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7)
嗎?”
盛伊凡大力将他推開,季南霆回手一擋,眼看着又要動起手來,北悅在裏面喊,“你再陰魂不散,我報警了。”
報警……?!
季南霆眼珠子差點沒瞪出來,盛伊凡沖他冷冷一勾唇角,發動起車子載着北悅揚長而去,留季南霆一人在原地氣得跳腳。
他當即撥出去一個號碼,“烨子,幫我查一下一個人的行蹤……少他媽廢話,老子媳婦都被人拐跑了!!!”
139章 北悅只能是他的
季南霆追到機場,眼前就沒了北悅和盛伊凡的蹤影。
他心急如焚,找遍整個候機大廳,一邊對着電話聽筒吼,“怎麽樣?查到他們要去哪兒了嗎?”
“他們要去哪兒,跟你有關系嗎?”
冷冷的一個聲音從身後響起,季南霆回過頭去,就對上鄧文昊面如玄鐵的黑臉,身後還跟着一溜便衣,瞬間将他包圍起來。
他掃一眼過去,心中登時升騰起一陣不祥的預感,擰眉道:“舅舅,你這是做什麽?”
鄧文昊不答,只是揮了揮手,便衣們一擁而上,将季南霆架走了。
“我艹!”季南霆氣咻咻地罵,“你們綁我幹嘛,我又沒犯法。我還要找媳婦呢,要是丢了媳婦你們負責啊???!”
候機大廳衆人紛紛側目,不知這邊發生了什麽事情。
鄧文昊聽着外甥喋喋不休的話,臉色更是沉然,只覺得丢人丢大發了,罵道:“沒出息的東西!”
……
另一邊,北悅和盛伊凡已經坐上了去緬甸的飛機。
從北城出發到緬甸的航班只能到首都仰光,一下飛機就有一輛專車在機場等候,載着他們幾乎兜轉了大半個城市。
北悅從沒來過緬甸,但泰國、越南都去過,對東南亞風土人情也有些了解,她心裏裝着事,便沒有半點觀光的心情。
盛伊凡一上車就跟司機簡單交代了一句,他說的是甸語,夾雜着一些中文,北悅只隐隐聽懂,說是要到一個什麽村子去。
緬甸境內公路并不發達,市中心還好,再往郊區走免不了一些泥濘小路,坑坑窪窪,颠的北悅胃裏一陣翻騰。
盛伊凡拍了拍司機肩膀,說了一句甸語,司機便從一旁掏出一瓶液體,遞給他。
“把這個在太陽穴兩側塗點,能好受些。”
北悅蒼白着臉,依言而行,瓶子打開便是一股濃烈的味道,塗在太陽穴上,倒是很管用的讓眩暈的感覺少了很多,不知是什麽藥,感覺跟國內的風油精差不多。
緬甸是熱帶氣候,比國內要熱的多的多,坐在車裏,北悅身上的外套根本穿不住,渾身被汗水浸得濕透。
幸好走的時候盛伊凡提醒她帶幾件短袖短褲等清涼透氣的衣服,要不然非得熱暈過去不可。
五六個小時的航班旅程,到的時候本來就接近淩晨,這會兒又是将近五個小時的車程,北悅被折騰得疲憊不堪,困乏極了。
盛伊凡說趕到村子怎麽也得中午了,讓她睡會兒,北悅一聽再不逞強,靠在車後座上就睡了。
醒來的時候,聞到了一股熏香的味道。
她迷迷蒙蒙地睜開眼睛,映入眼簾就是幾個異國少女,臉上塗着黃色的粉,笑容盎然,作勢要來脫她的衣服。
北悅吓了一跳,拍開其中一人的手猛地往後錯了兩步,警惕地看着她們,“你們要幹什麽?”
