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2)
間有問題才導致沒教養好這兩個孩子。
☆、41宴客
這樣吹捧的話,徐大太太聽得多了,自不會似平常人樣因為吹捧的是王府的人就得意洋洋,只笑着道:“尊府葉妃娘娘在這京裏出了名的會調理人,到時若我們府上有些規矩和王府不一樣,可別笑話。”那領頭的婆子笑的還是那麽恭敬:“容小的說一聲放肆的話,既來到徐府,自然是從徐府的規矩。”
說話時候,曼娘已和兩個弟弟走出來,難哥兒已經三歲,早不需要奶娘抱進來。徐明晉也不小了,十三歲的他已有翩翩美少年的姿态,姐弟三人先來到徐大太太面前行禮,曉得這幾日和平常不一樣,面前又多了許多陌生人,難哥兒并沒像平日一樣行禮完就要徐大太太抱,而是牽着姐姐的手站在那裏好奇地看着這些人。
徐大太太輕輕地拍拍曼娘的手:“這些都是你母親帶來的人。”曼娘了然,丫鬟已經搬來三把椅子,曼娘對徐大太太又行一禮,這才帶着弟弟們坐下。福王府過來的陪房們恭敬行禮後,曼娘又一人賞他們一個荷包,裏面裝了一對金銀锞子,衆人謝賞後退下,自有徐府的人帶他們下去安置。
難哥兒這才滑下椅子撲到徐大太太懷裏:“祖母抱。”徐大太太抱住他親了親:“乖孫兒,方才拘住了吧?”難哥兒嘻嘻一笑,徐明晉已經開口:“祖母,孫兒覺得,這回祖母還是帶走難哥兒吧。”徐大太太哦了一聲,徐明晉的臉有些紅:“祖母,不是孫兒對新母親有什麽成見,只是難哥兒畢竟還小,孫兒是怕……”
徐大太太讓孫子坐下,拍拍他的手:“你護着弟弟,有心了。”徐明晉被誇的臉一紅,徐大太太緩緩地道:“但那日你姐姐和我說的話也很有道理,一家子,總是要團圓在一起的。我若帶走難哥兒,外人瞧着我是心疼孫子,但在別人瞧來,或者又是我是不信任你們剛過門的母親,甚至以為她有害人之心我才把你們弟弟帶走。長此以往,難免有些人會造出謠言來,漸漸地,原本親的人也不親了。”
徐明晉一張臉越發紅了,小聲說:“祖母料的是,孫子未免想的太不周到。”徐大太太握住他的手:“你會這樣想也是難免的,說來這各人家的事,不外就是一樁,為銀子鬧的。可我仔細想過,一來新安郡主嫁妝夠多,徐家這點産業她還不用放在心上,二來我們徐家雖比不上福王府富貴,但日子也盡過得去,不必仰仗着新安郡主的嫁妝。半路夫妻,又各自有兒女,本就該互相客氣謙和着過日子。若剛進門我就急急把你弟弟帶走,不是給他們心上紮刺?”
徐明晉嗯了聲,徐大太太眼裏更加慈愛:“你是你爹的長子,以後不管是你姐姐還是你弟弟,包括你爹以後新得的孩子,都要靠你來支撐這一支。你凡事都想的周到才是。”徐明晉起身對徐大太太作揖:“孫兒多謝祖母教誨。”
徐大太太扶起他:“你們弟兄姐妹和和睦睦的,祖母就歡喜了。怕的,就是偏偏有些人在中間作祟,讓本來和睦的人家也變得不和了。”曼娘已經笑着開口:“祖母就這樣信不過孫女?別的不說,不輕信人言,也不輕易疑人,孫女這點是做得到的。”
徐大太太把懷裏的難哥兒再抱緊些,笑的越發開懷:“你們姐弟都能這樣想,我還有什麽不好放心的。”難哥兒雖聽不大懂,但還是跟着徐大太太一起笑了。
次日就是正日子,徐府從上到下都起的很早,各項事情都安排妥當,新安郡主雖是二嫁,但地位高,徐啓又是新科進士,上門來賀喜的人比當日徐啓娶陳氏來的還要多些。不到午飯時候,廳裏就坐滿了人,賀禮更是擺都擺不下。
太太奶奶們自然有徐家兩位太太帶了四奶奶她們招呼,年輕的姑娘們就被請到水榭裏,由曼娘她們陪着。這裏沒有擺酒菜,而只放了些茶水點心,和戲臺隔了一座荷花池,能看到戲臺裏演的什麽,這些戲雖都是名班,但對這些少女們來說,不過是經常看的沒什麽新鮮。
只往戲臺上掃兩眼就開始互相說笑起來,曼娘和十一小姐她們克盡主人之責,陪着少女們說笑。一出戲完了,候場時候有旦角上來唱幾折戲,曼娘沒有細聽,偶爾帶了一耳朵,笑着道:“這角怎麽沒聽過?這唱的,似乎比那正旦還好些?”
