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協議婚約

晁弈站在謝書秋家的衛生間裏,腦子裏只有六個字——

今日不宜出門。

他回想了小半輩子的人生,也想不出有哪段時間能比這幾天還倒黴。

“晁弈,你還好嗎?”謝書秋敲了敲衛生間的門,“有燙傷嗎?”

“沒事!”晁弈迅速回過神,套上謝書秋的衣服,打開了衛生間的門。

“沒事嗎?”謝書秋不放心地看着晁弈的腰部,手上還拿着剛買回來的燙傷藥膏。

“沒事,穿得厚。”晁弈擺擺手。

穿得厚......個鬼,晁弈就穿了件棉質內衫,剛出鍋的酸辣湯把內衫浸得一幹二淨,晁弈的腰部燙紅了一片。

但他沒好意思說。

晁先生今年30,是個公衆人物,要臉。

“那什麽,有多餘的塑料袋嗎,我把那個衣服......”

“放這吧。”謝書秋說,“你出差帶着不方便,這有洗衣機。”

是挺不方便。

晁弈在私人物品上有着絕對的潔癖,他是絕對不可能允許自己的貼身衣物碰到酒店的盆的。

況且三月的天又陰又冷,曬了也不會幹。

樓下的垃圾桶就是晁弈給這可憐的布料預定的歸宿。

“那扔了吧。”晁弈說,“衣服洗的幹淨,我心裏的陰影洗不幹淨了,我以後穿這衣服都能燙一哆嗦。”

謝書秋樂了:“行,扔垃圾桶裏吧。”

整桌菜兩人就動了半份魚,一通折騰完已經七點了,都餓得不行。

謝書秋問:“我下點面,吃嗎?”

晁弈沒推卻,跟着謝書秋後面進了廚房,幫人打下手。

謝書秋沒弄得特複雜,兩人都挺餓的,就弄了兩碗清湯面,又加了倆荷包蛋,簡單,但熱氣騰騰的,光是看着就讓人暖和起來了。

兩碗面很快見了底,謝書秋把盤子收進洗碗機,剛想打開電視,就被晁弈攔着了。

“哎,別吧,這個點剛好趕上八點的家庭倫理狗血劇,吃飽往沙發上一躺看這個,整個跟小老頭似的。”晁弈笑着說。

謝書秋問:“那看部紀錄片?”

“行。”

謝書秋挑了個紀錄片投屏,片頭曲剛放出來,謝書秋的手機鈴聲突兀地插了進來。

“我接個電話。”

晁弈點點頭,示意他随意。

謝書秋沒走遠,從客廳走到了書房門口,他打電話的聲音不大,但還是斷斷續續地傳到了晁弈的耳朵裏。

“不去。”

“媽,我心裏有數。”

“別說是隔壁王叔家的兒子了,你就是把王叔搬來,我也不去相親。”

“35怎麽了,男人四十一枝花。”

“不說了,過兩天我回去看你們。”

謝書秋挂了電話,晁弈還猶豫着是裝作沒聽見,還是調侃句“呦,催婚呢”。

不等謝書秋走過來,晁弈的電話也響了起來。

晁弈看了看屏幕上的來電顯示,想也沒想就拒接了。

剛挂斷,下一個又接連打了過來。

晁弈頭疼,他以前怎麽沒發現林岸這麽閑得慌呢?

他猶豫了一下,自己再挂,林岸還是會打來,與其到時接受謝書秋疑惑的眼神,不如現在接。

這兒是人家家,随便走動不合适,晁弈沒避開,給謝書秋比了個接電話的手勢,坐在沙發上就把電話接了。

“喂。”

“小弈你在哪?”林岸問。

“有事嗎?”

林岸說:“我們見一面好不好?就見一面,我知道你現在在清杭,但文姐不告訴我你在哪家酒店......”

“你還去騷擾文姐了?”晁弈不可置信,“你有病吧?”

林岸被吼得安靜了一下:“我沒騷擾她......我就問問。”

“林岸,你之前要能拿出現在百分之一的精力,咱倆都不至于分手。”晁弈說,“以後別沒事他媽給我打電話,我這兒有人了,別招人誤會。”

說完,晁弈就挂了電話。

放下手機,謝書秋才從書房門口走了過來。

按自己這音量,謝書秋應該聽了個差不離,晁弈估摸着,也沒遮遮掩掩的,先發制人說:“大齡單身青年大晚上被催婚?”

謝書秋笑了:“你不也奔四了麽?”

這話是晁弈簽售會上拿來調侃自個兒的,現在突然被嘲,晁弈說:“我這是三十剛邁了只腳,你那都跨了個門檻了。”

謝書秋笑着搖搖頭:“前男友?”

