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陶埙
未料到原來是他,寧若菡心中對甘芷道了聲歉,随即瞪着顧君承。“你怎麽還來小時候的那一套啊?”
“不好玩嗎?”聳聳肩,顧君承走近她,“你還沒告訴我呢,以前有人沖你扔過石頭?”
撇嘴繼續往前,寧若菡漫不經心地回道:“就跟你一樣,閑的無聊呗。”
“這可不一樣,我是為了逗你樂子,就算是你站着不躲,也不會傷到你的。若是別人故意的,那我定要幫你出氣。”跟上她,顧君承說得信誓旦旦。
石頭都快砸到頭了,還說什麽不會傷到我。寧若菡心中默默翻個白眼,語帶譏諷,“這種大話還是別說,萬一是你的心上人沖我砸來的,你還怎麽幫我出氣啊?”
“我的心上人?”收住腳,顧君承愣愣說一句,随後又笑着追上來,“那絕對不會的,我心上人,不可能要傷害你。”
側頭看他一眼,寧若菡懶得計較,“莫名其妙的,你是來找甘芷的吧,那你快去啊,跟着我做什麽?”
“誰說我是來找她的?”大步往前,顧君承直接攔住她的路,彎着腰對上她的眼睛,“我是來找你的,從你進去就等到現在了。”
這下寧若菡心中更是奇怪,“那你找我有什麽事啊?”
直起身子,顧君承撇着嘴居高臨下地看她,“舊友都必須要有事才能來找你了嗎?怎麽,急着回去見你那夫君?”
毫不避諱地點點頭,寧若菡回道:“他一定在等我了。”
此時正好站在樹影下的顧君承,表情隐在了黑夜中,只感覺他沉默了片刻,然後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那就索性讓他多等一會。”
“你要幹什麽!”寧若菡小聲的驚呼,隐在了晚風中。
片刻之後,侯府一處高樓上,寧若菡和他一起坐在高樓上,仰望着天上的月亮。涼風吹來,一整天的倦怠也不免消散許多,寧若菡笑着說:“你是怎麽知道這裏的?”
“白天的時候無事,我便找了一個小厮在府中閑逛,偶然看到這處高樓,就想着要帶你來賞月。離開西北五年,也就只有晚上的月亮,能讓我想起之前的日子。”坐在她身旁,顧君承回答。
他語氣中的懷念,倒是頗讓寧若菡感同身受,“可是只有西北的夜空,才是最漂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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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回視線,顧君承轉眼看着她的側臉,“那不如,我們一起回西北?”
“等有機會吧,或許真能回去看一看。”寧若菡沒當回事,晃着腳尖随口回道。心中卻是想到,甘霈也一定喜歡西北的夜空,臉上的笑意也愈發柔和。
可仰着頭的寧若菡,自然也錯過了顧君承臉上閃過的欣喜。按捺一下心中的情緒,顧君承拿出一個陶埙,低頭吹了起來。
蒼涼的樂曲,緩緩在夜空中浮動,依稀能畫出廣袤的草原。寧若菡驚訝地看一眼他,放松身體細細聆聽。
一曲畢,顧君承拿着陶埙給她看,“還認得嗎?”
低頭仔細看了片刻,寧若菡了然地輕笑,“這好像是我之前送你的吧?”
“什麽送我的,明明就是賽馬輸給我的。”毫不客氣地拆穿她,顧君承朝後靠在柱子上,枕着胳膊偏頭看她,“能跟你一起閑聊往事,可真好。明日這個時候,你帶我出去逛逛吧,像小時候我帶着你去市集一樣。”
回望着他的眼神,寧若菡只看到了一片赤誠,自是也沒有多想便應下。“好啊,這幾日妹妹應該還顧不上你,那我就去帶你逛一逛吧。不過,你什麽時候去跟你父親彙合啊?”
立馬坐直身子,顧君承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的緊繃,“你知道我父親的事了?”
點點頭,寧若菡只當他這樣緊張,是怕自己又因為爹爹而傷心,不由笑着打趣幾句。“怎麽,這樣的好事也瞞着我,是怕我嘲笑你沒什麽本事,也能做個少将軍啦?”
噗地一下笑出聲,顧君承伸手拽一下她的頭發,趁她喊痛的時候呲着牙笑。“憑你,也能嘲笑小爺我?”