汪閣老的小女兒手裏拿着瓜子在磕,笑着說:“徐姐姐你不知道,這是春熙班一個有名的角,唱的扮的都好,可惜呢,不管唱得再好,都不能擔正旦。”這一說就有人點頭:“說的是,若不是她唱的這麽好,只怕早就……”雖說這點事京中的人都知道,但沒出閣的姑娘們說這些,還是有些遲疑。
曼娘更感奇怪,還是汪小姐湊到曼娘小聲說了句:“春熙班的本錢,是狄家的,誰不知道狄家那位四老爺是什麽品性。”狄家祖上也是做官的,不過到這一代族裏只出了一個舉人,好在狄家祖上有見識,早早就置辦了不少田産店鋪,再加上總還有幾分香火情,在這京中做個富家翁也盡過的日子。
狄家那位四老爺好曲愛唱,索性弄了個班子,一來可以娛己,二來也能在這些官宦之家來往,好為自家添補一二。京城中養家班的不少,但像狄四老爺這樣親自帶着班子到處去的就沒有了,于是狄四老爺難免被人側目,更聽說狄四老爺和班中一個正旦搭上了,打的十二分火熱,在這正旦身上花了不少銀子,別人就算唱的再好,也上不去。
曼娘哦了一聲已經了然,那旦角已經下去,換了另一個老生上來,曼娘趁此換了遍茶,剛要再招呼就聽到笑聲:“哎,你們到的都早,偏我晚了。”曼娘擡頭望去,見是秦婉寧姐妹攜手走進來,忙迎出去:“早知道秦姐姐全家都回來了,本該去拜訪的,可是家裏事多沒有去,還望姐姐包涵。”
秦婉柔和這些姑娘們大都也是熟的,早不用主人家招呼就走進去和那些人開始姐姐妹妹們打起招呼,秦婉寧搖頭:“妹妹還是這樣性子,虧的是在你家。”曼娘笑着道:“秦二姐姐這樣,也是天真爛漫,我只有羨慕的,哪有笑話的?”
