的腰際,回應她的吻,見北悅皺巴着臉,十分委屈的模樣,問道:“怎麽了?不高興?誰欺負你了?”
北悅學着昨晚看的宮鬥戲的女主角,假模假式地嘆口氣,“有人罵我老,說我臉上都有皺紋了。”
“是麽,我看看。”
季南霆挑起她的下巴,仔細端詳她的臉,“哪有什麽皺紋,明明白嫩得跟剛出鍋的鹵水豆腐似的,都能掐出水來。”
北悅暗道誇張,臉上卻皮笑肉不笑,眼神有意無意地瞄向旁邊氣得翻滾的靳菁菁。
“那為什麽有人會說我老呢?”
季南霆心領神會,一本正經道,“要麽是嫉妒你的美貌,要麽是眼瞎,反正是無稽之談,不用理她。”
他牽起北悅的手,拉着她往外走,溫聲道:“你來得正好,中午約了個飯局,晟宇集團陸總的弟弟,你認識吧?”
北悅微一想,“你說的是,陸明寒?”
“嗯,他有個酒會party想找我們做,我聽說他最近想開個飯店,正找設計師呢,今天問問他想法,看看适不适合你們做?”
北悅心下感動,知道季南霆這是給她們攬生意呢,難怪麥琪說,以後有季小爺罩,不愁沒肉吃。
兩個人一路聊一路走,倒是直接把靳菁菁抛諸腦後了。
電梯關上的一瞬,就聽見她在外面大吼大叫,“啊……北悅,你敢搶我男人,我饒不了你!”
北悅撓撓耳朵,先是嘆氣,然後感慨。
“果然是魅力無敵的季小爺啊,走到哪兒都招人惦記,麥琪打了N個電話誇你也就罷了,我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又遇情敵。”
找個帥哥男朋友有什麽好,瞧這日子過的,提心吊膽,雞飛狗跳的。
“靳菁菁倒也罷了,麥琪又怎麽了呢?”季南霆眨眨眼睛,表示這鍋,咱倒是想背,背不動呀。
北悅睨他一眼,“你少在我面前裝無辜,我不信你瞧不出麥琪對你的心思。”
季南霆不是裝無辜,他是真無辜,“北老師,我是直男。”
那模樣,那語氣,像是被冤枉的小學生似的……
一句話,讓北悅憋不住了,忍着笑意,佯裝怒意,“你說什麽呢?別胡說八道啊。”
季南霆樂了,湊過去,貼着她的耳朵道:“我又不瞎,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啊,麥琪那胸脯,泰國做的吧?喉結可還有呢。”
北悅一肘子搗在他肚子上,瞪他一眼。
“就你眼尖,就你聰明。當着麥琪的面別胡說八道啊,雖然她不介意,但人家自己說就罷了,你不許問。”
季南霆輕笑,“我明白,我對那又不感興趣,有什麽好問的。”
北悅心道,你要是對那感興趣,不是要我命麽……她看過麥琪以前的照片,也是帥哥一枚,不得不說天意弄人,暴殄天物啊。
“就算這樣,以後你也得跟麥琪保持距離,她人特好,特仗義,但一旦真對你動心,我可招架不住。”
季南霆聽她說得鄭重其事的,倒是也笑不出來,也煞有其事地問,“那,如果她真的喜歡上我,你怎麽辦?選她還是選我?”
這個問題,怎麽聽着那麽像“我跟你媽同時掉水裏了,你救誰?”
北悅咂摸一下唇,“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季南霆臉色一沉,嚴肅且認真道:“不能猶豫,你必須選我!”
“為什麽?”北悅也傲嬌一回。
季南霆眼神犀利,目光堅定,“她跟你再好,也不過是你人生的過客,我才是能陪你走完一輩子的人。”
“那可未必。”
北悅淡淡道:“你涉世未深,總共見過幾個女的,你敢保證,以後不會愛上別人麽。話別說太滿,容易打臉。”
季小爺撇撇嘴,委屈了,“我就這麽不值得你信任啊?”
