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38)

啊?咯咯,她是不是被吓得花容失色?”她唇角揚起得意而殘冷的笑容。

下一秒,門就被一個巨大的力道撞開,Moon臉上的笑容,定格了幾秒。

她放下電話,嘴邊又提起笑容,“都到家了還接什麽電話,居然這麽快就回來了,我還以為——”

“啪!”

話音未落,她就被一記狠辣的耳光扇翻在床上,力道大到腮邊的肌肉都跟着顫動了兩下。

跪在腳邊的兩個男人吓了一跳,下一刻就見盛伊凡掐着Moon的喉嚨幾乎将人整個兒舉在半空之中,吓得趕緊撲過去攔。

盛伊凡毫不客氣,一腳踹翻一個,沖他們喝道:“沒你們的事,滾出去!”

他們不敢動,卻也不敢走,膽怯猶豫地看着Moon。

“你們都出去吧,他不會把我怎麽樣的。畢竟,我可是他的救命恩人。”Moon臉上沒有絲毫懼意,反而一臉愛意地看着他。

盛伊凡臉上像是附了一層寒冰,将女人甩手扔在床上,抽出腰間皮帶對準她的屁股就落下一記狠鞭,打得女人哀嚎一聲。

明明是疼的,女人臉上卻是享受的表情大過疼痛,擺出楚楚可憐的模樣,“你為了她,居然舍得打我……”

盛伊凡眼底盡是厭惡,揚手又是一鞭,伴着女人的痛呼,他将皮帶對折一下,像栓牲口一樣拴住女人脖頸,拉至自己面前。

女人頭狠狠往後仰去,動脈氣管被勒住,額角青筋暴起,喉嚨處發出類似于呻|吟的聲音。

盛伊凡捏起她的下巴,咬着牙切着齒,“我警告過你,不許動她。你把我的話,當耳旁風是嗎?”

Moon冷冷一笑,“你越在乎她,我就越見不得她好,你不知道嗎?”

盛伊凡臉色一寒,松了手,猛地将她丢到床上,束縛得以解脫,女人卻有種意猶未盡的感覺,男人難得配合她一次,他知道她好這口,可他從來不樂意合作,以前她為了逼他對她動手,也折磨死過幾個對他投懷送抱的女人,卻換不來他一絲一毫的憐惜。

可這次,她還沒對北悅怎麽着呢,這男人就惱了、怒了,看來,他還真的是很在乎那個女人呢。

盛伊凡坐在大床上,重重喘着粗氣,他失去理智了,這樣對北悅,只會更加不利。

一只纖纖玉手從後面環上他的身子,從襯衣縫隙裏伸了進去,在他身體各處摩挲着,欣賞着這些年她留在他身上的印記。

“同住一個屋檐下,卻能忍着不碰她?是不喜歡了,不愛了,還是……怕自己這副傷痕累累的殘軀,會吓到她?”

Moon驕矜地笑着,不住地往他耳後吹氣,言語極盡諷刺。

手腕倏然被人捏住,盛伊凡眸色冷冷地瞧着她,“Moon,別觸犯我的底線。那後果,不是你能承擔的。”

“你的底線是誰,她嗎?”女人臉上笑容一收,殺氣橫生,“你別忘了,我才是你的妻子!”

盛伊凡冷笑一聲,“假夫妻而已,我不在意,你也無需太在意。”

撂下一句話,他甩開女人,大步離去。

女人氣急敗壞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盛伊凡!我不會放過你,更不會放過北悅,要不信,你就試試!”

143章 分明是愛慘了他

“找我來什麽事?”

一進套間,北悅就将行李箱甩到一邊,癱倒在沙發上,閉着眼睛,一副懶洋洋的模樣。

伍媚見她這副模樣就來氣,用腳丫子踢了她膝蓋一下,“老實交代,去緬甸幹嘛去了,跟盛伊凡提前蜜月旅行?”

