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9)
摁到了桌子上,“不過一個小騷貨,還裝起貞潔烈女了?”
說着,瘦骨嶙峋的黑色髒爪子直接扒了伍媚的褲子,又去解自己的腰帶,“羅镧上過的女人,老子今兒也爽一把試試!”
伍媚沒料到這人真敢來硬的,看來是真被她惹的狗急跳牆了,不由暗悔自己沖動,逞一時口舌之能。
下一秒她只覺後頭一凉,緊接着一個鼓囊囊臭烘烘的東西頂了上來,她一下子氣血沖到腦門——臉頓時憋得通紅!
要是今天真是被這畜生奸污了,她就骟了他,跟他同歸于盡!
“十郎!”
只聽一聲急喊,老鬼對準了那如玫瑰花瓣般細嫩的所在,正要破門而入,只感到一陣疾風撲面而來,下意識往旁邊一躲。
一柄尖刀,幾乎擦着他的面額過去,紮在窗戶上,炸得玻璃四分五裂,老鬼驚的,一身冷汗。
這得虧是刀子啊,若是槍……他命就交代在這心狠手辣的女人手裏了!
他冷眸緊緊盯向北悅,心道比起伍媚,這個女人才不能小觑,當即把伍媚丢進蠍子懷裏,揮揮手,“把她給我拿下!”
北悅那刀子本就是從閻小鬼身上搶來的,眼下沒有武器傍身,只剩下赤手空拳了,終是寡不敵衆,被摁跪在地。
閻老鬼提起褲子走過去,挑起北悅下巴,居高臨下地問:“你究竟是什麽人?”
北悅冷冷一笑,“我是誰,你還沒這個資格問。”
閻老鬼被她帶刃的眼神紮的心口一緊,當即一個耳光甩過去,揪起她的頭發,“你還敢瞪老子,真當老子不敢弄你?!”
“哎哎哎……”閻小鬼在後面急道:“哥,說好了,這個是我的,只能我來上。”
親兄弟之間什麽都能分享,唯獨女人不行,後宮必須劃分清楚咯。
“你給老子閉嘴!”閻老鬼氣得罵弟弟。
北悅還跪在地上,半邊臉火辣辣地疼,唇角也硌破了流出血來,臉上卻沒有絲毫懼色,大不了跟他們鬥個魚死網破!
伍媚見北悅挨了打,心疼的不行,偏被蠍子束着手,絲毫動彈不得,只剩下喊的份兒了。
“老鬼,你就算不顧忌我哥羅镧的面子,也該顧忌北城季家吧,你眼前這位,可是季家如假包換的少奶奶!”
“什麽?”
同時兩聲驚喊,出自閻老鬼和閻小鬼兄弟倆的嘴裏。
伍媚話音剛落,手腕突然傳來一股劇痛,她“啊”地痛呼出聲,只見那叫蠍子的男人手腕青筋暴起,眼睛看上去十分駭人。
這人怎麽喜怒無常的,不會是被狗咬了,得狂犬病了吧?
“不好了不好了……”又有小痞子匆匆來報。
閻老鬼今天這顆心就沒有平複過,氣得直罵:“他奶奶的,又他媽怎麽了?”
“俱樂部被條子端了,咱們也被包圍了,羅镧來了……還,還有一個男的,一進門就要媳婦,卸了好幾個兄弟了……”
北悅眼睛一亮,他來了!
111章 你得成全我一回
季南霆和羅镧帶着一衆弟兄直奔藍爵俱樂部,一路上幾乎是佛擋殺佛。
鄧廳長等人忙着去抄閻老鬼的老窩,最重要的是營救被販賣、綁架到這裏的無辜女孩們,北悅這邊完全顧不上了。
季南霆冷寒着一張臉,手執一根警棍,誰攔就削誰,當兵的出身手腳講究的就是幹脆利落,一晃眼的功夫就放倒一片。
羅镧端的是一派江湖老大的威望作風,冷峭的眉眼一掃,就能唬的小混混們縮手縮腳不敢放肆,眼睜睜看着他們闖進門去。
踹開門,只見伍媚被閻老鬼挾持在懷裏,槍眼直抵着她的太陽穴,房間卻并不見北悅的身影。
伍媚脖子被閻老鬼勒着,呼吸不暢,從喉嚨裏拼命擠出幾個字:“小北……被閻、閻小鬼帶走了……”
季南霆心神一凜,跟羅镧對視一眼,忙率領一小隊兄弟往另一個方向追去,當真是心急如焚,生怕媳婦出半點差錯。
“他奶奶的!”
