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2)

站在一旁的季南霆當成了空氣。

季南霆瞧着盛伊凡吃着他媳婦親手做的飯菜,心裏那叫一個憋屈上火啊,怎麽他就沒這待遇呢?他這睡一上午,也餓着呢。

很應景的,季南霆肚子跟着叫了兩聲,終于把北悅的視線扯過去,見小東西噘着嘴,巴巴瞅着,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你這是怎麽了?餓了?”

季南霆忍住翻白眼的沖動,心道你這不是廢話麽,面上卻是一副無辜可憐的模樣,舔舔唇,“我能一起吃嗎?”

這話說的北悅心裏一酸,光顧着照看客人,倒是把他忽視了。

瞧着小家夥委屈的模樣,心裏怪不落忍的,北悅起身道:“我也給你做了一份,就放在你那邊餐桌上,沒看到嗎?”

“沒有啊。”季南霆當時光顧着為北悅說的話傷心難過去了,哪兒還顧得上看餐桌上有沒有飯?

回屋一瞧,果然在呢,他拎着飯盒又回來,當着盛伊凡的面打開,菜式跟他一模一樣,都是補血益氣的,他媳婦親手做的。

心裏這才稍稍平衡了些,也不管北悅這是特地為了誰而做,誰又是順便跟着沾了光,有的吃就不錯了。

他又去廚房拿了兩雙筷子,讓北悅跟他一起吃一份,北悅沒什麽胃口,她對大棗啊當歸之類的東西聞不慣,自然吃不下。

“這個棗糕不錯哎,軟軟糯糯的,嘗着還挺甜,你吃一口。”

季南霆将棗糕喂到她嘴邊,北悅合上嘴,反手又塞進他嘴裏,“你自己吃吧。”

“真的很好吃,你嘗一口嘛……”季南霆當着盛伊凡的面,故意起膩。

“你別逼她了。”盛伊凡放下筷子,抽了張紙巾擦擦嘴,淡淡道:“她素來不愛吃大棗,更聞不慣中藥的味道。”

這話頗有點過來人的味道,季南霆聽了心裏有些不舒服,便将筷子縮回去,淡淡“哦”了一聲,悶悶道:“是我疏忽了。”

“你到底是年輕,很多事情上注意不到。談戀愛是一回事,若是結了婚,那就是柴米油鹽醬醋茶,全是細節。”

季南霆聽不慣這教訓的口吻,也放下了筷子,輕笑,“盛隊長說的,好像自己結過婚一樣。”

盛伊凡聞言,眼睛驟然眯細,神色倏地冷下來。

他臉上的傷疤明顯刺目,從耳根一直連亘到下颌,雖是在側臉上乍一瞧好像看不見,但神色只要一冷,疤痕就顯得尤為猙獰。

季南霆不知他這疤痕是怎麽造成的,形狀為何如此像一只蠍子,若是細細瞧過去,便會清楚地看着蠍子腿的脈絡。

沒等他看上兩眼,盛伊凡已經将口罩重新戴了回去,眼眸中的寒意也盡數掠去,替換上柔和的光芒。

“小北……”他扭頭,淡淡喚一聲。

北悅一愣神,“啊?”

她正為兩個人的分庭抗禮而苦惱,好比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竟不知該對哪一個才好,怎麽有種,腳踩兩只船的意思呢?

盛伊凡神色溫溫和和地看着她,站起身道:“我回去了。走的時候沒跟家裏人打招呼,估計這會兒他們得急瘋了。”

北悅一聽,忙站起來,“那是應該趕緊回去,我開車送你。”

“我跟你一起。”季南霆也跟着站起來。

北悅拿起車鑰匙,回頭看他一眼,“不用了,你留在家裏休息吧。把菜吃一吃,別浪費了,碗留着我回來拾掇就行。”

盛伊凡聽着她用最自然不過的口吻說着這些日常語錄,好像他們兩個已經是兩口子,心下又是一黯。

季南霆看着兩個人關門離去的背影,更是郁悶得要命,重重坐回沙發,氣得直捶靠枕。

看着桌上只吃了一半的飯菜,他嗷嗚一聲,哪兒還吃得下飯啊?

