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聯邦軍事大學實行的是全封閉管理，軒轅衍聖走到大門，就看到大門緊閉，警衛機器人眼裏閃着紅光，在大門裏巡視。他倒退兩步，想要直接躍過去，擡腳時又想到腹腔影象裏那個剛長出短小四肢，還拖着尾巴的小東西，猶豫了一下，還是停下了腳步。

可在這浪費時間，威爾或是那些校醫追上來，又都是麻煩。他回頭看了一眼，确定沒人追上來，就脫下外套，把裏面的襯衣撕成條綁成長繩，在頂上做了個活結。校門外的人行道上栽了許多高大的行道樹，這個季節枝葉仍舊繁茂，他蹬上牆頭後，把繩圈甩到枝頭拉緊，順着繩子滑了下來。

軒轅衍聖沒刻意運功，落地時腳下卻仍是十分輕盈，沖力都被繩子的拉力抵消，沒有給身體造成負擔。等站穩之後，他才又想起來，這孩子本來就要流掉的，現在這種保護似的舉動簡直毫無意義。

他嘆了口氣，打開光屏聯系金壇主，叫他幫着訂票、準備假身份。

光腦還沒連上，身邊就滑過幾輛防爆車，頭一輛車門“咣”地被人推開，一個兩鬓斑白，精神氣勢十足的老人就從車裏出來，大步追上他，伸手抓向他的胳膊。軒轅衍聖現在雖然顧不上眼觀六路，但有人要襲擊，還是立刻反應了過來，回手抓住那人的腕子。擡眼一看，才知道是布裏亞元帥過來了。

從後面的車上下來十幾名荷槍實彈的軍人，把他們祖孫圍在當中。光腦正好在此時接通了，金鄉的聲音在對面響起：“教……”

一個“主”字還沒出口，軒轅衍聖的光腦就被布裏亞元帥關上。元帥原本氣得通紅的老臉又白了幾分，緊抓着他的手，橫眉立目地說：“你還跟那些人聯系，都是他們把你教壞了！你還想逃學，你……你還、還、還……”還未婚先孕，當了小爸爸！

他丢臉得恨不能把兒子抓回來狠揍一頓，順便再把軒轅鳳聲抓回來嚴刑拷打，清算一下這些年他對布裏亞家人犯下的罪。他的孫子是個男人，如果不是有人從小就給他做了生殖手術，怎麽懷孕的？同X戀他也認了，他孫子是受也忍了，可是這麽年輕就懷孕，他說什麽也不能接受啊！

他又想起軒轅衍聖那段讓人吐血的電視征婚——那時軒轅衍聖明晃晃地就說了要生孩子，他怎麽就沒防着他已經做了手術，能懷孕了呢？布裏亞元帥傷心得臉色猙獰，額頭上青筋暴露，命令軒轅衍聖老實跟着衛兵回家待産，自己先進校解決他休學的問題。

父母之愛子女，也和祖父愛孫子一樣不講理。

教主原本對這個祖父不大看得上眼，但是想到自己剛才為了肚子裏這個小東西，費勁巴力地搓繩子往下滑的模樣，對他倒有了幾分同病相憐的心理，嘆了口氣，好言好語地勸他：“你不用着急，我正打算打掉這個孩子，不會留下後患的。而且我也不是很想讀機甲專業，大不了轉到別的學校或者專業。”

布裏亞元帥額上的青筋跳得更厲害，張口數落起他：“哪有你想得那麽簡單？聯邦法律反對堕胎不說，你的身體本來就是經過改造才能懷孕的，堕胎對身體傷害多大你不知道嗎？這件事爺爺既然知道了，就絕不能讓你任性解決，肯定要讓那個姓曼特森的負責到底！”

這孩子不用猜，肯定就是SCC那個半老不小，厚着臉皮吃嫩草的威爾曼特森的。

他來之前擔心軒轅衍聖和他兒子一樣，有了孩子就要跟威爾曼特森私奔；見了他一面之後，則擔心他悄沒聲息地就找黑診所做流産去。聯邦一向禁止流産，那些肯做這種手術的都是沒什麽資質的小診所，基本只會接待女性病患，男性的生理機制不同，萬一出現手術事故，他孫子的身體可能也會一起毀掉。

布裏亞元帥的臉繃得死緊，硬是叫人押着軒轅衍聖上車等待，自己換乘另一輛車進校，替他辦了休學手續。

布裏亞元帥原先和魔教交過鋒，深知孫子的戰鬥力能強到哪一步，這回來接人時，毫不客氣地帶了十幾個全副武裝的衛兵。軒轅衍聖掃了一眼那些軍人的裝備，瞬間就想了幾種殺出去的方法，覺着真要離開也不困難。可是不知怎麽地，要動手時就覺着腳下邁不動步，就連手也不自覺地老是放在肚子上，心思不能集中。

Advertisement

算了吧……要是動手時不小心流産，像女人一樣弄得一身是血也太丢臉了。他自欺欺人地想着，給金壇主打了電話，讓他寄些滋補藥材和肉類到布裏亞家。

就是真要打胎，起碼也得給小招弟吃幾頓斷頭飯……

回家之後，布裏亞元帥就安排私人醫生給他幫了全面體檢，拟好了營養餐單和需要加吃的維生素、礦物質之類。軒轅衍聖只掃了一眼單子，就把營養餐扔到一旁，親自下廚房研究花生豬腳湯、淮山炖鹌鹑、海帶排骨之類滋陰補氣的藥膳去了。