聽出她話裏的諷刺了,北悅撐開眼皮,送給她一個雪白的白眼,懶得跟她分辨。

伍媚一屁股在她旁邊坐下,盤着腿質問她,“你別裝死啊,你跟盛伊凡到底進展到哪一步了?季南霆那邊,徹底沒戲了?”

北悅聽到後面那個名字,半死不活的神情動了動,頓了半響,才道:“分了,就是分了。”

“拉倒吧。”這次換伍媚賞她個白眼,用宋小寶經典臺詞罵她,“瞧你這損色兒,心裏明明還放不下他,裝得冷漠絕情的。”

北悅垂了垂眼睑,很疲憊的樣子,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讓她都疲于應付這些感情上的糾葛了。

還是單身好啊,無牽無挂的,不用浪費這麽多的心力和感情,也不至于這麽累。

“我沒裝,冷漠絕情,比腳踩兩只船好。”

伍媚看着她,“你倒是快刀斬亂麻了,可你考慮過人家季南霆的感受沒有。排除萬難拿到了戶口本,喜滋滋地準備跟你領結婚證,啪嗒一下,你被綁架了,他又掘地三尺地去救你,拼了命地護着你。結果換來了什麽?就是您老人家一句無情的‘分手’!”

北悅被她說得心裏老大不是滋味,只覺得句句紮心,無力地張嘴想要辯解:“我……”

可一張口,竟是什麽也說不出來。

“無言以對了吧?”伍媚氣呼呼地将一個抱枕塞進她懷裏,看着她一臉難受的樣兒,語氣放平了些,“我知道,盛伊凡突然回來讓你的心亂成一鍋粥,兩個男人都是你愛過的,又都那麽愛你,你難以取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不管你選了誰,勢必都會傷害另一個。我是你的朋友,不管你做出什麽選擇,我肯定是站在你這一邊的。但我希望,你別委屈自己,要聽從自己真正的內心。”

北悅聽着伍媚的話,只覺得心裏越來越沉,雖然她嘴上說着無論她選擇誰她都會支持,可她的話音,明顯是偏向季南霆的。

這也難怪,她跟盛伊凡在一起的時候,伍媚還沒有來北城呢,連他的面都沒見過,自然沒什麽交情。

季南霆就不同了,他們在一起這短短四個月,他幾乎把她周圍的小姐妹通通拿下了,論收買人心的能力,她都比不過他。

唉,那個臭小子。

北悅想起臨去緬甸時因為父親的事情,遷怒于他身上,朝他莫名其妙發的兩通火,确實是挺沒道理的。

誰讓那小崽子硬往槍口上撞呢,她心裏頭本就不爽,可不是誰離她近誰遭罪麽。

到底是她理虧……猶猶豫豫地問,“你、你這兩天,見到他了?”

“呦,您還知道問上一句啊,真是太不容易了。”

伍媚陰陽怪氣地為季南霆打抱不平,又沒好氣道:“在酒吧喝得酩酊大醉的,被鄧家人給拖回去了,差點出事……”

北悅聽到這裏,心陡然一激靈,“季南霆出事了?是不是又跟人打架了?受傷了嗎?”

一連串的問題抛出去,北悅心急如焚,就快要坐不住了。

伍媚欣賞着她着急的表情,“瞧瞧,我不過才說了一句,就給你緊張成這樣,還說心裏沒他?你分明就是愛慘了他。”

“別廢話了,他到底怎麽了,你快說啊。”北悅急的嗓子都快冒煙了。

那狼崽子酒量大的很,向來千杯不醉的,能把自己喝到被鄧家人來扛走的地步,可見喝了多少,真是不要命了。

伍媚白她一眼,“人沒受傷,你當姐們兒是幹什麽吃的,在我的地盤,能讓人随随便便傷我的朋友嗎?”