北悅摟着他的胳膊走出寫字樓,往車邊走,“信任不是用嘴說出來的,我也從不信承諾,用你的行動和時間來證明一切吧。”
她不是青春懵懂的純情小女生,每天都靠嘴來跟男人談情說愛,信任是一點一點建立起來的。
熱的太快的愛情,冷的也快,比起幹柴烈火,她更喜歡細水流長的,踏實。
……
飯局上,北悅再次見識到季南霆的好人緣,和長袖善舞、左右逢源的本事。
晟宇集團的陸家兄弟和季家兄弟、靳家兄弟位列“北城六少”,都屬于豪門公子、青年才彥中的佼佼者。
陸明寒在家中排行老二,是北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弟,為人直爽、狂傲,眼睛長頭頂上,一般不待見什麽人,卻跟季南霆很好。
這些個北城世家子弟,從小都是一起混大的,說是發小,可也免不了為了利益明争暗鬥,有幾個是真的好?
但北悅看得出來,陸明寒跟季南霆挺交心的,說話間直來直往,沒什麽歪歪心眼,甚至連骨子裏的傲慢都收斂了幾分。
“這酒會我就是為我們家千千辦的,文藝圈你認識的人多,到時候請幾個名導來,看看有什麽合适角色,讓我們家千千挑挑。哦對了,把靳尚那小子也叫來,自從成了大明星就不理會哥幾個了,這次非擠兌他一頓。你跟北總也來啊,我給你們發邀請函。”
陸明寒铿锵铿锵地把酒會的想法說了,又開始說新飯店的裝修,簡言之就是:古風的,有特色的,還要高大上的。
季南霆聽得直咧嘴,“你這哪是開飯店呢,整個兒建宮殿呢。”
陸明寒:“你閃一邊去,我跟北總聊。”
“古風的範圍太廣,中華上下五千年呢,具體點,比如說偏哪個朝代的?”北悅問道。
陸明寒道:“唐風吧。我聽我們家千千的意思,是要仿唐風建個會所,連帶着能吃飯的那種,我也不太懂,要不你找她聊?”
說着,就把微信名片給北悅發過去了,北悅這才明白了,原來是要金屋藏嬌啊。
066章 跟季南霆分手吧
北城六少裏,陸明寒絕對是名聲最臭、緋聞最多、行為最出格的一個。
賭博、打架、炫富、賽車、泡夜店……富二代所有惡劣的潛質他都具備了,叛逆又猖狂。
最讓他飽受非議的,就是他喜歡泡女明星,從貝貝、晶晶、歡歡到迎迎、妮妮……零八奧運那會兒,他也應景地組了一支“福娃”,遭到全民炮轟,被逼公開道歉,後來被陸董事長關在家裏閉門思過了兩年才放出來,收斂了幾分,但哈女星這點依然沒變。
北悅之所以還樂意跟他結交,是因為這人雖然渣,但心地不壞,曾經在她被客戶灌酒刁難的時候仗義出手,救過她一次。
她這人不喜歡欠人人情,投桃報李,幫他賽過一次車,關系在那時候也算是建立起來了。
這些年,陸明寒開始正兒八經地跟着他大哥學做生意,也算是做出點成績,有錢有名了之後身邊女朋友更是走馬燈似的換。
北悅對他的風流韻事無甚興趣,感興趣的是即将到手的第一張單子,陸二少出手……不是一般的闊綽啊。
一邊加微信,“這個叫千千的女明星,你認識嗎?”
既是兄弟的飯局就沒有不喝酒的道理,季南霆喝了不少,自然是不能開車了,北悅本來要開的,季南霆不讓,找了代駕。
這會兒他平躺在北悅的腿上,半阖着眼,淡淡道:“見過一面,沒聊過,只知道明寒挺寵她的,走哪兒都帶着。”
等着對方驗證,北悅低頭瞥男人一眼,有意無意地問,“像你對我一樣嗎?”
季南霆眼睫一顫,卻不出聲,裝沒聽見。
北悅擰上他的耳朵,“問你話呢。陸明寒不都說,從沒見過你這麽‘寵’過一個女人麽?”
耳朵吃痛,季南霆這才睜開眼睛,唇角扯開一個乖巧明朗的笑,“他嘴上沒一句正經話,你聽他的?什麽寵,明明是愛。”
哼,就你嘴甜。
北悅冷哼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成天和陸二少厮混在一起,看着他身邊流水的女明星,就不羨慕?”