……

雨還在下着,北悅給盛伊凡撐着傘,扶他上了車,照顧得無微不至,溫柔體貼。

可盛伊凡心裏總覺得別扭,明明跟北悅近在咫尺,卻像是隔着千山萬水,她在他面前,一舉一動都透着小心疏離。

遠在千裏之外之時,他幻想着出現在北悅面前,她會是怎樣的欣喜若狂,怎樣的痛哭流涕,她确實哭了,在他為她受傷的時候,在看到他身上千瘡百孔的傷疤之時,她嚎啕大哭,她哭得他的心都跟着軟了,知道她是心疼他,可是為什麽,她并不歡喜呢?

北悅是個喜怒形于色的性子,哪怕這幾年她變得比以前沉靜了許多,情緒不再那麽外露,但似乎也隐藏得太徹底了。

他偏過頭去看着北悅,心口透着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壓抑。

是因為季南霆嗎?

北悅開車往醫院走,速度并不快,一來是怕颠到他的傷口,二來被季南霆載久了,好久沒碰車子,車技都有些生疏了。

專心致志開着車,總感覺旁邊有一束灼熱的目光在盯着自己,轉頭一瞧,就對上盛伊凡清冷的雙眸,後背頓時蒙了一層冷意。

“怎麽了?”她心頭有些瑟瑟,握着方向盤的手都透着緊張,“幹嘛這麽看着我?”

盛伊凡收起眸中的清冷之色,煙嗓沙啞,“幾年沒見,你變了很多。”

北悅一頓,“是啊,滄海桑田,物是人非,誰又沒變呢。”

盛伊凡靜靜地看着她,“我回來,你似乎并不是很開心。”

北悅一怔,讪讪扯出一個笑容,“怎麽會?你怎麽會這麽想?你能活着,對我來說是上天的恩賜。我很開心,真的。”

她當然是開心的,只是,為什麽總感覺,他不是他了呢?

好像坐在他旁邊的這個人,并不是盛伊凡,而是一個跟他有着一樣的面孔,卻全然陌生的男人,為什麽會這樣?

122章 她是石頭做的嗎

走了一半路程,北悅終究是忍不住了,開口問道:“當年那場維和行動,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我父親,是怎麽死的?”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當年的真相,更想要為父親的犧牲讨一個公道,沒等到醫院,她就憋不住了。

盛伊凡面無表情,只是淡淡回了一句,“我以為,你先問的,會是我。”

北悅怔了一下,看着他眸中閃過的神傷,心中一痛。

片刻,她苦笑一聲,是她錯了,死者長已矣,她确實應該先關心活着的人。

“你……你的臉,還有你……滿身的疤痕,是怎麽弄的?”話一出口她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她真的是不會講話啊。

果然,盛伊凡的眼眸又暗淡下來。

他知道自己這一具皮囊已經爛到了骨頭裏,臉毀了,身子也毀了,又有什麽顏面出現在她面前,還妄想把她奪回來呢?

“對不起!”

北悅觀察到他的眼色,急急地道歉,“我沒有……嫌棄你的意思,我只是……只是……”

她支支吾吾,話不成句,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好像天生一張笨嘴,說什麽錯什麽,這會兒才感覺出季南霆的好處來。

他那一張嘴,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說是舌綻蓮花也不為過,她還嫌他花言巧語,油嘴滑舌,可他的情商就是比她要高。

或許這就是兩個人成長環境不同所導致的,季南霆從小在外祖家長大,又跟着父母天南海北做生意,等于是同時混着軍政界和生意場,人情往來哪個不需要八面玲珑,長袖善舞的手腕?他就是有那個本事,只要是他在的場子,就沒有冷過,總能把方方面面照顧的妥帖,就說北城這些個公子哥,除了顧雲淮,他跟誰都挺好的,前提當然得是他願意,碰到他不喜歡的人,他也會甩臉子。

