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

十二小姐這夾槍帶棒的話本是想引起曼娘不高興,到時回自己幾句,那時可以拿出姐姐的款兒來,好好說她幾句,哪曉得曼娘竟這樣坦然,還要約自己去收拾屋子,倒沒意思起來,手裏卷着帕子不說話。

十五小姐已經湊近曼娘這裏笑嘻嘻地說:“十三姐姐,今兒啊,前面叫送茶去的時候,正好遇上,手裏捏了鹽,把鹽往茶水裏撒了些,讓丫鬟端上去。”看着十五小姐那一臉表功的樣子,曼娘忍不住笑了,十一小姐點妹妹額頭一下:“有這樣調皮的嗎?要是嚷出來,到時是丫鬟挨了訓,誰敢把供出來,以後可不許這樣做了。”

十五小姐的唇已經撅起:“哪家客喝了有鹽的茶水會嚷出來?再說那樣怎配喝們的好茶,沒讓丫鬟去換下喝的粗茶已經夠好了。”十一小姐也跟着笑起來,揉揉妹妹的頭發:“以後可不許這樣了。”十五小姐點頭:“以後誰敢對姐姐們不好,才又這樣。”

這下連屋裏伺候的丫鬟們都忍不住笑了,十二小姐的眼斜睨過去,鼻子裏哼了一聲:“這樣也太沒規矩了,十一姐姐,也要和五嬸子說說,讓她好好管教下十五妹妹。”十一小姐的手還放十五小姐頭上,只是瞧了十二小姐咦了一聲:“妹妹這話好奇怪,姐妹們之間,本就是同氣連枝互相體貼的,俞家這事做的本就不地道,只是礙着大姑母才不好說什麽,給他喝杯加了鹽的茶水只算小懲。十二妹妹這樣說,難道說以後姐妹們受了委屈,都不能懲罰嗎?”

十二小姐被堵的無話可說,曼娘已經笑着道:“不如們去瞧瞧二嫂嫂的侄女?這還有給她做的一套小衣衫呢,原本昨兒回來說送去,爹爹又找說話,太晚了就沒送過去。”這好,十五小姐已經跳起來:“好,要去看小侄女。十三姐姐,和說,小侄女生的可好看了,還有那小手小腳,怎麽會那麽好看?”

衆起身離去,十二小姐不想跟去,但這樣自己就落了單,過年四奶奶也忙,不好去找她撒嬌,十二小姐只得怏怏地跟着姐妹們去了。

曼娘她們到時,二少奶奶正斜倚那裏,瞧着奶娘哄孩子,見她們姐妹說笑着進來,忙坐起身:“今兒吹的是什麽風,們姐妹們都到齊了,是不是快過年了,們商量着過來給們侄女紅包?”

十五小姐已經跑到熏籠那裏烘手,等手烘暖和了才湊到奶娘身邊瞧孩子,聽了這話回頭一笑:“二嫂,可沒有錢,要不,把去年們給的紅包,都拿來給侄女?”二少奶奶正吩咐丫鬟們上茶送點心,聽了這話就笑着說:“喲,長輩們給十五妹妹的紅包可不敢收,還是留着以後當嫁妝吧。侄女的嫁妝,還是讓攢。”

十五小姐還小,聽了後嘴就高高撅起:“二嫂又笑話。”曼娘喝了一口茶,這才把小衣衫拿出來:“侄女出世時候也不家,這是比着當初難哥兒三個月大時候做的,也不知道合身不合身。”這樣家,孩子的衣衫自然做了不少,但二少奶奶還是很歡喜地接過,抱過孩子比起來:“曼娘妹妹的針線越來越好了,這身小衣衫做的多精致,等百歲那日,就穿了這身出去,定是贊。”

