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39)
才是了。
這一手夠狠的,可是又是如此光明正大,楊姨娘就算去陳頤安跟前哭訴,也找不出什麽有力的理由來。
無非就一個,少夫人小題大做,可這樣壓根連個理由都是算不上的。
方姨娘聽着隔壁楊姨娘哭罵:“不過一個奴才,就這樣硬仗腰子的,拿少夫人壓我,我又沒說要留了誰,不過想着收拾兩件東西給她們,也是服侍我一場,就連這都不肯,忙着就要拉出去,真是好奴才,這樣作踐我,今後有你的好日子過呢。”
張媽媽說:“姨娘也不用張口奴才閉口奴才的,這院子裏站着坐着的,誰不是奴才?主子都在上房裏呢,姨娘還不是收拾東西收拾出來的禍事,帶累了人,這會子倒有情義了,也不是不是我不通融,我也怕送東西挨了少夫人的罰啊。”
方姨娘暗暗嘆氣,雖說跟紅踩白是人之常情,但這張媽媽也實在太小見了些,到底只是內院的管事媽媽,還沒混成外頭的管事媳婦呢,就拿自己當個人物了,今日看到楊姨娘如此,她就忙不疊的踩,也不想想,太夫人若真回來了,別的人也罷了,要收拾她倒是不難的。
外頭鬧了一陣子,漸漸的沒了聲音。
張媽媽拉了兩個丫鬟出去,交予崔大娘,又要選丫頭給楊姨娘送去,因姨娘那邊的丫鬟都是二等,也有些小丫頭子老子娘使了錢到張媽媽這裏,求照看着。
一時選好了兩個丫鬟,張媽媽又領着去回鄭明珠。
卻不料鄭明珠正打發人請了唐菱月來商議鋪子的事,兩人十分投緣,聊的十分開心,裏間只聽到笑語不斷。
張媽媽不敢打擾,只領着人在廊下候着。
唐菱月因聽說了鄭明珠這個主意,十分贊好,她們尋來的緞子紗羅,價高量少,精美無比,極具特色,若是每一種單賣,難成氣候,如今合到一個鋪子賣,各擅勝場,單是這個鋪子,就十分新鮮。
唐菱月說:“既是開鋪子,也不必限定定要內庫司招标的那幾種,那些織坊裏也有些好的,也可一并放在裏頭賣,這些織坊,因出的量少,自己開鋪子不劃算,都是在別的大鋪子寄賣的,抽成高,又不穩定,如今既然開新鋪子,許他們用緞子折算入股。咱們又不用壓貨銀子,他們也安心,大家有好處,姐姐說如何?”
鄭明珠擊掌笑道:“好!正合了我的主意,另再有,如今帝都幾個大的衣服鋪子,霓裳館之類,以及幾家珠寶鋪子,珍寶館這種,都是常年出入于富貴門庭的,可以與他們商議,推咱們鋪子的緞子,從中提成給他們。”
唐菱月笑道:“姐姐說的是,做什麽款式的衣服用什麽緞子,什麽珠寶配什麽緞子,都是可以做文章的。”
鄭明珠又笑道:“咱們鋪子裏也不妨延攬些手藝好的繡娘,慢慢的打出自己的名聲來。”
Advertisement
唐菱月點頭稱是,兩人歡歡喜喜的直說了一個多時辰,眼見到了飯時,鄭明珠又留唐菱月吃飯,唐菱月笑着辭了:“姐姐賜飯,原不敢辭的,只原不知道今日姐姐要召喚我,我那邊又請了兩位大掌櫃過來商量,不好讓人久等,只得先回去了,改日再來與姐姐賠罪。”
鄭明珠想她剛接手唐家,本來千頭萬緒,三房那邊又還沒死心,虎視眈眈,唐菱月這樣一個小姑娘,雖說有郁叔幫忙,也正忙的厲害,便不多留。
只在走之前,鄭明珠悄悄問她對衛江俊感覺如何,饒是爽利如唐菱月,也紅了臉,扭捏着不肯說。
鄭明珠笑道:“咱們姐妹有什麽不好說的?閨中玩笑罷了,不是我幫着表弟說話,我看他倒是個好的,且又心誠,如今為內庫司這事,你們也很見了幾次了,多少也算了解了些,嫁人前能有這樣的機會,也是個福氣,總比兩眼一抹黑的強。”
唐菱月微微笑,到底是商家女,總算沒那麽矜持,過一會兒才笑道:“別的也罷了,就是納妾這一條還要問一問。”
鄭明珠心領神會的點頭。
唐菱月的擔心也不無道理,衛江俊雖是犯官之後,到底是出身官家,從小兒就見慣了姨娘妾室通房這種事,很容易覺得這是順理成章的事,唐菱月又是商家之女,極少見到納妾,這一點問一問倒是應該的。
說了一會兒姐妹間的悄悄話,鄭明珠親自送唐菱月到院子門口,便見張媽媽帶着兩個小丫頭子在廊下等着,問道:“什麽事?”