而她呢,從小在軍營長大,習慣了直來直往,不高興了就哭,高興了就笑,反正她年齡最小,又是個女娃娃,兵哥哥們都寵着她,這喜怒形于色的性格,在職場上是大忌,等她正式踏入社會,不知道因這性子吃了多少暗虧,漸漸長了記性,懂得掩飾情緒。

可在盛伊凡面前,好像這一切的僞裝都不好使了,他知道她是什麽樣的人,她也不願意每一句話都跟他拐上三個彎。

但是不是,無意中又傷到他了呢?

北悅徑自忐忑着,短短幾秒鐘腦中不知掠過了多少想法,冷汗都快跟着掉下來了。

她自己知道這是為什麽,并不是因為怕他,而是心中有愧,他還活着,她卻已經跟另一個男人好了,甚至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在他在前方浴血奮戰、潛入敵人內部過着朝不保夕生活的時候,她跟季南霆在溫柔鄉裏打情罵俏,纏綿悱恻,颠鸾倒鳳……

是她負了他,是她背棄了曾經對他的誓言,她沒有為他守身如玉,也沒有為他牽腸挂肚,是她對不起他。

“悅兒。”盛伊凡輕輕喚她的乳名,沙啞的煙嗓添了一絲柔和,“在我面前,你不需要這麽小心翼翼。”

北悅的心重重一蕩,連她自己都覺得,她在盛伊凡面前,太過謹小慎微,也太矯揉造作了。

握緊方向盤的手一直在抖,北悅知道她現在的狀态已經不支持她開車了,也不管違不違章,将車子泊在了路邊,熄了火。

“對不起。”她看着盛伊凡,再次道歉,“我沒有想要傷害你的意思,我只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你。”

盛伊凡見她終于坦誠面對他,神色也不再那麽冰冷,有了幾分緩和。

“我的突然出現,讓你感到不知所措,是嗎?”

“是。”北悅緊緊阖了一下嘴唇,複又張開,沉吟道:“你能活着,我打心眼裏高興。四年了,不管你心裏相不相信,我沒有一刻忘記過你,可我對你的牽挂,是基于你已經是個‘死去的人’。對不起,我以為,你真的已經離世了。可你突然活過來了,還是以那樣的方式出現在我面前,讓我在難以置信的同時,心一下子亂了。我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你,也不知道該對你說些什麽……”

盛伊凡看着她雖然坦誠相待,卻依然冷淡疏離的模樣,心情湧現出一抹複雜的滋味。

良久,他沉聲問道:“是因為季南霆嗎?”

北悅一怔,“什麽?”

盛伊凡眉眼之間又浮現出冷冷清清的意味,“如果不是你現在和季南霆在一起,看到我還活着,你會是什麽樣的反應,又會作何感想?我想,斷然不會是現在這般姿态。其實,我們都沒變,只是中間橫插進了一個人,是季南霆,改變了我們之間的關系。”

他一番話,在讓北悅瞪大眼睛的同時,又醍醐灌頂。

她終于明白了症結所在,扪心自問,如果她現在依然單身,如果她沒有和季南霆相愛,如果她心中還堅守着和盛伊凡的愛情,那麽在他死而複生,重新回到北城,她會像現在這樣無所适從,忐忑難安嗎?她不會,她一定欣喜若扛,一定感激上蒼,一定……

的确,是季南霆改變了她的心境,讓她突然面臨着前未婚夫和現未婚夫都在她面前,她該如何抉擇的問題。頭痛欲裂。

她自認在感情面前是個英勇果決、從不拖泥帶水的人,腳踩兩只船這種渣滓行徑她一向瞧不起,又怎麽可能自己去做呢?