二少奶奶的貼身丫鬟接過衣衫笑着點頭:“們可要記得,小小姐百歲那日穿的衣衫,可是穿這套,都別忘了。”奶娘應是接過衣衫讓旁邊的丫鬟收好。

屋裏其樂融融,十二小姐卻覺得如坐針氈,本以為曼娘退了婚,又去邱家躲了這些日子,該沒臉見才是,哪曉得曼娘回來,平靜依舊,而姐妹們還是待她和平日一樣,不,甚至更親熱。

十二小姐攪着手裏的帕子,二少奶奶笑着轉頭瞧見了,心裏不由搖頭,這個小姑子怎麽被養成這樣?其實要照二少奶奶的念頭,就該把十二小姐送回家鄉,讓二太太親自教導,瞧瞧二太太教導出來的六七兩位小姐,和十二小姐那就跟不是一個娘生出來的一樣。

這種話二少奶奶自然不敢說,只是又和她們姐妹說笑,說笑了一會兒就有丫鬟滿面喜色地跑進來:“有喜事,方才前面來了旨意,說通政司正堂出缺,陛下着令二老爺補,這會兒二奶奶請少奶奶去,瞧要怎麽操辦這喜事呢。”

二老爺丁憂之前,是通政司左通政,此時補了通政使,還升了一級,這是莫大的喜事,難怪二奶奶要着意操辦。小姐們也起身,歡喜之色不能言表。畢竟二老爺雖比徐尚書小那麽幾歲,也是快六十的,丁憂時也沒想起複的事,這把年紀就算起複也要慢慢地再坐上去,還不如家安生做個富家翁,誰曉得竟有這樣的一道旨意,這喜就跟從天上飛來的一般。

二少奶奶既要往二奶奶那邊去,小姐們也就告辭。等出了門十二小姐才歡喜地道:“二嫂生的那孩子,還真是有福氣,比不得……”說着十二小姐頓住,畢竟那年大少奶奶生下那個孩子,家裏就接二連三出事,而這個孩子一生出來,就是二爺和二老爺接二連三的補官。

曼娘怎不知道十二小姐的意思,算起來這裏的姐妹,只有自己一個是長房的,只淡淡一笑沒說話。十一小姐已經道:“祖父得補通政司正堂,這是天恩。”十二小姐鼻子裏哼出一聲沒說話,只是徑自往前走。

十一小姐無奈搖頭:“十三妹妹,實是,”曼娘淺淺一笑:“無妨,二祖父要入京任職,二祖母定會跟着來的。”二太太是個極講規矩的,原來這幾位小姐都被她拘束管教着,十二小姐是因從小身子比旁要弱些,況且那時二太太的孫女已經不少,這才讓四奶奶帶身邊,等這回來,十二小姐這樣做派二太太怎會看得下去?現越得意,到時吃的苦頭就越多。

十一小姐也想到這點,也笑着道:“當時只覺得祖母管們管的太緊,現想來,倒是管緊些好。”曼娘也淺淺一笑,這種事,自有長輩們去操心。

臨近過年又有了這一喜,再加上服已經完全除掉,京中徐府今年的年過的格外熱鬧。下們的月例,也多發了兩個月的,上上下下都沉浸過年的喜悅中。初二是出閣的姑娘們歸家的日子,徐家嫁京中的不少,從徐琴再到新近出閣的六小姐,這日都回了娘家。

徐家的媳婦們娘家京城的也歸寧了,剩下幾個出來接了姑母和大姑子小姑子們,廳堂裏花團錦簇,不時還夾雜着孩子們的笑聲。曼娘姐妹也出來和姑母們還有姐姐們說話。說的不外就是那些家常,徐琴不耐這些應酬,說了會兒就去歇息。等她出去,四姑母才嘆道:“大姐姐還是這麽個性子,倒委屈了曼娘。”

四姑母也是曼娘的親姑母,二姑母已經去世,三姑母不京中,這裏數她輩分年齡最長,要說幾句也沒敢接話。曼娘已經笑着道:“四姑母這樣說,侄女倒不敢接了,大姑母她的性子原本如此,強拗了過來,反是不好。”