姑娘們還是沖她笑,比劃了兩下,示意要幫她脫下衣服,伺候她洗澡。
北悅往那一瞧,旁邊确實放了一個大大的木桶,裏面盛滿了水,她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好像真的是到了一個小村子裏。
不一會兒盛伊凡進來,告訴她已經到了目的地,讓她先梳洗一下,吃個飯再說。
北悅聞着自己身上汗液夾雜着熏香的味道,确實難以忍受,表示她自己來洗就好,用不着人伺候。
盛伊凡笑了笑,也不勉強,便揮揮手讓姑娘們出去了,自己卻站在那裏。
北悅正準備脫衣服,見他還沒走,問:“還有什麽事嗎?”
盛伊凡沖她微微一笑,“需要我伺候你嗎?”
北悅一怔,臉刷得一下紅透,說不出話來,只擡手指了指門的方向,盛伊凡做了個“投降”的手勢,退了出去,關上門。
深呼吸一口氣,北悅對着門的方向看了半天,就怕再有人闖進來,猶豫片刻,也顧不得許多了,跳進了木桶中。
頂多五分鐘,北悅就從桶裏出來了,以最快速度換上衣服,濕着頭發就走了出去。
盛伊凡正坐在棚底下跟一個老人交談着,聽到門響,警惕地一回頭,見北悅從裏面走了出來,剛洗完澡,渾身蒙着一層水汽。
素顏的她,他許久都沒見過了,以前在軍校她就是女老師中素顏最好看的一個,宛如一朵山茶花,沁人心脾。
“這麽快?”盛伊凡唇角微微一勾,“是怕我把持不住沖進去嗎?”
北悅面色又是一緊,抿着唇不再發言。
來到緬甸之後,盛伊凡整個人的精神似乎松快了許多,有種回到自己地盤的感覺,對待她也能像往日那般開玩笑了。
可北悅笑不出來,這一刻她忽然意識到,其實并不是盛伊凡變了,而是她變了。
能戳中她笑穴,逗她開心,惹她羞惱的,已經換成了別人。
盛伊凡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唇邊的笑容攏了起來,沖不遠處侍立在側的姑娘們打了個手勢,那意思是:開飯吧。
餐飯還算豐盛,琳琅滿目的擺了一桌子,中餐西餐都有,北悅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一眼就相中了咖喱飯。
盛伊凡眼尖,給她把咖喱飯拿到面前,“這邊的食物偏酸辣,我怕你猛地吃太多重口味的不消化,吩咐他們做了點清淡的。”
北悅點點頭,含混地說了聲“謝謝”,心中好生疑惑,雖然他們遠來是客,但人家照顧得未免太周到了,态度也是畢恭畢敬。
再看盛伊凡舉手投足之間俨然是被人伺候慣了的模樣,對緬甸的風土人情也是異常熟悉,他在這兒,是個什麽身份呢?
心下萬千疑慮,卻也不知該問什麽,總歸她此行的目的是為了父親,先解決了煙草的問題再說。
臨近傍晚,天氣稍微涼快了些,盛伊凡才帶她進了村子,目之所見都是穿着長裙的女子,還有些蹲在街頭抽煙的老人。
北悅把目光投向他們,老人們便沖她笑,很真誠善意的微笑,她禮貌地沖他們點點頭。
盛伊凡給她簡單介紹了一下當地的風俗,說女孩們身上穿的色彩鮮豔斑斓的長裙叫做“籠基”,臉上塗的叫香木粉,是用檀香、木香或者沉香制成的,用來保養皮膚的,另外緬甸是個信佛的國家,十分崇拜榕樹,榕樹對他們來說就是佛塔,十分神聖。
說到這裏,他有意無意地看了北悅一眼,不出所料在她臉上看到了一絲訝異,還有對往事的追憶。
榕樹……盛伊凡苦笑一聲,在他心目中,榕樹又何嘗不是信仰之所在呢?
曾幾何時,枯燥的軍營生活周而複始,讓他整個人都飽嘗一種麻木和冷靜的狀态,可他寧願呆在部隊,也不願意回到家裏成為一只被父母捧在手心裏的金絲雀,他的人生不應該是在家人的安排下渾渾噩噩地度過,他要那一份獨一無二的精彩,他要信仰!