張媽媽笑回道:“先前少夫人吩咐重新挑兩個丫頭給楊姨娘使,奴婢已經挑好了,給少夫人過了目,便給楊姨娘送去。”
鄭明珠見唐菱月已經走了,便進了屋子,叫她:“進來吧。”
張媽媽回道:“這兩個丫鬟,一個是咱們小廚房胡大娘的侄女,叫小蝶,一個是夫人那邊大丫鬟瑞雪的妹子,叫蜜兒,都是勤快懂事的。”
鄭明珠瞧了兩眼,都是十二三歲的小姑娘,身量也還沒長足,便點點頭,說一句:“只管好生伺候着就是了。”
兩個丫鬟便答應着,跪下磕了頭,張媽媽正要領了他們下去,鄭明珠卻道:“張媽媽略站一站,我問你。”
張媽媽便轉身回來,一臉帶笑:“少夫人有什麽吩咐。”
鄭明珠閑閑的說:“先前我聽見後頭院子吵的很,是什麽緣故?”
張媽媽道:“回少夫人話,因先前我聽了少夫人的吩咐,到後頭院子裏看着原本伺候楊姨娘的兩個丫鬟小雲和娟兒收拾東西出去,楊姨娘生氣,在院子裏罵人,或許聲音高了些。”
鄭明珠瞄她一眼,說:“雖說我今兒罰了楊姨娘,可到底也是姨娘,是大爺的人,我平日裏也都留幾分顏面與她們,等閑不與她們計較,就算楊姨娘說了媽媽幾句,媽媽聽過就算了,何必與她說什麽?倒搞的這樣大呼小叫的,成何體統?”
張媽媽沒想到自己告個狀,倒自己挨了鄭明珠一頓排頭,本來還想說一說楊姨娘千奴才萬奴才的罵她的,此時也不敢說了,只是道:“奴婢不敢,許是催的急了些,只奴婢急着辦差,一時沒察覺,也是有的。”
張媽媽一向是個識時務的,鄭明珠見她這樣,點點頭說:“媽媽也是跟我過來的老人兒了,這院子裏這麽些人也沒人越得過你去,便連我也是對媽媽多有倚重,平日裏丫鬟們有不對的,不懂禮的,還要媽媽去教導,是以越發要自己尊重才是,姨娘說兩句,不過是出個氣,媽媽聽了只管來回我,我自然教訓她,沒的媽媽去和姨娘吵的,倒顯得我這院子沒上沒下,尊卑不分,叫人看了笑話,媽媽說可是?”
張媽媽唯唯諾諾,沒口中的應了,鄭明珠又勉勵了幾句,便叫她下去。
這媽媽心不大也有好處,容易收服的多。
待晚間陳頤安回來,鄭明珠把楊姨娘這事兒跟他說了,又問他:“楊姨娘沒去你跟前哭訴?”