閻老鬼沒想到這樣伍媚還能說出話來,氣得抄起槍杆子狠狠就往她的腦殼上砸去。
伍媚只覺一下劇痛,溫熱的血順着臉頰滑落下來,她疼得眼前一黑,大腦一片空白,臉色也跟着瞬間慘白。
刺目的鮮血激怒了羅镧,他當即拔出槍來,對準閻老鬼,喝道:“你敢動我妹子?!”
“姓羅的,你少在我面前裝,不過一個姘頭,還口口聲聲說什麽妹子,你要不要臉啊你……”
閻老鬼捏起伍媚的臉,用手指頭沾着血抹進伍媚的嘴裏,一只粗壯的大手在她嘴裏鑽來弄去,給伍媚惡心得直吐。
伍媚能是好欺負的?
上下齒一合,幾乎咬斷他半根手指,給閻老鬼疼的,蜷起帶血的指頭,揚手就要扇伍媚一個耳光——
伍媚一眼不眨地狠狠盯着他,毫不畏懼,下一秒,只聽一聲巨響,子彈打穿了閻老鬼的手腕,他手裏的槍登時掉在地上。
“啊——”閻老鬼疼喊出聲,要彎腰去撿槍,被伍媚一腳踢到牆角,這一瞬間,他身上又重了數彈,都傷在非致命的地方。
羅镧面無表情,仿佛開這幾槍的人都不是他,可他知道,開槍是一回事,打死人又是另一回事了。
閻老鬼倒在地上,嘴角淌着血,疼得彎下腰,還想要拉伍媚下水……
伍媚一腳踩在他的傷腕上,踩出血水來,閻老鬼疼得嗷嗷直叫,本就扭曲猙獰的臉登時更是面目可憎,冷汗大滴大滴地落。
羅镧的手下制住了閻老鬼的手下,他戴着皮手套,拎着槍朝伍媚走過去,攔住了正狠命踢閻老鬼的妹子。
“小伍,好了,好了……”
伍媚頭目眩暈,被閻老鬼砸的那一下還在隐隐作痛,想起這個畜生差點奸污了她,心裏又是惡心,又是後怕。
“槍給我。”她從羅镧手中奪過槍,媚眼一眯,對準閻老鬼的手腕腳腕,砰砰就是三槍。
她可以不讓他死,可她必須要讓他生不如死!
伍媚蹲下身,這次換她居高臨下地看着在地上痛得奄奄一息的閻老鬼,欣賞着他臉上的每一絲痛楚,覺得心下異常暢快。
“閻老鬼,有一件事,你說錯了。我雖然姓伍,卻是羅镧的親妹妹,現在知道,你為什麽該死了吧?”
閻老鬼痛得睜不開的眼睛,露出一絲不敢置信,這……怎麽可能呢?
起身的一瞬,伍媚終于撐不住,身子一歪,被羅镧接在懷裏,聽她艱澀地說:“槍是我開的,跟你,沒有一點關系。”
羅镧看着一心維護他的妹妹,輕嘆一口氣,“你這又是何苦呢?”
“我就剩你一個親人了,絕不能讓你出半點差錯。”伍媚淡淡地說,又忍不住在他懷裏問,“他呢?他怎麽沒來?”
羅镧不用猜,也知道她說的“他”是誰,漠然道:“他忙着跟季氏簽約合作,哪有功夫管你。”
伍媚垂下眼睑,只覺一顆心重重墜了下去。
半響,她自嘲地笑道:“是啊,我算什麽,哪裏比得上他的江山重要?罷了,罷了。”
終究是癡心錯付,又何必念念不忘,舍不得放下呢?