進入部隊,他依然是最優秀的那個,很快就得到了長官賞識,成為北司令手底下的兵,可他心裏依舊迷茫着。
似乎只是換了一個環境來過生活,他并沒有擁有真正的自由,也沒得到想象中的精彩。
直到,某一天,他在榕樹下,看到一個女孩。
女孩不過十八九歲的樣子,穿着一身迷彩衣,手腳輕快利索地爬上了樹,像個猴子一樣,悠悠蕩蕩地挂在樹枝上。
他吓了一跳,生怕她從樹杈上摔下來,問她是誰,是幹什麽的,哪個團哪個營的,大白天的不訓練,跑到樹上練什麽功?
女孩嫌他啰嗦,說是樹上躺着舒服,讓他不信也上去躺躺試試,盛伊凡被氣笑,沒見過這麽刁蠻膽大的女孩。
事後他知道,那個喜歡在樹上躺着的女孩叫做“北悅”,是北司令的獨一愛女。
他性子清冷,在部隊只有戰友,卻沒有朋友,偏不知為何被北悅纏上,她不怕他,反倒很喜歡逗他,每次撩完就跑,沒心沒肺得很,可就是這麽個沒心沒肺的人兒,在他心裏留下了色彩,讓他黑白灰三色的軍營生活再也不覺枯燥,讓他覺得生命有了意義。
這是他的女孩,他此生唯一愛過的女人,憑什麽,被別人搶去?
北悅,只能是他的。
140章 臉和才華成正比
北悅走了一天一夜了,音訊全無。
季南霆一想到她跟盛伊凡在一起,心口就像刀割一樣疼,墨黑的瞳仁盯着手中澄黃色的液體,狠狠灌下一大杯!
不時有妙齡少女過來搭讪,季南霆就像一個冰坨一樣,提不起半點興趣,不耐煩地推開,“滾!”
“有沒有搞錯啊?本小姐親自出馬都拿不下來,這男人該不會是個Gay吧?”
“滾一邊去,你才是個Gay呢。”
靳菁菁瞪着一雙杏眼,強橫地把季南霆周圍的女人都撥到一旁,引來一堆人的不滿,“我擦,你丫誰啊?憑什麽推人?”
“這是我男人,我是他女朋友。你敢勾引我老公,我不但要推你,還要打你呢!”
靳菁菁說着,一巴掌就朝人臉扇過去,很快就被人扇回來,引發一場混戰。
季南霆擰了擰眉,嫌太吵,端着酒杯就轉移到一旁喝酒去了。
不一會兒,靳菁菁腫着臉,頭發淩亂地走到他身邊,哭唧唧:“南霆哥,你都不管我的,眼睜睜看着她們打我……”
“你自己找打,怨得着別人嗎?”季南霆話音裏沒有一絲感情,态度漠然至極。
靳菁菁委屈死了,擡手擦着眼淚,“哇”的一聲嚎啕大哭。
“砰!”
季南霆将手中的杯子摔在吧臺上,只聽清脆一聲響,酒杯登時碎成了花,他眼瞳裏透出懾人的殺氣,“滾-蛋!”
靳菁菁一時吓得都忘了哭,被旁邊一堆姐妹拉走了,秦露站在不遠處看到這一幕,唇角冷幽幽地勾了勾。
“自不量力。”她慢吞吞從嘴巴裏吐出幾個字,邁步走到季南霆身邊。
指骨輕叩吧臺,聲音甜美,“一杯瑪格麗特,謝謝。”
調酒師認出她,驚喜道:“你是秦露?”
“是我。”秦露笑容婉轉動人,沖他眨眨眼睛,“小點聲,別驚動了別人。”
調酒師猛點頭,趕緊給她調好一杯瑪格麗特,臉上難掩興奮,小心翼翼地問道:“一會兒可以給我一個簽名嗎?”
秦露心裏有些不耐煩,臉上卻還挂着溫和的笑,“好啊,我先陪我朋友喝兩杯可以嗎?”