秦婉寧抿唇一笑:“果真會說話,曉得你忙,我們也就沒過來打擾。今兒賀喜倒其次,要來見見你才是真的。”
兩人說着話走進來,汪小姐已經站起身笑着道:“表嫂來了,我本該出去迎着的,但瞧見表嫂和徐姐姐在說話,不敢打擾了。”秦婉寧定了工部郎中的長子,工部郎中和汪閣老是姑表兄弟,汪小姐叫秦婉寧一聲表姐也合适。
秦婉寧一張粉臉頓時紅了:“哪有你這樣輕嘴薄舌笑話人的?”旁邊坐着的姑娘已經笑起來:“嫂子說的是,該我先叫嫂子迎出去的,哪有表妹這樣搶先的。”說話的姑娘姓朱,是秦婉寧嫡嫡親的小姑子。
朱姑娘的打趣讓秦婉寧一張臉更是紅的不行,偏偏秦婉柔已經和那些相熟的姑娘們招呼完走回來,聽了這句話就點頭:“嗯,今兒我們來之前,娘還說,姐姐你今兒來定能見到朱親家的這邊的人,要你和你小姑子們多親熱呢。”
妹妹這樣說秦婉寧越發受不了,伸手打她肩膀一下:“去,還是這樣口無遮攔,該說不該說的話全往外說。”秦婉柔嘻嘻一笑,往朱姑娘身後一躲:“朱姐姐,我可只有這麽一個姐姐,嫁過去後可要和你相處好幾年,你定要幫我好好待她。”朱姑娘嗯了一聲:“這是自然,你放心,我定會待嫂嫂似親姐姐一樣。”
這話讓秦婉寧不知怎麽接才好,索性坐到椅上,用帕子遮着臉裝作害羞,已經有人笑着說:“你們表嫂表姐大姑子小姑子也別只顧着自己說話,秦妹妹,快些過來,給我們講講揚州風光。”
秦婉柔已經走過去,曼娘又讓人送了些點心上來,突然看見柳媽媽走進來,難道是祖母有事?曼娘起身迎接,柳媽媽已經壓低嗓子道:“今兒葉家那位也來了,太太請她過來這邊坐着。小姐您要能指點也指點指點。”
俞隆定的那房妻子姓葉,這麽大的喜事,葉家來賀喜也平常,曼娘點頭,柳媽媽退出去,接着就看見一個十七八的少女走進來。曼娘知道這就是自己那位未來的表嫂,今日初會不由細細看起來,見她容貌果真出色,比起綿珠也不遑多讓,身上穿的很明顯都是新裁的,發上戴了幾樣首飾,行走間能瞧出有些許局促,但臉上笑容并不是那樣讨好的。
曼娘瞧定了這才笑着走上前行禮:“表嫂好。”這一聲表嫂讓葉寧真有些臉紅,但還是努力讓自己面上笑容平靜,還禮道:“表妹好。”曼娘伸手挽住她的手走進水榭,笑着道:“表嫂今兒初來,先認認這各家的人,以後見面熟了就好打交道了。”
十一小姐已笑着站起:“表嫂好,本該出去迎着的,只是這裏事忙,未免怠慢了表嫂。”世家大族的小姐,縱然心裏不喜面上也要帶笑的,葉寧真雖沒見過多少世家大族的小姐,可小時候也聽娘提起過,也笑着還禮:“十一表妹好。”旁邊的十二小姐雖心有不滿,但還是勉勉強強行了個禮。
葉寧真一雙眼如琉璃一般,都收在眼底,端正還禮過去。曼娘原本還想幫着十二小姐描補,見葉寧真如此,心裏松一口氣,又帶葉寧真去和別的客人說話。
作者有話要說:狄家那個,就是姑娘們八個卦。
☆、42偷懶
轉了一圈,少女們和葉寧真都互相行禮過,曼娘這才請葉寧真坐下,笑着道:“今兒來的多,還要去招呼別的客,算來表嫂也不是外,就請自便。”葉寧真從徐大太太說讓她過來和少女們一起玩耍就明白這是為什麽,畢竟嫁過去,是要幫俞家出門應酬的,而這些,是葉寧真一直缺少的。
葉寧真面上笑容沒變:“表妹自去,這裏有景可看,有戲可聽,還有這麽多姐妹此,不會寂寞的。”秦家姐妹和曼娘要好,自然要幫着曼娘招呼,聽了這話秦婉柔已經笑嘻嘻地說:“葉姐姐這話說的真好,有景賞、有戲聽,何等逍遙?”秦婉寧捏妹妹臉一下:“就自來熟。”
葉寧真已經笑着道:“秦二妹妹聰明活潑,長的又這樣美麗,真是讓一見就喜歡。”秦婉柔嘻嘻一笑,對姐姐撒嬌說:“聽到沒有,啊,是讓一見就喜歡。”秦婉寧搖頭:“真是拿沒辦法,說幾句客氣話就歡歡喜喜接下了。”
葉寧真又是淡淡一笑,旁邊已有開口相詢:“葉姑娘是徐府的外甥媳婦,們都知道了,只是不曉得葉姑娘令尊任過何職,和淮陽侯府上是不是同宗?”淮陽侯姓葉,葉寧真只微微一愣就道:“家父十年前就已過世,生前不過一秀才,并沒任過什麽職務。至于淮陽侯府,雖是同族,卻沒連過宗。”
葉寧真這麽坦蕩,倒沒好出言嘲諷,畢竟八歲失父,已經夠可憐了。若再行嘲諷,就顯得太小氣了。短暫的靜默後又重新開始說笑,秦婉柔還伸手拍拍葉寧真的手:“那後來姐姐就是和伯母相依為命?”