四姑母雖和徐琴是一個娘生的,從小受的教導不一樣,八面玲珑裏外周全,姐妹們雖則性子不同,當日閨閣中還是十分友愛的。此時四姑母聽的曼娘這麽說,拍拍她的手:“好孩子,果真想的周到,有這麽大時,絕想不到這麽多。丢了這麽個好兒媳,是大姑母沒福氣。”

旁邊二奶奶已經笑着道:“四妹妹既這樣說,看來是想為曼娘尋一門好親事?”四姑母笑了:“這不是做姑母應當的?可惜家常寧,已經早早定親,別的那幾個,不是庶出就是年紀小,不然還真想和八弟做這個親家。”四姑母嫁的也是同鄉,當初嫁過去時還是舉,後來聯捷直上,宦海沉浮了這十來年,去年剛升到大理寺少卿,恰好是邱淮的下屬。雖沒有邱淮那麽一帆風順,但比起同年來又順利的多,畢竟不少同年甚至前輩都還州縣官上熬呢。

四姑父也曉得自己這麽順利,是靠的岳父家多一些,對四姑母言聽計從,房裏有一房妾,還是當日四姑母有段日子身體不是太好,精力不濟,就把身邊的丫鬟給了四姑父,好替自己分分這些操勞。那丫鬟做了姨娘,也很老實,生了一子一女,都不敢多說一句話的。

家裏都說,那一輩姐妹裏,自然是徐琴的名氣最大,但要說過的最好,那當然就是四姑母,就是不曉得這一輩姐妹裏,誰過的最好,畢竟現才有這麽幾個小姐嫁出去。

徐大小姐本來是和二少奶奶說話,聽了這話就笑着道:“四姑母白白放掉了這個好兒媳,難怪這麽懊惱。婆家,可還有幾個小叔子沒結親呢。”四姑母瞧徐大小姐一眼:“說起來,那日去舅舅家,二表哥家的小兒子生的真是俊,聽說也沒結親呢。”

曼娘初時還好,現聽的漸漸面有些紅了,四奶奶心裏不由酸溜溜的,當日四奶奶就有和寧國公府再結一門親的念頭,不敢說出口,只是讓婉轉提過,被寧國公夫婉轉拒了。而從四姑母和徐大小姐的話裏,曼娘還可以随意挑選家,畢竟是退過一門親的姑娘,這些家可真不講究。

可心裏就算再酸溜溜的,四奶奶也不敢說出口,畢竟過了年二太太就要來了,到時婆婆來了,四奶奶還指望這些幫自己描補,哪敢再說酸話?

作者有話要說:徐家人口真是多啊。

☆、39貼心

要知道去年二奶奶回來時候,已經暗地裏敲打過四奶奶,四奶奶雖管了這些日子的家,說來不過是個過手財神,那些下人們所聽命的,還是徐家。二奶奶是二房長嫂,四奶奶自然不敢像對待五奶奶一樣對待她,只有唯唯聽命。

事還沒冷多久,現在婆婆又要進京,四奶奶只有越發夾了尾巴做人,哪敢像原來一樣還說幾句酸話,只是順着衆人的話說着曼娘的婚事。

曼娘被說的面紅耳赤,六小姐已經笑着道:“姑母嬸子們,十三妹妹怎麽說都還是沒出閣的閨女,這樣說你們也不怕她害羞。”大小姐手裏正拿着個桔子在剝皮,聽了就拿着皮往六小姐那邊作勢打去:“去,知道你是新媳婦還害羞,要不要你去尋你二姐問問,問她私下裏說的那些話,可是更讓人臉紅。”

二小姐本在吃茶,聽自己被提到就呸大小姐一口:“當着姑母們,你還欺負我們?”說着就伸手去扯四姑母的袖子:“四姑母,瞧大姐姐,您可要幫我們。”四姑母樂的摟緊了二小姐:“好好,我說你們大姐姐,你們這可還是有不少沒出閣的妹妹呢,等以後啊,都出閣了随你們怎麽說。”