調酒師猛點頭,望向一旁的季南霆,仿佛知道了什麽天大的秘密。
季南霆自顧喝着,沒理會旁邊的女人,他沉浸在自己的離愁別緒中,渾身散發着悠涼冷漠的氣息,好像對周遭事物漠不關心。
秦露靜靜地坐在一旁看着他,盯着他完美棱角分明的側顏,只覺得像是暗夜中盛開的罂粟,透着致命的吸引力。
以前為什麽沒覺得他這麽好看呢?
或許那時因為他是北悅的男朋友,她便自覺地從她的射程範圍內将他剔除了,可是現在,他是單身,她也是單身。
“你明天還要幫我錄新歌的Demo,酒喝多了傷嗓子,怎麽唱呢?”
季南霆沒有回應,只自顧喝着酒,神情冷漠而疏離。
秦露托着下巴,看着他杯中的酒,“有這麽好喝嗎?那我也嘗嘗看……”說着,便要去拿他的酒杯,季南霆猛地往旁邊一撤。
他神情終于有了些許變化,冷冰冰說了句“靠嗓子吃飯的人怎麽可以喝酒”,便将她手邊的瑪格麗特也拿走了。
“給她一杯白開水。”他冷冷對調酒師說,話音不容置喙。
調酒師愣愣地“嗯”了一聲,忙倒了一杯水給秦露。
秦露看着手邊的白水,又是無奈又是好笑,聲音裏帶着撒嬌的意味,“哪有人進酒杯喝白水的啊,季總,你管得太嚴了吧。”
季南霆依然沒有回答她,繼續像喝水一樣往肚子裏灌着酒,喝得多了,臉頰染上淡淡粉色,容顏愈發好看。
秦露就這麽托着下巴呆呆地看着他,想着這麽好看的一張臉,不做電影明星真的是太可惜了。
自從簽約他的工作室之後,她才知道一個人的臉和才華,是可以成正比的。
以前她粉靳尚,除了粉他的那張臉,就是粉他清潤磁性的歌喉,可她在錄音棚第一次聽到季南霆唱歌的時候,簡直驚為天人。
當時他在為靳尚錄一個前奏,完全不帶任何伴奏的清唱,一張口,吓了她一大跳。
他的音色非常好聽,高音高亢響亮,低音纏綿溫柔,氣息控制得相當好,唱功絲毫不亞于靳尚。
她這才知道,原來靳尚好多歌曲裏面的和聲,都是季南霆唱的,包括一些編曲、伴奏、鼓點,都是由他參與制作完成。
靳尚錄制新專輯的時候,裏面好幾首主打歌季南霆也錄了一版,當時靳尚就捶着他的肩膀說:“丫的幸虧你沒進樂壇,不然還有兄弟混的份兒嗎?”
雖然是一句玩笑話,但她深以為然,這年頭能夠自己作詞作曲、還能唱得這麽好的歌手,真的是鳳毛麟角。
這麽好的一個男人,為什麽北悅卻不懂得珍惜呢?
這人吶,都是貪心的,她都有了盛伊凡,卻還是想要季南霆死心塌地的守護着她,天底下哪有這麽好的事?
抽刀斷水水更流,酒入愁腸愁更愁,季南霆烏黑的眼眸在酒精的作用下逐漸變得迷離起來,搖搖晃晃地在吧臺栽了下去。
“季總……”秦露忙扶他一把,這一不小心男人的腦袋就碰到了她的胸處,激的她心神一蕩。
她雙頰染上緋紅,讓季南霆的胳膊架在自己脖頸上,心念一動,招手喚酒保過來,讓他到後面開一間房。
架着季南霆走了兩步,眼前忽然有人擋住了她前進的路,她一擡頭,見是個年輕的小姑娘。
“這位女士,請問你要帶我舅舅去哪兒?”來人環臂問她。
秦露一愣,舅舅?