這話說的猖狂而霸氣,可她的的确确是有這個能力。

“伍媚”這個名字,在酒吧街的威名不亞于羅镧,兄妹倆浪跡江湖、快意恩仇,早就打下了一片黑色的商業帝國。

北悅一聽季南霆沒受傷,一顆焦灼的心也漸漸平靜下來,知道伍媚是在故意試探她,氣得橫眉豎眼。

“你不用這麽看着我,我沒逗你。他雖然沒受傷,可差點失-身,要不是他那小外甥女及時出現,人家就和你老公開房了。”

北悅擰了擰眉,“失-身?有小妖精主動投懷送抱了?”

伍媚一聽,笑出聲來,“你怎麽知道是女人投懷送抱?萬一是季南霆酒後亂性,看上了某只小妖精呢?”

北悅平靜道:“他不是那樣的人。”

季南霆的品性她十分了解,從小在鄧家被鄧家二老嚴格教養出來的孩子,沒那些個纨绔子弟的臭毛病,酒品也不錯。

“這麽肯定啊,姐姐以一個過來人的經驗告訴你,這男人吶,都是下半身動物,底下那根玩意真硬了,他還管身下的女人是誰嗎,一旦饑不擇食,還不是逮着個洞就往裏鑽?”伍媚嘴上話說的粗魯,心裏卻是有些寒涼,事實如此,不需要粉飾什麽。

在生理這回事上,男人永遠也沒有女人忍得住疼痛、耐得住寂寞,他們也從不把生理上的事當回事。

否則,這個世界上就不會有那麽多出軌之後,還理直氣壯的男人了。

就說靳喻言好了,在外面塑造的也是個禁欲系男神的形象,可他私下裏的模樣,他在床上是什麽樣子,別人會知道嗎?

她知道。

那男人,絕對是悶騷男的典型代表。

記得第一次把他撩撥上床的時候,她做作的要命,明明自己也是個處兒,還偏偏裝作一副身經百戰的模樣,結果一上床就露了餡,倒是靳喻言,無師自通,大大跌破了她的眼鏡,雙臂支在她頭兩側,雙膝頂着她的膝蓋,盡情撻伐,也讓她有了難忘的初次。

記憶悠悠蕩蕩地飄遠了,咳咳……直到北悅一句話把她拉回來,“所以,那勾搭季南霆的小妖精是誰?”

伍媚幽幽看她一眼,“緊張了?吃醋了?不是都跟人家分手了嗎,還關心這些做什麽?”

北悅被她噎得面紅耳赤,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站起來要走人了。

伍媚也沒攔她,她本來是想好好跟北悅告個狀的,可是話每每到嘴邊都開不了口,畢竟姐妹一場,她不願意說那人的壞話。

她沉下臉來,嚴肅而認真地對北悅道:“人總在失去後才想珍惜,我不希望你将來會為現在的選擇而後悔。季南霆有多優秀,不用我說你也清楚,像他這樣的身份,這樣的相貌,喜歡他的人少的了嗎?哪天要真被別人生米煮成熟飯,你哭都沒地兒哭去。”

……

北悅拎着行李從紅五星走出來,面對外頭的大太陽,意識有剎那間的恍惚和空白。

其實伍媚說的話,一字一句全都鑿進了她的心裏,她又不是真的沒心沒肺,知道季南霆為了她折磨自己,能不愧疚難受?

她不喜歡看男人頹廢的模樣,如果季南霆是在她面前喝醉了,恐怕她會當即潑他一臉酒,又不是死了爹媽,不過就是沒個女朋友,天涯何處無芳草,至于你這麽要死要活?可她偏偏是從別人嘴裏聽說了他的消息,便是另一種心境了,忽然特想見他一面。

北悅苦笑一聲,什麽時候,她變得這麽優柔寡斷了,難不成真想吃着碗裏的,看着鍋裏的?

走到路邊準備打個車回家,沒等到出租車,卻見一輛歐陸停在眼前,不一會兒車窗搖下,現出一張白皙清秀的臉。

鄧朵兒沖她盈盈笑着,“小舅媽,可以跟你聊兩句嗎?”