說到這個,葉寧真的喉嚨不由有些哽,努力讓自己正常一些:“家母也五年後去世,算來,也已五年了。”無父無母,依着刻薄的叔叔嬸嬸過日子,每日要做活辛苦倒其次,怕的就是叔叔嬸嬸黑了心肝,要把自己送去給上官做妾,畢竟自己只有一張臉能看得過去。
俞家這邊來求親,如從天外飛來一道赦旨,就算明知道徐大太太選自己做外孫媳婦的用意不過是好幫着管理家,況且無父無母,只能依靠徐家這邊,那更好拿捏,也勝過那時時刻刻擔心被叔叔嬸嬸把自己賣給個垂垂老矣的老叟來的好。
秦婉柔啊了一聲,覺得自己實失言,秦婉寧忙道:“姐姐既受了這麽多磨難,日後定是有福的。”十一小姐也湊過來細瞧:“說的是,看表嫂耳垂又厚又大,面有梨渦,定是有福氣之。”
葉寧真也笑了,剛要接話就聽到有嘆氣:“有福氣?誰不知道徐供奉是個仙女似的,除了畫畫萬事都不操心,更別提先進門的大嫂是什麽出身。啊,是真為葉姐姐感到心疼,哪有……”
說着這沒再說下去,只是一嘆,秦婉柔已經冷笑:“褚姐姐真是和貴表妹一樣,都那樣為想的周到。”秦婉寧已經拉自己妹妹一下:“啊,還說這些做什麽。”說着就對褚姑娘道:“褚姐姐家學淵源,想的周到也平常。”
這明褒暗貶罵不帶髒字的本事,褚姑娘是學不會的,原本想借着嘆葉寧真的口,故意說俞家幾句,誰讓那個綿珠當日揚州得罪了自己表妹,可沒想到秦家兩姐妹口齒這麽伶俐,那臉不由冷下來。
曼娘已經走過來,笑着道:“都來的差不多了,園裏牡丹已開,不知各位姐妹想不想去賞牡丹?”秦婉柔搖頭:“徐姐姐說錯了,陳家兩位妹妹還沒來呢。”曼娘抿唇一笑:“怎麽沒來,她們倆方才來了就去牡丹叢邊賞牡丹去了,還讓婆子來告訴,說牡丹開的極好,問各位姐妹可願意去?”