鄧朵兒冷哼一聲,她知道自家舅舅長得招人,從小到大主動投懷送抱的不少,她一看這女人就知道她安的是什麽心了。
“還愣着幹什麽,趕緊把人扶着啊。”
朵兒将季南霆從秦露懷裏強行接過來,嬌小的身子根本撐不住他的重量,林烨“哦”一聲,趕緊把自家少爺扶住。
看着醉成一灘爛泥的男人,朵兒狠狠皺了皺眉,這是喝了多少啊,回家肯定又是一場官司。
帶着人要走,秦露在後面急急地喊,“等等,你們到底是什麽人,跟季南霆什麽關系?”
朵兒回頭,冷淡道:“我姓鄧,叫鄧朵兒。季南霆是我舅舅。”
秦露不由抿了抿唇,竟是鄧家的人。
她定睛端詳秦露半響,将将認出來,眯了眯眼,“我好像見過你,你是我舅舅公司的員工是嗎?你的模樣,變化了不少。”
一句話,讓秦露又是讷言,她剛剛去開了眼角,下颌骨也削了一下,有時候對着鏡子,自己都得辨認好一會兒。
鄧朵兒了然,沒什麽表示,只禮貌地說了一句“謝謝你照顧我舅舅”,就帶着季南霆離開了。
可秦露從她的眼神中看得出來她的譏諷,大概在她的眼裏,她是那種趁機上位、想要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女人吧……
看着季南霆離去的背影,秦露暗暗攥了攥手,眼底閃過一絲惋惜,可惜了,這麽好的機會。
她懊惱地咬了咬唇,忽然覺得有兩道滾燙的目光在不遠處盯着她,下意識地擡起頭來,就對上了伍媚一雙泛着寒意的媚眼。
伍媚站在酒吧二樓的位置,指間叼着煙,嘴角噙着若有若無的笑,邪氣而危險,直接看透她的心。
秦露整個人渾身一哆嗦,像是被人當場抓包了一樣。
這又不是紅五星,她怎麽會在這裏?!
她猛地想起來,何止紅五星,長安街的酒吧,哪一家沒有伍媚的股份,她出現在哪家酒吧,都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
伍媚居高臨下地看着她,輕啓紅唇,慢吞吞的說了兩個字。
隔得那麽遠,秦露自然聽不見她說什麽,可是她卻很清晰地認出了她的口型,伍媚說的是——“賤、貨。”
141章 怎麽能這麽殘忍
“就是這兒了。”
盛伊凡帶北悅到了一間很不起眼的房子門口,他輕叩了兩下門,開門的是一個皮膚黝黑的中年人。
應該是提前打好了招呼,那中年人看了北悅一眼,然後叽裏呱啦跟盛伊凡說了幾句甸語,北悅也聽不懂,只随着盛伊凡進去。
走進去才發現,這竟是一家小型的煙草制造地,有烤煙葉的、打煙葉的、卷煙的、包裝的……居然所有的流程都可以自己做。
她心中有根弦在一顫一顫地繃着,顯然,這不是那種正規的煙草制造公司,而是用來走私的。
進入最裏面的一間房,昏暗的光線混着濃重的煙味,讓北悅下意識地捂住口鼻。
盛伊凡遞給她一個口罩,北悅擺擺手,蹲下了身子。
她聞到了一種熟悉而久遠的味道,揀起地上的煙絲,放在鼻間嗅了嗅,果然……正是父親抽過的,“中華”煙的味道。
父親以前是從來不抽煙的,這煙是靳文耀送來的,說是一種進口煙,雖然外面套着中華的殼,實則裏面不是正宗的中華。
那時候,靳文耀和父親,還是稱兄道弟的好鄰居、好兄弟。
後來父親說這煙抽着勁太大,味道也太重了,引得鄧老有些不滿,責他煙瘾太重,讓他戒了,父親也動了戒煙的念頭,母親卻道大男人哪有不抽煙的,再說人家靳文耀大老遠地買來,給你送過來,都是進口煙,貴着呢,不抽多浪費,抽完這一盒再戒不遲。
就這麽着,抽完了一盒又一盒,後來父親煙瘾越來越大,想戒都戒不了了,每一次,都是母親親手給他點上。
也只有在抽煙的時候,他們兩個才能坐下來好好說一會兒話,北悅那時候還單純地以為,母親應該是喜歡男人抽煙的樣子。
呵呵,那個女人哪裏是喜歡父親,她是真的想看父親死!