144章 解鈴還須系鈴人

北悅擡眸看過去,陽光下,女孩青春無敵的笑臉愈發燦爛,讓她無法說出一個“不”字。

見她點頭,朵兒開心地下車,親自将她的行李提上車。

興許是差了一輩的緣故,再加上朵兒打從一開始就頻頻向她釋放善意,讓北悅對這個“小外甥女”擺不出什麽臉色。

即便她知道,無事不登三寶殿,朵兒來找她,要聊的話題,自然是——季南霆。

果然,一上車,小孩兒就按耐不住了。

原本燦爛的笑臉秒變哭臉,朵兒拉着她的胳膊,急急道:“小舅媽,你跟我回家看看舅舅吧,他都快被我太爺爺打死了!”

北悅呆愣一秒,“打死”這詞聽着太嚴重,她秀眉一擰,“怎麽回事?你慢慢說。”

朵兒咽了咽口水,趕緊把這一夜發生的事情交代了一下,說是季南霆跑到機場去尋她,不惜動用鄧老的人脈去查她的行蹤,還要調直升飛機去追她,被鄧文昊攔截下來,關在家裏;豈料他逃了出去,半夜跑到酒吧買醉,朵兒好不容易找到他,回到家鄧老見他爛醉如泥的頹廢樣子,氣得訓了他一通,季南霆酒勁上頭跟老爺子頂了兩句,氣得鄧老狠狠抽了他一頓,現在還在家關禁閉呢。

“我舅舅一向極敬重太爺,從來不敢忤逆他。這次,也是因為太爺說了你兩句,他才頂嘴的。”

北悅聽得心下齁沉,鄧老有多寶貝季南霆這個孫子沒人比她更清楚,能惹的老爺子動了手,看來是被氣得不輕。

“他活該。”北悅冷冷道:“為了我這個不相幹的人跟老爺子造反,他這不是自己找打嗎?”

朵兒摸了摸鼻子,顯然沒料到北悅會這麽說。

她故意把事情往嚴重了說,話裏話外都透露着舅舅是為她挨的打,換做別的女人,恐怕這會兒都感動的熱淚盈眶了吧。

北悅也真是……愛上這麽個冷情冷性的女人,也夠舅舅受的,可能真的是一物降一物吧。

“我爺爺也是這麽說的,可舅舅梗着脖子說‘北悅怎麽會是不相幹的人,她是我愛的人,當着我的面,誰也不能說她半個字的不好,否則不管是誰,我都要跟他拼命’……喏,就是這麽倔,氣得我爺爺也不管他了,這不,現在人還在書房跪着呢。”

朵兒一邊說着,一邊偷瞄着北悅的臉色,見她眉心一蹙,便知她內心恐怕沒有表面這麽平靜無波。

北悅扭頭望向窗外,手無意識地在包上停了停,眼眸泛起清清淺淺的波紋。

良久,她輕輕地開了口,“帶我,去你家吧。”

朵兒一愣,反應過來忙不疊地點頭。

她就是這個目的,解鈴還須系鈴人,那點皮肉傷對舅舅來說不算什麽,真正煎熬的是內心,北悅無疑就是他的解藥。

可朵兒不知道的是,此時此刻北悅的心也在煎熬着,一方面是為了季南霆,另一方面,則是為了她父親。

四年了,為了父親她跟師公鬧了這麽久的別扭,今天,是該畫一個句號了。

她的錯,她認;可父親沒犯的錯,她也要讨回一個公道。

……

歐陸駛進了軍區大院,門口站崗的哨兵穿着制服,筆直地站在那裏,英姿飒爽。

北悅眸色有些重,小時候也随父親來過幾次,大多都是逢年過節來給師公問安,知道老爺子有個寶貝孫子,卻從沒打過照面。

誰又能想到,将來有一天,季南霆有這麽深的感情羁絆。

可見命運這回事,真的是弄人得很。

鄧朵兒将北悅領進家門,一進門,就聽見書房傳來中氣十足的喝罵聲,聽得人心驚肉跳,渾身膽顫。

“走的時候還好好的,這怎麽又開始了?”朵兒重重擰了擰眉,面色透露出一種與她的年齡不匹配的凝重,憂心忡忡的。

她給北悅拿了一雙拖鞋,挨着她小聲道:“小舅媽,你先在沙發上坐會兒,我過去觀望一下什麽情況……”