可是,現在,環境真的把她逼到了這個份上,她知道,如果不快刀斬亂麻,傷害的一定是兩個人。

不,還有她自己。因為不管傷了哪一個,最終痛苦的,一定是她。

盛伊凡見北悅臉上閃過赤橙黃綠青藍紫七種顏色,不停在臉上交換更疊,就知道她心中在糾結、掙紮,她在抉擇着什麽。

而他又深深明白一個道理,感情上是沒有先來後到這一說的,有的只是喜新厭舊,是只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

他,俨然是那個舊人。

“嘶……”盛伊凡伸手捂住肩頭,血從他的指尖四溢,順着手背汩汩流淌進黑色的夾克裏,染紅了灰藍色的病號服。

北悅吓了一跳,見他傷口崩開了,心中後悔不疊,明知道他重傷未愈,怎麽還能拉着他說這麽多話,且句句紮人心窩子。

顧不得許多了,她重新發動引擎以最快的速度将人送到醫院,一進醫院他就昏倒在她懷裏,被護士七手八腳地擡入急診室。

北悅一顆心都顫抖了,只覺得全身上下沒有一條神經不是難受的,如果盛伊凡再有什麽三長兩短,她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凡兒,凡兒……”

盛老太太拄着拐杖亦步亦趨地跟在盛伊凡身旁,心疼得肝腸寸斷,淚流滿面,“作孽呦……”

盛漪瀾和盛依諾陪在母親身邊,一邊一個扶着她,不停寬慰着,見護士給盛伊凡拆開繃帶,露出猙獰的傷口,也是不忍直視。

盛依諾一偏頭,就看到了伫立牆角的北悅,氣得橫眉豎目,二話不說走到她面前揚手就是一記火辣的耳光,打得脆響。

北悅像是沒有感覺到疼,只是靜靜地貼牆站着,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盛伊凡的方向。

耳邊傳來盛依諾的喝罵,“你還有臉來?我哥弄成今天這個樣子,都是你害的,你這個喪門星,趕緊給我滾蛋!”

盛老太太将拐杖狠狠砸于地面,老氣橫秋地吼,“不許手下留情,給我狠狠收拾這個小賤蹄子,抽她!”

盛依諾得了母親的吩咐,更是如虎添翼一般,巴掌雜亂無章地拍向北悅,北悅偏偏不閃不躲,就這麽任由她打着、罵着。

在無邊無際、無聲無息的疼痛中,似乎一顆負疚的心舒服了不少,直到盛依諾再一耳光重重扇過來,被北悅一把捏住了手腕。

看着蘇醒過來的盛伊凡,她用手背擦了一把嘴角的血漬,淡淡道:“夠了。再打我,我就還手了。”

盛依諾冷冷哼一聲,想要把手撤回來,卻被北悅重重一捏,一瞬間像是骨頭都斷了似的疼。

這女人,難道是石頭做的嗎?

123章 誰又能放過她呢

盛伊凡昏厥了一刻,待醒過來,下意識地尋找北悅的方向,就看到她滿臉的傷痕。

“哥……”

盛依諾見哥哥蘇醒,連忙跑到他身邊,卻被盛伊凡緊緊抓住手腕,“你打她了?你怎麽敢……”

他氣的要翻身而起,卻又牽動了傷口,捂着肩膀重重倒下去。

北悅忍着痛意走上前去,擰眉道:“你別動,讓醫生好好包紮。”

盛伊凡額頭沁出冷汗,洇濕了發梢,眉眼心疼地看着北悅,“你能躲開的,為什麽?這不像你。”

以前的北悅,向來是不吃虧的性子,活脫脫一朵霸王花,誰敢動手打她?不要命了嗎?

