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受傷

鐘墨見馬車驟停不禁一愣,望向武櫻。

武櫻擡手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然後傾身悄悄挑開了車簾,向外望了望。

左鷹愣怔了片刻,道:“沒什麽不妥……”遂又驅馬繼續前行。

“沒事……”武櫻沖一臉緊張的鐘墨道。

鐘墨眉頭皺的緊巴巴,一臉若有所思。

“籲……”左鷹又勒停了馬。

武櫻挑了車簾向外看,見左鷹跳下馬車不住往來時的方向看,不由滿腹狐疑,也跟着跳下車順着對方的視線看去。

鐘墨見兩人不言語,也按耐不住爬下車,站在兩人身邊學着兩人的樣子。

“你下來作甚,上去。”左鷹單手撈起鐘墨,扔回了車裏。

“左大哥可是有何不放心的?” 武櫻望着遠處空蕩蕩的路盡頭,沉聲問道。

左鷹撓了撓頭,一臉不解的道:“總覺得後頭有人。”

武櫻眉頭一皺,沉吟片刻道:“你一路都挑小道走,此路雖偏僻,可有來往的行人也屬正常,是不是你太緊張了?”

左鷹搖了搖頭,道:“有路人實屬正常,可我方才察覺後頭有人後刻意放慢了速度,眼看都黃昏了,對方一直沒有趕上來,始終在我們後頭,如此便不尋常了。”

“兵來将擋,水來土掩。”武櫻眼睛微眯,道:“咱們既然已經出了南塘城,便只能往前走了,”

左鷹聞言點了點頭。

武櫻又看了看遠處路的盡頭,若有所思的上了馬車。

天快黑透的時候,三人也沒尋到人家,只得在沿途找了間廢棄的農舍暫時歇腳。好在那農舍雖然荒廢,廚房卻有鍋碗等器物,米缸裏還有一小鬥米。

左鷹支了鍋子,洗了些米煮了一鍋白米粥。鐘墨圍在一旁新奇不已,不時在地上撿幾根小樹枝往竈臺裏塞。

武櫻坐在農舍門口的柴火堆上,抱着胳膊看着來時的方向,一臉的若有所思。

“鷹叔……”鐘墨奶聲奶氣的叫了一聲。

武櫻回過神來轉頭,卻發現對方正看着左鷹,想必是在跟左鷹說話,遂轉過頭繼續盯着遠處的路口,恢複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這裏沒人住,怎麽會有米?”鐘墨聞着鍋子裏不斷飄來的米香,忍不住咽了口吐沫。

“不知道。”左鷹一邊調整着火的大小,一邊直愣愣的答道。

“那這裏怎麽沒有肉?”鐘墨锲而不舍的道。

“不知道。”左鷹依舊心無旁骛的煮着粥。

“那這裏的主人今晚會回來麽?”鐘墨追問的精神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不……”左鷹還未來得及将話說完,武櫻道:“這想必是哪戶人家在此另辟的院子,後來搬走了。”

左鷹撇頭望了武櫻一眼,不知何時對方已經由院門口來到了自己身後。

武櫻說着指了指鐘墨屁股底下的板凳,道:“你看這板凳,定是個笨手笨腳的人做的。”說罷又環顧了一圈廚房的擺設,一臉嫌棄的道:“這屋子乃至器具沒有一樣精細的,想必都是個笨手笨腳的家夥包攬的夥計。”

“那米應當是沒吃完,便留下了,又或者這主人隔些時日會回來住上幾天,所以便留了些。”武櫻探頭聞了聞米香道。

見鐘墨目不轉睛的望着自己,武櫻又道:“那肉放幾日便會壞,自然是不能留下的。”

半晌他又補充道:“主人會不會回來,我也不曉得,如果你想見人家,興許人家當真會來讓你見上一面。”說着沖鐘墨做了個鬼臉,惹得鐘墨眉頭微皺,向左鷹身邊靠了靠。

“別靠過來,離遠點。”左鷹将鐘墨向外一推,另一只手擋在對方和竈臺之間,防止對方被燙到。

說話間米香變得越發濃郁,左鷹将鐘墨又向旁邊撥了撥,然後掀開蓋子,帶撲面的白氣散盡之後,用飯勺攪了一番,露出一個圓滿的表情,然後放下蓋子将火熄滅。

“熟了麽?”鐘墨擡頭望向武櫻,卻聞左鷹悶聲道:“熟了。”