話音未落,就見一個挽着發髻的老太太從房間裏走出來,老太太已過古稀之年,頭發花白,一身墨色旗袍,姿态依然優雅。

她顯然是在房間聽到動靜,且聽不下去了,想出來瞧瞧,卻沒想到朵兒領了個人回來,老太太微微一怔,認出來了。

算起來,北悅還真是許久都沒見到鄧老太太了,在玄關就是一個九十度大躬,恭敬喚了聲,“師奶。”

“你是小悅?”鄧老太太臉上閃過驚喜,邁步走過來,上下打量她一番,啧啧道:“真是女大十八變,我差點沒認出來。”

北悅淺淺一笑,“您還是老樣子,一點兒都沒變。”

“老了老了,歲月不饒人。”老太太連聲感嘆,招呼着她坐,書房裏突然傳來“啪”的一聲脆響。

巨大清脆的巴掌聲将客廳裏的三個人都震了一下,北悅只覺得頭皮都跟着麻了,想着這一下是打在季南霆身上,心猛地一縮。

老太太慈祥的面容也沉了下來,氣道:“這死老頭子,還沒完沒了了……”

北悅見老太太往書房走去,頓了一下,也提步跟了上去。

門被推開的一刻,她心就狠狠顫了一下,季南霆,那個平時傲嬌的像只孔雀一樣的臭小子,正跪在地板上,搖搖欲墜的。

挽起來的手臂上,印着好幾道紅印子,半邊臉更是指痕分明。

鄧老爺子站在他面前,手上還拎着皮帶,顯然季南霆身上的傷就是拜他手裏的東西所賜。

季南霆跪的艱難,聽到門響,下意識地偏頭一瞧,以為是外婆過來求情,沒想到她後面竟跟着北悅,一時間驚詫萬分。

“小北……”他啞着嗓子喚了這麽一聲,突然覺察到自己現在還跪着,臉瞬間一紅,下意識地便想站起來。

頭頂傳來冷冷一聲呵斥,“敢動?”

聲音不大,卻讓他身形一顫。

這一動彈不打緊,跪久了的膝蓋一離地面,又重新回到原位,起伏之間就讓他額頭鼻尖瞬間迸了冷汗,咬牙咽下一聲低吟。

蒼白的臉這會兒已經紅透,雖說從小沒少挨打,但不論是他爸揍他還是外公對他動家法,一般都背了人,不會當衆給他難堪。

他也是要面子的人,當着媳婦的面像小孩兒一樣被外公用皮帶教訓,簡直羞煞,季南霆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不過北悅能來看他,說明她心裏是記挂着他、關心着他的,念及此,冰冷的心跟着回溫了不少。

鄧老爺子看到北悅了,卻也權當沒看到,回過頭去繼續訓孫子,“管不了你了是不是,給我跪直了!”

季南霆紅着臉,把腰挺了挺,擡眸看向老爺子的目光,多了一分讨饒,一分哀求。

他知道這次真是把外公惹急了,不然不會下這麽狠的手揍他,也是他故意找打,明明知道老爺子在氣頭上,還跟他頂嘴,只是他心裏也委屈得很,那邊北悅沒半點消息傳過來,他又被關在家裏出不去,心裏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難免心浮氣躁了些。