衆人先愣一下接着又笑了,換了話題,不再繼續說曼娘的婚事,不外就是這些家常話,算來這裏不是徐家的女兒就是徐家的媳婦,比起出去應酬說的那些話更放松些。除了少女們不能聽的,別的都能說。

說說笑笑,不一時午飯得了,管家娘子們來請衆位去用飯。衆人互相招呼起身,等走出門時六小姐等了一步,對曼娘輕聲道:“十三妹妹,家裏的事我也知道一些,我娘的性子本就如此,縱的十二妹妹有時失了分寸。十三妹妹你是忠厚人,不在意這些。可也不能因你是忠厚人我就當不曉得,這裏先代十二妹妹道歉,等二月祖母來了,定會多加管束的。”

看着六小姐臉上神色,曼娘忙握住六小姐的手:“十二姐姐的脾氣我也曉得,自不會放在心上。姐姐現已出閣,新媳婦在婆家總是難的,比不得娘家人總是血親。姐姐還請放心。”六小姐嘆了聲:“知道你是明白人,可我怎能放心得下?”

曼娘又道:“姐姐都忘了,我們既是一家子,當然比不得外人。再說娘家好了,姐姐在婆家也更好。”兩人在這說話,不免落的遠了,大小姐已經笑着對她們道:“兩位妹妹說什麽呢,快些來吧。”兩人齊齊擡頭對大小姐笑一笑,也就攜手往前走。

看在四奶奶眼裏,難免又生了一根刺,不免要怨六小姐不護着自己妹妹,反和堂妹這樣要好。十二小姐的唇也微微撅起,四奶奶見女兒這樣,在她耳邊輕聲道:“你姐姐這樣你也別生氣,等她以後在婆家吃了苦頭回來哭訴就曉得畢竟只有親的肯幫着了。”十二小姐往自己娘身邊偎依一下:“娘,只有你肯對我好了。”

四奶奶拍拍女兒的臉,六小姐已經趕上來,扶住四奶奶的胳膊:“等吃了午飯,我去和娘說說話?”四奶奶想把胳膊從女兒手裏抽出來,但終究沒動,只是鼻子裏哼了聲:“你啊,也不曉得給我說幾句好聽的,我……”自己的娘又來了,還是這樣左性,六小姐心裏嘆一聲但面上笑容沒變:“娘,再過些日子祖母就來了,女兒想和娘商量,要給祖母備些什麽東西呢。”

這倒是要緊的,等婆婆一進京先把婆婆哄好了,別人說什麽那時婆婆未必肯聽。四奶奶急忙道:“你說的是,哎,你妹妹雖貼心,但這些事想的沒有你周到。”六小姐在心裏微微搖頭,但還是和四奶奶步入飯廳。

年節都是互相應酬,各自請酒,好在徐家人多,可以分開應酬,連五奶奶也帶了小姐們出門應酬過幾次。過完燈節,這年也就過完,那座宅子已經修葺好了,現在就打家具換擺設。二奶奶要忙着打點去江西赴任的事,四奶奶要幫着把這各處院子打掃出來,這回徐尚書也要來主持兒子婚事,兩邊長輩的院子都要重新再換過擺設調配人手。

曼娘雖能幹總是女兒,哪有讓女兒料理娶繼母這樣的事?這邊就由五奶奶幫忙料理,好在婚禮這種事情,對徐家這樣大家族來說,是常碰見的,各項東西都拿得出來,這樣各自忙碌着轉眼就到了二月十四,徐尚書和徐二老爺都到京。

徐二爺雖要去江西赴任,但也要等父親到京拜候過才啓程,帶了兒子和徐啓,親自去通州迎接伯父和父親。等到那日,男子們全到城外迎接,女人們都候在大門口,等消息一到就齊齊迎出門口。

曼娘左邊站了十二小姐,右邊站了十五小姐,數月不見祖母,心裏着實想念,那封信上的哀痛之情常在曼娘心裏回旋。仔細想來,這件事,只怕祖母更難過一些,也不知道祖母怎樣了?曼娘恨不得踮起腳尖去看祖母樣子。

