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與他的月夜(雙更合一)……

蘇容臻走回小院, 因為心緒繁雜,便與陳大娘說了一聲身子不舒服,下午就沒同她一起出去, 而是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看着屋梁, 發着呆。

就這樣躺了很久, 直到夕陽西下, 她才爬起來準備晚餐,卻沒想到晚飯都上了桌, 陳大娘母子卻還未回來。

又等了很久,還是未在門前的小道上等到歸來的人影, 她心下不安, 于是出門尋找,可是找遍了大街小巷也未找到他們。

直到夜深時刻在巷口遇到歸家的小馮子, 對方一臉訝異:“蘇姑娘, 你不知道陳大娘被抓進了縣衙大牢嗎?”

“什麽?”蘇容臻十分吃驚,她如何也想不到, 素來良善的陳大娘會被抓監入獄。

小馮子說:“今天酉時,陳大娘在永平坊賣繡品, 恰好被醉酒回來的王癞子看到了, 王癞子那人你也知道, 平時就喜歡對女子動手動腳的。”

“昨日他見了陳大娘,酒勁上頭便要上前侵犯,陳大娘奮力反抗, 打傷了他,後來被府衙抓走了。”

蘇容臻瞠目結舌:“這王癞子畜生行徑,陳大娘行正義之舉, 最後反而抓了陳大娘?天理何在?”

小馮子耷拉着頭,嘆息道:“小人也是這麽覺得,只可惜那王癞子的表妹前些日子成了縣太爺的小妾,從前或許可以伸張公道,如今卻是動不得他。”

蘇容臻憤懑地說道:“豈有此理。”

她又問道小馮子可有辦法,小馮子搖了搖頭:“這陣子縣太爺正寵那小妾呢,正在興頭上,枕頭風一吹怕是誰都不好使。”

蘇容臻只好一個人先回家,再想辦法。

回到了空落落的小院,只有她一個人,格外的凄清,望着頭頂的繁星,她忽然全身升上來一股無力感。

從前她就無法改變自己的境況,如今身子好了,也還是無法拯救自己在意的人。

似乎只有在皇帝身邊時,她才是有所依仗,全然無所畏懼的。

無論皇帝是否變心,她都要感激他給她的那段無憂的歲月,那恐怕是她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回憶。

依仗皇帝……蘇容臻突然想到,她或許找到了救陳大娘的方法。

想到這個法子,她頓時睡也睡不下,直接靜坐到天明,然後換了一身衣裳,就直奔縣衙。

到了縣衙門前,她被門口的兵士攔下,蘇容臻厲聲喝道:“讓開,我有要事要禀報縣令大人,你們若是耽擱了,小心被治罪。”

兵士見她氣質卓然,底氣很足,一雙美眸明明澄澄發着光,踟蹰了半晌還是放了她進去。

蘇容臻進門直奔縣令辦公的中堂,她腳步如風,氣勢攝人,一路竟也沒人阻攔,順利地走到了縣令的面前。

縣令見眼前出現一個陌生女子,吃驚過後,便要叫人過來将她帶下去。

蘇容臻毫不耽擱,徑直說道:“我可作為城陽的上選秀女去京城,只求大人答應放一個人。”

縣令一愣,随即皺起眉:“哪裏來的黃口小兒,竟敢和本官談條件。”

“選拔進宮的秀女,是你想去便能去的嗎?不知道有多少姑娘擠破了頭,真是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縣令叱道。

蘇容臻也不說多的話,而是将自己臉上覆的面紗扯了下來。

潔白的面紗飄落,露出的是一張比面紗更白皙無暇的臉蛋。

美人的臉色沒有什麽表情,卻仿佛有億萬年的光輝聚集于此,整個堂中的時間都停止了流動。

縣令大人的眼睛睜得大大的,視線定在蘇容臻身上,連眼珠子都不會轉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浮現出驚豔的神色。

見蘇容臻涼涼的目光飄到他身上,他才咽下口水,态度好了不少,問她:“不知道姑娘姓誰名誰,家住何方。”

“我是京城人氏,其他的不說也罷。”蘇容臻說,“不過有一點要告訴大人,我與陛下曾是舊識。”

“現在大人覺得我可否能代表城陽去參加選秀,嗯?”