“這種煙,叫什麽名字?”北悅冷冷地問。
盛伊凡道:“它是緬甸最常見的一種香煙,叫做卡蹦。但……除了形狀一樣,煙絲和制作過程、以及味道,都不一樣。”
北悅了然,人家是換湯不換藥,它這湯藥全換,只留一個外殼,不然怎麽在走私過程中混淆視聽呢。
“這種煙葉,有毒嗎?”
盛伊凡在她身旁蹲下,給她解釋:“這種煙葉本身無毒,但混着幾種香料加工在一起,尼古丁含量便是普通煙葉的幾十倍,一旦吸食就會導致腎上腺素分泌增加,偶爾吸一兩口可以刺激神經保持大腦清醒,但長時間吸食,毒性會深入內髒,與毒品無異。”
北悅瞳孔驟然一縮,想起父親吸這種煙,前前後後怎麽也有兩年的時間……兩年,那兩個人,竟然籌謀了那麽久。
恐怕在父親發現兩個人奸情之時,那倆人就動了殺機了。
她狠狠抓一把煙絲,幾乎撚成粉末,眼睛像受傷的野獸一樣發着血紅的光。
“兩年,就沒有人發現父親不對勁嗎?軍醫呢?軍醫難道也沒有發現?”
盛伊凡嘆口氣,“軍醫何曾沒提醒過司令少抽煙,我更是勸了不知多少次,可司令不聽啊。有時軍務繁重了,壓力大了,常常是坐在窗邊整包整包、整夜整夜的抽。人人皆知抽煙有害健康,但誰又會覺得煙草裏含有毒素呢?這才是真正的,殺人于無形。”
他最後一句話,說的聲調極冷,北悅聽在耳朵裏,心裏更冷。
一方面迫切地想要知道真相,可當真相真的血淋淋地攤開在眼前,北悅竟然沒有這個勇氣去面對。
靳文耀處心積慮也好,唐蓉蛇蠍心腸也罷,她這個做女兒的又何嘗孝順過,父親吸了兩年的煙,她都沒勸他戒過,不是沒看出他身體大不如從前,她還以為父親是上了年紀,軍務繁忙過度勞累的結果,從來沒往煙的方向想過,她又何嘗不是那幫兇之一?
心頭一酸,兩行熱淚倏然滑落。
北悅只覺得喉嚨被狠狠撕扯着,艱難地張開嘴,問道:“能夠确定,他們是從這兒進的煙嗎?”
“這裏,是緬甸最大的私人煙草制作中心,全世界想要這種煙的,都會來此購買。”
北悅冷幽幽、斬釘截鐵道:“我要查到他們的購買記錄。”
盛伊凡抿了抿唇,很不幸地告訴她,“我理解你的心情,也了解你的想法。可你應該想到,這很難。且不說已經過去了這麽長時間,購買記錄有沒有被銷毀,即便真的能夠找到兩年前的采購名單,如靳董和你母親那麽謹慎的性子,他們會傻到自己買嗎?”
是啊,他們能夠選擇這種方式設計陷害父親,做的如此缜密,甚至從未讓人懷疑過,又怎麽可能會留下證據呢?
“那怎麽辦?就由着他們這麽心安理得地活着,由着他們在害死我父親之後,逍遙法外嗎?”
這句話,北悅幾乎是從嗓子眼裏吼出來的,沉痛、悲憤、傷心、哀恸……種種情緒在她心頭盤纏萦繞,恨不得将她的心撕碎。
她眼珠裏爆出血色殘陽一般的紅色,整個人因為氣憤,瑟瑟發抖,蹲不穩身子,直接跌在了地上,頭埋在膝蓋,痛哭不已。
盛伊凡心疼地看着她,不是不知道北司令對于北悅來說有多重要,就是因為太知道,所以才不忍心讓她蒙在鼓裏。
可是現在,看着她如此傷心,他不由開始後悔,真相永遠是冰冷而殘酷的,糊塗一世,何嘗不是一種幸福?