揉着被扯痛的頭皮,寧若菡怒目瞪他,随後趁他不注意,直接一拳捶向他的肩膀。“你再拽我頭發,小心我打碎你的牙。”
“诶喲!”誇張地捂着自己的肩頭,顧君承撐着身子哀嚎了許久。在寧若菡得意的笑容中,突然擡頭認真地看着她,“你這樣的笑多好,昨日剛見到你,我都快認不得你了。”
摸摸自己的臉,寧若菡有些不自然地側首,“畢竟母親和妹妹都在嘛,我總不能在她們面前不顧形象。”
“什麽叫不顧形象,這樣放縱的你才是真的你。”直接嗆聲,看到她詫異的眼神,顧君承才咽下未說完的話,先一步起身下樓,“走吧,時間也夠久了。”
不解地皺皺眉,寧若菡又坐了一會,才恍如初醒地跳起來,匆忙跟着他下來。到了樓下,來不及多作告別,只留下一句便急急往杜若院奔去。“太遲了,我先趕着回去了,明日你等我帶你游逛吧。”
一路疾行,匆匆奔到了杜若院,寧若菡有些喘不過氣,先給自己倒一杯茶。一邊喝着,眼睛在房中繞了一圈,卻沒有見到想看的人,又端着杯子出來。
剛一腳跨出了房門,甘霈便從院門口踏月而來,穿着一件松綠長衫,越發顯得君子如月。心口的笑意晃在了臉上,寧若菡蹦跳着上前,“子沐,你回來啦!”
“嗯。”伸出手穩當當地接住了她,甘霈亦是眉眼俱柔,“你剛回來嗎?我讓成文帶了些鴿子湯,已經晚了,就随便墊墊肚子吧。”
順手挽着他的胳膊,寧若菡點頭,“好啊。”
招手讓成文過來,他将托盤放下,給兩人都盛好湯。這次不等任何人提醒,拉着小福就先離開,順便也帶走了所有的下人。
聞着鴿子湯的香氣,寧若菡滿足地閉着眼哼唧。低頭吹着喝下一口,才笑着轉頭看向甘霈,“好喝呢!對了,侯爺剛才去哪了啊?”
“有些事去書房處理了一下。”一直攪着自己的湯,甘霈淡笑着回道。在她轉移過視線後,卻是暗了暗眼眸。
寧若菡渾然不覺,鴿子湯還是有些燙,鼓着嘴吹半天,才能喝下一小口。
甘霈看得好笑,不由自主地伸手捏一捏她的臉頰,調笑道:“看來若菡這段時間确實過得甚是惬意,臉上的肉都長出來啦。”
猛地一下坐直身子,寧若菡拍開他的手,鄭重其事地戳一戳自己腮邊的軟肉,随後又低下頭捏捏小肚子,然後苦了臉。“不吃了,不吃了!”
低着頭悶聲笑了片刻,甘霈才努力藏着聲音中的笑意,把自己攪動許久的湯碗換在了她前面,誘哄道:“就這一小碗,還都是些湯水,不妨事的。我都吹涼了,真的不喝?”
吸吸鼻子,周圍萦繞的都是香氣,攪得她饞蟲直叫。寧若菡眼珠轉幾圈,還是一把端起碗,喝到一半還擡頭認真說道:“就是一碗湯,壓根不會讓我再長肉,對吧?”
“對。”抿着唇忍住了笑,甘霈配合她重重點頭。這才拿起湯匙自己喝下幾口,捏了捏勺柄,甘霈仿若不經意地開口,“從妹妹那裏出來後,你是不是去見了什麽人?”
一碗湯已經快見了底,寧若菡肆無忌憚地打了個飽嗝,舒服地閉着眼回:“嗯,遇到了顧君承,和他聊了一會。你是怎麽知道的啊?”
“這樣啊。”放下湯勺,甘霈手指輕點桌面,笑意未達眼底,“我在書房的時候,聽到了陶埙的聲音,下人們也有些躁動,随意猜了猜。”
原來如此,寧若菡吃飽後,困意又襲了上來,張嘴想要打個哈欠。正打到一半,卻突然神經一緊,睜大了眼睛問:“下人們有些躁動?”
“不妨事的,我當時就下了令,不準他們探查讨論。母親的院子離得也遠,應該沒怎麽聽到。”見她緊張了,甘霈卻是挑眉笑笑,重新拿起湯勺,舀起一小塊肉送入口中。
現在想來,那處高樓的位置确實離甘霈的書房頗近,皺着眉沉思片刻,寧若菡伸手捏住他的衣角。“晚上單獨與他見面,确實有些……”
擡手止住了她想說的話,甘霈将她的手包在掌心,“我說過了,所有事情你只管随心去做,不必有什麽多慮,我也始終是信你的。”
他的嗓音輕柔得剛好,安撫住了寧若菡方才所有的情緒,莞爾一笑,寧若菡撲進他懷中。
軟香入懷,甘霈也自是将方才的所有思慮抛諸腦後,同她笑鬧幾下,卻發覺事情的發展有些不對。忍着性子将她亂動的手壓下,甘霈眼神微暗,“夫人,不可再動了……”
到底不是姑娘家,寧若菡明白他的意思後,騰得一下紅了臉,可仍是沒有收回手。嗫嚅着低頭,半晌說不出什麽話。
只當她也沒多想,甘霈頭疼地眯一眯眼睛,松開抱着她的手。“我去洗漱,你先休息吧。”
說完後想要起身,卻發現寧若菡依舊拽着她的衣角,喉頭滾動兩下,甘霈俯身直視她的眼睛。“夫人,你是在留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