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剛開學總是有些煩瑣的儀式要過，比如開學典禮，又比如體能測試和體檢。

聯邦軍事大學的開學典禮比其他學校更整肅，學生們都換上了類似軍裝形制的黑色制服，剪裁得十分合體挺括。哪怕是身材略差的，被嚴整貼身的制服一襯，也遮蓋了不少缺點，還生出點飒爽立落的軍人氣質。

除了少數像軒轅衍聖這樣走後門進校的，大多新生們都是千裏挑一的優秀生，無論智力還是體能，都是經過了層層選拔出的。幾千名新生在操場上集合，排着整齊的隊列，遠看上去氣勢恢弘，近看各個英姿勃發。

軒轅衍聖稍稍體會到了點古代皇帝選妃的感覺，滿場環肥燕瘦地擠在一起，眼都要花了，再好看也看不出什麽。

難怪他們魔教當年都是要武林盟主做教夫，古代那些江湖人要是也這麽烏泱烏泱地站滿場等着教主親自挑，恐怕挑到半路就沒興趣了。也許勉勉強強娶了個看得上眼的回去，反而錯過了真正武功相貌都最優秀的。

在操場上還算舒服，空氣清新，太陽稍足卻也不太熱；進了大禮堂後，人多弊端才正式顯現出來。幾千人擠在一座禮堂裏，空氣都被衆人的體溫烘得溫熱上來，哪怕空調開得再低，也只有腳下覺着涼，上半身都籠在蒸氣中，令人不快的體味暗暗散到鼻子裏，堵得人呼吸不暢。

軒轅衍聖早上才好一點的胃口，現在又被攪得翻騰不安，強忍着聽了半天校長致詞，到最後連校長長什麽樣子都沒記住。偏偏今天的會議拖得特別長，新生代表上臺廢話之後，還請了已畢業的校友來作勵志演講。

軒轅衍聖實在忍不下去，甩了甩手就要走人。臺上主持人那聲“請第683屆優秀畢業生，聯邦機甲研究會常務理事，威爾曼特森先生致辭”卻又生生拉住了他的腳步。

他也說不好是驚喜還是驚疑，擡起頭看向臺上，就清清楚楚地看到，走到講臺中央作報告的人，正是這些日子一直叫他傷神煩惱的威爾曼特森。

他也穿着類似軍裝的制服，但就那麽随意的往臺上一站，就比那些老師、學生代表們都好看得多。灰藍色的眼睛被燈光映得璀璨明亮，像是含了一汪水一樣，看人時格外多情。

他的目光自上臺以後就落在機甲系的座位付近，從左往右慢慢掃視，直到與軒轅衍聖的目光對上，那雙眼裏才慢慢綻出笑意，配上醇厚低沉的嗓音，隔着幾排校領導和學生，旁若無人地釋放自己的魅力。

“很榮興能回到母校，為各位學弟學妹講些東西。我也是聯邦軍事學校的畢業生，深知我們這些學生都是軍部的預備役軍人，除了一般的理論課程，更多的注重身體素質和實戰的鍛煉。為了感激本校對聯邦的貢獻，我代表機甲研究會捐贈給學校10臺wer-3型體感控制機甲，供機甲及相關專業學生練習使用。”

他對軒轅衍聖眨了一下右眼，嘴角扯開，難掩得意地笑道：“另外，我今年很榮幸地受邀成為軍訓項目的機甲戰術教官，到時候希望各位努力練習，不要辜負前輩們的期待。”

布裏亞家不容易進，軍事大學還不容易進麽？不過是10臺機甲，也就相當于兩棟教學樓，他送起來并不心疼，能換得這個接近戀人的機會才最重要。

自從那天被綁架之後，他就一直想見軒轅衍聖一面，想法子讓他知道自己不是那種沒用的男人。雖然他肉搏比不過科特裏爾人，可是機甲操作和戰術演練方面，至少他在校那幾年，還沒人比得了他。等軒轅上過他的課，一定就會知道他的能力，不用再為了擔心他的安全而遠離他了。

威爾矜持地下了舞臺，插在口袋裏的雙手卻緊緊握成了拳頭，努力壓抑着沖出去找軒轅衍聖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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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這個校友下臺之後，開學典禮也就差不多結束了。學生們退出禮堂，準備進行體檢。

因為各專業要求不同，檢測的項目也各不相同。機甲系是對身體要求最高的，除了常規項目之外，還要檢測免疫力、各類激素水平是否正常，以及基因方面是否有先天缺憾。

機甲駕駛員在戰場上要主攻近戰，對體質要求極高，這些學生畢業後如果打算進入軍部，還要接受針對性的基因進化手術。若是有基因缺損，無法進化的學生，學校就會趁着還沒正式開學，勒更其改專業，以免畢業之後因為身體條件不合格，無法通過軍部考核，白白浪費了五年的專業學習。

測過了身高、體重、肺活量、柔軟度等項目，最後抽了一管血，體檢就算完成了。學生隊伍出了校醫院大門後，那兩位昨天剛吃了一頓滋補蛇湯的舍友就找上了軒轅衍聖，紅着臉問他：“軒轅老、軒轅，你一會兒去餐廳吃飯嗎？我們昨天喝了那個湯，也應該回請你一次，如果你有時間的話……”