他輕嘆一口氣,伸出臂膀,将她圈進懷裏,這次北悅沒有推開他,而是哭着問他,“為什麽,他們可以這麽殘忍?”
盛伊凡心口一澀,不知該怎麽回答她。
人性本來就是醜陋又殘忍的,在戰場上,他見過太多枉死的生命,在槍林彈雨面前,生命脆弱得不堪一擊。可比戰場更可怕的,是人心。因為人類有着太多太多的貪欲,無論是錢、是性,都能夠促使人去幹些喪心病狂的事情,他見過太多,已經麻木了。
扪心自問,在看到北悅和季南霆在一起的時候,他每每殺了季南霆的心都有,他在想,北司令難道沒有對靳文耀動過殺心嗎?
雄性動物之間,一旦愛上了同一個女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北司令大概到死都沒想過他會被自己的女人和情敵聯手設計,毀了他一生,乃至他的身後名;
如果早料到會有這一天,恐怕他不會對靳文耀和唐蓉心慈手軟,他錯在失了先機,也錯在心慈手軟,更錯在太重感情。
一個人,只有沒了心、沒了情,才能百無禁忌,才能做到真正的強大。
他絕不會,步北司令的後塵……
***
回到民宿,一路上,北悅都沉默着沒有說話,像是所有的情緒都罷了工。
盛伊凡理解她的心情,也不說話,就靜靜地陪在她身邊,看着沉靜落拓,甚至有些灰敗冰冷的女人,他心中悠悠泛出感慨。
人只有經歷了疼痛才會成長,以前那個沒心沒肺的女孩,終究是在歲月的殘忍磨練中,變成了女人的模樣。
如果可以,他真的想要把她變成以前的模樣,可是他知道,一切再也回不去了。
時光,從來不曾特意為誰停留過。
他們,都是滄海中微小的一粟罷了,根本抗争不過命運。
……
看着北悅躺下,閉上了眼睛,盛伊凡才悄悄從房間裏退出去,臨走前還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
他就睡在她旁邊的一個房間,這裏的民宿牆壁都是用竹子做的,隔音效果幾乎沒有,旁邊有什麽動靜,他能聽得一清二楚。
夜深了,暈黃的燈光在眼前悠悠蕩蕩,一股淡淡的香味從紗窗散進來,盛伊凡只覺得眼皮子越來越沉,緩緩閉上眼睛。
燈光霎時間就熄滅了,屋內一片漆黑,幾乎是同一時間,幾串腳步聲自窗外傳來,緊接着隔壁傳來一聲槍響。
“砰”的一聲,炸響黑夜!
142章 我才是你的妻子
燈光重新點亮的一刻,北悅和盛伊凡幾乎是同時出的手,只不過,開槍的是後者。
北悅往屋內冷冷一掃,雙眸射出犀利的光,鋒利的匕首架在身下之人的脖子上,她沉聲喝問,“你們是什麽人?”
盛伊凡臨離開的時候,往她枕頭下塞了一把匕首,她沒多想,以為他是要她防患于未然,女孩子在外一個人睡畢竟不安全。
聞到香味的那一刻,她就察覺出不對勁了,若是用來助眠的熏香怎麽會是那麽奇怪的味道,心下當即升起警惕。
盛伊凡出門沒多久,又悄悄折返了回來,北悅就知道要出事,果然,下一刻屋子裏就闖進了兩個黑衣人。
她其實有些懵,自己又不是什麽國際間諜,至于招來殺身之禍嗎?
難道這些人,是沖盛伊凡去的?