武櫻撓了撓頭,沒有言語,無奈的沖鐘墨笑了笑。

左鷹在屋子裏尋了半晌,也沒有尋到第三只碗,只得拿兩個碗給兩人分別盛了飯,然後自己尋了個稍深一些的湯碟。

“嘿嘿……”鐘墨抱着自己的碗一邊喝着粥,一邊從碗上方露出兩只眼睛,來回瞟端着湯碟喝粥的左鷹,不時發出嘿嘿的笑聲。

左鷹被對方看得無奈,端着湯碟挪到了門口,找了個石臺子坐在上面,繼續喝着碟裏的粥。

“若是不夠,鍋裏還有。”武櫻望着鐘墨意猶未盡的放下手裏的碗,忍俊不禁的道。

“鍋裏……”鐘墨剛欲說話,卻見武櫻眉頭一皺,一只手扇滅了油燈一只手掩住了鐘墨的嘴巴。

預料中的打鬥聲并沒有傳來,半晌後卻聞兩串一沉一輕的腳步聲漸漸靠近堂屋。

“墨兒……”屋外傳來一聲輕喚。

鐘墨拿開武櫻的手,撒腿便朝外跑,片刻便傳來了鐘墨嘤嘤的抽泣之聲。

武櫻随着出了堂屋,見月色下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抱在一起,大的一手揉着小的的腦袋一手拍着對方的背,嘴裏輕聲的說着什麽。

左鷹立在不遠處,沉默不語,武櫻見狀向對方走去,兩人并肩到了院門口。

“鐘鳴怎會跟了過來?”武櫻沉聲道。

“任□□。”左鷹總結道。

武櫻聞言苦笑不得的看了對方一眼,又道:“要先将鐘鳴送回南塘麽?”

“不知道。”左鷹沉默片刻又道:“讓他自行回去。”

武櫻聞言略一沉吟道:“只能如此,若我們再将他送回去,這一來一往的,難免惹人懷疑,到時候北江便也不用去了。”

“恐怕,已經惹人懷疑了。”左鷹沉聲道。

武櫻一愣,便聞左鷹右手抽出佩劍,低聲道:“帶他們先進屋。”

“……”武櫻正想說留在外面幫他,又一想若是對方敵不過,自己不過是白添亂,随即乖乖的回院,拉着尚自摟摟抱抱的兩個小家夥回了屋子。

“是不是我引來了什麽人?”鐘鳴伏在門口望着外面的動靜道。

“不知道。”武櫻冷着臉頗有左鷹的氣度。

“我一路盡力躲藏,卻不料還是引了人來。”鐘鳴一臉懊惱,一旁的鐘墨也不哭了,拉着對方的衣擺一臉的緊張。

外面的打鬥聲依然很激烈,不過好似比先前更弱了一些。武櫻面上一絲喜色,随即又沉下臉道:“你們躲到西邊的側屋,那裏沒有後窗。”

兩人聞言尚未動作,便聞身後的窗子被人踹開,接着有兩人飛身而入。

武櫻甩出一枚玄衣扇正中一人要害,趁另一人愣怔間武櫻順勢一推将鐘鳴兩人推到了一側的屋裏,然後随手抄起一個板凳,便與另一個人動起手來。

若論近身搏鬥,武櫻絲毫沒有優勢。好在此時是在屋裏,空間狹小,又頗為黑暗,對方尚未适應屋內的環境,因此一時之間武櫻倒是占了上風。

不過對方手中持的是短刀,而武櫻手裏提着個做工粗糙的小板凳,兩人拆了數十招之後,武櫻便漸漸落了下風。

“啊……”屋裏突然傳來一聲吼,接着鐘鳴便加入了戰局。

鐘鳴年紀雖小,倒是極為靈活,只是若論防守他倒是占盡了便宜,可攻擊力比着武櫻都差了一大截。如此一來對方的精力被分散,武櫻的壓力雖減,但他絲毫不敢掉以輕心,尤其是他看到鐘鳴手裏的武器是笤帚疙瘩以後。

果不其然,對方揮手一刀,鐘鳴手裏的武器只剩了手中短短的一小節。就在鐘鳴握着手裏殘廢的武器愣怔之際,對方又是一刀揮來,直取鐘鳴面門。

武櫻傾身上前,将手裏的板凳丢了過去,對方一閃躲過襲擊。鐘鳴見狀撒腿便朝側屋裏跑,對方想也不想便欲跟進去。

眼見那人便要進了側屋,武櫻眉頭一皺,飛身而上,扯着對方的後背,将對方扯了出來。不過這樣一來,對方的注意力便又轉移到了武櫻的身上。

“小心!”武櫻只聞背後一聲驚呼傳來,與此同時對手的短刀斜斜的從自己的腹部劃了過去。

武櫻只覺整個人被一股力道向背後扯去,同時腹間一道微涼劃過。

那手持短刀之人似是中了暗器,踉跄一退,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然後不甘心的看了一眼側屋,飛身從窗子逃了出去。