車馬已到門口,以二奶奶為首的人都跪下行禮,恭迎長輩回府,已有婆子過來請衆人起來。二奶奶站起身就往前面去攙大太太和二太太,車簾這才掀起,先露出的是大太太身邊丫鬟,跳下車給二奶奶行禮後就恭敬站在一邊,二奶奶先攙下大太太,行禮問了幾句這才來到後面一輛車去扶二太太。

曼娘眼尖,看見祖母鬓邊的白發已從原來的星星點點變成濃霜一片,臉上皺紋也很明顯,眼裏不由一陣酸澀,上前攙住大太太,什麽都沒說。大太太看着孫女,見她容色甚好這才放心下來,拍拍她的手示意沒事,這才在前後擁護下進了府。

進府後到了正堂,難免又是晚輩們重新行禮問安,有頭臉的下人們也前來磕頭,熱鬧了好一陣才安靜了。大太太往這四周一望才對四奶奶笑着道:“這些日子,辛苦你了。”四奶奶忙起身應不敢,大太太已對二太太笑着道:“說來還是二嬸嬸你有福氣,瞧瞧面前這麽多兒子兒媳都在眼前,還都這麽能幹。”

二太太也笑了:“大嫂你是羞我不是?在家時候可是我羨慕你,要不是這回天恩,我也沒這麽多兒媳在眼前守着。”衆人都跟着笑了,又說幾句閑話,也就各自回房歇息,曼娘一直跟着大太太,等大太太進房後用熱水洗過臉,拆掉簪環換掉衣衫曼娘才走到大太太身邊坐下。

還沒等曼娘開口,大太太已把曼娘摟過來:“好孩子,說來是你姑母沒福氣,這麽好的媳婦她都舍得不要。”說着大太太的眉皺一下,自言自語地道:“不過若你姑母真能想到,她也不會是今日這樣。”

曼娘只是瞧着大太太:“祖母,我不委屈,只是怕祖母傷心難過。”這個孩子的眼這麽亮,說出的話也那麽真,徐大太太不由把她再摟緊些:“難為你還為我想着,就這麽點點大的孩子,着實難得。這回啊,祖母想帶你回家,你看好不好?”

曼娘本要說好,但又想起新安郡主,眉不由皺起,徐大太太的眉挑起:“怎麽,你是怕難哥兒嗎?這回要帶走,定是你們姐弟倆都走的。”曼娘搖頭:“孫女不是怕難哥兒,只是孫女已經見過了郡主,郡主她和別的人不一樣,孫女也想多在京陪陪爹爹。”

這倒是徐大太太沒想到也不知道的,但若是繼母和繼女能夠相處的好,這也是件好事,但又怕萬一?見徐大太太在那裏躊躇,曼娘已經明白,輕聲道:“郡主說過,徐家那點産業,她還不放在眼裏,也不會做什麽捧殺棒殺的事。”

別人若說徐家的産業不值得放在眼裏,只怕徐大太太還會笑話說這人說大話,可新安郡主說這話,徐大太太是相信的。福王是仁宗幼弟,賞賜不斷,封王後不管是王莊還是什麽,全都是上上等的,先帝和今上都對福王恩寵有加,有人曾經說,福王府裏的地都是金子鋪的。雖是誇大之詞,但也有幾分真實。

新安郡主是福王獨女,頭次出嫁時的嫁妝雖說只是一百二十八擡沒有超過郡主儀制,箱子都是蓋不攏的。這回出嫁,福王府又備了一份嫁妝,除田地鋪面宅子是當初那份嫁妝裏面的,家具首飾衣料,全都是新做的。徐家産業就算全加起來也就只夠新安郡主的這份嫁妝,更何況福王年已老邁,膝下又無子,本朝制度無子除爵,到時雖按制王府這些要收回去,但比照前例,王府家財要割一半散給諸女。