陳頤安聽的好笑:“昨兒我在垂花門那裏就沒給她好臉色,她怎麽敢。”
鄭明珠點頭道:“怪道呢,也是她非要尋個理由來堵我,且還擡了太夫人來壓我,我正不自在呢,其實她要敢當着我說,我就是想大爺了,去給大爺請安,我還不知道該怎麽辦才是了。”
陳頤安有點詫異,不過轉念一想,她從小兒在朱氏手裏長大,和在親娘教導下長大的自然不一樣,朱氏教她的德容言功,又是那樣的心腸,沒教給她當家主母的常識也是有的,陳頤安便解釋道:“她自然不敢說,她是姨娘,如何敢說想男人?這世上,唯一一個能正大光明說想我的人,就只有你了。”
啊?鄭明珠又在這種貴族圈子裏人人皆知的常識面前噎住了,然後臉就紅了起來。瞧了陳頤安一眼。
陳頤安看得頗為有趣,忍不住伸手勾起她的下巴,調戲道:“美人兒,想沒想我?”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茶色蔓延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3-09-09 11:47:50
☆、算是感情好?
鄭明珠忍俊不禁,陳頤安裝花花公子真不大像,單他那模樣兒太端正了,就真不像。鄭明珠伸手把他的手拍下去,笑道:“胡鬧什麽。”
陳頤安順手就抓了她的手,拉的她踉跄了一下,跌入陳頤安的懷中,陳頤安攬着她細柔的腰肢,輕輕笑道:“快說,想我沒有?”
鄭明珠掙脫不了,只得把雙手搭在他肩上,說:“天天見,有什麽好想的。”
陳頤安笑道:“那這樣我就走幾天,試試看你想不想。”
說着就要走,鄭明珠不知怎的,鬼使神差不由自主就伸手抓住他:“哎,你幹嘛去。”
陳頤安哪裏是真要走,被鄭明珠一拉,順勢就轉回來,笑道:“又不想我,又不要我走,你倒是難伺候。”
鄭明珠少見陳頤安這樣孩子氣的時候,哭笑不得,只得笑着哄他道:“怎麽不想你了,我不想你還能想誰?”
陳頤安就笑起來:“既說想我了,那今晚就聽我的。”
鄭明珠道:“我什麽時候沒聽你的了?”
陳頤安古怪的笑了笑,附在她耳邊說了兩句,鄭明珠臉上迅速一紅,啐了一口,終于是掙脫了他。
陳頤安還在笑:“說定了啊,可不許反悔。”
兩人笑鬧了一陣子,陳頤安才在一邊坐下來,鄭明珠親自端了參湯過來與他,陳頤安見她臉上笑出來的嬌豔的紅暈,覺得自己這個媳婦真是越看越順眼。
唯一遺憾的就是太拘謹,便是兩人獨處的時候,都正正經經規規矩矩,一點也放不開,簡直不像夫妻,倒像……倒像禦前奏對。
這大約是如今陳頤安最不滿意的一點了。
不過這個似乎急不來,陳頤安很清楚,這個和時間有關系,鄭明珠和婉柔順,又剛強明理,對他恭敬,對公婆孝順,待弟弟妹妹們關心,已經是一個好妻子了。
現在又要要求她柔媚讨喜,似乎要求太高了一點。
陳頤安自嘲的笑了笑。
鄭明珠按着他坐下了,便笑嘻嘻的親自開了櫃子,取出一個錦綢的小包裹來,打開來對陳頤安說:“眼見天一天天熱起來,正巧那日表弟送了一匹雲羽紗來,輕柔密實,早年曾經失傳過的手藝,最近才有呢,我瞧着顏色富貴,就送了母親,另要了一匹素淨的,給你做件小衣,你瞧瞧可好。”
包裹裏是純白底銀色如意紋的雲朵一般輕盈的雲羽紗的小衣,論起富貴逼人,糟蹋東西,鄭明珠一點兒也不遜于真正的貴女,再好的料子也不當回事,只求做出來好。
陳頤安揉揉臉,居然覺得有點驚喜。
快兩年了!除了嫁進來的時候新媳婦給姑爺的禮裏頭有過一件衣服,這還是第一遭得了媳婦的針線。