秦家姐妹自然要去,汪小姐和朱姑娘也要去,連葉寧真和幾位旁的姑娘,去賞牡丹的總共有十來個,剩下這水榭裏還有二十來個,不是嫌熱就是想聽戲,或者覺得這和說說話也好,不願去賞牡丹。
曼娘請十一十二兩位小姐幫着招呼客,就帶了這些去賞牡丹的出了水榭繞過假山,往牡丹花那邊走。
少女們嘻嘻哈哈笑着,遠遠就見一株魏紫開的碗口那麽大,琦玉姐妹舍了旁邊桌椅不坐,站那指點着牡丹。秦婉柔伸出一根手指讓少女們不要說話,蹑手蹑腳走上前去,往琦玉脖子上輕輕一捏。
琦玉卻沒驚跳起來,只是笑着轉身:“果然是秦姐姐,真以為沒聽到,老遠就聽見笑了。”琦年也笑着說:“秦姐姐兩年不見,出落的越發好了,昨兒娘還那嘆,說一個哥哥一個弟弟,都年紀不合适,不然啊,怎麽都要把秦姐姐說過來做媳婦。”
秦婉柔被說的臉微微一紅,伸手去扭琦年的嘴:“前年見還流鼻涕呢,怎麽今兒就會取笑了?”琦年一雙眼閃啊閃,招呼曼娘:“表姐,說,說的是不是玩笑話。”衆都笑了,曼娘招呼她們各自坐下,椅子卻有些不夠,原來坐下的忙又站起,曼娘見狀就道:“們先請各自坐下,讓丫鬟去拿椅子去。”
說着曼娘招呼春雨趕緊去擡椅子,偏琦玉故意板着臉:“不成,今兒要罰,先是不去迎了們,再是帶這麽多過來竟忘了椅子不夠。這樣可怎麽成?表姐啊,還是帶親自去擡椅子,再給們多備些茶水點心來。”
曼娘笑着點琦玉額頭一下:“瞧瞧,真是越說越上,沒大沒小,好吧,今兒這個主做的不對,只有認罰,為幾位姐妹們跑一趟。”說着曼娘請琦玉姐妹和葉寧真代為招呼,果真和春雨她們一起去擡椅子。
賞花要坐的,是小杌子,自不能去水榭那邊,要到前面去取,春雨走出一截就對曼娘道:“小姐您先這歇一會兒,這幾日您也夠累的,帶着去前面取了那些杌子來。”這一說曼娘也有些累,見旁邊有塊大石頭就要過去坐,夏風忙把自己的帕子給曼娘墊上,又命小丫鬟好生服侍着曼娘,也就和春雨帶往前面去。
這一坐下又無需應酬,耳邊有微風吹拂,花園內又不止牡丹,還有別的花開放,曼娘不由有些困倦,打個哈欠就想瞌睡,小丫鬟忙走到曼娘身邊,用手給曼娘捶着肩。能這麽偷懶一會兒真好,曼娘朦朦胧胧地想着,耳邊有腳步聲傳來,想着怕是春雨她們來了,也懶得睜眼,眼還是閉着。
直到傳來尴尬的咳嗽聲,曼娘才覺出不對,忙睜開眼,看見不遠處站着陳銘遠,他的臉此時已經有些發紅,畢竟看見女子這偷懶打瞌睡,着實尴尬。曼娘急忙站起身,下意識地連忙摸摸頭發和身上衣衫,還好全都是整齊的,曼娘這才開口:“表兄也是來逛園子的?”
這多明顯一句廢話,但這個時候,也只有這樣的廢話才能讓那種尴尬消失。陳銘遠也淺淺一笑:“聽說牡丹開的好,準備來賞牡丹,可走到一半聽說妹妹們都園裏玩耍,這就打算回去。”
回去的路有兩條,一條要過水榭那是不可以的,那只有現這條路,曼娘已經笑了:“倒是的不是,沒有讓領表兄出去。”可身邊只有一個小丫鬟,此時尴尬解開,陳銘遠又和平日差不多,淡淡一笑:“不必了,從這裏出去再走數步就到門口了。”
此時身後傳來夏風的聲音,來的正好,曼娘回身吩咐道:“表兄喝了點酒出來散散,誰知跟着的不見了,帶表兄回前面去。”夏風應是上前,陳銘遠走過曼娘的時候才道:“表妹那日說的話,回去想過之後很有道理。或者以後,等娶了妻子,會那樣待她。”