新安郡主是獨女,王府家財的一半就全是她的,福王府的一半家財,那是一筆龐大的數字。徐大太太仔細一想已經明白,點頭道:“我倒忘了這個,新安郡主比不得別人。難怪林家當時不肯新安郡主改嫁,還撺掇着人上奏。”

曼娘也笑了:“林家的人還找了琉玫,要她回去讓新安郡主別改嫁,雖說琉玫姓林,但從小都跟新安郡主一起生活,自然不肯勸說,還争吵起來。新安郡主知道,怒的立即就要上奏,為林琉玫改姓,卻不是改成國姓,而是要改成新安郡主已逝母妃杜妃的姓。還說要收回林家這些年從自己這裏拿的那些錢物。

見新安郡主動真格了,林家的人這才慌了,只得閉口不言,徐大太太哦了一聲,手又拍下曼娘:“照你這樣說,你和她處的也好,可畢竟不是你親娘,再說她又是郡主身份,我也不好擺什麽婆婆架子。”

祖母的關心是真切的,曼娘又是一笑:“孫女知道,只是祖母曾說過,做人總要經些風浪。孫女,孫女,”

作者有話要說:新安郡主的嫁妝當然是福王府出啊,她爹還活着呢。

表示幫更的絕對沒關系哦~不過樓主還是要繼續更的。如果樓主忘了更新。。。這種情況呢艾特一下就可以了~!!

☆、40料理

曼娘這話沒說完就卡在那裏,徐大太太已經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你是想說,你想借此經些風浪,以後嫁人去婆家也好做人?是不是?”曼娘笑的十分羞澀,徐大太太笑的眼角的皺紋都舒展開了:“這樣也好。做人要經些風浪,免得日後吃苦頭,甚至吃了苦頭還得不到教訓。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沒有把你大姑母和你大伯父教好。你大姑母總是嫁出去的女兒,等娶一房好媳婦,日子也不難過。可你大伯父,一個男人,就這樣廢了。”

說着徐大太太又長嘆一聲,那回在陳府時候,陳夫人曾經說過的話又在曼娘耳邊,當初你祖母若不和你曾祖母之間,你大伯父也不會教成這樣。曼娘瞧着徐大太太點頭:“孫女知道,以後就算再怎樣,孩子也要教好。”

徐大太太笑了:“你這孩子,怎麽這麽聰明?”說着摸摸她的臉:“我乏了,你們這兩天準備迎接我,也困了吧,和祖母睡一會兒,等晚飯時候再起來。”祖母有命,曼娘當然聽從,服侍徐大太太躺下後也就和衣躺下,本只想随便閉會兒眼,可年輕人總是好睡的,不過一會兒曼娘就進入夢鄉。

醒來時已經被寬了外衣好好地卧在被子裏,外頭的帳子也放了下來,曼娘一時不知道這是傍晚還是早上,自己總不會在祖母這裏睡了一夜吧?曼娘正想把帳子掀起就聽到外面傳來說話聲,聲音很低但很耳熟,一聽就是徐大太太和徐琴的。

徐琴的話裏還是有那麽一點委屈:“娘,難得遇到有情人,我不成全他們的話,未免就太……”徐大太太嘆氣:“是,你是成全了他們有情人,你覺得自己做的很對,可你有想過,他們是真的有情不是別人的算計嗎?綿珠那丫頭,生的是很美,你怎麽知道愛慕的是美色不是她別的?而綿珠就真的只是為了情嗎?說句你不愛聽的話,她要真只為了情,只為和那男子在一起,何不索性做了妾?難道曼娘容不得人?”

