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手術完成之後,日丹王子引以為傲的強悍長尾又短了兩三公分，垂下來只到膝蓋的長度,原本流暢漂亮的曲線也被從中間截斷,顯得短粗笨拙，遠不及原先好看。

日丹懊惱地抱着重新包紮好的尾巴，把身體沉進了浴池裏,由仆人幫他清洗身上的汗水。整場手術中都沒有人再提議過給他打麻藥，切骨挖肉的痛楚讓他最後險些暈過去，被人扶出來歇了好一陣才恢複精神，因此也沒注意到手術時切去的那些組織是怎麽處理的。

那塊新鮮飽滿的尾肉被送進了日丹別墅裏的培養室,而一開始由教主連皮帶骨一起削掉的部分,則由右使路長寧放在低溫箱裏,直接帶回了魔教分壇的地下實驗室。

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日丹王子的臉都是黑的，不是原本被陽光曬成的健康巧克力膚色，而是在那之下透出一層更深沉的黑氣。如果以五行望氣的學說來解釋的話，就是華蓋罩頂、諸事不宜的最佳表現。但是魔教從幾千年前就不再信這種迷信的東西了，所以教主研究之後得出的結論是：日丹王子的心情相當不好，特別是在看到那塊鍛煉紋理均勻、不夾雜一絲肥肉的鮮紅排骨肉時。

在他灼熱的目光盯視下，軒轅衍聖不緊不慢地用小刀把冷凍保存活性的肉切成了小塊，然後分離粹取活細胞進行培養。

魔教在數千年的半封閉發展中，形成了獨特的醫學技術，并不像其他醫院一樣在營養基上培養器官，而是在初培養後篩選出針尖大小、最具活性的細胞團，植入一種外形軟綿綿、青翠欲滴的蟲類身體裏。

“殿下的身體怎麽能從這樣的低等動物身體裏長出！”一個毛發虬結、耳朵下垂的科特裏爾人憤怒地低吼，眼裏迸射出激烈的憎恨光芒，死死盯着這個不知曾害死過他們多少兄弟的對頭。

日丹王子的嘴角也不由得向下撇了撇，遠遠看着那只軟糯糯還在不停活動的小青蟲，嫌棄地問道：“這種東西真的能作培養基嗎？萬一我的尾巴培養不好，混入了這種東西的細胞怎麽辦？”

軒轅衍聖拿起那只剛剛做完組織植入手術的青蟲觀察了一會兒，确定那蟲子依舊活力滿滿，才放入特制的培養箱裏，蓋上了隔離罩。他拉下防護口罩，态度冷淡卻帶了幾分不經意地自得，介紹道：“這可不是普通的蟲子，這是地球特産的豆天蛾幼蟲，又叫豆丹。這種蟲子味甘性平，用油炸着吃皮脆肉松，味道極鮮美，你們這些外星人一輩子也沒機會嘗着呢。”

教主高貴冷豔地嘲諷了這些沒見過世面的外星人，然後把手底下的豆丹擠出內髒，拿水沖了沖，很自然地就想下鍋。

找鍋的時候他才想到，現在是在給日丹王子培養尾巴，不是他自己下廚房的時間，只好懷着遺憾的心情把這些豆丹放進了烘幹機裏脫水，準備回來炖蟲幹吃。

王子眼巴巴地看着烘幹機，等蟲幹拿出來之後就想下手，伸到半路又主動收了回來——這些東西本該是他尾巴的培養基，現在都叫軒轅衍聖做成吃的了，那他的尾巴怎麽辦？

他花了1400萬和魔教搞關系，不是為了吃點沒見過的奇怪蟲子的！日丹王子很快領悟了重點，強力要求魔教教主一行都住在他的別墅裏，直到他的尾巴重新接好為止。

傅壇主得要盯着MUO進出口公司，路右使更是得回去克隆一個聽話好用的王子，都不能陪着教主久待，只留下兩個擅長醫術的弟子幫教主——保胎。

軒轅衍聖向來藝高人膽大，在科特裏爾人的地盤上也悠哉得如同身在魔教，每天早上都要盤膝而坐，吐納充滿負離子的新鮮空氣，然後打一套舒筋活絡的八段錦。

這些新奇的運動方式深深引起了科特裏爾人的警惕，在灰熊失蹤後成為王子首席男仆的馬格爾特地将這詭異的一幕錄了下來，然後逐祯分析其骨骼肌肉的運轉變化，給日丹王子送上了一份詳盡的調查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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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從表面上看不出這種體操有什麽特殊性，但是既然和魔教扯上關系，就一定蘊含着高古時代流傳下來的秘密。”

日丹贊同地打開視頻，看着馬格爾做的動作分解，學着軒轅衍聖的動作做了起來。屏幕上優雅如行雲流水的動作怎麽看怎麽賞心悅目，配上軒轅衍聖清雅秀致的臉龐和寬大飄逸的孕夫服，令人遙想起數千年前地球上東方體術高手的風采。