“我羨慕他做什麽?”
季南霆因着醉意,目光像是泛着一層水光,癡漢臉望着北悅,“世上最好的女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該羨慕的是他。”
北悅:“……”瘋了瘋了!
他為什麽總能把這些膩死人不償命的話說得如此清新脫俗?真是奇也怪也。
季南霆酒品比北悅好太多,喝醉了酒不吵不鬧,蓋上被子就呼呼睡覺,乖得像只二哈。
北悅倚在床邊陪了他一會兒,看着這張三百六十五度都無死角的俊臉,覺得他就這麽躺着,不說話,就十分美好。
欣賞了一會兒季小爺的盛世美顏,微信嘀嘀響了兩聲,好友驗證成功,北悅知道要工作了,爬将起來,悄悄從房間退出去。
對方率先跟她打了個招呼,北悅回複了幾句,建了個群,把麥琪也拉了進來。
這年頭明星架子大、脾氣沖,都不太好伺候,北悅不了解這個千千的性格,但已經做好被刁難的心理準備了,麥琪更是不喜歡跟明星打交道,進群一句話也不說,對方倒是沒刁難也沒讨好,只是将自己的想法和要求一條一條地羅列出來,詢問她們可行性。
北悅沉思片刻,剛打上兩個字,麥琪率先回複了,【千小姐,是從唐朝穿越過來的嗎?】
這個麥琪,太皮了。北悅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話分明是在褒獎對方對唐朝文化了解頗深,看得出來,她對這個千千還算是喜歡。
千千:【哈哈。麥琪老師說笑了,我只是剛剛拍完一個古裝劇,中了唐風的毒。希望我不是異想天開。】
麥琪:【我得做些功課和準備。某些細節問題,後面還需要與千小姐敲定。】
千千:【沒問題,有問題随時聯系我。勞駕二位了。】
麥琪:【千小姐客氣了。】
不一會兒,麥琪私聊她,發過來一條,【這姐妹兒挺有意思,我喜歡。】
這就算是談妥了,北悅看着屏幕,輕輕籲出一口氣,沒想到事情會這麽順利,工作室第一單,就算是接下了。
心裏剛剛輕快了些,手機又響起來,來電顯示:唐女士。
北悅心倏地一沉。
……
和她媽約在鹿鳴附近一家咖啡館,北悅到的時候,唐蓉已經坐在窗邊等着她了。
唐蓉身穿一件水藍色的旗袍,腕上一只翡翠镯子,大氣婉約,年過五十風韻猶存,看得出平時很注重保養。
北悅知道她媽打小就是個美人胚子,長得漂亮的女人大多都比較傲氣,唐蓉的傲氣,全在舉手投足和天鵝頸上,都說美人在骨不在皮,她媽媽偏是那種無論模樣和氣質都是百裏挑一的,這當然跟她學習芭蕾舞有關,後來又在文工團幹了很多年,才退的休。
外公生前是文工團政委,她媽是家裏最小的一個,上面爸媽寵着,下面哥姐護着,從小到大沒吃過半分苦,就算後來進了文工團,也是團裏的香饽饽,男兵傾慕女兵羨慕,風光無兩,那時唐蓉和高幹子弟靳文耀是衆人眼中的金童玉女,那個年代談個戀愛都比較含蓄低調,只有唐蓉和靳文耀高調張揚,或許真的是秀恩愛散的快,兩個人不久分手,靳文耀另娶,而唐蓉則嫁給了北谷豐。
“媽。”北悅淡淡喚了一聲,在她對面坐下。
服務員走過來,北悅道:“一杯拿鐵,謝謝。”
唐蓉打量了北悅兩眼,微微笑道:“氣色還不錯,這個發型挺适合你的,看着年輕了不少,就是瘦了很多。”
“還好。”咖啡端上來,北悅加了一包糖一盒奶,輕輕攪拌着。
唐蓉習慣了女兒不冷不熱的态度,猶自關切地問道:“最近還好嗎?和南霆怎麽樣,領證了嗎?”
北悅動作一頓,擡頭看了她媽一眼,“您不是把戶口本收回去了嗎?”