徐琴登時不滿起來:“娘,我的弟子,怎能去做妾?”徐大太太一指頭點在徐琴額上:“你都知道這個道理,難道綿珠不知道這個道理?她既知道,偏偏要和定了親的男人在一起,不是從一開始就想着要這男人退了婚娶她?”徐琴被說的啞口無言。

徐大太太見她低頭不語,頭有些微微地疼起來,可這畢竟是自己的女兒,怎麽舍得撒手不管,拍拍她的手:“琴兒,你從小聰明伶俐,你祖父祖母疼你,我也舍不得說你,下人們更是捧着你。你不知人間疾苦地長大,從來也只把錢視為阿堵物。就算窮了,也比不得那樣別人家要去掙錢養家。你這一生太過順遂,你和我爹都舍不得你到晚年辛苦,這才把曼娘許到你家,有她做媳婦,你晚年也會過的很好,可是天不從人願,這事既已成今日這樣。隆兒的婚事就要好好籌劃。”

徐琴的嘴張一張沒有說什麽,徐大太太又嘆一聲:“隆兒今年已經十七,這個年紀也不小了,該議親了。我曉得你是不擅長做這些事的,那是我的親外孫,這件事就在我身上。怎麽說我也有幾分面子,也不要人家多富貴,最要緊的是能管家能吃苦,你也別對媳婦挑揀,必要個有才的。到時我說定誰就定誰,聘禮婚禮的錢,都從我這裏出。等隆兒娶了媳婦,你就安安生生做你的婆婆,別因為綿珠是你弟子,你就要多偏袒她。琴兒,你這後半生,還是要靠隆兒和他媳婦,別去想別的。”

徐琴嗯了一聲,但還是小聲說:“娘,綿珠這孩子,我瞧着也好,他們婚期定後,對我也很恭敬。”徐琴鼻子裏哼出一聲:“你啊,怎麽還是這樣,這件事你不用管。等各自成婚後,我會讓秋嬷嬷再去伺候你,你可不能像原來一樣把人給送回來。”

徐琴哦了一聲,徐大太太知道女兒心裏的彎沒轉過來,但這件事由不得她,再說等她轉彎,還不曉得要到什麽時候,索性直接安排好,至于她喜不喜歡那個媳婦,橫豎不是她當家,只要有秋嬷嬷在,女兒的吃穿用度也少不了。

曼娘聽着徐大太太母女走出去,這才掀起帳子喚人,進來的是徐大太太的丫鬟,見曼娘起了忙扶着她下床,又把衣衫給她披好:“小姐想是太累了,竟這樣好睡。”曼娘往窗外望去,雖沒掌燈天色已晚,哎呀了一聲:“我竟睡的這樣晚,還不曉得晚飯開過沒有?”

丫鬟接了小丫鬟送進來的水伺候曼娘梳洗才道:“晚飯已經開過了,太太見您睡的香,吩咐別打擾您,還讓廚房做了您愛吃的菜,等您梳洗了就端過來。”想到方才徐琴的聲音,曼娘故意問道:“我方才要醒時候,恍惚聽見大姑母的聲音,想是大姑母來探祖母?”丫鬟應是:“大姑奶奶來了好一會兒了,和太太說了好一會兒話,這會兒是帶太太去瞧隆表少爺。”

說着丫鬟聲音壓低一些:“小姐您放心,凡事有太太呢,再說手心手背都是肉,您是太太親親的孫女,太太怎不疼您?”曼娘對着鏡中的自己一笑,有祖母在,哪有什麽不放心的?

徐大太太是個說到做到的人,和俞隆談過他娶媳婦的事,好生教育了俞隆一番妻子是內宅之主,生兒育女侍奉老人管理家務勞苦功高,一個妻子做到這些就已不錯,休要以妻子不擅琴棋書畫就覺得她沒有才,要曉得天下事從無兩全,既要琴棋書畫詩酒茶又要茶米油鹽醬醋茶這樣的人是尋不到的。

更不能因此就不敬重妻子,甚至縱妾室為患,這是居家的大忌,你從小沒了父親,你娘一個人帶着兩個孩子也十分辛勞,豈能為此就讓她不安度晚年?有的道理俞隆聽過,有些沒聽過,但外祖母訓話,哪能不聽?只有唯唯應是,徐大太太趁熱打鐵,第二日就讓秋嬷嬷跟了徐琴回去,讓秋嬷嬷好好地幫着料理家事,免得俞家一團糟。