曼娘不由笑開:“表兄能做如此想,是以後表嫂的福氣。”,此時陽光照她臉上,這一笑竟如寒冰乍融一樣,那樣動心弦,陳銘遠擡頭一看竟有些呆住,這個一向生的平常的表妹為何此時笑的竟如此動,還是她原來一團孩氣,不似如今已是亭亭玉立的少女?陳銘遠只覺自己心神蕩漾,急忙收斂心神,拱手告辭。
錯身而過時陳銘遠仍不由嘆氣,這麽好的姑娘,俞泠竟不要,雖說他和綿珠,也能算有情終成眷屬,可為綿珠放棄曼娘,是否情之一字,竟讓*蝕骨?陳銘遠搖頭,想起前幾日俞泠婚宴上的笑,或者,自己還沒領略到情,所以不明白吧。
想到這陳銘遠不由回頭看,已經看不到曼娘了,前面就是園子門口,陳銘遠收斂心神含笑走出。
重新回到牡丹花邊,衆又說笑一會兒,品鑒一下這牡丹花開的如何,有技癢難免要吟詩作對一番,曼娘一邊招呼客,一邊細心觀察葉寧真,見她不卑不亢,面上笑容一直挂着,也不會因別偶爾的失語而發怒,心裏不由翹一下拇指。只望她嫁過去後,姑母會平常待她,而不是做比較後覺得她才華不如別而冷淡了。
漸漸日頭西斜,有婆子來禀報,新娘子的花轎已經到了,拜過堂送入洞房,宴席已經開了,徐大太太的意思,姑娘們難得聚一起,就別到前面去了,就水榭裏擺上幾桌,請衆回水榭赴席。
曼娘請少女們一起回水榭,自己走的落後兩步,琦玉已經悄悄對曼娘道:“林妹妹托帶句話給表姐,說過來後,定會和姐姐友愛的。”林琉玫自是要随新安郡主一起住,等新安郡主回門時再一起帶過來。曼娘含笑點頭:“知道,表妹費心了。”
作者有話要說:曼娘是我寫的第一個真正真正的大家閨秀為女主,而且是家族鼎盛時期受盡寵愛的大家閨秀,所以她可以不争不搶,因為她生來所得到的東西,即便是在她的這個階層,都已經屬于頂尖的百分之一。
☆、43勸說
琦玉做個鬼臉:“表姐你這樣說就太不把我當姐妹了,再說我和林妹妹素來要好,和表姐更好。要你們倆争吵起來,難免我要在中間調停,甚至裏外不是人,我這啊,不過是為自己罷了。”曼娘連連點頭:“對,還是表妹你說的有理,等會兒啊,我就借花獻佛,多敬你幾杯。”
琦玉吐下舌頭:“表姐也會說玩笑話了,明知道我不勝酒力還要讓我多喝幾杯。”說笑中已經走進水榭,十一小姐她們已經在招呼各位坐下,見琦玉和曼娘進來,十一小姐笑着道:“瞧,就是還要說會兒私房話,都差不多了,還要請你這位主人來給大家安席呢。”
曼娘謝過十一小姐才對衆人笑道:“今兒難得沒有長輩們在場,我也沒什麽好說的,只請各位姐妹都吃好喝好,千萬別拘束了。還望各位姐妹日後記起今日,都是笑而不是怪我這個主人做的不好。”
衆少女們都笑了,起身合席敬了曼娘一杯,這才重新坐下,各自吃喝說笑起來。戲臺上的戲此時更加熱鬧,曼娘笑着喝了一杯酒後聽着那詞,心裏不由微微一嘆,昔日爹爹娶娘過門時候,只怕也是這樣熱鬧。
心裏難免會有些惆悵的,畢竟從此之後,多了一個母親,而自己的生母只有生年死忌,清明冬至,才能被提起被祭祀。人,畢竟是要往前看的,可對有些人來說,有些記憶是越往前越明的。
肩被輕輕捏了下,曼娘看着十一小姐的笑臉,收起思緒對她淡淡一笑,也起身往各人面前再去敬了一巡酒。有些人、有些事,只能自己記在心上,無需說出來。
晚宴已散,各家太太奶奶讓下人到水榭叫自己女兒回家,曼娘和兩個姐姐又一一送過,等到了葉寧真時,曼娘又拉着她的手說了些話。今日雖只初會,但能瞧出葉寧真是個聰明人,這樣的聰明人做了徐琴的媳婦,徐琴只要不挑剔,日後日子不會難過。這,或者就是徐大太太的苦心。