“啊……”鐘鳴一聲吆喝又從側屋跑了出來,手裏換了一件武器,武櫻一見之下不由皺眉,只見對方手裏拿着一個大笸籮。

“不能讓他跑了……”武櫻沒理會鐘鳴,想也不想拔腿便欲追,卻被一雙大手箍住了手臂,随後便聞一個沉穩的聲音道:“我去。”

武櫻聞言略一愣怔,便見一個身影随後跳出了窗子。

“武公子,你沒事吧。”左鷹氣喘籲籲的跑進屋,一身血腥氣。

“你沒事吧?”武櫻反問道。

左鷹抹了一把臉,道:“我沒事,方才突然出手那人是誰?”

武櫻略一遲疑,望了一眼窗子,并沒有回答,問道:“沒留活口吧?”

“都料理了,放心吧。”左鷹道。

“他們八成是跟着鐘鳴來的,若是給他們逃回去,咱們的行蹤便暴露了。”武櫻松了口氣,卻依然鎖着眉頭。

鐘鳴立在原地,手中依舊拿着笸籮,鐘墨探頭探腦了片刻,偷偷溜到鐘鳴身旁。

“放心吧,那人逃不掉的。”武櫻舒了口氣,手不自覺的在腹間一抹,頓覺沾了一手濕熱,他心下不由一沉。

左鷹取出火石點亮油燈,望向武櫻不由一驚:“你受傷了。”

武櫻借着火光低頭一看,自己淺色的衣衫,腹部已然被血染了一大片。方才他一時緊張,竟是沒有發覺自己受了傷,此事才覺得腹部隐隐有些疼,不由嘆了口氣,取出一枚藥丸服了,道:“無礙。”

鐘墨眨了眨眼,忽然想起了什麽似得,轉身回了側屋,片刻後又返身回來,将鐘鳴手裏的笸籮搶了去。

左鷹找了個凳子扶着武櫻坐下,然後起身出了屋門。鐘鳴一臉內疚,道:“是我思慮不周,只想着能跟墨兒走一程,卻引得人跟了來都不知道。”

“不用自責,只需記得往後遇事千萬要考慮後果,你可是忠義堂的少主。”武櫻道。

“櫻叔……”鐘墨匆匆的從側屋出來,手裏端着笸籮,裏頭放着許多布料和針線,行至武櫻身前将笸籮遞給鐘鳴,道:“傷口包紮一下,流了好些血。”

武櫻不禁失笑,擡手撫了撫鐘墨的腦袋,道了聲好。

屋外傳來一陣快速的腳步聲,鐘鳴和鐘墨擡頭望去,面色微微有些驚訝,武櫻轉頭望去,眉眼微彎,投給對方一個大大的微笑。

“麒叔。”鐘墨上前去,乖乖的打了個招呼。

“你們認識?”武櫻不解的問道,玄麒微微點了點頭,神色複雜。

“便是麒叔将墨兒從黑鷹寨帶回去的。”鐘鳴在一旁道。

左鷹從外頭進來,搬了個大酒壇子,看玄麒立在門口一愣,想起先前便是此人幫忙料理了那夥人,心道對方八成是鐘家的人。他也不言語,随即繞過對方進了門,對武櫻道:“你的傷口先用酒擦洗一下,傷在要害處,若是感染了便麻煩了。”

“你受傷了?”玄麒一驚,随即便望見了對方腹部的一片血紅,腦袋嗡的一下,也不顧先前還想隐瞞二人的身份,疾步上前蹲下身便欲查看對方的傷口。

“我服過藥了,血早已止住了,本也傷的不重,擦破了皮而已。”武櫻擡手扶住對方略微有些顫抖的肩膀,溫言道。

玄麒聞言沉默了片刻,緩緩起身。

“櫻叔,我幫你包紮吧。”鐘鳴擰開左鷹擱下的酒壇子道。

“我來吧。”玄麒沉聲道,沉吟片刻又補充道:“我……略通醫術。”

鐘鳴聞言尋了個碗給玄麒,對方接過在酒壇子舀了一碗酒,然後嘗了嘗,道:“把衣服脫了。”