北悅淡淡道:“你是因為我受的傷,我欠你的。”

幾個耳光,打消她的負疚感,很劃算。

盛伊凡懂她,不怕她恃寵若嬌,沒大沒小,怕的就是她與他一碼歸一碼,楚河漢界,泾渭分明,她怕欠他,便說明在她的心裏,他已然是個外人。

重新包紮好傷口,盛伊凡被送進病房,北悅跟着要進去,被盛依諾阻攔在門口。

她厲色不改,環臂冷冷看着她,“怎麽,還沒挨夠巴掌是不是?北悅,人賤也要有個頭,吃着碗裏的,看着鍋裏的,這種感覺很刺激是不是?傍上季少還不夠,還想來勾引我哥?你真以為你是天仙,人人都得愛你?”

北悅撩起眼皮,“這番話,你是為自己做代言嗎?”

盛依諾雙眸一眯,“你說什麽?”

“沒什麽。只是比起我這點零星的感情史,盛小姐的私生活才豐富呢,論腳踩兩只船的魅力,你是鼻祖,我得好好向你請教請教。”北悅淡淡如是。

盛依諾眉心一凜,像是習慣了,巴掌又高高揚起來,只是這次沒落到北悅的臉上,反被她握住手腕,反手揮在自己臉上,疼的一瞬間懵逼。

北悅拍拍手,“你還真是打上瘾了,這麽喜歡打人臉,回家自己慢慢練練先。”

在盛依諾的怒瞪下,北悅清冷道:“我是欠你哥的,但我不欠你的。這次綁架的事情我給你記着,遲早有一天,陳怡的賬,我的賬,你通通得還。”

撂下一句話,她眼看進不得病房了,便轉身離開。

盛依諾不知道這死女人到底哪來這麽大的氣勢,氣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在她身後吼道:“北悅,別以為你有多了不起,有我在一天,你就休想靠近我哥,更別妄想做我嫂子,你不配!不配!”

北悅頭也沒回,心中波瀾不驚。

多少年前,尚年輕的女孩就兇巴巴地跑到她跟前來警告她離開她哥哥,說她哥哥是她一個人的,誰也別想搶走,那時她只當是一個小女生的幼稚玩笑話,如今才知曉,這是一種戀兄情結在作祟。

伍媚當年跟她分析的果然不錯,盛依諾針對她,或許并不是單純的不喜歡她,而是對她“哥哥女朋友”這個身份有着本能的排斥,說白了,換做任何女人,都會被盛依諾敵視,視為情敵。

北悅凄苦一笑,瞧瞧,她遇到的都是怎樣的婆家?

或許命中注定,她是不适合婚姻的。

正失神着,旁邊病房的門突然開了,現出伍媚的臉,見到北悅剛要說話,就被她的臉吓了一跳,“老天,你的臉是怎麽了?怎麽傷成這個樣子?”

北悅被她拉進病房,撫了撫面額,确實挺疼的,能感覺到臉上被打出來的清晰指痕,盛依諾本就恨她入骨,下手怎麽可能輕呢?

“誰打的?盛依諾是不是?剛才就聽到她在外面大呼小叫的,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片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居然敢打我的人,我幫你收拾她去!”伍媚氣的,撸起袖子就要沖出去跟人幹架。

北悅拎着她的脖領子将人扯回來,聲音滿是疲憊,“別去了,我讓她打的,不然她能傷得了我嗎?”

伍媚一想也是,可一聽這話更愣了,一指頭戳她腦門上,“你是瘋了嗎,居然站那不動自個兒找打?你要是想找虐,何必找她,我來就行。”

北悅白她一眼,懶得理她,“累了,我躺會兒。”

“躺什麽躺,你還沒跟我交代呢。”

“交代什麽?”北悅閉着眼睛,有氣無力地問。

“盛伊凡的事啊。”伍媚在她身邊坐下,“我都聽說了。真沒想到啊,他居然還活着,還居然是警方的卧底……啧啧,怎麽看都像是在拍警匪片。”

北悅不置可否,半響睜開眼睛,握着她的手抿唇道:“綁架的事情,我替他跟你道歉。”

“你替他道歉?你道哪門子的歉?”伍媚冷哼一聲,“你能說他綁架我們不是故意的嗎?既然是故意的,那有什麽好道歉的?我不會原諒他的。”

“十郎……”北悅無奈地喚她一聲。

伍媚瞪眼睛,把手抽回來,“你少來這一套,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一碼歸一碼,你對盛伊凡舊情未了那是你的事,可他綁架我害老娘飽受身心上的折磨那就是我的事了。閻老鬼什麽下場你看到了吧,盛伊凡和盛依諾兄妹倆,我也不會放過的!”