“自然自然。”縣令急忙說道,“姑娘這般美貌,又與陛下有舊情,當然可以。”

縣令并不能判斷蘇容臻口中的與皇帝是舊識的話是真是假,但她的美貌卻是實打實肉眼可見的。

有如此尤物在,還怕吸引不了陛下的注意力?

屆時,他們城陽出的秀女獲封高位,他或許也可以因此雞犬升天。

這麽一想,縣令對蘇容臻的态度更是溫和了幾分,甚至有些隐隐的恭敬在裏面。

他問:“不知道姑娘想放的是何人,只要不是朝廷欽犯,都沒有問題。”

蘇容臻說:“大人放心,只是一個昨晚被抓進來的婦人罷了,她姓陳,還帶着一個幼童。”

縣令眼珠子滴溜溜一轉,瞬間明白了過來,他了然地笑道:“姑娘放心放心,小事一樁,本官這就讓人放了他們。”

關那個婦人,不過是為了哄他最近的新歡開心,如今在仕途官運面前,女人算什麽?縣令很快就理清了其中的利害關系,爽快答應了蘇容臻的條件。

走之前,縣令對蘇容臻道:“那,姑娘回去收拾一下,後日便出發上京?”

蘇容臻頓了頓,然後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蘇容臻回到陳大娘家中時,恰好他們母子也被放了回來。

陳大娘一進院子,就直奔蘇容臻的住處,見她好生生地在這裏,頓時松了一口氣。

“我夜裏被關在牢房時,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姑娘你,生怕那王癞子還要順帶報複姑娘。”

蘇容臻任陳大娘握住自己的手,笑着說:“我沒事,以後王癞子也不會再來騷.擾你們了,”

陳大娘似是突然想到了什麽:“說起來也是奇怪,被關了一夜,忍饑挨凍沒人來,到了今兒早晨,卻來人把我們放走了,還說是縣令大人親自下的命令。”

蘇容臻安撫道:“或許是縣令大人了解了事情的始末,要還好人清白。”

陳大娘不太相信縣令會突然改了主意,但她又想不出什麽頭緒來,便也不再将注意力放在此事上。

她注意到蘇容臻沒有帶着面紗,袖口也不似有,疑惑問道:“姑娘,您的面紗是掉了嗎?”

蘇容臻輕輕地“嗯”了一聲,然後換了個話頭,說道;“陳大娘,感謝您這些時日的照顧,後天我便要離開了。”

陳大娘一驚:“這麽突然?”她見蘇容臻臉色微有些蒼白,不像是高興的樣子,驟然聯想到了今早自己被放出來的事情。

縣令不是那種秉公執法之人,如果突然放了自己,難道……

陳大娘的身子劇烈顫抖起來,她面有痛色:“姑娘,莫非您為了我,去求了縣令,然後……”

然後答應做縣令的女人。

蘇容臻的美色,她有目共睹,這般的麗人,讓縣令為之神魂颠倒完全正常。

但縣令不是什麽好人,有家有妻室,年齡可以做蘇容臻的父親。

蘇容臻的後半生若是到了那裏。

陳大娘想到這裏,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一想到是因為自己才讓蘇容臻進了狼窩,她就眼淚流個不停。

見蘇容臻一直沒有否定她的話,她更對自己的想法确定了幾分。

“姑娘,跑吧,跑得越遠越好,我不能害了你。”陳大娘涕淚俱下,哽咽地說道。

蘇容臻搖頭:“我不能走,我走了你們母子必然逢難,再說,此次進宮,未必是禍事。”

“進宮?”陳大娘的哭聲陡然變小,她擡起朦胧的淚眼,不解地問蘇容臻:“您是要進宮,不是要入縣太爺的後宅?”

“沒有那回事,我是作為此次大選的秀女,即将随同縣軍前往京城。”蘇容臻哭笑不得,萬萬沒想到陳大娘思維偏了這麽遠。

但見她不顧自身安危也要為自己考慮,還是心下溫暖。

陳大娘子腦子總算轉了過來,可是她心中的擔憂卻絲毫未減:“陛下雖是龍鳳之姿,但禁宮裏的兇險卻遠甚縣衙百倍,姑娘您孤身一人,此行艱難呀。”

“您盡管放心。”蘇容臻故作輕松地笑道,“我不是與您說過,我本就是京城人氏,家中小有勢力的嗎?”