晁弈嘆了口氣,點點頭,房間裏一瞬兒就沉默了下去。

“那個......剛不好意思啊,拿你擋槍。”半晌,晁弈才說。

這事兒做的不地道,多暧昧似的,當人面就說“有人了”,八字沒一撇呢。

晁弈也不知道自己是腦抽了還是被氣得,腦子沒跟上嘴,直接禿嚕出了這麽句話。

謝書秋笑了笑,示意他不用道歉,看電視。

要不怎麽說作家想法多呢,晁弈看着眼前一幀幀轉瞬即逝的影片,腦子裏突然冒出了“協議結婚”這麽個事。

這确實是個好辦法,一紙婚書,兩人當下的問題就都解決了,況且兩人也不算半點感情都沒有,謝書秋的心意不是明晃晃放那麽?

“确定?”謝書秋的聲音突然響起來。

晁弈吓了一跳,自己居然就這麽把“協議結婚”四個字說出來了,瞧這樣子,謝書秋聽的一清二楚。

“那個......”晁弈絞了絞手指。

“行。”謝書秋說,“需要立書面協議嗎?”

晁弈愣愣地看着他。

他以為謝書秋應該是一巴掌呼過來,質問自己,你他媽把我的感情當什麽了!婚姻是兒戲嗎!

結果謝書秋就一臉雲淡風輕地應了個“行”。

一集紀錄片播完,晁弈才終于算是反應過來剛剛都發生了什麽,結結巴巴地說:“不是......那個、那個,我們......”

謝書秋表示自己非常通情達理:“什麽時候□□,婚禮,還有搬到誰家,都跟着你的時間來就好,不急的話,等你周末回來。”

晁弈:“......”

他垂死掙紮:“我們彼此都還不熟悉......”

“你說的是協議結婚,也就是形婚,大概了解對方秉性和相關信息就可以。”

晁弈:“......”

他放棄掙紮,胡亂點了個頭,只想快速滾回酒店,把自己腦子挖出來看看,裏面到底裝了多少桂林山水的水。

“我送你吧。”謝書秋說。

清杭打車确實難打,現在又是晚高峰,晁弈也沒拒絕,接過謝書秋遞來的圍巾,跟着人後邊上了車。

八點多的清杭擁堵得不行,不過兩人也沒着急,坐車上靜靜等着,車子走走停停,終于過了那段最堵的路,開始通暢起來。

晁弈說:“抱歉,挺浪費你時間的。”

謝書秋挑挑眉:“不浪費,這路況不是挺有趣的麽?”

晁弈順着他的視線往前面看。

看了半晌,笑了起來。

“發現了?”

“啊。”晁弈應了聲,“确實挺有趣的。”

這是條雙行線,車道兩旁的樟樹密密麻麻蓋住月光和路燈,車道上的車輛絡繹不絕,綿延至遠處。

排成列的車輛向兩人疾馳而來,又在會車時接連關閉了遠光燈。

看似沒人命令引導,車與車之間也沒打過商量,但交通法規約束着,一個個都特自覺地熄滅又按亮,按亮又熄滅。

“渺小個體臣服于龐大群體,單獨的個體在不可視的規則下做出同樣的選擇。”

“說的挺高深。”謝書秋笑着說,“把這話印門票上,能大賣。”

晁弈摸了摸下巴,思考了一下,嚴肅地說:“我覺得行。”

說完兩人都笑了起來,笑完,車裏重新安靜下來,轉向燈的聲音“咯噔咯噔”地響,晁弈昏昏欲睡,頭剛往安全帶那靠了靠,就聽見謝書秋問。

“需要立紙質協議嗎?”

晁弈一個激靈就醒了,懵懵懂懂眨了半天眼睛,說:“不用吧......”

謝書秋點點頭:“要辦婚禮嗎?”

晁弈:“不用吧......”

謝書秋又點點頭:“要扯證嗎?”

晁弈:“不......不是,這個要的。”

說完才反應過來,自己被诓了,朝着肩膀聳個不停的謝書秋無奈道:“你多大了?”

謝書秋一臉嚴肅:“35。”

晁弈:“我看你像3.5。”

謝書秋沒忍住,又笑了起來。

笑完了問:“辦個婚禮吧,不辦我還得被我媽念叨。”

“行。”晁弈無所謂這個。

“搬到誰家?”謝書秋又問。

晁弈想了想:“你家吧。”

倒不是說不讓外人進,自己那房子跟林岸住了兩年,突然換了個人,有點不自在,也怕林岸時不時找上門,膈應人。

謝書秋說:“也等你回來再搬。”

晁弈跟應付書粉似的,把頭點成了個節拍器:“好。”

想了想,晁弈問:“你家有客房的吧?”

謝書秋看了他一眼:“有。”

然後又問:“你明天走?”

晁弈說:“嗯,下午三點的高鐵走。”

“那我們上午去□□?”謝書秋問。

晁弈沉默了一下,還有點不适應,但話趕話都說到這了,他也沒扭捏:“好。”

想了想,還是說:“婚前財産公證不用做嗎?”

“我不介意這個,如果你要做,那就緩緩領證的事,等你回來辦完手續再說。”

晁弈掂量掂量自己手裏的錢,覺得跟人教授應該也差不多,教授都不介意這個,自己也沒什麽可介意的,也說:“那就不做了。”

謝書秋挑挑眉,趁着紅燈扭頭問:“這麽着急領證,怕我跑了?”

晁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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