客人依次散去,看着收拾完,這才各自去歇息。曼娘已經困的不行,回房後草草洗了手腳就倒在床上睡過去。
雖然十分困倦,但曼娘還是和平日差不多時候醒過來,醒來時候還有些奇怪床帳怎麽和平日不同,但很快就想起自己已經換了地方。昨日新人進門,今日就是自己去拜見新人的日子。
帳子已經掀起,冬雪的眼對上曼娘的眼,急忙道:“小姐已經醒了,原本還想着昨兒小姐太累,今早只怕要喚小姐起來。”說着秋霜已經上來扶曼娘,披了衣衫下床,夏風已把今日要穿的衣衫拿出來。
喜日子的衣衫大都是這樣,茜紅灑金的夾襖,大紅繡了海棠的外衫,再加上紅色石榴裙。春雨伺候曼娘換上,秋霜又拿出一對紅絹花給曼娘戴上,笑嘻嘻地說:“小姐今日這樣打扮,有些像新娘子。”
夏風已經白秋霜一眼,秋霜自覺失言,三月初八俞泠娶了綿珠,雖往徐府送了請帖,徐府都以要忙着徐啓婚事的名義給推辭了。如果沒有這件事,原本四月十六就是曼娘的婚期。曼娘在鏡中已經瞧見丫鬟們的動作,只是淡淡一笑,輕聲道:“那些事已經過去了,總歸要往前走的。”
秋霜這才長長出了一口氣,扶起曼娘:“那些人那些事,小姐不記在心上是最好了。”春雨嗔怪地道:“你啊,小姐說一句你就要多幾句,快些走吧,總不好讓爺和奶奶等,”說了之後春雨又道:“不對,該稱郡主才是。”
一行人往廳上去,到的那裏徐大老爺夫妻還有徐二老爺夫妻都已到了,曼娘先上去各自行禮,徐二太太瞧了曼娘笑道:“昨兒曼娘招呼客人,格外周到,今早又這樣打扮,真是鮮花一樣,就是不曉得這麽好的人該落到誰家?”
徐大太太讓曼娘坐到自己身邊才笑着道:“那日你八侄兒和我說了,說曼娘今年也不過才及笄,說親的事不急,這些年先冷眼愁着,真好了再去尋人說親。若太着急,難免又委屈了她。”徐大老爺已經咳嗽一聲:“抱怨了我這麽久,當了滿堂的孩子們還要抱怨,哎。”
徐二老爺也笑了:“大嫂也是關心孫女,再說我們這樣人家,只要子弟争氣,也不需像那些別的人家,要把女兒攀龍附鳳。十三孫女既受了這樣委屈,大嫂來日要尋,當然要尋個格外好的才是。”說說講講,不覺別人也都到了。
人都齊了,管家娘子來報徐啓夫妻也到了。郡主總是郡主,雖做了徐家媳婦,徐大老爺也帶着家人站起身,來到門口迎接新安郡主,腰剛彎下去,新安郡主已經扶住徐大老爺,徐大老爺順勢起身,由新安郡主扶着重新坐到主位上。
由此才各行新人見面之禮,新安郡主和徐啓雙雙跪下,給徐大老爺夫妻磕頭敬茶後又得了幾句慣常的吉利話,拿了見面禮。依次行禮後,才輪到小輩們給徐啓夫婦行禮。方才新安郡主行禮時候,曼娘也在那細心觀察,見新安郡主面上并無不情願之色,這才松口氣。
等輪到自己時,忙和弟弟們起身,跪下行禮,齊聲道:“見過母親。”新安郡主扶起曼娘,徐啓扶起徐明晉,難哥兒最小,早已自己爬起來。新安郡主讓他們三個坐下才道:“我是個心直口快之人,什麽今後都是一家人的話那些也是套話,我就一句,日後你們怎麽待我,我也就怎麽待你們。我還有個女兒你們也知道的,後日要跟我一起回來,到時你們多了姐妹,休要生不安心,也不要生驕傲心就好。”
這是要曼娘姐弟平常相待,曼娘已經點頭:“母親教誨,我們定會牢記在心。”難哥兒靠在姐姐身邊,聽了這些後突然眼眨了眨:“母親說的,是不是就是如果以後母親對我不好,我也可以對母親不好?”