“再不濟,我也有家族撐腰,此行去宮中,未必能被選上,您就不用過多地擔心了。”

陳大娘這才被她勸慰了下來,但仍還是忍不住囑咐她不少話。

蘇容臻都一一地聽完了。

第二日,陳大娘沒有再出去挑擔擺攤,而是與蘇容臻一起在房裏收拾着東西。

她生怕蘇容臻在路上餓着或者凍着了,或者吃的穿的不好。

給她準備了好些零嘴讓她在路上帶着,還扯了幾匹新布,連夜趕制了幾件衣裳。

陳大娘還要拿出自己積攢多年的銀子給她一些,說是進了宮,怕是時常需要打點。

蘇容臻堅決不要,陳大娘便又塞給了她出嫁時帶的簪子,說是自己沒有女兒,能給了蘇容臻用作将來的嫁妝,也算是緣分。

她說:“雖然我沒有得到婚姻的幸福,但還是希望姑娘你能帶着我的祝福,與心上人白首相依。”

蘇容臻眼眶濕熱,沒有再拒絕。

陳大娘将蘇容臻送到了縣衙派來的馬車前,又将大包小包的行李為她放上去,臨分別時仍然是依依不舍:“昨日時間緊急,衣裳也趕得粗糙,姑娘您在急用時湊合着穿穿,到了京中,再買自己合意的新的。”

“一路上不要委屈自己,遇到了旁的不講理的秀女也不要一味忍讓。夜裏記得被褥蓋兩層,這樣就算踢掉了一層,也不會被凍着。”

陳大娘絮絮叨叨,說的都是些極微末的小事,卻句句飽含萬千情意。

馬車終于還是啓動了,蘇容臻回頭看了陳大娘最後一眼,便将頭轉回了馬車。

她閉上眼睛,直到馬車行進了好遠好遠,才重新睜開。

這次入京,心境真是與從前又有了變化。

甚至,因為皇帝選秀心中起的疙瘩也小了不少。

蘇容臻苦笑道,若不是他突然選秀,也許陳大娘便真要遭罪了。

到頭來,她每次扭轉命運都是借了他的光,就當是她欠他的吧,若是他想從她身上拿去什麽,那就盡管遂他的意。

無論他對她如何,是真心是還是假意,她都全盤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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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陽距京城很近,馬車行進了一天多,便到了長安。

長安街道兩側的門前,皆貼着白色春聯,路上的行人也都是一身素衣,面色凝重。

絲毫沒有因大選而帶來一絲絲活躍的氣氛,也沒有過年的喜慶氣息。

護送她來京城的官吏低聲說道:“前些日子,剛剛死了一批高官宗親,東市青石磚上的血跡還未洗淨呢。”

“如今的長安,人人皆危,一點風頭都不敢露,生怕惹了陛下的眼。”

蘇容臻想問問死了哪些人,但是兩個官吏面色一肅,用手指比在唇前,對她道:“蘇姑娘,以後這種事還是少問少說,到了宮裏,尤其要謹慎。當今天子,不是你我能惹得起的。”