胸口一疼,伍媚只覺氣血上湧,喉嚨裏一陣血腥氣,咳出一口血痰,眼前兩眼一抹黑,徹底暈倒在羅镧懷裏。
……
另一邊,北悅被閻小鬼帶着,順着秘密通道一路往外跑去。
她手腕被綁在身後,被閻小鬼一路拿槍逼着拽着走,只覺得皮肉被勒得生疼,偏偏一邊跑着,怎麽也解不開。
閻老鬼派蠍子跟着弟弟,保護閻小鬼,蠍子寸步不離地跟着他們。
北悅腳上穿着高跟鞋,半路就被自己丢掉了,赤着腳跟着閻小鬼亦步亦趨地走着,腳心被小沙粒磨的生疼。
眼看着快要走出去,北悅心一橫,道:“閻小鬼,打虎親兄弟,現在警察肯定包圍你哥了,你忍心就這麽把他丢下?”
閻小鬼被戳中心事,倏地停了腳步,目光怔怔地看着北悅。
是啊,他哥從小就保他護他,給他體面,給他身份,他不能把哥哥一個人丢警察手裏,那不是人幹的。
可是……他緊緊盯着北悅,目光如炬,隐隐發着淫光,輕笑了一聲,“美人兒,我是不能帶你走了,你得成全我一回。”
他說着,便用槍挑開了褲腰帶,拉開褲子拉鏈,北悅心中一驚,厭惡地偏過臉去,“你幹什麽?”
“我這一去,恐怕十年八年出不來了,我得給自己留下一點念想。”
閻小鬼湊過去,掰過她的下巴,當着她的面“撸”了兩下,年輕的臉上帶着稚氣的笑容,“我活|兒很好的,你不會吃虧。”
北悅心裏暗罵這臭流氓,居然到了這個時候,還想做那種事情,真是色膽包天!
閻小鬼湊上臉去,要親北悅,被她梗着脖子躲開,手也不老實,生扒下北悅的西裝外套,一把扯掉了肩帶——
北悅手掙脫不開,膝蓋卻對準了他的命根子,發狠似的重重一頂,只見閻小鬼瞪大眼睛,看着她,硬生生倒了下去。
這下輪到北悅瞪大眼睛,她不過是頂了他一下,至于這麽嚴重……
閻小鬼倒下去的一瞬,口頓時湧出鮮血,北悅驚懼地張了張嘴,只看到蠍子手裏拿着槍,打在了閻小鬼的心口上。
而閻小鬼,對後面的人沒有一絲防備,就這麽着,死在了自己信賴的兄弟手裏。
北悅看着眼前如戲劇般反轉的一幕,無比震驚,半響說不出話來。
她和這個叫蠍子的男人四目相對,從一開始的震驚,到疑惑,再到熟悉……這雙眼睛,為何總讓她覺得似曾相識。
北悅冷冷質問,“你為什麽要殺了他?”
蠍子眼眸清淡,聲音漠漠,“我救了你,難道你不應該感謝我?”
“感謝你?”北悅冷呵一笑,“別忘了,是你把我綁到這裏來的!若不是你,老娘今天就結婚了!”
大喜日子,全讓這幫畜生給攪黃了,也不知道現在季南霆在哪裏,有沒有找到這裏來,他肯定擔心她擔心壞了。
一句話,讓蠍子眉目冷光畢現,低音炮的煙嗓嘶啞晦澀,“你要嫁的人,是季家少爺,季南霆?”
“你既然知道,那還不快放了我。我告訴你,我未婚夫是當兵的,身手好得很,要是見了你,定把你大卸八塊不可!”
北悅聲音裏,滿滿都是驕傲與自豪,想着一會兒便能見到他了,心中欣喜若狂。
以前從不知道,能這樣惦記一個人,想他想得心癢癢……
蠍子像是被她這句話激怒了,大步流星朝她走過來,從地上薅起她,就把人摁在了牆上,二話不說,重重地吻了上去!
