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榮則從蓓蓓那裏給黃予洋拿了一碟子糖。

黃予洋靠着沙發吃了幾粒,休息一會兒,好轉許多,對榮則說了謝謝。

“我很久沒低血糖了,”黃予洋解釋,“可能還是這個定妝造拍太累了。”

“拍照這麽累?”榮則在黃予洋對面的沙發上坐下來,問他。

“那個,”想到蓓蓓發給印樂那幾個較為丢人的視頻,黃予洋為自己辯解,“攝影師要我擺的那些姿勢好難做,擺不好就要一直換。”

說完黃予洋伸手又拿了一顆糖,拆了吃,對榮則說:“而且我是後面有安啓明對比,才顯得更不行。我剛才特地看了看印樂他們春季定妝照,不也跟我差不多麽。”

新拆的糖是梅子味的,黃予洋沒有吃過,覺得很好吃,又從盤裏找了一粒,遞給榮則:“這個好吃。”

榮則接過去,像猶豫了幾秒,撕開包裝,也放進嘴裏。

榮則今天又穿着戰隊的主場黑色T恤,衣擺印有他的ID“ZRONG”,左手帶着一塊智能手表,腕帶是黑色的。

黃予洋一直覺得榮則是全聯盟隊服穿着率最高的人,不知是因為懶得買別的衣服,還是真的很喜歡這支他待了三年的隊伍。

不過因為榮則長得好看,穿隊服也像穿奢侈品。

黃予洋青訓隊隔壁床隊友很關注衣服,常給黃予洋科普選手常服,說某選手這件T恤很貴,要幾千塊錢,鞋子幾萬,以後有錢了也想買。

黃予洋不太懂這些,說像榮則那樣隊服和普通球鞋随便穿也挺好的。

隊友還反駁黃予洋,榮爹怎麽能一樣,他要還債的。

榮則手表的表盤面朝着黃予洋,黃予洋看見表的屏幕閃了閃,好像有新的消息提示。

榮則低頭按開,看了一眼,忽而有些迷惑似的皺了皺眉頭,想了想,擡頭看着黃予洋,問:“你是不是和Bunny說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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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則語氣溫和,沒什麽責怪的意思。

黃予洋愣了愣,榮則又低頭看着表盤,食指劃了劃,告訴黃予洋:“他下午發了我四條長消息,想一起玩游戲。”

黃予洋一怔,不知怎麽臉熱了起來:“那個。”

“他問我怎麽跟你雙排。”黃予洋有點艱難地說。

“你怎麽說的?”榮則擡起頭,問。

榮則的五官很深,唇角是平的,不笑時令人感到難以接近。

“我說我厚着臉皮找你的。”黃予洋說。

榮則看着黃予洋沒說話,黃予洋生出難以言明的不安,剛想不管怎麽樣先道個歉,榮則忽然問:“是你厚着臉皮找我的嗎?”

黃予洋把嘴裏的硬糖咬碎了。梅子糖是酒心的,酒精的味道在他的口腔四散開。

二樓休息區正對一片很大的落地窗,太陽光從窗外照進來。

黃予洋看着榮則,過了幾秒鐘,伸手摸了摸自己半幹的頭發,說:“是吧。”

“榮哥,”想了想,他又問,“你是不是不大喜歡跟人排啊。”

“不是。”榮則簡短地否認,而後拿出手機,低頭打字,好像在回複Bunny的消息。

黃予洋看着他打了一會兒字,控制不住自己似的問:“那你和Bunny一起玩嗎?”問完後覺得自己的心态很奇怪,有種說不上來的糟糕。

他發現自己其實不是很希望榮則答應Bunny,但這想法很不好,這是錯的。

“不了。”榮則好像回完了消息,對黃予洋說。

“那我下次不跟人說這些了。”黃予洋立刻道。

休息區的小電子鐘“滴”了一聲,差不多到了能吃晚飯的時間。他們起身往樓下走,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晚上的訓練賽是和FA二隊練新戰術,從七點半開始練。

黃予洋和隊友們吃完了飯,在宿舍客廳的懶人沙發上躺了一會兒,舉着手機看視頻。

窗簾開着,能看到室外隐沒在夕陽之中的草坪和植株。

印樂無聊地在客廳寫字板上歪歪扭扭地寫字:距開賽剩:19天。第一場:FAvsTAC。馬克筆在板子上發出很輕的聲音。

黃予洋突然收到奶奶打來的視頻電話,馬上接了起來。

“洋洋!”奶奶的臉出現在屏幕裏。

她大概在鎮上一間酒店的包廂裏過生日,穿着一件灰紅相間的毛衣,身邊還有黃予洋的父親,以及其他幾個其他親戚。

黃予洋的父母常年在外做生意,是奶奶帶大的留守兒童。他家裏經濟條件不差,甚至算得上好,不過小時候沒什麽人管,長大了也沒人管得住他。

“奶奶收到消息了,”黃予洋的奶奶喜滋滋地用方言對他說,“洋洋唱生日歌真好聽。奶奶沒要用錢的地方,別給奶奶發紅包了啊,還發了那麽多!九千九百九十九!長長久久!”