昨晚喝了不少酒,一回到家就被老爺子摁在沙發上拍了一頓,罰跪了一夜,剛才又挨了一頓揍,這會兒身上沒有一處不疼的。

他皮糙肉厚的,再疼也忍得了,畢竟是親孫子,老爺子再生氣也不至于真的打死他,可當着媳婦挨揍就另當別論了——

疼死事小,丢臉事大啊。

鄧老爺子看到他的乞求了,卻不予理會,冷哼一聲,又高高揚起了皮帶,季南霆認命地閉上眼睛。

只是預料中的疼痛沒有落在身上,他偉大的媳婦,北悅給他擋住了——

“師公,手下留情。”

145章 都是他咎由自取

北悅就這麽毫無征兆地走過來擋住了鄧老的胳膊,此舉讓在場所有人都驚了。

季南霆更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吓一跳。

外公的脾氣,向來跟個炮仗似的點火就炸,尤其在氣頭上的時候,發作起來家裏沒有人敢往前湊,連外婆都不敢直接上來攔的,北悅卻是膽大包天,直接跟老爺子動手了……乖乖,這是要讓火山爆炸的節奏啊。

“你想幹什麽?”鄧老爺子兩道劍眉重重擰在一起,待反應過來臉色都跟着鐵青,渾身寒意凜凜。

沒待他發作,北悅卻是就着托舉他手臂的姿勢在季南霆旁邊跪了下去。

“北悅放肆,師公息怒。您要打就打我吧,饒了南霆。”

全場又陷入一片震驚當中。

誰也沒想到北悅會這麽直挺挺地跪下去,連鄧老爺子神色都閃過一絲訝異,看着跪在他面前的丫頭,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他軍旅出身,一向嚴厲慣了,脾氣又爆,底下的兵沒有不怕他的,倒是北谷豐家裏的小丫頭,總時不時過來捋他的虎須。

北谷豐是他的得意弟子,他唯一的掌上明珠,也差不多是在他膝上長大的。

還記得北悅七八歲的時候,跑到校場看士兵打靶子,小丫頭那時正是調皮的時候,偷拿了她爸的槍要跟士兵比賽,士兵們存心逗小丫頭,說她要是能贏他們就給她糖吃,北悅搖搖頭說不愛吃糖,要是她贏了就讓他們每人給她做一把彈弓,她要打樹上的鳥。

士兵們哄堂大笑,他當時正好過去巡察,聽到這一句也跟着笑了出來,“你這閨女,打小就是個刺頭兒。”

北谷豐臉上挂着寵溺的笑,“刺頭兒怎麽了,我的種可不就得随我。”

他一腳踹過去,被徒弟笑着躲開了。

北悅從小槍法就不錯,畢竟別的小朋友還玩着水槍玩具槍,她三四歲的時候已經開始玩真槍了,跟士兵們一起比賽打靶,全都是8環、9環、最不濟也是個7環,給士兵們看得眼睛都直了,最後真的願賭服輸,每人給她做了個彈弓,那時候正逢夏季,卻幾乎聽不見半點蟬鳴,更別說鳥叫了,都被這小丫頭拿彈弓給打了下來,此事一度成為軍校的談資,都知道北家丫頭厲害,惹不起。

後來他親自指導北悅槍法,十幾歲的時候她在部隊的成績就能達到狙擊手的水準了,有時候跟她父親都能打個平手。

他經常感慨,如果北悅是個男娃娃,那一定又是北谷豐,指不定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比她爸還要優秀。

北悅卻道女孩怎麽了,照樣能成為巾帼不讓須眉的女将軍。

如果……如果不是四年前發生了那樁事,北悅也不會受到牽連離開部隊,她的命運,也會是另外一番光景吧。

鄧老垂眸看着北悅,腦中浮現出很多對往事的回憶,或許是年紀大了,越久遠的事情,就記得越深刻,也就越忘不了。

北悅見老爺子半響沒說話,以為他正在憋着火運着氣,心下也是一陣亂顫,說完全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事已至此也顧不得許多,她盡量低眉順眼道:“師公,南霆是為了我才喝醉酒,也是為了我才出言頂撞您,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您要罰就罰我,別罰他了,他這……受的也夠了。”