從她住院,到顧雲淮因為嫖|娼被抓,再到季董去醫院勸她和季南霆分手,她媽只出現過一次,就是來拿戶口本的。
她前後的态度,判若兩人,卻也一目了然。
唐蓉臉色微微有些尴尬,沉默一會兒,才遲疑地開口,“媽媽深思熟慮過了,你和南霆,其實并不是十分合适……”
北悅冷冷笑了一聲,也讓唐蓉的話音戛然而止。
她不滿地擰起眉,“你笑什麽?”
“我笑您和靳叔叔在一起久了,連說話的口氣和神情都一模一樣。”
明明知道說出來尴尬,還偏偏要自己找尴尬。她不接她媽電話,就是怕有這場尴尬的交談,沒想到還是躲不過去。
唐蓉臉色沉下來,也不再故作關切,直截了當道:“你用不着這麽陰陽怪氣地諷刺我們,我和你靳叔叔,都是為了你好。”
北悅聽着心裏直泛酸水,“媽,這話,掃大街的大媽對我說,也比您說出來的可信度高。”
“你一定要這樣跟我說話是不是?”唐蓉一再被諷,臉色已經難看至極。
北悅喝了一口咖啡,淡淡道:“您還有事嗎?南霆喝醉了,我怕他難受,再起來吐什麽的,您沒別的事,我回去了。”
她從錢包裏抽出一張毛爺爺壓在咖啡杯下,起身要走,被唐蓉喊住,“到底怎樣,你才能同意跟南霆分手?”
北悅腳步一頓,心裏一片寒涼,她回過頭去,冷冷一笑。
“當初,極力要我跟季南霆好的是你,現在,要我跟他分手的也是你。媽,這種打臉的行徑,您以後能少做嗎?”
懶得再廢一句話,她轉身要走,後面她媽突然道,“你靳叔叔的公司,快破産了。”
067章 她是個記仇的人
北悅吃驚之餘,被她媽又重新拉回去坐了。
唐蓉神色恹恹,一口氣嘆的百轉千回,“你靳叔叔這個人有時候就是不善表達,他這個時候讓你離開公司,其實是為了保護你,畢竟現在靳氏是這個情況,誰也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麽。早點讓你離開,也是怕耽誤你……”
北悅神色不耐,不愛聽這些有的沒的,“公司到底出什麽事了?財務危機不是已經解決了嗎?”
“哪有那麽容易,上次你去讨回來的那些,不過是杯水車薪。上半年公司中标不少,可你也知道所謂的低價中标,工程根本沒有利潤可言,那些無良的開發商,找我們墊資,不然就不跟我們合作,僧多肉少,你靳叔也只能硬着頭皮接受。那麽大的工程,那麽多的工人,哪兒不需要錢?這回籠資金不順利、付款又不及時,還不上銀行貸款,靳氏已經被列入‘風險提示名單’了……”
北悅聽的眉心直蹙,墊資是建築行業內公開的潛規則,甲方不管手裏頭有錢還是沒錢,都會讓建築商來墊資,建築商又從哪裏弄錢呢,只能去銀行貸,而銀行貸款又是建築公司的命脈,一旦斷供,企業資金鏈斷裂,帶來的後果,便是破産。
這個問題,她不止一次地在董事會上提過,盲目投标風險很大,有些無良的開發商,根本就不能跟他們合作,可是靳文耀并不聽,生怕肉被別的建築公司搶走,也想要給外界營造一種靳氏實力很雄厚的假象,其實她和靳喻言都知道,靳氏就是個空殼子。
可是,要說靳喻言不留她在公司是為了她好她相信,至于靳文耀,呵呵噠。
“您說的這些,我都了解了。不過我現在已經不是靳氏的員工,公司的事情我也幫不上忙,只能深表遺憾了。”
北悅自知這話說得不痛不癢,可她忍着沒有道一聲“恭喜”,已經是拿出自己極大的修養了。
“誰說你幫不上忙?”
唐蓉一把抓住她的手,目光有懇切,也有請求,“你季叔叔說了,只要你肯跟南霆分手,他就願意幫靳氏度過這個難關……”
“23億美金是嗎?”北悅打斷她的話,同時把手抽回來。
唐蓉一怔,讪讪縮回手,“你都知道了?”