武櫻聞言有些微赧,他傷在腹部,若是包紮勢必要除了上衣。玄麒見狀望了左鷹一眼,左鷹木愣愣的站着不為所動。

鐘墨大眼珠子一轉,恍然大悟忙捂着眼睛。

“我去裏屋好了。”武櫻欲起身,卻被左鷹按住道:“你既是害羞,我等出去等着便是”,說着便拉着鐘鳴和鐘墨出去了。

待三人行到了院門口,望不清楚了,武櫻才磨磨蹭蹭的解開衣裳。玄麒擡腳踢上門,伸手幫對方将外袍和裏衣一并除了,然後見對方腹部的傷口卻是并不甚重,且血也早已止住了才松了一口氣。

“誰讓你私自離宮的。”玄麒端起酒碗,冷冷的問道。

武櫻臉都紅到了耳朵根,目光瞅着自己的腳尖,支支吾吾道:“我……想你。”

玄麒含了一口酒本欲噴到對方傷口上,聞言一嗆,竟咽了下去。

“師父……”武櫻見對方被嗆到,欲伸手去扶對方,卻見對方低頭一口氣将碗裏的酒喝了個精光。

“好酒。”玄麒抹了抹嘴,起身又舀了一碗酒,随後想了想幹脆從笸籮裏取了一塊布,扳着酒壇子倒出一些酒将布浸濕,然後蹲下身替對方擦拭着傷口的血跡。

“嘶……”武櫻眉頭一皺,不由倒吸了一口了涼氣。

玄麒手上的動作稍停,待對方稍微放松一些,道:“此番沒想到你會來,所以并沒帶傷藥,你先忍忍吧。”

武櫻聞言一愣,随即心中一暖,對方先前也不知受過多少傷,竟是全然沒養成帶傷藥的習慣。待将對方傷口的血跡擦淨,便見對方白皙消瘦的腹部,一道醒目的傷痕。那傷并算深也不算長,可當真是流了不少血。

玄麒望了半晌并未言語,又取了酒碗,沾了些酒仔細擦了一遍,才取過布将對方的傷口裹上。

“還疼麽?”玄麒一邊幫對方将裏衣和外衣一一穿回去,一邊問道。

“壓根也沒覺得疼。”武櫻嘻嘻笑道。

玄麒聞言擡頭瞪了他一眼道:“方才是誰不住的叫喚?現下又說不疼了。”

“我哪有叫喚?”武櫻擰着眉小聲抗議道。

玄麒擡頭一手搭着對方的脖子,将對方輕輕拉向自己,一邊問道:“從宮裏偷偷跑出來不算,還照顧不好自己,讓自己受傷,我是越發管不住你了?”

“師父……”武櫻此刻已經與對方臉貼臉了,兩人的氣息交/纏在一起,讓他一時之間有些心猿意馬。

玄麒略一傾身,霸道的吻住對方的唇,然後深深一吮,随即在對方唇上輕輕一咬。

“師父……”武櫻捂着自己的嘴巴,一臉委屈的望着對方,只見對方抿了抿嘴,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道:“總得讓你長長記性。”

玄麒說罷起身拉開門,回身一手将對方攙起來道:“該去處理那些屍體了,你跟在我旁邊,否則我不放心。”

兩人出了院門,便聞不遠處傳來鐵鍬挖地的聲音,循着聲音而去,便見鐘墨與鐘鳴靠在一起坐在地上,一旁橫着七八具屍體,而左鷹正一個人賣力的挖着坑。

左鷹見兩人走近,擡頭看了一眼,卻并沒有停下。鐘墨迷迷糊糊的靠在鐘鳴身上,已有些昏昏欲睡。

“左大哥可曾檢查過屍體?”武櫻問道。

左鷹望了玄麒一眼,示意了鐘鳴一下,鐘鳴随即從手邊拿起一件事物交給武櫻。

武櫻接過看了一眼,是一塊令牌,随即便交給了玄麒。對方借着月光看了一眼,又用手摸了摸其上的花紋,并沒有言語。

左鷹放下鐵鍬,扯着一具屍體便扔到了坑裏,然後望着武櫻道:“與上次在客棧襲擊你和鐘墨的是同一夥人。”

武櫻聞言眉頭微皺,望了一眼玄麒,昏暗中見對方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便暫時忍住了心裏的疑問。

作者有話要說: 麒麟小劇場:

大叔:你為何要私自離宮?

小正太:因為想你。(臉紅中)

大叔:……(一口酒下肚,嗆到)

小正太:師父……酒好喝麽?

大叔:(眼睛一眯)你嘗嘗就知道了……(又喝了一口酒,含在嘴裏,不懷好意的笑~)

小正太:(繼續臉紅,大叔的臉漸漸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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