原本徐大太太就因新安郡主這與衆不同的話而在那有些頭疼,誰知難哥兒竟還要這麽一句,正待要喚難哥兒過來。新安郡主已經點頭:“是,人都說人心換人心,但若沒有心的人,你待他好,那不過是去捂塊石頭一樣徒勞無功,所以,你待我如何,我待你如何就好。”
這樣的話,的确有些不大一樣,徐二太太臉上笑容有些勉強,但還是開口道:“郡主這話,雖從沒聽過,細覺起來也有些道理。”衆人也只有如此說,新安郡主淡淡一笑,也沒再往下說,于是一起又說些別的。
徐府那邊有頭臉的管家們又從那邊過來給新安郡主磕頭認主母,新安郡主發了賞,衆人也就去用酒席。認完親用過酒席徐二老爺就帶了一家子回去,徐大太太留在這和曼娘說幾句話。
曼娘把徐大太太請進自己屋裏,伺候她寬掉外衣,徐大太太才用手按住頭:“哎,老了,折騰不起了。娶你十一嬸的時候,我還忙裏忙外,足足兩夜沒睡覺,還精神着呢,現在不行了。”
曼娘拿過美人拳給徐大太太捶着腿,含笑道:“那時祖母還沒到五十吧?”徐大太太搖頭:“你記錯了,那時我都五十三了,那時你才四歲,牽着你娘的裙子,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這一轉眼你都這麽大了。你娘也不在了,今日你爹娶進新婦,我是怕你心裏會有什麽。”
祖母的愛護曼娘一直都知道的,聽了這話淺淺一笑:“祖母擔心我明白的,不過您說過,孩子總是會長大的,我已不小了,有些事該自己面對自己拿主意的會自己去拿主意。再說,和昨兒來的葉家表嫂比起來,我已經好很多了。”
徐大太太伸手拍拍曼娘的手:“你能這樣想最好,說到你葉家表嫂,你昨兒見了她那麽久,覺得如何?”曼娘仔細斟酌用詞:“容貌為人說來都是容不得挑剔的,只是不曉得是不是祖母要的那樣有主意的人。”
徐大太太緩緩點頭:“哎,我這麽多的孫女,算來就是你最像我,也最明白我的心。那個綿珠,雖然你大姑母喜歡,但是靠不住的。所以我才幫她挑了這麽房媳婦,雖說窮一些,娘家也不能靠,可這樣才好。你大姑母那個人我是明白的,就算心裏不喜歡也不會為難,就怕你隆表哥不明白我這番心,我雖和他說過,但又怕他不明白。”
曼娘了然:“祖母的意思,是尋個和表哥熟識的人過去再勸勸表哥?”徐大太太拍拍孫女的手:“就是這個意思,你表哥和你九哥說得來,可他在家鄉呢。你弟弟未免有些小。若是你,總是女孩子家。至于別個,我又不大放心。”
這個事情,難保還是會落到自己身上,曼娘正要答應突然想起陳銘遠來,笑着道:“祖母怎麽忘了陳家表哥?他們和俞家兩位表哥也是很熟的。”提起陳銘遠徐大太太未免有些不滿:“休提他,他也是被太妃寵壞了,這件事,難保沒有他在背後撺掇,什麽有情人終成眷屬,連真有情還是假有情都瞧不出來。我看啊,頂好讓他日後娶個公主,然後一輩子不得志才好。”
徐大太太這抱怨聽的曼娘心暖暖的,往徐大太太懷裏依偎一下:“祖母,我曉得,可我和銘遠表哥也見過兩三回,聽他說話,并不是那樣不分是非的人。若他出面去說祖母您的用意,隆表哥那邊,豈不更能聽進去?”
徐大太太的眉微微一皺看着曼娘,曼娘的眼那麽清,這孩子,現在年紀還小,也不知道瞧人準不準?曼娘聲音裏帶上些撒嬌:“祖母,經過那麽多的事,孫女難道還什麽都不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小陳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