蘇容臻只好噤聲了。

雖然她印象中的皇帝,從來都是溫柔和善的,以致于她一點都體會不到其他人的害怕小心。

此次城陽上送了兩個秀女,除了蘇容臻,還有個叫黃凝霜的小娘子。

入宮之前,護送的官吏問問她們是否還要買什麽物什,此時一次買齊了,待進了宮就再不能随意進出了。

黃凝霜家在城陽當地算得上一個小財主,這次進京,不僅所帶之物,皆是價格不菲,另還帶了許多銀錢,聽了這話,自然要去買一些東西。

蘇容臻卻想着,她也不是很缺什麽,銀錢還是要省着點花,就推拒了。

她昨日在馬車裏收拾包裹時,在一件冬衣裏發現了捆着的一圈銀票,當下就明白了是陳大娘看她不肯接受,偷偷塞進來的。

蘇容臻心下感動,只得将其收好,卻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輕易動用。

官吏們聽了蘇容臻說不去,只是點了點頭。

黃凝霜卻在下馬車時,朝蘇容臻投來了一個有些輕蔑和嫌棄的目光。

只不過蘇容臻将她視若無物,她才略有些失望和沒趣地把目光收了回來。

黃凝霜回來後,馬車重新開始行駛,順着長安的主幹道,經由含光門入了皇城。

皇城外側,皆是一些國家樞紐所在地,許多朝廷部門的辦公場所。

往常這裏,應該有不少緋袍紫帶的朝廷要員行經交談,今日卻是空空曠曠,只有寥寥幾人低頭快步走過。

蘇容臻将這情景看在心裏,莫名感覺有些壓抑。

駛過了皇城外圍,到了太極宮的外門,永安門。衆人下馬車改步行。

因為她們都是一群無品無階的秀女,所以走不得正門,從含光門到永安門都是從旁邊的側門而入。

但僅僅是如此,蘇容臻也感受到了城門的雄偉宏大,太極宮占地的遼闊,宮殿群的雄渾氣勢。

之前出入宮門,因為和皇帝一同乘辇,周圍随行人員衆多,倒是不能像現在這樣東張西望地打量。

現在盡情地看過以後,才不得不感嘆,自己從前是住在了怎樣的金銀窩裏。

太極宮是前兩代帝王居住的宮殿,後來的皇帝建了大明宮,便不再将此處當成寝居之地。

也就是說,雖是進了禁宮,但她們離皇帝所處的地方還不知離了多遠,隔了多少道宮門。

蘇容臻說不出自己心裏是失望還是慶幸。

值得稱道的一點便是,太極宮雖無大明宮華麗精致,卻有包羅萬象的闊大氣息,立朝之初的獨特風度,蘇容臻從前沒來過這裏,這次倒很是覺得新奇。

她的本性其實很活潑,于是趁着沒有宮人關注自己時,便抓緊機會往四處瞧一瞧,看一看,心情難得愉悅,連眼角都眯起來了。

黃凝霜也是第一次見到如此震撼之景,很是眼睛放直了半晌,但側首看到蘇容臻眨眼睛的模樣,卻蹙眉嘀咕道:“真是小家子氣,沒見過世面。”

随即眼神深了幾分,心中暗暗想到,此次入宮,一定要想盡辦法留下,見識到了宮裏的滔天富貴,還如何忍得了随便找個平平無奇的夫君嫁了,寡淡無味地過一生。

兩人和其他秀女一起被安排居住在了紫蘭殿以及周圍幾個側殿。

紫蘭殿彙聚了全國各地的秀女,一時間,殿內香風陣陣,麗影飄飄。

各式美人皆在此處,一颦一笑皆是豔光。

大家來自天南海北,叽叽喳喳,和諧的在談論彼此的衣飾,不和諧的在含酸帶諷地說他人的容貌。

但蘇容臻進殿的時候,卻像是定海神針掉進波濤洶湧的東海一樣,自她周圍,一層層嘈雜的聲音漸漸歇了下去。

先是離她最近的人看到了她的臉,然後瞳孔放大,面色凝滞,掩口輕嘶,然後是更遠一點的人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也将目光投了過來,出現如前者相似的神态。

秀女們有不少自恃美人絕色,卻不得不承認,在蘇容臻面前,皆是自慚形穢。

她的鬓發就像天邊的輕雲,肌膚像瑩瑩的白玉,柔滑若絲綢。

眼眸如同西子湖畔盈盈的春水,動人地閃亮着,看起來明明是伶俐活潑的勁兒,卻又似有似無地染着一絲絲淡愁。

讓觀者的心都忍不住随之抽動,想上前去替她解開憂愁。

大家都不由自主地齊齊讓開一條道,讓蘇容臻過去。

蘇容臻暢通無主地走到了自己的床前,看到衆人還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地瞧着她,微訝道:“這是怎麽了。”