112章 真的是他回來了
北悅猛地瞪大眼睛,整個兒懵掉了。
即便是隔着口罩,她也能感覺到這個男人嘴唇的厚度和鼻間的灼氣,他竟然敢如此冒犯她!
手被縛在身後一時之間掙不開,北悅拿對付閻小鬼的那招,直接曲起膝蓋要頂他個斷子絕孫,卻輕輕松松被制住。
北悅狠狠瞪着他,竟然在對方眼睛中捕捉到一絲柔情,他仿佛在笑,“又來這招?這招還是我交給你的,倒用到我身上了。”
心,狠狠一顫。
如此近距離地對視,北悅終于看清楚了他的眼睛,難怪如此熟悉,是……是他?!
“小北!”耳邊突然傳來一聲急喚。
北悅下意識地扭過頭去,就見季南霆匆匆而至,手裏還捏着她故意脫在半路的兩只高跟鞋,他果然是找過來了!
季南霆目光往下一掃,就見閻小鬼死不瞑目地倒在地上,眼珠子朝天瞪着,胸口一大片血跡,很明顯是被人一槍斃命。
而北悅,手腕處還綁着繩子,不可能開槍,所以打死閻小鬼的,只能是眼前這個男人了。
季南霆看向蠍子的同時,蠍子也看向了他。
兩個男人只看了對方一眼,就像是上輩子結下了半世宿仇,都能感受到對方對自己的敵意,殺氣騰騰。
季南霆心猛地一凜,像是被一把尖刀刺在心尖,這人一身黑衣,黑帽,黑口罩,渾身透着股子寒意,面容辨認不清。
可他認得出來,這就是在唐風會所綁架北悅和伍媚的人,洗手間的監控視頻被抹了,可車庫的視頻顯示的清清楚楚。
他姥姥的,居然有人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将他媳婦帶走,想到這兒他就恨不得把眼前之人千刀萬剮!
而現在,他一只手搭在北悅的身側,靠她如此之近,那姿勢擺明了他想對北悅做點什麽,或者,剛剛已經對她做了……
季南霆目光落在北悅身上,見她西裝領口開得很大,裏面的胸衣都露了出來,肩帶也被挑開了!
“畜生!”
他從嘴裏狠狠蹦出兩個字,捏緊雙拳就朝蠍子砸去。
兩個人幾乎是同時出手,擡腿,飛膝,小腿與小腿重重撞擊在一起,只聽空氣中嘎嘣一聲脆響,像是誰的肋骨裂了一般。
北悅在一旁聽得膽戰心驚,原是心疼她家季南霆,可是……在認出那雙眼睛之後,她的心就亂了。
她幾乎是目不轉睛地盯着蠍子,關注着他的一舉一動,費力在他的身影中尋找着什麽,可不知為何,怎麽也找不到。
是他嗎?真的會是他嗎?
他若還活着,為何這麽多年都沒有回來找過她,為何又會怦然出現,為何會以如此面目示人?
一連串的疑問在北悅的心頭閃過,而這一思索之間,季南霆和蠍子已經纏鬥數招,竟然是勢均力敵,誰也不輸給誰。
季南霆帶來的兄弟在一旁都看傻了眼,想要上前去幫忙,怎麽也插不進去,只能眼睜睜看着公牛獵豹頭頂頭,角頂角……
北悅身後的繩子被解開了,活動了一下手腕,見兩個男人越打越兇,越打越狠,頗有些你死我活的氣勢,看得她心驚肉跳的。
腿打累了就上胳膊,兩個人不約而同的,掃向對方的頸動脈,卻都沒能得逞,胳膊肘重重撞在一起,都不由疼得悶哼一聲。
“夠了,別打了!”
北悅喊出一嗓子,實在看不過眼去,不顧危險橫切在倆人中間,很管用的,兩個人的拳頭伸出來的一瞬,又收了回去。
季南霆差點傷到北悅,吓得心一哆嗦,“小北,你護着他幹什麽,讓我好好揍他一頓,給你出一口氣。”
蠍子冷冷的,不屑一笑,“就憑你?”