鄭明珠很是獻寶的抖開來給他看,她十分自信,她的手藝雖說和外頭靠這個吃飯的繡娘沒得比,不過也不差了,果然陳頤安摸了摸,又看了看,心情十分的好,笑道:“我媳婦兒的手真巧。”
鄭明珠抿嘴笑:“晚點你試試合身不合身,我也少給你做這些,怕尺寸沒拿準。”
陳頤安笑道:“我就這樣瞧着倒是覺得挺合适的。”
陳頤安從小兒的衣物,除了外頭的大衣服是針線上的人做,裏頭的小衣,家常穿的便服,平日裏身上帶的荷包之類,都是自己房裏的丫鬟做。
宣紋就做了許多,後來有了姨娘,姨娘們也自然要給夫主做。
不過鄭明珠問過了丫鬟,知道陳頤安在這上頭很是挑剔,兩位姨娘手藝都普通,陳頤安不大看得上。
鄭明珠還是怕他嫌棄,就笑道:“雖說手藝不好,好歹也是我做了這些天,你就算不喜歡,也要将就穿兩次。”
陳頤安笑道:“我媳婦兒做的,自然喜歡,且我瞧着,很不錯了,比大妹妹手藝還強些。”
陳頤寬在陳家小姐中針線是最出衆的,常常孝敬哥哥鞋子襪子荷包什麽的,陳頤安要比自然是拿鄭明珠與家中的小姐們比。
鄭明珠見陳頤安這樣歡喜,沒口子的贊她,倒不由的有點內疚,做男人的貼身小衣亵褲本來也算是妻子的分內事了,陳頤安這表現,眼見的就是從來沒有過的。
他盡到了一個做丈夫的職責,可妻子……
鄭明珠就不禁起了一種微妙的補償心理。
陳頤安又問:“這料子不錯,夏天用倒是好的,你也該做一件才是。”
鄭明珠鬼使神差的坐到他身邊,還把頭靠在他肩上,陳頤安雖然疑惑,還是很自然的攬了她,鄭明珠說:“我見料子還有,也裁了一件,還沒做出來,先趕着做你的了,回頭你試了,若是你願意,便照着樣兒再替你做一身吧。”
這樣溫存,仿佛屋裏燒的全是紅燭,陳頤安依稀有種回到了新婚時的甜蜜感覺,那個時候,新進門的嬌美小妻子,溫柔害羞,緊張害怕的時候,會縮起來嘤嘤的哭。
很讓人憐愛,想要呵護她。
後來……
後來發現她只會嘤嘤的哭,什麽也不會,母親說一句話,她能嘤嘤的哭一早上,自己說一句話,她能嘤嘤的哭一晚上。
幸而如今她慢慢的長大了,依然溫柔害羞,可是遇事不再總是嘤嘤的哭了,她會站起來,會去試着解決她遇到的事。
雖然在陳頤安看來,她的手段十分直接,甚至有點橫沖直撞,有時候缺乏一點分寸,但卻很新奇,往往有很妙的切入點,所以效果有時候出乎意料的好。
想到某些事,陳頤安還不由的忍俊不禁,此時氣氛如此旖旎,他也溫柔的道:“也罷了,只別累着了,我橫豎不等着穿,如今至要緊的,便是要好生調養身子,早些生個兒子才是。”
鄭明珠眨眨眼,五天之內,陳頤安是第二次提這個了,到底是哪裏來的壓力讓他這樣放在心上?
鄭明珠的頭就在他的肩上,微微的香氣和熱氣萦繞在他身邊,她小聲說:“前兒蘇太醫來看過了,也開了方子,母親已經吩咐人照着做丸藥來吃了,這事兒……也急不來的。”
陳頤安點頭:“做媳婦的,最易受刁難的便是子嗣傳承,我也是擔心你吃虧。你不知道,當初母親嫁進來也是兩年沒信兒,太夫人人前人後沒少刁難母親,到第二年尾,有了消息,越發不消停……如今且不說這個,如今眼看太夫人要回來了,雖說她也沒什麽法子動搖府裏的根本,可你這無子的事,也不知道要做些什麽花樣出來。”
這個事真的太無奈了,鄭明珠嘆氣。
原本紅色的、旖旎的空氣似乎消散了,說到現實兩個人都挺無奈的,陳頤安再是算無遺策,也算不出自己媳婦什麽時候懷孕。
鄭明珠忍不住問:“太夫人怎麽不消停的?”