北悅嘆一口氣,伍媚說的有道理,這次若不是因為盛伊凡幫她擋了一槍的緣故,她心裏有愧,否則,她也不會輕易放過盛依諾的。

“瞧你,眼睛眉毛都快擠到一起了,是不是明明心有不甘卻不得不放過啊?”伍媚一陣見血地挖苦她,“你這個人,從來都是嘴上說的厲害,實則最重情重義,軟肋也在這裏。”

“重情重義?”北悅唇角漫起一個自嘲的笑意,“我倒覺得自己是個爛人。沒為前男友守身如玉,現在又辜負了現男友。你說,有我這樣的嗎?”

“那是你的錯嗎?誰能料到盛伊凡沒死?再說四年了,誰能料到他會在這個當口回來?說句不好聽的,你跟他并不是什麽夫妻關系,就算是兩口子,丈夫死了還能再嫁呢,怎麽,你還得為他守活寡不成?”伍媚嘴本就利,一番話說的極其刻薄。

北悅無言以對,只剩下嘆氣的份兒。

伍媚凝視着她的臉色,“你不會真的因為盛伊凡回來,就要和季南霆分手吧?那樣對他太不公平了。”

“如果我繼續跟南霆在一起,對伊凡也不公平。”

北悅扭頭看向伍媚,“如果是你,你會怎麽做?”

伍媚一眯眼睛,“你想聽實話?”

北悅點頭。

“兩個都要着呗。男人可以朝三暮四,我們為什麽不能左擁右抱?你這倆男友,抱回家一個當哥,一個當弟,盡享齊人之福,多好。”

北悅翻個雪白的白眼給她,“這樣的福氣,你還是自個兒享受吧,我是沒這個能力。我只要一個。”

“你還別說,我後面就是這麽打算的。天涯何處無芳草,甩了你哥那個煮不熟的老臘肉,多的是英俊乖巧的小鮮肉齊刷刷站起來,老娘好日子在後頭呢。”伍媚也在北悅身邊躺倒,悠悠感慨。

“什麽?”北悅一驚,“你跟我哥分手了?”

“分了。這回是徹底玩完了。”

北悅覺得這幾天她身邊就沒平靜過,各種翻天覆地的消息接踵而至,讓人應接不暇。

靳喻言對伍媚的态度讓她都覺得心涼,一方面替她感到不值,但聽到他們真的分手,又覺得嚴重了。

“這次,是認真的?你們分分合合的……”

北悅話還沒落,伍媚阖上眼睛,打斷她的話,“小北,我累了。你也看得出來,他心裏沒我。我不是聖人,只懂付出不求回報,我所求不多,只希望他心裏空出一點點位置給我。可這麽點希望,也是妄想。所以,何必呢?”

既然怎麽做都感動不了一個不愛你的人,不如早點放手,放過別人,也放過自己。

北悅失語半響,那她呢?

她該放過誰?誰又能放過她呢?

124章 無疾而終的孽緣

【賣淫團夥被抓獲,解救無辜少女53餘人】時事新聞頭版頭條引起了社會的廣泛關注,藍爵俱樂部被查封,作惡多端的閻家兄弟也受到了法律嚴懲。

刑期還沒判下,閻小鬼就因失血過多沒能搶救過來翹了辮子,閻老鬼癱瘓在床,還要請律師告北悅和伍媚蓄意傷人,結果被葉律師打得屁滾尿流,氣得吐血,伍媚最終被判做正當防衛,無罪釋放。

伍媚提起這件事就眉飛色舞的,“你是沒看到閻老鬼被葉律師怼的臉紅脖子粗的那個倒黴樣,我差點沒忍住當庭笑出聲來,真是活該他吐血!”