兩人不約而同地撥開北悅,再次朝對方動起手來,這次更不客氣,一人手抄一棍子,你來我往,揮舞得虎虎生風。
棍子抵在一起,四目相對,季南霆這才看見對方的眼睛,卻不由一怔,“你……?”
一愣神之際,被蠍子瞅準機會,重重一棍砸落肩頭,疼得他悶哼一聲,不由往後倒退了兩步,北悅驚了一跳,趕緊沖上前去。
她擋在季南霆身前,像母雞護小崽那樣護着他,目光緊緊盯着眼前之人,搖了搖頭,“別打了。”
蠍子眼神冷厲,指着季南霆,“他,就是你要嫁的人?”
北悅心中一格,竟點不下來頭。
季南霆在看到這人眼睛的一瞬,心就猛地縮了一下,正心生疑惑,再一看到北悅的反應,完全懵了,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蠍子靜靜地望着眼前這一對璧人,唇角扯出一個冰冷的微笑,只是被口罩給遮擋住了。
地上有一攤肉微微蠕動,他看着“死”了的閻小鬼伸手去夠槍,舉起來,對準了他的方向——眼睛頓時一眯。
北悅垂着頭,嘴唇蠕動,剛要說什麽,忽聽一聲急切的“小心”,一只大手重重撥開她,擋在了她的身前……
“砰”的一聲響!
鮮血在眼前迸裂,濺了她一臉血,北悅瞳孔睜了睜,只見蠍子肩膀被打穿了一個窟窿,直挺挺朝她倒過來……
“伊凡!”
北悅抱住他,痛呼出聲。
季南霆制服了閻小鬼,耳邊猛地竄入一個久違的名字,心狠狠一抽,猛地轉回頭去,就見北悅緊緊抱着那人,臉上全是淚。
那一瞬間,季南霆忽然嘗到了,害怕的滋味。
……
救護車鳴笛趕到,帶走了閻家兄弟,也帶走了蠍子。
北悅跟着上了救護車,看着醫護人員在奮力搶救蠍子,給他止血,“這怎麽還戴着口罩啊,快把口罩給他摘了……”
“哦哦。”北悅忙上前要去摘他的口罩,被蠍子一把握住手,他氣息微弱,“別摘,再吓着你。”
聲音還不是她熟悉的,可人卻是她熟悉的那個人,這一雙眼睛,出賣了他。
北悅道,“我還能不知道你長什麽樣子嗎?”
說着,便二話不說給他取下。
摘掉口罩的一瞬間,只聽全場倒吸冷氣的聲音,連見慣生死的醫護人員都吓得往後退了一步,“唉呀媽呀,蠍子!”
是蠍子。
卻不是活的蠍子。
而是一道肉疤,從下颌一直連到耳根,蜿蜒曲折,看着,像是一只可怖的毒蠍。
他們這才知道這人為何一直戴着口罩,将自己的臉遮得嚴嚴實實,原來是因為毀了容,無顏示人,也怕把人吓着。
北悅亦是驚了一下,心猛的一疼,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呆呆地望着眼前之人,腦中閃過記憶中,他英俊的面容。
季南霆安安靜靜地坐在靠門的地方,見此一雙鹿眸也是縮了一縮,心情十分複雜,不知是何滋味。
可見北悅一直緊緊握着他的手,滿臉疼惜愧疚的模樣,他心中更不是滋味。
蠍子将衆人看見他面容的反應通通看在眼裏,眼下一陣黯然,唇角卻是笑着,拭去北悅臉上的淚,“是不是吓到了?”
北悅哭着搖搖頭,哽咽地沖還呆愣的醫生喊,“還愣着幹嘛,快救他啊,給他止血啊!”