她這一番話說完,讓季南霆嘴巴扁了扁,差點沒感動的哭出來。

他沒想到,北悅竟會為他做到這個份兒上,想他媳婦是個多驕傲的人啊,竟能為了他下跪,在老爺子面前如此低聲下氣。

氣氛不知凝滞多久,最後是鄧老太太打破了僵局,走過來要扶起北悅,“孩子,快起來,咱不陪他們發瘋。”

季南霆不顧自己痛得發麻的膝蓋,也忙去扶北悅,她這一跪,把他心裏頭所有的委屈都消掉了。

北悅沒起,擡眸看着鄧老爺子,“師公,我有話,想跟您單獨講。”

鄧老早看出她有事了,上一次見面這丫頭還對他冷言冷語的,渾身帶着刺一樣,這會兒又低眉順眼的,仿佛毛都軟了下來。

知道她跟盛伊凡去緬甸了,他也能猜到幾分她想跟他談什麽,心中悠悠沉了沉,把皮帶往旁邊一丢,“你們都出去吧。”

季南霆心神一凜,老爺子這是要留下北悅單獨聊了,不行,上次倆人劍拔弩張成那樣,他怎麽敢留北悅一人在這兒呢?

“外公……”他急急喊了一聲,“您有火沖我發,別為難我媳婦成嗎?”

鄧老爺子一瞪眼,又拎起皮帶,對着他鼻子一點,“怎麽,你還沒挨夠是不是?成,過來,把褲子脫了,老子成全你。”

“外公!”季南霆又羞又急,不知老爺子是吓唬他還是要動真格的,一顆心都跟着顫了。

還當着媳婦的面呢,這要是脫了褲子挨打,以後還活不活了……

見他磨磨蹭蹭,扭扭捏捏地就是不出去,老爺子火氣蹭地就上來了,擡腿就是一腳,暴喝一聲,“給老子滾出去!”

生怕老爺子再發作,老太太和鄧朵兒趕緊七手八腳地把季南霆拖了出去,季南霆滿臉憂心地看着北悅,扒着門縫一步三回頭。

北悅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眼神,此時此刻,在她潛意識裏,季南霆還是她的未婚夫。

仿佛一切都不曾變過,卻又什麽都改變了。

……

直到房間裏只剩下了鄧老爺子和北悅,前者坐在沙發上,看着依舊跪地不語的北悅,擺擺手道:“你起來說話。”

北悅頓了一秒,依言站了起來,只這麽一會兒,就覺得膝蓋有些酸了,不知季南霆這一夜怎麽熬的。

她長這麽大,還不曾跪過誰,可剛剛給鄧老爺子跪下,卻是心甘情願的。

給師公下個跪沒什麽,更何況,她心中有愧。

“開門見山吧。”折騰了半天,鄧老爺子也累了,聲音透出幾分疲憊,一雙鷹眸卻依然犀利,“你去過緬甸了?”

北悅猛地擡起眼皮,她就知道,瞞不過老爺子去。

打量着他的臉色,北悅腦中忽然有根弦猛地一繃,她記得老爺子讓盛伊凡找過他,那便不可能不提當年的事,難道……盛伊凡告訴她的這些個事,都已經跟老爺子彙報過了?那麽,老爺子是不是早就已經知道,父親的死亡真相了?

“您……您,已經知道了是不是?”北悅一顆心撲通撲通地直跳,說不出是激動,還是緊張。

鄧老爺子一臉平靜地看着她,“知道什麽?

北悅梗了梗喉嚨,幾乎是咽下一大口口水,眼裏射出希望的光,“我父親,沒有通敵叛國,他是猝死在前線的。”

“這一點我早就知道。我從來沒有說北谷豐通敵叛國。”老爺子眉頭微微一蹙,話音很是清淡。

北悅整個人都跟着一懵,“那……您既然相信他不是叛徒,為什麽還要罰他,不讓他評烈士,也不讓他進陵園……”

老爺子聞言,鷹隼般的利眸突然朝她射過來,“你父親,為什麽會突然猝死在前線?”