陳頤安道:“還能怎麽樣,總是那些無聊卻下作的手段,無非是趁着祖父不在家,要母親從早到晚站着伺候她,吃一碗杏仁露都要母親親手做,非要說母親做的才吃的下,吃了一口,嫌太甜,叫重做,重做的吃一口,嫌太淡,一共做了五碗,都只吃了一口,到後來倒哭訴起來,說母親怨望,不想要她吃,故意做的不好吃。”
鄭明珠咋舌,這樣的婆婆,這樣下作的手段,也真可怕,可是也真無可奈何。
對比自己,越發覺得還真是運氣好,遇到陳夫人這樣寬厚明理的婆母,公正大方,她是真心願意孝敬婆母的。
可是媳婦伺候婆母那是應該的,這一手故意刁難,也是拿着禮法做出來的,竟沒有敢說媳婦伺候婆婆不對的地方。
鄭明珠好奇起來:“那母親怎麽辦呢?”
她倒是不擔心,陳頤安就在跟前,養的這樣玉樹臨風,顯然是沒吃虧。
陳頤安笑道:“母親伺候了那一天,晚上就嚷肚子疼,請了七八個太醫,鬧到了天亮,中間還有個太醫糊塗的很,說不僅孩子保不住了,連少夫人都不行了,吓得爹爹連舅母都請來了,當時舅舅還在京裏做着禮部侍郎呢,一家子,舅母姨母表姨母表舅母來了十七八個,府裏不夠大,外頭停了半街的馬車,到第二日,滿帝都都知道了身為武安侯夫人的繼母刁難元配留下的嫡子和媳婦,一心巴望着人家保不住兒子。”
這真是最簡單的法子,完完全全的陽謀,媳婦伺候婆母是禮法,沒法辯解,可那外頭還有人心呢,還有臉面呢,這種事,虐待親媳婦反而沒什麽人說話,無非暗笑兩聲,可一旦涉及元配嫡子,還有武安侯空懸的世子位,就熱鬧了。
不過這種事,雖是陽謀,可關鍵還是要有靠的住的娘家,高門貴女最大的依仗,不是夫君,不是兒子,永遠是娘家。
鄭明珠想到自己也有個足可依靠的兄長,心中也不由的十分歡喜。
想了一想,又追問:“後來呢?”
陳頤安笑道:“那會子我還在母親肚子裏,你倒來問我!”
鄭明珠撒嬌道:“可你無所不知嘛。”
陳頤安笑着擰她的臉:“我把你會說話的!後來祖父遠在河北都聽到風聲,提前回來了,母親還在床上養胎下不來呢,祖父發了一頓脾氣,也并不能怎麽樣,太夫人哭了一鈔好容易娶了個媳婦回來,倒要我伺候她’之類,這事兒就這樣算了。”
鄭明珠眨眨眼:“就這樣算了?”