“抱歉，他暫時沒有時間。”威爾曼特森從第一任校長的銅像下面走了過來，步伐規整而堅定，挾着師長的威嚴對兩個學生說：“軒轅和我有些關于機甲訓練的問題要談，你們自己先去吧。”

那兩個學生雖然沒怎麽好好聽臺上的講話，也還知道他是以後的教官，自然不敢和他搶人，打過招呼就自行離開了。軒轅衍聖到樓下買了兩罐青檸汽水，扔了一罐給威爾，自己打開喝了一口，仰頭看着蔚蘭的天空問道：“你怎麽想到來當教官的？你費這麽大力氣折騰，我想跟你再提分手的事，自己都覺着有點對不起你了。”

“至少要給我個表現的機會吧？開學以後我帶你們軍訓，也讓你見識見識我真正的實力。當初要不是我得回去繼承家業，而是進了軍部的話，現在我的基因至少能進化到S+級，也不至于叫你這麽看不起了。”威爾拉開拉環喝了一大口，酸得五官都皺到一起，皺着眉說：“怎麽這麽酸。你給我喝這個，不會是故意捉弄我，讓我明白你看不上我吧？”

軒轅衍聖順手拿過他那罐喝了兩口，疑惑地說：“不是挺好喝的嗎？我昨天喝了好幾罐，是你味覺有問題吧。”

在這秋高氣爽的天氣，喝着美味清涼的檸檬汁，身邊的威爾曼特森似乎都比平常更英俊挺拔了幾倍，實在不是談分手這種傷感問題的時候。軒轅衍聖本來不是磨唧的性格，可是事情逼到眼下，他卻也想着拖一天是一天。

反正還沒到非分手不可的時候，就是看在不能出生的小招弟份上，也該對他寬容一點。

威爾看得出他心思動搖，臉色立刻舒展開來，拉着他就往外走：“走吧，咱們總在這待着也沒什麽意思。下午你還要測體能，我帶你去訓練場那邊熟悉一下場地。”

體能測試是在室內訓練場裏，分為普通測試和機甲适應度測試。普通測試只是跑步、跳高和力量測試之類，機甲系的則要加試離心、失重和多倍重力下的适應能力。威爾作為未來的機甲訓練教官，硬是擠到了訓練場裏，在旁邊看着機甲系的學生進行高速旋轉測試。

不少其他項目成績都不錯的學生，在進行高速旋轉後卻出現不适，甚至暈得站不起來。軒轅衍聖從旋轉艙下來之後，也覺着頭暈眼花，胃裏那點原本清爽的飲料像是煮沸了一樣，鬧騰着要湧上來。

他慢慢走到隊伍邊上，掏出面紙掩着口幹嘔，折騰了半天又什麽都嘔不出來，只能調整呼吸，等待這股難受的勁頭過去。威爾看得憂心不已，怕他這種情況持續下去，要影響一會兒的重力耐受測試，就出去買了罐酸得沒法下咽的青檸汁，悄悄送到了他手裏。

軒轅衍聖喝着飲料，覺着胃口好過些，連心情都跟着清爽起來，就露出一絲笑容，對威爾搖了搖頭，叫他不必擔心。

機甲系一共只有三十名學生，很快就測完一輪，開始測試多倍重力下的運動能力。軒轅衍聖最後喝了口飲料，把罐子塞進威爾手裏，進艙開始做指定動作。艙內引力慢慢提高，增加到2倍重力時，重力艙上的紅燈忽然亮起，發出了刺耳的警報聲，艙門自動打開，中止了這場測試。

軒轅衍聖怔了一怔，想着是不是自己不小心弄壞了哪兒。門外一個穿着軍裝、頂着少校肩章的年輕人大步走到了艙門外，手裏捏着一張報告單，極嚴肅地問他：“你就是衍聖軒轅同學嗎？我是負責新生管理的範安尼茨。你的體檢結果有些問題，請和我去一趟校醫院。”

這話別說他不信，親眼目睹了他把日丹王子摔得跟鹹魚一樣的威爾曼特森也不能相信啊。可那個軍人筆直地堵在重力艙外，神色不只是嚴肅，還帶了幾分惱怒，似乎問題還挺嚴重的樣子。軒轅衍聖輕盈地跳出重力艙，忍不住多看了那張單子幾眼，問他：“我的身體到底有什麽問題？”

難道是血檢檢出了興奮劑成份？不對啊，他們魔教的藥是有類似興奮劑的功效，可是這麽多年測試證明，血檢完全檢查不出來的。

他努力在自己身上找着原因，那位嚴肅的安尼茨老師臉色卻是越來越難看，一出訓練場就停下腳步，嚴厲地看了他一眼：“你體內的促絨毛膜激素數值超标，孕酮分泌值也超标，初步懷疑是早斯妊娠導致。如果進一步檢定結果出來，學校會要求你辦理休學手續的。”

懷孕……他怎麽會懷孕了？他根本就沒吃過生子藥啊！而且他還在考慮和威爾分手……

軒轅衍聖腦子裏像有煙花轟地炸開，眼前仿佛又浮現出小招弟撲在他懷裏，哭泣着要爸爸的模樣，不知不覺地把手放在小腹上，臉上一片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