北悅擡起眼皮,靜靜看着她媽,“幾個月前,你已經賣過我一次了,那時的商業婚姻僅值十億人民幣。現在,你又要賣我一次,而這次厲害了,二十三億美金。啧啧,季董真不愧為北城首富,出手從不含糊。只是不知是我的身價漲了,還是這個兒子比那個兒子更值錢?二十三億啊,還是美金,靳夫人,如果我願意和季南霆分手,不知道我能分到多少錢?”
她铿锵铿锵一番話,說的唐蓉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氣道:“你為什麽要把一樁好事說的那麽龌龊?!”
“那是因為你們行事太龌龊!把自己的兒子女兒等價衡量,真以為賣豬肉呢,可以随便放上秤去稱一稱值多少錢?”
北悅怒上心頭,話說的也越來越不客氣。
“今天您過來找我,不管是出自您自己的意願還是靳叔叔的主意,都麻煩您回去告訴他一聲。我姓北,不姓靳。他沒生過我,也沒養過我,我不欠他的。他有兒有女,就算是父債子償,也輪不到我。我是愛錢,但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我就是窮死,也不會出賣自己的愛人,親人。季南霆在我這裏是無價珍寶,別說23億,就是季董用整個季氏集團來換,我也是三個字——不可能。”
其實她更想說的,是“滾犢子”!
話不投機半句多,北悅已經完全放棄了與她母親友好交流,被傷害了太多次,已經麻木到不覺得痛了。
對母親的失望,由來已久。
源于小時候她忙于工作把年幼的她丢在軍營裏,受傷了生病了永遠都是兵哥哥在照料,她爸既心疼又愧疚,可忙于公務也是無暇照顧她,便将她送回了老家,讓爺爺奶奶照顧,她剛剛适應了煙城的環境,又被她媽強行帶走,對她的哭求無動于衷,對爺爺奶奶的不舍嗤之以鼻,她想爺爺奶奶偷着想要跑回去找他們,被她媽用笤帚疙瘩抽得遍體鱗傷,後來傷口發了炎,高燒了三天兩夜。
在病得幾乎要死的時候,陪伴在她床邊的,只有父親。
那時她便知道,世界上并不是每個母親,都愛自己的孩子的。
不期待,便不會再有失望。
然而失望不是終點,絕望才是。
她從小到大的成長,是伴随着父母之間長達二十年的争吵和冷戰度過的,尤其到後面,愈演愈烈。
那時,母親和靳文耀的緋聞已經傳遍了整個軍區,父親是最傳統的男人,哪裏忍受得了這個,多次跟母親提出離婚,母親皆不同意,說丢不起那個人,可父親死後僅一年,母親就改嫁給了靳文耀,當時父親因為無法進烈士陵墓,享烈士榮譽,飽受争議,臭名昭著,沒人會替他打抱不平,可是北悅聽着、看着,在心裏默默記下了一筆賬。
她是個記仇的人,一直是,那些曾經傷害過她和她父親的人,她絕不原諒。
包括眼前這個生她的女人。
眼見北悅把話說得這麽絕,唐蓉也徹底沉下臉來,“你可別忘了,在你被軍校開除,流離失所的日子,是靳家接濟的你!”
北悅冷涔涔一笑,“沒錯,可我更記得,我父親留給我的房子,和所有的存款,都被您卷走了,作為您嫁入靳家的嫁妝,拿着前夫的遺産改嫁,這種事情曠古絕今,只有您做的出來。當時您執意讓我到靳家去住,是為了利用我,故意拉攏靳菁菁的吧?”
唐蓉臉色發青,繼而發白,“我在你心裏,就是這樣一個母親?”
北悅心裏發苦,嘴裏也苦,“母親”這個詞之于她,從來沒有溫情和感動,所以也無所謂什麽樣。
“我在靳家,一共住了兩個月。便按五星級賓館的價錢來算吧,回頭我給您轉過十萬去,算是房租了。”
北悅從包裏掏出紙筆,刷刷打了個欠條,推給她媽,“您收好。至于其他的,恕我愛莫能助。”
她轉身,剛走出幾步遠,就聽到後面嘩嘩撕紙的聲音,緊接着是唐蓉的咆哮,“十萬?你打發要飯的嗎?我是你媽!”