醫生恍然回過神來,讓護士脫下病人身上的衣服好方便包紮,北悅上前幫忙,拉開衣服的一剎那,衆人又被驚得差點暈倒。
北悅看到他身體的一瞬,眼淚刷得落了下來,淚流滿面。
他的身上,布滿疤痕,大大小小的傷疤密密麻麻地分布在身上各個地方,新傷摞着舊傷,簡直是千瘡百孔,觸目驚心。
北悅捂住嘴,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不忍心再看第二眼,心疼得幾乎背過氣去。
雙腿一軟,她在他身邊跪倒,顫抖着手摸上他的傷疤,抽噎地、心疼地、哽咽地問道:“你這、這都是怎麽弄的啊……”
盛伊凡輕撫她的臉,微笑着,柔聲道:“別哭丫頭。你這一哭,我更疼了。”
113章 你說我比不上他
盛伊凡被送進了手術室,北悅要跟着進去,被醫護人員攔在了門外。
北悅臉上的淚痕還沒抹去,這一天一夜的折騰,讓她整個人心神俱疲,面色蒼白,渾身髒亂不堪的。
季南霆拉到她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看着她布滿勒痕的手腕腳腕,鮮血淋漓的腳掌,心疼極了,要帶她去處理傷口。
北悅不肯,只是淡淡搖頭,“我沒事,皮肉傷而已。”
她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手術室的方向,滿心牽挂着裏面的人,一顆心七上八下,坐立難安。
季南霆無奈,只得去外科診室要了些藥膏和棉棒,将北悅的腳搬到自己大腿上,拿毛巾給她擦幹血漬,小心翼翼地上藥。
眼下,豈止北悅心亂如麻,季南霆這邊也是滿腦子的疑問。
盛伊凡不是四年前就在維和戰役中犧牲了嗎?那場戰役十分慘烈,參與行動的一幹戰士,基本上都是有去無還。
沒有人知道當時前線到底發生了什麽,只是聽戰地記者說,北司令帶着突擊隊潛入敵營,結果一到那裏,他就倒下了……
戰士們群龍無首,又身中埋伏,陷入敵人埋入的炸彈窩中,屍骨無存。
正因如此,身為長官的鄧書記勃然大怒,将過錯都歸咎于領頭羊北谷豐身上,當時還有人說,北谷豐通敵叛國。
時隔四年,沒想到盛伊凡沒死,且回來了,還是以這樣的形式回來的,難怪會擾亂北悅的心智。
季南霆輕輕嘆一口氣,問北悅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北悅還是搖頭,現在她哪有胃口能吃得下飯呢?
只聽一陣匆匆腳步聲,鄧廳長率領一衆警察趕來,臉色凝重,沉聲問道:“伊凡怎麽樣?傷得重不重?”
北悅心重重一緊,猛地朝鄧廳長看去。
季南霆道:“被閻小鬼一槍打穿了肩膀,正在搶救。”
北悅張了張嘴,剛要問什麽,手術室門突然開了,走出來一個小護士,焦急地說病人失血過多,血庫裏AB型血不夠,問家屬來沒來,有沒有人是AB型血?
北悅是第一個從椅子上跳起來沖過去的,一伸胳膊,“我是O型血,萬能血型,輸我的!”
警察中有幾個也撸起袖子,“抽我的,我也是萬能血!”
小護士搖搖頭,“不行,不同血型之間輸血含有抗體,必須得是同種血型。”
那邊鄧廳長已經差人聯系盛家人了,季南霆走過去,擋下北悅的胳膊,斬釘截鐵對護士道:“我是AB型血。”
“你是病人的家屬嗎?”
“不是。”
“那得配血之後才能知道能不能輸,請盡快通知家屬,以備不時之需,你先跟我來。”
季南霆跟着小護士去輸血室,感覺手腕被人拉住,他回過頭去,就見北悅眼巴巴地瞅着他,鄭重道:“謝謝。”
他一怔,心口驀地有些疼,勉強扯了扯嘴角,“放心吧,他不會有事的。”
……
衆人在手術室外面焦灼地等待着,只覺得度秒如年,又過了将近一個小時,手術室的燈終于滅了。
北悅猛地起身,長蹲的雙腿早就麻了,踉踉跄跄地奔向前去,盛伊凡面色蒼白地躺在病床上,眼睛居然是睜着的。
“伊凡!”北悅看着他被包紮好的傷口,卻從他痛楚的神情中覺察到了什麽,“你沒上麻藥?”