醫生和布裏亞元帥都努力規勸，讓他按着營養食譜吃飯，攝入更全面均衡的養份。後來發現他做菜的熱情太高，實在勸不住，只好以身作責，把那罐濃稠得像膠質一樣，骨肉都炖得入口即化的豬腳湯喝了個幹淨。

軒轅衍聖肝脾不和、氣食郁滞的情況還是沒有緩解，炖好的湯都喝不下去，只好把預備着煮湯的鹌鹑炸酥了，再灑上孜然和一點細鹽，倒是開了胃口，能啃下去兩只。

布裏亞元帥也跟着吃了起來。不知道是上頭孜然撒多了，還是從沒吃過這種香料，有點過敏，他的眼角不知不覺有點發紅，低頭嘆息道：“我的兒子和女兒都是真正的軍人，除了體術、機甲操控和戰略指揮以外，我從來沒讓他們學過那些沒用技能。想不到我的孫子不僅懷孕了，還會做家務，要是你從小在布裏亞家長大，我絕不會讓你學這種像女人……女人都不會的東西。”

軒轅衍聖看着他盤子裏堆得飛快的骨頭，難得好心地提醒了一句：“你年紀這麽大了，吃個五六只就夠了。照這麽吃下去，明天早上就要腦溢血了。”

布裏亞元帥自尊心被狠狠打擊了，又吃了小半盤炸鹌鹑就沒了食欲。吃過飯後，他叫軒轅衍聖午睡養胎，自己則回到書房裏，叫管家聯系上SCC娛樂公司，請威爾曼特森到布裏亞宅來談談孩子的問題和孩子父親的問題。

不過他沒找着威爾曼特森，接電話的是SCC總裁助理阿瑟高。阿瑟誠懇地解釋了上司不在的事，剩下的就一問三不知，裝起傻來。怎麽說也是自己的衣食父母，又相處了好幾年，算得上有些私交，面對着布裏亞元帥的催逼，阿瑟還是極有義氣地保護了BOSS的隐私。

雖然他一點沒落地把這些都告訴了左使花千葉。

實際上這個時候，威爾曼特森也在想法解決孩子和孩子父親的問題。被軒轅衍聖甩下之後，他就争分奪秒地辭掉了教官工作，換乘小行飛機直飛首都星南半球的第六區，曼特森家的主宅。

他的父母生他時年紀都有五六十歲了，現在也是近百歲的人，看起來卻比布裏亞元帥年輕得多，尤其是他母親，單看外表，還有種少女似的無憂無慮的純真感。他父親倒是因為工作緣故，顯得更為嚴肅和成熟，聽到自己有了孫子的消息之後，深沉地答道：“我和你母親并不指望你和哪家聯姻。你如果真的很愛他，也想要他的孩子，那就自己安排婚禮吧，我們不會反對的。”

威爾挺直脊背坐着，皺着眉答道：“我知道你們不會反對的，可是他的家人反對。他祖父不答應讓我們在一起，而且他……他嫌棄我的身體不好。”

他母親溫柔地笑了起來：“怎麽會呢，你不是一槍中的了嗎？你父親當年可沒有這麽準呢。”眼看曼特森先生的臉色變得有點微妙，她又爽朗地哄起丈夫來：“現在聯邦的生育率只有0.89，你已經很能幹了，不要妄自菲薄啊。”

威爾懶得聽他們夫婦秀恩愛，極其嚴肅地說道：“我這趟回來，不光是想要你們幫我勸說布裏亞元帥，我……我想要基因進化液。”

曼特森夫人眼裏閃過一道異常明亮的光芒，溫柔甜美的氣質眨眼都收了起來，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的兒子：“基因進化液？你以前不是寧可放棄軍部的前途也要做個普通人嗎？現在想要進化基因，是要拿繼承那些道兒上的産業作交換，讓我們幫你施壓，好娶到布裏亞元帥的孫子？”

威爾曼特森咬緊牙關，深吸了口氣：“我想要保護他，不想做一個只能等着自己的男人救的廢人。”他眉宇間流露出一絲隐憂，态度卻仍是堅定：“我要進行基因進化。之後曼特森家暗地裏那些産業，軒轅衍聖和我們的孩子……我會全力承擔的。”

曼特森家是聯邦最有影響力的家族之一，這份影響力也不止在商業方面，暗地裏更有許多見不得人的生意。之前他還可以拿自己是個普通人為借口，推托掉這些事情，可是一旦進行基因進化，就不能再回頭了。就是他父母，恐怕也不會允許他再守在一個影視公司裏做花花公子，肯定要栽培他接手暗裏的那些産業。

可是他別無退路。就算他是曼特森家家主的獨生子，和政府官員交情匪淺，可自身不強大起來，怎麽能叫軒轅真正信任他、依賴他？如果他成了S3級進化的強者，軒轅就不至于屈從于祖父的要求和他分手，更不會帶着他們的威爾二世孤苦一生了。

威爾從痛苦的想象中清醒過來，擦去額上冰冷的汗水，義無反顧地走進了手術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