北悅來接伍媚出院,一路上就聽她喋喋不休,她倒是沒什麽感覺,這場無妄之災對她而言說不上究竟是福還是禍,但盛伊凡能夠活着,就是一件幸事。

這段日子她每天都往醫院跑,雖然盛家姐妹攔着不讓她見盛伊凡,但她從醫生那裏了解到他的病情,知道他身體飽經創傷,肩膀上的傷很嚴重,體內更是多個器官遭受到損害,恐壽命不長。

醫生還說,他腦部神經受到過藥物侵害,像是被注射過某種刺激性的液體藥物,容易引發情緒不穩。

北悅聽後如遭重擊,她知道盛伊凡這些年過的肯定不易,可她實在想象不出,他到底是去了哪兒做了什麽能夠被人如此折磨,簡直是非人的虐待!

這件事堵在她的胸口,一直令她倍感壓抑,心中像是堵着一塊大石頭,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只有難受的份兒,她也不想回家,不想面對季南霆。

回到紅五星頂層套間,伍媚吩咐人送一份果盤上來,睨北悅一眼,“你打算在我這住多久?季南霆可給我打了不止一個電話了,你這到底怎麽安排人家,好歹給人一個回複吧,老拖着算怎麽回事?”

“我不知道該跟他說什麽。”北悅揪弄着沙發,一臉苦相。

她不是不想快刀斬亂麻,跟季南霆提分手,惹的人大怒,抱着她急赤白臉地一通吼,又是哭又是鬧的,跟個三歲小孩似的,給北悅弄的那叫一個于心不忍,後來不知怎麽的,就滾到了床上……

給她羞惱的,火速從家裏搬出來了。

季南霆有毒,絕對有。

伍媚忍不住笑,“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啊。我算是看出來了,表面上你和季南霆之間像是你在主導着,其實你完全被那小子吃的死死的。”

北悅哀嚎一聲躺倒在沙發上,誰說不是呢?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平時端的冷靜理智自持,可一到季南霆面前,所有的冷靜理智自持通通化為虛無,每當他像只小奶狗一樣可憐巴巴淚眼汪汪地看着她,她就不行了,什麽硬話都說不出來。

“還能因為什麽,因為愛呀!”伍媚激動莫名,諄諄教誨道:“不要以為你是因為什麽可憐弱小母愛泛濫啊,女人所有的愛其實都是從這兒開始的。”

北悅見她一副戀愛專家的樣子,睨她一眼,“那你對我哥呢?總不會也因為什麽母性光輝吧?”

“你這問就紮心了啊。”伍媚蔫蔫地來了個“葛優癱”,“我跟靳喻言,那就是一場無疾而終的孽緣,都已經翻篇了,不提也罷。”

兩姐妹雙雙躺倒在沙發上,唉聲嘆氣的。

半響,伍媚歪過頭去,“好郁悶呀,我想喝酒。”

北悅更郁悶,有氣無力道:“我不會喝酒的呀。”

“反正明天不上班,喝醉了也不怕,走吧,就當陪我了。”伍媚生拉硬拽着,把北悅拽出了門。

倆人勾肩搭背着,往樓下吧臺走去,隔着老遠,就見兩個男人像是起了什麽沖突,在包廂門口拉拉扯扯,伍媚以為是客人鬧事,走近之後才發現竟是羅镧和靳尚,她和北悅對視一眼,默契地退到牆角。

這裏是VIP包廂,招待的都是達官顯貴,氣氛絕對保持安靜,沒人敢在這裏大聲喧嘩,因此羅镧和靳尚的聲音就格外清晰。

靳尚靠在牆邊,不滿地嘟囔着,“幹嘛呀,我又沒幹什麽,是她主動撲上來的,那能賴我嗎?”