盛伊凡輕笑着搖搖頭,依舊是雲淡風輕的語氣,“沒事,不疼。”
不疼?
怎麽可能會不疼?
北悅一時間又紅了眼圈,跟着護士将人送進了加護病房,全然沒有理睬默默站在醫生後面,同樣面色蒼白的季南霆。
季南霆輸了兩大管血,饒是身強力壯,也有些頭暈,可更令他心涼的,是北悅的态度。
從盛伊凡出現的那一刻起,她滿心滿眼都黏在了他的身上,再也沒有他的存在,在她心中,誰重誰輕,一目了然。
季南霆下意識捂住胸口,只覺得心痛如絞,鄧廳長見外甥臉色不對,忙扶他在長椅上坐下,關切地問道:“要不要緊?”
“沒事,我緩一會兒就好了。”
鄧廳長見季南霆盯着北悅離去的背影,一臉黯然神傷的樣子,也知道他在難過些什麽。
他輕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南霆,北悅是個重感情的人,你和她在一起不過四個月,怎抵得上她和盛伊凡四年的感情深厚?我之所以反對你們在一起,就是因為我知道,盛伊凡遲早是會回來的,一旦他回到北悅身邊,你還會有機會嗎?”
鄧文昊常年搞刑訊偵查,最懂得怎麽攻心,一句一句,全刺在季南霆的心口。
他眸中閃過痛意,“感情,是以時間論長短的嗎?”
“就算不論時間長短,你和盛伊凡……”鄧廳長一頓,語氣很直白地問了句,“你比得上人家嗎?”
季南霆聽到這裏,臉上露出愠色,很是不服,冷聲道:“舅舅覺得我不如他?”
“也不是不如,不論樣貌才華還是家世,你們二人都是人中之龍,甚至現在你還略勝他一籌,只是……”
季南霆冷哼一聲,“舅舅說話,什麽時候也變得吞吞吐吐的?”
鄧廳長見外甥真着惱了,便也不再兜圈子,“你看到他身上的傷了吧,若是知道他這幾年的閱歷,恐怕連你都會心疼,你覺得北悅若是知道,會如何?”
季南霆聞言心神一凜,他看到盛伊凡身上的傷了,深知他這幾年過得不會太容易,可聽舅舅這語氣,似乎另有隐情。
“盛隊長他,這些年去哪兒了,到底經歷了什麽?”
鄧廳長剛剛應付完外甥,就被北悅扯住了袖子,同樣一臉凝重,“您早就知道伊凡還活着是不是?那為什麽不告訴我呢?好,我明白,他是你的線人,執行秘密任務不能夠暴露身份,可是……這卧底需要一幹就是四年嗎?他身上的傷,到底怎麽弄的?”
方才在病房,鄧廳長握着盛伊凡的手,鄭重其事地道了一聲“辛苦”。
盛伊凡則笑着回應,“職責所在,何談辛苦。”
那一刻北悅便知道,“蠍子”只是盛伊凡的化名,他打入閻家兄弟內部,就是為了破獲他們的賣淫團夥,解救無辜少女。
可他滿身的傷,還有臉上的那道疤,絕不是新添的,一看就有些年頭了,那麽在這之前,他去哪兒了?又經歷了什麽?
北悅真的是滿腹疑問,抓着鄧廳長要問個究竟,鄧廳長為難道:“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你懂的,有些秘密任務必須密封起來,石沉大海,連內部人員都不能告知,我們都是簽過保密條例的,更何況知道越多,對你來說也很危險。”
“我不怕!”