他禁不住這誘惑，看了幾遍之後，就跟着畫面中的動作緩緩舒臂擡腿，也擺出了同樣的架子。只是這套表演的動作複雜繁多，他的尾巴傷口還沒愈合，總不如之前靈活，練習時身體平衡有時保持得不好，也失去了那種輕靈動人的韻味。

他漸漸停止動作，看着畫面上輕盈靈動的身姿，過了半天才緩緩開了口：“這樣的人還是該帶回科特裏爾，還有他的魔教，這些都必将屬于我。”

馬格爾深深躬下深，恭順地答道：“只要是殿下您想要的，您的仆人們都會盡力做到。”

時間漸漸流逝，日丹的尾巴也越長越大，漸漸從一團不辨形狀的肉團分化成有骨有皮的尾尖，然後從最細小的尖尾拔長增粗，每次測量長度都會有新的變化。生長良好的幾條尾巴也從豆丹培養基裏移出來，換到了透明的營養液箱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停伸長變粗，外面罩着的柔軟皮膚一層層脫掉，最後形成了油光黑亮、硬度高于8.5的潤澤骨鱗質皮膚。

軒轅衍聖隔着透明的營養箱做過長度測量，又通過微弱的生物電刺激控制那些尾巴活動，最後篩選出了一條最結實完美的。在人工環境下，它已經能按照電信號任意扭動，也可以變化形态，豎起尖銳的骨刺，和在日丹身上一樣靈活。就是最挑剔的科特裏爾醫生也不得不承認，這尾巴弄得非常成功，以他們的技術遠達不到這種速度和質量。

軒轅衍聖重新檢查了日丹尾部的疤痕組織狀況，難得地露出一絲溫和笑容：“終于差不多了，如果傷口處切得薄些的話，現在就可以把尾巴接上。不過我建議再等五天，讓它再長長一點，将來更容易處理平整對接部分。”

他們耗在這尾巴上的時間已經有兩個月多，再多這五天也不算什麽。何況這樣的速度已經是魔教獨有的，換了科特裏爾和聯邦任何一個醫院，都到少要花出三倍時間，他實在已經沒什麽可報怨的了。

但日丹還是在得到這個答案時遺憾地感嘆了一聲：“要是能再早些就好了。”

兩個月的相處足以讓他們的關系從之前的劍拔弩張，到現在的合作良好，甚至魔教的人做菜時，偶爾也會替他們多做一份。雙方的關系越是緩和，日丹想恢複原樣的心也就越發急迫——倒不是他嫌魔教的進展慢，而是軒轅衍聖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來，現在已經完全鼓起，用再寬松的孕夫服也遮掩不住了。

後來他幹脆就改穿了科特裏爾式長袍，靜止不動時還看不出什麽，但行走起來，風帶着垂順的長袍向後飄，仍是清晰地透出隆起的腹部形狀。日丹的目光落在他的腹部，閃着晦澀暧昧的光芒。

如果那條尾巴能早兩個月接上就好了，這樣的話，魔教教主堕胎的時候也更容易，身體也不會受到傷害。日丹遺憾地想着，不管他和軒轅衍聖的關系是好是差，他也從來不想看到流有曼特森家血統的孩子生下來。

軒轅衍聖離開之後，日丹死死盯着培養箱裏完美契合他身體的細長尾尖，瞳孔收得細長，眼裏的獨占欲不加掩飾地映在培養箱面上。

五天之後，那條完整鮮活的尾巴被從營養箱裏撈了出來，而穿着無菌手術醫的日丹王子坐在床邊，主動要求軒轅衍聖給他打了麻藥：“只要局部肌肉麻藥就好，不要影響我的神經繁感度。”

這種小手術只有教主和那兩位産科醫生負責，麻醉師什麽的也是教主一人代勞，就按他的意思打了半管效果最輕微的麻醉劑。日丹的尾部漸漸失去感覺，下半部不能再活動，像條冷冰冰的死蛇一樣被教主拿在手裏，一刀削掉疤痕組織，對準了同樣切割整齊的尾部，從神經開始接駁。

學武的人，眼睛利、手也穩，下針極為準确，即便是最生疏的手術，也能憑着自己的細心和耐心做好。僅僅縫合了一個多小時，斷尾上的神經、血管和肌肉等處的複雜接合就一步步完成，最後在光滑堅硬如寶石般的皮膚上塗滿促生長素，纏上一圈圈繃帶包裹，手術就已基本上完成了。

麻醉效果還沒褪去，日丹還無法像從前那樣靈活地使用這條尾巴。但僅看着這完美的曲線、感受着尾尖傳來的溫暖觸感，他就已經激動得說不出話來，眼中含着重重複雜的情緒，低下頭看着沾滿了他血肉的可怕手術器械。

軒轅醫生脫下手術服，露出略顯笨拙的身形時，日丹也随着他站了起來，伸手握上了仍舊纖細白皙的手腕：“等一下，我還有一件事要說。”

不等軒轅衍聖甩開他的手，他的身體就現出了完全獸化形态，一半兒軟垂的尾巴努力擡起來攔在軒轅身前，豎直的獸瞳中閃着莫名的光芒：“我記着我們曾有一個賭約，現在交易完成，也該到了履行這項賭約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