盛伊凡打穿了其中一人的肩膀,血順着他的胳膊流了一地,二人纏鬥在一起,那黑衣人眼見形勢不妙,叽哇了一句甸語。
沒等她逼問出個所以然,身下的黑衣人就猛地翻身而起,敏捷地跳窗跑了,如同鬼魅一樣消失在黑夜中。
北悅還待去追,被盛伊凡伸手攔住了,“不必追了,他們是職業殺手,就算追到也問不出個所以然。”
他擰着眉看向北悅,“你沒受傷吧?”
“沒有。”北悅搖了搖頭,瞄着他沉然的臉色,試探般地問道:“他們會是什麽人?你好像,早就料到了他們會來。”
盛伊凡眉睫微微一顫,勉強扯出一絲笑,“我又不是神仙,怎麽可能未蔔先知呢。只是出門在外,凡事都多一份警惕罷了。”
對這個回答北悅并不滿意,直覺告訴她盛伊凡在隐瞞着她什麽,或者說,離開的這幾年裏,他身上有着太多的秘密。
他滿身的疤痕是怎麽一回事,他流利的緬甸語,他在緬甸如貴族一樣的待遇,種種都讓她疑惑極了。
他只告訴了她當年行動的始末,卻并沒有告訴她他這些年的經歷,是不願意同她講嗎?
“我訂的明天早上的機票,回北城。”
盛伊凡轉移了話題,“我知道時間有些倉促,但事情既然已經調查清楚了,還是早點回國為好。”
北悅點點頭,她膽子再大,剛才的刺殺也給了她不小的驚吓,緬甸也是個是非之地啊,果然還是國內安全指數相對高一點。
還有三四個小時的睡眠時間,盛伊凡不放心再放北悅一個人睡,便将隔壁的單人床搬了過來,放在靠牆的位置,陪着她一起。
雖然沒有同床共枕,但房間裏平添了個男人,北悅又哪裏能睡得着,幾乎是睜着眼睛熬到了天亮。
整整一夜,胡思亂想了很多東西,确定事實真相的那一刻心裏自然是疼的,可疼痛過後,留在心裏的就只剩下悲哀了。
父親這輩子過得實屬不易,從一個小縣城憑着赤手空拳一點一點的在部隊打拼,多少次死裏逃生,又揮灑了多少血汗,才爬到了司令的位置,他所擁有的地位和成就,是靠自己一點一滴、一拳一腳掙來的,一場婚姻,一個女人,泯滅了他一輩子的功績。
北悅恨嗎?她恨!更替父親感到深深的不值。
最毒婦人心,這話果真沒錯的。
……
踏上回國的旅程,北悅在飛機上睡了一路。
一下飛機,她就收到了伍媚的電話,口氣很是不善,“打了你一晚上電話也沒人接,我以為你丫被人綁架了,差點報警!”
北悅道自己出了趟國,也沒裝什麽國際電話卡,說她還活的好好的,讓丫甭咒她,最後說她回來了,問她啥事。
“大事!你來紅五星吧,當面聊。”伍媚說完,就給她挂了電話。
盛伊凡便把她送到紅五星,臨分別的時候,他憂心忡忡地囑咐她,“煙收好了,別輕易拿出來。想清楚了,再攤牌不遲。”
他了解北悅,知道她眼裏向來不容沙子,不可能明明知道事情真相還無所行動,卻又怕她打草驚蛇。
“你放心吧,對那個女人,我已經不抱任何幻想了。‘虎毒不食子’這個詞不适用于她,逼急了她,她什麽都幹得出來。”
北悅冷冷諷了一句,保證自己不會輕舉妄動,這才下了車,進了紅五星。
盛伊凡看着她進去,才拉上了車窗,對司機冷冷吩咐一句,“去環湖別墅。”
……
Moon剛剛洗過牛奶浴,仰躺在一張柔軟寬大的按摩床上,腳邊跪着兩個模樣俊俏的年輕男人,給她按摩着腳。
她撈過一本時尚雜志,懶洋洋地拿起電話,摁下了“1”的數字,電話很快接通了。
“回來了?游戲好不好玩?有沒有被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