這個問題一抛過來,就讓北悅臉色變了。

“他、我父親他是……他是因為……”

北悅支支吾吾半天,只覺得難以啓齒,終于還是在老爺子的逼視下垂了頭,“您既然都已經知道了,還問我做什麽。”

鄧老爺子冷笑一聲,“你既然也已經知道了你父親真正的死因,那又來找我做什麽。”

冷冷一句話,讓北悅心都跟着縮了起來。

她一眯眼睛,“您這是什麽意思?您知道我父親是被人蓄謀害死的,卻依然覺得,他是咎由自取嗎?”

“難道不是嗎?”鄧老爺子板着臉,剛毅的面容這一刻顯得格外冰冷,“我早就警告過他別抽那煙,可他偏不聽,結果怎麽着呢,一到前線就他媽給我挂了,他不拿自己的生命當回事也就罷了,老子那麽多的兵,都因為他交代在了前線,老子能原諒他?”

“可這不是父親的錯啊……”北悅急急地辯道:“他怎麽知道那煙有毒呢?一切都不是他願意的,都是我媽……”

鄧老爺子擡手擋住了她的話,“不管因為誰,他的錯就是他的錯。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你父親,也不例外。”

“噗通”,又是雙膝落地的聲音,北悅跪在地上,哭着求道:“師公,我求您了,您就開開恩,原諒我父親吧。”

“原諒他,你要我怎麽原諒他?”

老爺子眼圈通紅,爆出血紅色的噬人光芒,“為了一個女人,他一次又一次地降低自己的底線,全然忘了身為一個軍人該有的職責,沒出息的東西,老子早叫他離婚他非不聽,結果呢,到底是被自己的女人給害了。你說,他有今天,不是他咎由自取嗎?”

“我知道,我知道……”

北悅眼淚撲簌簌地落,像是抓着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抓着鄧老爺子的褲腿,“父親他,他一定也很後悔,千錯萬錯都是我媽的錯,這筆賬我會跟她算的,可是……我父親罪不至此,伊凡都說了,他臨死前一刻還想着怎麽完成任務呢,他從來沒有逃避過自己的責任,他在軍旅生涯中沒有污點,唯一的錯誤,只是娶了一個不該娶的女人而已……師公,我求您,您就為他洗了罪名吧。”

“不可能。”鄧老爺子不顧北悅的哀求,一句話說得冷硬至極,“已經蓋棺定論的事,沒的商量。”

北悅狠狠閉上眼睛,臉頰淌下絕望的淚水。

為什麽?為什麽一定要這麽狠?

無論她怎麽求,都沒用是嗎?

看着跪在地上無聲哭泣的丫頭,鄧老爺子心中也老大不是滋味,別看他嘴上說的狠,可他心裏的疼,絲毫不亞于北悅。

北谷豐是他一手帶出來的兵,是他平生最得意的弟子,他是想着,讓他将來能夠繼任他的位子的,他拿他當親兒子一樣培養。

愛之深,責之切。

正因如此,他便更加不能原諒,這是原則性問題,不可能因為誰的求情就改變。

北悅的心似乎成了一個空洞,嗖嗖往裏灌着風,眼前的世界,都跟着變成了灰白色,模模糊糊的,什麽也看不清。

她僵硬地站起身子,擡手抹了一把眼淚,緩緩挺直腰杆,再也不肯開口求一個字,因為知道求也無用。

臉上,是一片悠涼的倔強。

事與願違,這一趟,終究是白來了。

打開書房的門,正在咿咿呀呀上藥的季南霆見北悅出來,立馬迎了上去,滿心歡喜地過去拉她的手,“怎麽樣,談完了嗎?”

北悅僵硬着一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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