衆人這才醒過神來,有臉皮薄的秀女甚至不好意思地紅起了臉,暗道自己竟然看一個姑娘看癡了。

蘇容臻這般形貌,即使站在角落裏,也俨然是衆人的中心。

很快有心思活泛的過來同她說話,顯然也是看好她能在選秀中得選,想提前結交一二。

按照前朝慣例,因還未進行初選,所以此時的秀女名字上叫秀女,卻還只是個庶民罷了,比尋常宮女高不到哪去,便也沒有單獨的房間,而是一大群人在紫蘭殿中睡着大通鋪。

黃凝霜和蘇容臻同是城陽上來的,被安排睡在了她旁側。

晚上熄燈後,宮人不在了,秀女們也不再壓抑天性,開始七嘴八舌地讨論了起來。

“你們聽說了嗎,這次選秀的具體章程都還沒有出來,着實是奇怪,我們也不知道要在此處待到何時才能進行初選。”一人說道。

“是啊,陛下看上去也像十分漫不經心,雖是一次遍及全國的大範圍選秀,但是卻好像一點也不在意選秀的結果。”另一人附和。

“而且你們應該知道,我們如今是在太極宮吧,和陛下所在的大明宮,不知隔了多少道宮禁,陛下這是連偶遇的機會都分毫不留給我們。”一名秀女大呼小嘆道。

某個對留在宮裏毫無想法的秀女翻了翻白眼:“不知道你們這是哪來的自信,認為自己可以成為那萬分之一。陛下孤生一人多年,若是輕輕易易地就看上了你們,那才叫奇聞了。”

此話一出,衆人皆沉默了下來,不少人有些氣餒,也不再說話,沒過多久,大多人都睡下了。

蘇容臻也睡下了,但卻怎麽也睡不着。

她翻來覆去,最後仰躺在二丫床上,看着窗外皎白的明月,越發清醒起來。

想起了從前的舊事,少時的共度中秋,離別前的那一輪圓月,多年後因奇緣重逢後共賞的月出東山,星月争輝。

心裏突然癢癢的,帶着點因思念而起的寂寞,蘇容臻拾起鞋履,悄悄地下了床。

将腳步放到極輕極輕,然後偷偷地推開宮門,走了出去。

離開了紫蘭殿,到了外面的宮道上,月光如銀紗,籠罩在地面上,樹影裏,宮殿的側影顯出一股朦胧迷離的美。

因為之前宮中,除了一些老太妃,便只有皇帝一個主子,所以宮人相比先帝時期,大大縮減了不少。

許多宮殿都空置着,以致于夜裏的太極宮安靜得不成樣子。

連帶着蘇容臻的心也靜谧下來,安然感受着月夜的美好。

她走着走着,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裏,直到前方出現了一座高塔。

蘇容臻走到了塔前,見沒人守衛,便獨自登了上去,塔很高,她爬了不少時間,但在登頂的那一霎那,所有的疲乏都消失了。

因為這裏實在是太美了。塔頂的風光無法想象,在此處,可以望盡整個太極宮和大明宮的夜景,甚至可以看到皇城以外,最繁盛的朱雀街,徹夜不熄的萬家燈火。

月色如水,流淌在塔頂的地面上,溫柔缱绻。清輝遍布,灑落在空氣中,又有點點寂冷之感。

蘇容臻望着當空之月,腦海裏突然浮現出一些古人的詩句,諸如“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時”,“千裏共婵娟”,此刻的她也在想,皇帝是不是正與她望着同一輪圓月。

微冷的風自塔下吹來,她下意識地微微低頭。

看到了遠處,也不算太遠的太液池畔,站着一個男子。

他的背影很模糊,卻難掩挺拔俊朗,獨自一人站在湖邊,徒生一股蕭瑟之意。

蘇容臻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快了起來,在這寂靜的夜裏,心跳極為清晰,甚至,她懷疑,那站在湖邊的男子都可以聽見。

她情不自禁地将雙臂搭在了欄杆邊上,踮起了腳尖。

再近一點,再近一點,她就可以看清他的模樣了。

只要他轉身過來。

可當那男子當真轉身過來時,蘇容臻卻似慌了神一般地蹲下了身。

直到好半晌過去,她才小心翼翼地探出頭。

他卻已然不在那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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