“從你賣我那一刻,就不是了。”
北悅站直身子,不顧旁桌客人看過來的目光,坦然直視前方,不惱不怒,面無表情。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你已經飛過一次了,靳文耀既是你的真愛,那我就看着,你是怎麽陪他度過難關的。”
這話撂下,北悅不再停留一秒,邁步離開。
……
日暮降臨,天色漸漸暗淡下來,一片灰蒙蒙的感覺。
秋風尚暖,北悅卻覺得冷得刺骨,她只身走在街頭,心裏空得厲害。
父親沒了,母親有,現在也相當于沒了。
小時候,總是害怕父親母親有一天會離婚,怕完整的家庭有一天會分崩離析,怕被雙雙抛棄;後來大了一點,再看到父母吵架,就覺得喪偶式的婚姻,真的還不如離婚,一別兩寬,各自歡喜,強如不痛快地生活在一起;直到家真散了,才知道什麽叫空。
北悅抖着手從口袋裏摸出手機,給伍媚打了個電話,開口就是借錢,卻不是十萬,而是一百萬。
一百萬,在她媽看來還是跟打發要飯的無甚區別,卻是她能償還的全部。
畢竟生她一場,當還她的。
伍媚沒二話,連她用這錢來做什麽都沒問,只說了四個字,“賬號發我。”
068章 你這個大豬蹄子
北悅擰開家門那一刻,就收到了季南霆的電話。
稍頃,一陣短促的腳步聲,季南霆捏着手機從卧室走出來,剛睡醒眼睛還惺忪着,聲音低啞,“去哪兒了?”
“你醒啦。”北悅一揚手上的袋子,微笑,“買了冬瓜和海帶,想給你煮個醒酒湯。”
季南霆走過去抱住她,在她額頭落下一吻,“謝謝寶貝,那我先去洗個澡。”
“嗯。”北悅看着男人進了浴室,自己便轉去了廚房。
冬瓜海帶下了鍋,加水蓋上蓋子,北悅擡腕看了一下時間,靜靜等着,突然一只大手從後面環住自己的腰,貼了上來。
北悅下意識地一扭頭,季南霆就碰上她的唇,本以為是蜻蜓點水,沒想到他卻漸漸加深了這個吻。
身體貼着,舌頭纏着,北悅适才覺得冰冷的心漸漸回暖,她也終于意識到,這個男人對她而言有多重要,已經完全離不開了。
原來動了真心,是這樣一種深入骨髓的感覺,好像怎麽愛也愛不夠,恨不得把對方揉進自己的身體裏。
“啪嗒”,關按鈕的聲音将北悅拉扯回來,停下了動作,呼吸紊亂。
醒酒湯已經好了。
“怎麽了?”季南霆輕輕撫着她的臉,能察覺到她狀态不對,“剛剛,好像要把人吃了一樣。”
他語氣中有些狎昵,卻是試探的意味更重。
北悅猛地擡起頭,對上季南霆的眼睛,他的眼睛依然那麽澄澈,那麽清亮,卻讓她不敢再看,幾乎是驚慌失措地推開了他。
季南霆一怔之際,北悅已經跑遠了,跑進房間,關上了門。
情緒轉變得如此之快,讓他有片刻的怔忡,還伸在半空的手無措地收了回來,心突如其來有些錯愕。
北悅雖然不冷不熱的時候多,可并不是個喜怒無常的人,剛剛她一回到家,他就覺得她情緒不對,定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緩了片刻,他撥了個電話給伍媚,起先伍媚還不告訴他,後來禁不住他磨,便道北悅從她那裏借了一百萬。
至于原因,不清楚。
季南霆眉頭輕蹙,收了線,走到卧室,輕輕敲門。
裏面沒有動靜,手握在門把上剛要推,門卻從裏面被拉開了,北悅換了睡衣,臉上帶着一絲笑,“還是穿睡衣舒服。”
她笑得從容自然,好像剛才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
“醒酒湯好了吧?嘗嘗看好不好喝,我別的菜不會做,醒酒湯還是可以的。”她挽着他再次走向廚房。
比起剛才她沉郁的情緒,現在她粉飾太平的笑容,反而更讓季南霆覺得心裏不太得勁,她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