羅镧冷笑的聲音,“照你這麽說,所有對你投懷送抱的女人你都不會拒絕?不要白不要,是不是?”

“我沒這麽說,你冤枉我!”靳尚急切地喊。

只聽“啪”一聲脆響,北悅和伍媚驚的同時一顫,以為是羅镧對靳尚動了手,他也确實是動了手,但打的不是靳尚的臉,而是他的屁股……

靳尚疼得一蹦三尺高,捂着身後委屈地沖羅镧吼:“你打我?!”

羅镧冷哼一聲,一把将人拽進懷裏,“打你算輕的,敢背着老子泡妞,看今晚老子怎麽收拾你!”

北悅和伍媚偷眼瞧着,見靳尚窩在羅镧懷裏敢怒不敢言的樣子,都在幸災樂禍的憋笑,心想這才是一物降一物呢,不可一世的靳小爺,居然也有這麽慫的時候,也不知道他偷吃了誰的豆腐,被羅镧逮個正着,這回不教訓他個七葷八素都不可能。

包廂的門倏地開了,北悅和伍媚齊齊看過去,卻見一個蘿莉女驚慌失措地走出來,臉紅的像蘿蔔,“羅大哥,阿尚……你們,你們是什麽關系啊?”

“秦露!”北悅和伍媚不約而同失聲叫出來。

秦露還沒從剛才的驚怔中抽離出來,又被北悅和伍媚吓了一跳,愣愣地看着她們,臉更是紅透。

羅镧則是冷哼一聲,“聽夠牆角了?還不給我滾出來!”

北悅和伍媚聞言又是一顫,秦露亦是。

羅镧發火可是世間罕見之景,地球都要跟着抖上三抖,離他最近的靳尚老老實實站着,一句話不敢說了,知道把老虎惹毛了,今晚有的受了。

伍媚亦步亦趨走上去,讪讪笑道:“哥……”

北悅跟着叫,“羅大哥。”

羅镧沒別的話,只是黑着張臉教訓伍媚道:“管好你的小姐妹,這次看在你的份上我饒了她,再有下次,別怪我不客氣!”

撂下一句狠話,就拎着老實得不能再老實的靳尚走了,剩下伍媚,北悅和秦露三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伍媚驚愕地問秦露,“你對靳尚做了什麽,怎麽惹我哥發這麽大火?”

“我,我沒做什麽啊……”秦露羞臊着一張臉,結結巴巴的,“我就是……跟阿尚表白了,然後親了他一口,剛吻上,羅大哥就氣沖沖地進來了……”

秦露也委屈着呢,想她好不容易鼓足勇氣跟偶像告白,還沒得到答複呢,就被不速之客給攪黃了,而且……瞧羅镧生氣成那個樣子,怎麽都透着古怪。

“不是吧?你真跟靳尚表白了?!”

伍媚一臉不可思議外加啼笑皆非,“我說姐們兒,你是不是腦袋秀逗了?靳尚喜歡男人,你不知道啊?”

北悅在一旁捅了她一下,示意她小聲點。

靳尚畢竟是個公衆人物,且在外面塑造的都是師奶殺手,國民老公的形象,若是被人抖落出去他的性取向,不知道得有多少女粉絲心碎……貌似,眼前就有一個。

秦露愣怔了一秒,低下頭去,攥緊拳頭,喃喃了一句,“果然……”

旋即,她又擡起頭來,發紅的眼圈緊緊盯着北悅和伍媚兩個人,聲音有些哽咽,“所以,你們兩個是早就知道了是嗎?”

“我當然早就知道啊,不過,你又是什麽時候知道的?”伍媚看向北悅,一臉好奇。

北悅瞧出秦露情緒不對了,忙道:“我也是才知道。”

“少來了,瞧你淡定的那個樣子,肯定心裏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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