她說得十分大聲,身邊親戚紛紛入鏡誇贊黃予洋孝順,出門打工還記得給奶奶發紅包。

黃予洋爸爸穿着格子厚棉西裝,表情看起來也對黃予洋十分滿意。

黃予洋手機的音量調得有點大,隊友們都聽到了,樊雨澤在喝水,笑得一口水吐在地。幾人紛紛放下手機,聚過來看。

黃予洋沒覺得不好意思,給奶奶展示:“奶奶,你看我現在住的地方。”

他把手機攝像頭調成後置,拍宿舍環境給奶奶看:“我住別墅呢!”

“這是我隊友,”黃予洋又轉會前置,把鏡頭對住捧着一盆阿姨切的蜜瓜在吃的夏安福,“他叫夏安福。”

“奶奶,”夏安福放下叉子,含含糊糊地說,“您今天生日啊,生日快樂!”

“哎,”黃予洋奶奶喜悅道,“謝謝,洋洋,你這個小胖子朋友長得真喜慶,有福氣。”

樊雨澤聞言,支在夏安福肩膀上笑得直抖。

“這個是樊雨澤,還有印樂,”黃予洋轉着手機介紹,“龐治。”

幾人都湊過來,對黃予洋奶奶說了生日快樂。

“還有這是榮則。”黃予洋靠近了榮則一些。

榮則微微低頭,靠近黃予洋的手機屏,臉和黃予洋只有幾公分的距離:“生日快樂,奶奶。”

“洋洋,”奶奶見到榮則,驚呼,“你的朋友長得像明星一樣。”

幾個親戚聽見,都湊過來看明星。

榮則脾氣很好地呆在屏幕裏,溫和地對黃予洋的親戚笑了笑。

最後黃予洋的父親把奶奶手機拿了過去,按例叮囑了他幾句,好好上班,認真做人,別跟混社會的人交往。

黃予洋連連點頭,挂了電話,印樂馬上開始表演:“九千九百九十九!”

“洋哥,”樊雨澤邊從夏安福的盆子裏戳蜜瓜吃,邊說,“我也想要紅包。”

黃予洋扔了一個抱枕過去。

距離開賽還剩餘十九天的一個普通的初夏夜晚。

屋外天色黑了,植物在風裏搖動。

龐治坐到黃予洋旁邊,遞了一瓶功能飲料給他。黃予洋拉開拉環喝了一口,龐治告訴黃予洋:“我明天下午的飛機回家,今晚戰隊會發公告了。”

“這麽趕?”黃予洋有些驚訝,胸口忽而有些發悶。

“不趕,”龐治笑了笑,“我也沒什麽東西要收拾。”

“好久沒旅游過了,”他說,“打算帶爸媽找個海島玩玩。”

黃予洋“嗯”了一聲,說:“K哥,保重。”

龐治說“好”,又說:“夏季賽我想在臺下看你們贏。”

印樂坐在不遠處,轉過頭看他們一會兒,起身走過來,笑眯眯說:“幹嘛呢。”

“兩個狙跟這兒玩兒煽情呢。”印樂坐到了地毯上。

龐治笑了:“我跟黃予洋說,夏季賽想看FA贏啊。”

“嗯,”印樂說,“加把勁兒吧大夥。”

“老子輸累了。”他說。

他們沒再多聊,很快便站起來,要去訓練室了。

天氣好的時候,他們都從地面的步道走。從黑色柏樹葉的縫隙間,能夠看見遠處仿佛在為而他們倒計時的閃着霓虹的鐘樓。

黃予洋和榮則并着肩,走在幾人的最後。黃予洋有點想跟榮則沒話找話,擡頭看了榮則好幾眼,最後沒想出來,但他還是很開心。

這或許是黃予洋在FA最純粹的時刻,什麽也無需憂慮,未有新的煩惱來臨,在燥熱與期待夾雜的空氣之中,他們一直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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