接着徐大太太就為俞隆尋一房合适的妻子,雖說俞家族小人少,但俞隆終究是徐家外孫,況且徐大太太早早就放出話,俞隆娶妻,一應都是自己承擔。徐大太太出身寧國公府,在閨中是千金萬金的小姐,出閣後又是掌家的夫人,比不得那沒有多少銀錢的人家,自然有不少人想攀這門婚事。

這些人家中自然沒有那些高門望族,這也是人間常事,徐大太太細細挑選,最後擇了個父母已亡,寄居叔叔的姑娘,這姑娘年紀也不小,比俞隆還大一歲。長的礀容俏麗,性格卻算不上溫順,聽說她那叔叔嬸嬸為人十分刻薄,常常克扣她的吃穿,她方到十歲就要自己做活養着自己和娘的奶娘,等再大些,叔叔嬸嬸的女兒都已出閣,偏她還在閨中,外面人私下議論,都說只怕這叔叔嬸嬸想着這姑娘一張俏麗臉龐,想舀着攀高枝又怕攀上去後這姑娘翻臉不認,這才不給她擇婿。

徐大太太要的就是這樣姑娘,沒爹娘可依靠,叔叔嬸嬸也不成,奶娘年紀已大她也不肯放她走,還要頂着叔叔嬸嬸的刻薄養着奶娘,說明這姑娘分得清是非好壞,又見識過人間冷暖,縱沒學過當家理事,到時娶進門來讓秋嬷嬷教上一兩年,也能上手。

心裏定了,徐大太太還是趁去庵堂上香時候,又細瞧了那姑娘,見那姑娘雖則衣着樸素,禮儀還是學的不錯,等出來裝作偶遇,問答之時也頗伶俐,并不是那樣無知無識的。于是遣媒人去下聘,并帶去五百兩銀子給那姑娘的叔叔嬸嬸,說這五百兩銀子就算是酬謝叔叔嬸嬸的養育之恩,至于以後,大家只做一般親戚來往,若想別的,那就休怪這邊不客氣。

那叔叔嬸嬸見了那許多黃白之物,覺得也算賣了個好價錢,再說也明白這姑娘的性子,曉得指望不上她,于是點頭應下這門親,婚期就定在這年七月。

徐大太太幫女兒料理了外孫的婚事,心頭一個重擔落下,此時徐啓和新安郡主的吉日已到,曼娘已搬到那邊宅子居住,服侍的下人等也都安排妥當,只有主院的下人要等新安郡主帶來。

喜日子頭一天,是發嫁妝的日子,一大早徐大太太就帶了人在那等候,不一時頭一擡就來了,接着足足兩個時辰,才把新安郡主那一百二十八擡嫁妝發來。押送嫁妝的是王府的長史官,自不能似平常看待,等嫁妝發齊,徐尚書接了單子,請長史官到廳上用茶。今兒是徐府和福王府上結親,長史官十分客氣,拱手道:“除了這些,還有八個侍女是服侍郡主的,明日跟了花轎過來,這裏有十二房下人,名單在此,還請送到裏面去請尊夫人一覽。”

這是要給徐大太太磕頭認主人的意思,徐尚書自然明白,客氣幾句就讓人接了名單帶了人去給徐大太太認認。這十二房仆人看起來都是精明能幹,也很會看眼色的,等徐大太太受了禮,領頭的一個婆子就恭敬地道:“小的們來之前,王爺就吩咐過,郡主既嫁了徐家,以後就是徐家的人,還請太太把府上的小姐少爺請出來,讓小的們見見,認了主人日後才好服侍。”

徐大太太本還打算這些原本是王府下人的人來了後該怎麽對待,聽這婆子這麽說就笑了:“這主意很好,這主仆尊卑的事,是極要緊的,千萬不能亂。”婆子更加恭敬:“太太說的是,太太出身大家,見識哪是我們這些下人可比?”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之前就提過,徐琴和徐大爺,是因為徐大太太和婆婆之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