陳頤安一本正經的點頭:“是的,就這樣算了,不過過了幾日,祖父就上本為爹爹請封世子了。”
這樣也能叫就這麽算了?鄭明珠知道又被陳頤安耍了,不禁笑着在他肩上捶了一下:“讨厭,又哄我。”
陳頤安笑道:“我說這個也沒什麽別的意思,就是叫你心裏留意些,三叔父、五叔父都是太夫人的親兒子,四叔父的姨娘是太夫人的心腹丫鬟擡的姨娘,一向是抱成一團的,太夫人回來後,想必也不會安生,你只記得,雖是以孝為天,你到底是縣主了,也不必失了身份,丢了朝廷的顏面。”
鄭明珠知道這是陳頤安面授機宜,忙點頭應是,凝神細聽,陳頤安說:“太夫人雖是祖婆婆,到底年邁了,未免糊塗些,有些事你聽她說了就算了,根本不必去做,你身子也不好,有些事自然不能做,幸而平日裏你也不必單獨去與太夫人請安,總是随母親去,我也放心些。”
鄭明珠會意,既然有陳頤安撐腰,那倒也免得後顧之憂。
陳夫人又是與太夫人有多年的鬥争經驗,想必也是吃不了什麽虧的,只需跟緊陳夫人就行。這樣一想,鄭明珠放心了不少。
兩人絮絮說了半日話,開始因有些憂慮,還規規矩矩,到得後來,眼看夜深了,陳頤安越說越不正經,鄭明珠紅着臉打他,倒被他一把摟住壓到了床上,燭火搖曳了兩下,跳了一跳,就熄滅了。
只聽到黑暗中鄭明珠壓低了的驚訝:“你做什麽……”
陳頤安低沉的笑聲:“別動,你答應了我的。”
“喂……”
“明珠,來,這樣。”
“陳頤安……唔,你……”
有模糊的輕笑聲傳出來,這也是一個春意盎然的初夏夜晚。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妹子們的霸王票麽麽噠
北極星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3-09-10 11:05:58
茶色蔓延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3-09-10 12:01:25
☆、嬸娘威風登場
陳頤安關于太夫人的那番未雨綢缪說完才兩日,這一天,剛吃過了早飯,小姐們都還沒散,就有丫鬟來報:“那府裏三太太,四太太,五太太來了。”
這就來了?
鄭明珠看了陳夫人一眼,陳夫人卻沒什麽異樣表情,只是吩咐幾位小姐各人回房去。
鄭明珠心中又篤定了一點,見一群花團錦簇的人進來,便站了起來,待這幾位婦人給陳夫人請安後,她便過去給這幾位嬸娘見禮,站到陳夫人身後去。
這三位嬸娘,三嬸娘生就一張瓜子臉,一雙吊稍眼,薄薄的嘴唇,穿的很豔麗,看起來頗有點精明相,四老爺是庶子,四嬸娘看起來有幾分老實像,神情中偶爾有一點卑微的樣子,大約也是庶女出身,只有五嬸娘,看起來竟然和鄭明珠差不多大的樣子,容長臉兒,個子嬌小,倒頗為嬌俏。
這樣年輕,這應該是五老爺的繼室吧,鄭明珠想。
陳三嬸娘坐下來笑道:“大嫂,我是來與大嫂商量一件事的,大嫂自然知道,眼看娘給父親祈福也有五年了,娘的身子如今越發不好了,一個冬就病了兩回,前日我們三爺與大舅老爺去廟裏看了娘,說廟裏清苦,供奉也不好,還是挪回來養病的好。”
哎喲,這就要回來了?
鄭明珠連忙看陳夫人,陳夫人一點兒不意外,只點頭笑道:“這也是應該的。”
咦,這樣子說的話,那是早就商量定了的?陳頤安那日說有了七八分了,現在看來只怕十分準了吧。
陳三嬸娘笑道:“還是大嫂明理,只不知給娘預備那一處地方呢?那日我瞧了,慈安堂雖好,到底舊些,只怕要翻新一下才好。”
陳夫人笑一笑,并沒接話。
陳五嬸娘見狀,便接着開口說:“三嫂說的是,且慈安堂旁邊也沒有院子,只怕住不開。”
這話什麽意思?鄭明珠這種對後宅諸事不大敏感的人都覺得這話有問題,偏陳夫人依然笑吟吟的,只是依然沒說話。
鄭明珠就見陳三嬸娘給陳四嬸娘遞了個眼色,陳四嬸娘有點猶豫的嘴角動了動,終于說:“三嫂說的是。”
陳三嬸娘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瞪了她一眼,只得自己開口說:“大家意思也是一樣的,怎麽着娘也要住個大些的院子,便是咱們這些兒子媳婦進來服侍,也才便宜,大嫂您說呢?”