北悅顧不得什麽規定不規定,更不怕什麽危險不危險,她迫切地想要知道,盛伊凡這些年的人生經歷。
那些累累的傷痕,她只消看一眼都會渾身起雞皮疙瘩,不敢想象他到底被何人傷成如此樣子。
槍傷、鞭傷、烙傷、刀傷……外傷如此嚴重,內傷也是不輕,醫生診斷他心肺脾腎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傷,連胃都沒了一半。
如今,一條胳膊也這麽廢了,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麽就能傷成這幅模樣?
鄧廳長看着北悅心痛難忍的模樣,深深嘆一口氣,“你只需要知道,他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的人。好好照顧他吧。”
北悅望着鄧文昊離去的背影,一顆心怔怔然,從地獄裏爬出來的人……
盛家人得知盛伊凡還活着的消息,馬不停蹄地趕到醫院,看到傷勢慘痛、又毀了容的兒子,盛老太太差點沒當場暈厥過去。
盛漪瀾扶着母親,撲在弟弟的床前嚎啕大哭,卻在看到北悅的那一刻露出一臉兇相,一個耳光重重掌掴過去。
“你還有臉在這兒呆着?給我滾出去,不需要你假好心!”
114章 怎麽能徹底死心
北悅被一巴掌打蒙了,頭重重地偏向一邊。
左半邊臉本就挨過一掌,指痕未消,眼下又是雪上加霜,剛剛愈合的嘴角又硌破了,齒縫間是一股腥鹹的味道。
盛伊凡看着北悅被打,神色一冷,一雙狹長的眼睛危險地眯了眯,剛要說什麽。
“你幹什麽?”
一聲厲喝,季南霆拿着藥邁步而入,一把将北悅攬入懷中,對盛漪瀾橫眉怒目,“你憑什麽打人?!”
看着北悅紅腫的半邊臉,季南霆心疼極了,恨不得立時幫她打還回去。
盛漪瀾冷笑一聲,“我打她,是因為她該打。我兄弟為她傷成這樣,我妹妹也因為她進了局子,這女人就是我們盛家的克星,沾上她就是數不清的災難,一大堆的麻煩。識相的趕緊給我走人,我弟弟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用不着你在這惺惺作态。”
“誰惺惺作态了?”
北悅不說話,季南霆卻惱了,“盛依諾進局子那是她咎由自取,你們盛家聯合綁架我們家小北,這筆賬我還沒跟你們算呢!”
他氣咻咻的,從沒見過這麽不講理的人家,明明是他們有錯在先,居然還敢倒打一耙,真當我們好欺負不成?
北悅輕撫了一下火辣辣的臉頰,她知道盛漪瀾這巴掌打的,是另有怨氣,怨她抛棄了盛伊凡,轉而和季南霆走到了一起。
可,她以為盛伊凡死了,若是知道他還活着,她……
北悅眼睛酸澀,擡起頭來望向盛伊凡的方向,見他溫溫和和沖她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她微微一怔,提步走過去,盛老太太還坐在盛伊凡的床頭,對北悅也沒個好聲色,冷冷一哼,偏過臉不去看她。
盛伊凡神色溫溫地看着北悅,滿臉歉意,“抱歉,不是故意綁架傷害你的,只是與其讓別人來動手,不如我親自來做。”
北悅輕輕點了點頭,“我明白。”
事實上,如果不是在洗手間看到他的這雙眼睛導致她失神沒有防備,恐怕他也不會那麽輕易得手。
“至于依諾……”
盛伊凡捏了捏她的手,眼神之中露出些祈求之色,“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諒她一次,我讓她跟你道歉。”
她這條命都是他救的,如今他親自開口,她能說出一個“不”字嗎?
于是點頭,“我明白,我會撤銷對盛依諾的訴訟。”
季南霆沒想到盛伊凡三言兩句就讓北悅放過了盛依諾,急喝一聲,“小北……!”
那死丫頭把你害成這樣,你不好好整治她一番倒也罷了,居然如此輕易地放過了她,你還是那個眼裏不容沙子的北悅嗎?
“不要說了。”北悅淡淡道,給季南霆使了一個眼神,示意他到此為止,她不想再追究了。
季南霆頓時氣悶,當事人都不再追究了,他還追究個什麽勁?
護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