這話說的,原來是打着太夫人回來的主意,要搬進侯府來?
鄭明珠真有點佩服,能想出這樣的主意已經是能人了,還能說出口,那可真是神人了!
這位三嬸娘看着也挺富貴的啊,難道是個空架子?
陳夫人笑道:“三弟妹說的不錯,慈安堂空置了這些年,年久失修,看着破敗些,讓她老人家住慈安堂原是有些不妥,是以我已與侯爺商量妥當了,就請太夫人住到三弟府裏去吧,一則,三弟是她老人家親兒子,說句不怕外人笑的話,到底知疼着熱些,有三弟妹這樣的能幹媳婦服侍着,太夫人心胸一開,只怕就好了呢?二則,三弟府裏也是搬進去那年才翻修過的,到處都是幹淨整齊的,原就比這侯府住着舒服呢。”
陳夫人又看了一眼陳四嬸娘和陳五嬸娘,笑道:“或者四弟妹、五弟妹那裏也是一樣的,你們都是新宅子,自是舒服的多。”
那陳四嬸娘吓的雙手亂搖,忙忙的說:“大嫂說哪裏話來,我那小房子怎麽敢請老夫人回來住?太寒酸了,還是三嫂那裏好。”
鄭明珠差點笑出聲來,忙低了頭,努力忍住。
陳三嬸娘狠狠的瞪了陳四嬸娘一眼,對陳夫人道:“大嫂說笑了,娘可是這府裏正經的太夫人,若是不住在侯府,給人知道了,只怕得笑咱們家不知禮數,不懂孝道。”
陳夫人笑道:“要論別人的議論,只怕拆散人家親母子才叫人笑話呢,也罷,既然三弟妹不情願,那自然不用請太夫人到三弟妹府上就是了,何況,這事兒也要問問太夫人的意思,太夫人願意住哪裏,咱們做兒女做媳婦的自然是只有聽的了,只是三叔要盡孝心怕就要麻煩些。”
陳三嬸娘喜形于色,笑道:“大嫂說的極是,總得以娘她老人家的意思為準了,大嫂一向孝順,斷沒有娘想住哪裏,倒不讓她老人家順心的道理。便是咱們要孝順,又如何敢嫌麻煩呢。”
顯然這是商量好的了。
只是鄭明珠頗為詫異,陳夫人怎麽會答應的這樣順遂?按照她所知道的零星片段,也知道陳夫人與太夫人是勢不兩立的,當年老侯爺故去的時候,甚至留下遺言要太夫人到廟裏祈福,這完全是撕破了臉了,而這便是老侯爺最終的裁決了,由此可知,當年必然不止是後宅的腥風血雨,更有涉及到爺們的争鬥。
陳熙華是元配嫡子長子,三老爺是繼室嫡子,争奪的最大目标,必然是侯爺之位。
如今陳熙華襲爵,顯然太夫人派慘敗,太夫人豈不是恨死陳夫人陳熙華了?
只怕還連同陳頤安和自己呢。
在這樣的情況下,且陳家三嬸娘這幾妯娌還虎視眈眈想要趁機搬進侯府,陳夫人怎麽會答應的這樣爽快?
換成自己,絕對會想法子拒絕的。
一旦太夫人住進來,後續必然就是太夫人做主,讓自己的兒子媳婦進來服侍了。
鄭明珠相信,連自己都看得出來,陳夫人怎麽會看不出來?
那就是必然有後手了?
可是鄭明珠怎麽也想不出到底用什麽法子才能化解這樣的事,當今天下,孝道最大,老夫人說要住進來,當兒子的做媳婦的要怎麽樣才能阻止?
鄭明珠想不出來,只能不說話,本來也輪不到她說話,便安靜的在後面看着。
陳四嬸娘,陳五嬸娘也歡喜起來,陳五嬸娘笑道:“既如此,我覺着,華茂軒那一片倒好,樹木好,又清涼,屋子也多,三四個院子,頗住得開了。”
那一片在榮安堂後面,靠着花園,一片有四個院子連成一片,中間一個小花圃,種着些名貴的花木,另有一個小涼亭,亭外有清泉蜿蜒而過。
原來早就選好了。
陳夫人笑道:“那一片倒是不錯,太夫人若喜歡,那就收拾出來與太夫人住吧。”
陳三嬸娘笑道:“娘必是喜歡的,大嫂實在有孝心,回頭我就去給娘請安,給娘回話,帶了人去給娘收拾一下東西,不過那廟裏原也沒什麽要緊的,當日原是去給爹爹祈福的,自然不敢奢華,一應用品只怕還要勞煩大嫂預備才是。”
陳夫人一口答應:“這是當然,既然是侯爺奉養老夫人,自然就是我來預備了,三弟妹不用說我也想到了。”
陳三嬸娘完全沒料到陳夫人事事都答應的這樣爽快,反倒有點不安起來,笑着帶點試探的道:“大嫂自然是想得到的,論起這些事,我們自然是比不了大嫂的,那我明日便去請娘罷。”
陳夫人笑道:“明日去請,回來住哪裏呢?慈安堂原是曾翻新過的,三位弟妹尚且覺得舊了,不适合奉養太夫人,這華茂軒一帶,擱的如此久了,不收拾打掃過,怎麽敢請太夫人回來?三弟妹說可是?”
陳三嬸娘笑道:“大嫂說的是,我只想着娘就要回來了,一時歡喜,就忘了原是應修葺打掃一番,果然是大嫂想的周到。”
陳夫人笑道:“還有丫鬟婆子也要先選出來,一應都齊備了,再去請她老人家的好。”
幾位嬸娘都忙點頭稱是,沒口子的贊陳夫人持家有方,j□j想的周到。
幾人氣氛極其融洽,又笑着說了些閑話,幾位嬸娘才起身告辭。
陳夫人親自送到榮安堂的院子門口,陳三嬸娘笑道:“天氣越發熱起來,只怕要早些收拾才好。”
這就是要砸瓷實了。
陳夫人笑道:“我也是這樣想,明日就叫人進來修葺罷。”
“那敢情好。”陳三嬸娘大勝而歸。
走的遠了,鄭明珠還隐約聽到陳三嬸娘得意忘形的笑道:“如何,我說她不敢不答應吧。再是不願意,好歹還有個孝字呢,大舅老爺如今又出了頭,怎麽也要顧忌些。”
或許是事情太順利,便太得意了,聲音有些高,不僅鄭明珠聽得清楚,陳夫人也聽見了,卻只是笑,沒有說什麽。
又聽到另外一個聲音恭維着:“也要三嫂親自來才行,我們哪有這樣大的面子。”
不是四嬸娘就是五嬸娘,不過從先前的情形看,多半是那個伶俐的小嬸娘了。
漸漸走遠了,再聽不見。
鄭明珠跟在陳夫人身後,實在非常的不解,待三位嬸娘走的不見蹤影,鄭明珠終于忍不住說:“母親,這……”
陳夫人笑道:“別擔心,我心中有數,這事橫豎不與你相幹。”
哪裏與我不相幹了,今後再多一層祖婆婆,若是寬厚明理的,那麽只管孝敬着也就是了,如今這擺明了不好相與,且與自己正經婆婆都相與不了,自己今後夾在其中,樂子可就大了。
鄭明珠不得不再努力一下,便說:“母親不如與父親商議一下再尋工匠進來也使得。”
陳夫人笑了,拍拍鄭明珠的手:“好孩子,你只管安心,有我在,必不至于讓你為難,你也在這裏站了半日了,且回去歇着去。”
鄭明珠不好再說,只得怏怏的回去了。
墨煙跟在鄭明珠身邊瞧見了全部過程,見她這樣,不由低聲勸道:“少夫人且別憂心,依奴婢想着,連少夫人這樣的新媳婦都能瞧出來不妥,夫人豈能不知道?既然答應的這樣痛快,必是有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