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陛下的臉是忘得徹底了

是夜,葉将軍麾下的士兵趁着夜色靠着繩索攀上了秦州府的城牆。

秦州府僅剩的守兵大部分被安排在了城外,駐守城牆的只剩下一小部分,還有從大戶人家府裏借來的家丁,根本不足以抵擋葉将軍的軍隊。

葉将軍覺得,這個城牆攀的太沒難度,不夠他在陛下面前展示軍中将士們訓練成果的。

葉将軍他們攀上城牆後很快制服了城牆上的守兵,惜珍如她所說那般,從秦州城中間那個城門,帶着八百多號士兵大搖大擺的進了秦州。

等到他們進城,葉将軍在前面帶路,直奔秦州州府的糧倉。

地圖是宋明煦帶來的,可是為了陛下和自己的英明形象,惜珍把地圖交給了葉将軍讓他帶路,絕不能在外暴露陛下和宸王都不認識東南西北這一點。

到了糧倉外,惜珍一個手勢,葉将軍手下的士兵輕而易舉的擒住了守糧倉的衙役,破開了糧倉的大門。

“你們,你們是什麽人,搶官糧是違法的!”被按住的衙役發出虛張聲勢的恐吓。

惜珍不緊不慢的拿出腰牌,可惜那衙役瞪着眼睛看了半天,沒有一點反應。

“啧,官府怎麽能招不認字的衙役啊。”惜珍不滿的嘟囔着收回了腰牌。

葉将軍手下的人把糧倉裏面的椅子搬了過來,宋明煦搖搖頭,示意給惜珍坐。

惜珍一邊坐過去一邊還跟葉将軍解釋:“我年紀大,馬車坐久了腰快斷了。”

相處了半天葉将軍也大概摸清了這兩位主子的性子,憋着笑做了個請的手勢。

那邊已經有人奉命去府裏“請”知州了。惜珍跟宋明煦看着跪在地上的衙役。

宋明煦輕咳一聲暗示,惜珍馬上意會,開口問道:“說說吧,跟我們聊聊秦州最近是怎麽個情況。”

衙役将頭一偏,一臉大無畏的樣子引起了惜珍的興趣。

“來來來葉将軍,”惜珍指了指衙役對葉将軍道:“問一句他不說就剁掉他一根手指,問十句還不說就接着剁腳趾。”

葉将軍看着滿面驚恐臉色蒼白的衙役,小聲建議道:“王爺,這樣不好吧。”

“不好嗎?”惜珍吃驚的眨了眨眼,“我看話本子上寫的都是這麽威脅人啊。”

“您看的那可能是土匪威脅人的法子,咱們這是正規軍……”葉将軍恪守律法,直言進谏。

“土匪才這麽做嗎?”惜珍疑惑的摸摸下巴,“看來是我之前看太多,學雜了。”

一旁聽着兩人談話的宋明煦對惜珍口中的“話本子”越發的好奇,似乎是知識寶庫一樣的東西,什麽都能從裏面學到。

“不能剁手指的話……”惜珍皺着眉頭想了半天,“那我們怎麽逼供比較好?”

“王爺,宸王爺,您為什麽非要逼供呢?”葉将軍不解,“您照常問話,他不回話那就是他的罪過,不用非逼供的。”

“啧,難得出了上京,想來點不一樣的。”惜珍有些失望,然後看向衙役,“你看看你周圍有多少我們的人,再看看你自己的處境。老實交代知道嗎?!”

葉将軍忍不住抽了口氣,宸王殿下一開口怎麽聽起來還是像逼供呢。

或許是之前的威脅起到了作用,又或者是衙役真像惜珍說的那般認清了自己的處境。現在正低着頭,放棄了抵抗。

惜珍問道:“我問你,秦州受災這麽嚴重,官府為何不報?”

衙役擡起頭,面色猶豫。“大人,小的就是個衙役,您問的這些我是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惜珍點點頭,“那城外的山是什麽情況,你知道嗎?”

衙役:“小的就是看官府糧倉的……”

“好好好,”惜珍壓下怒火,“那你告訴我,糧倉裏面的糧食都是怎麽來的,這你總該知道了吧?”

衙役看了一眼惜珍的神色,答道:“有本來官府的存糧,有範大人讓人從城外運來的。還有……”

“還有什麽!”惜珍忍無可忍的呵斥了一聲。

“還有本地富商家裏的存糧。”衙役抖着身子答道。

“富商家裏的存糧?”惜珍和宋明煦對視了一眼,“為什麽放在官府糧倉,別說他們是要捐給官府的。”

“因為,因為百姓現在都吃不飽,之前一群人餓的受不了了搶了米鋪。那些富商怕家裏糧倉被搶,就放到官府糧倉和官糧放在一起,這樣比較安全。”衙役哆哆嗦嗦的解釋道。

“怕被搶放到官府糧倉……”惜珍點點頭,“很好,放到官府糧倉裏那糧食就是官府的了,誰也別想再拿回去。”

衙役剛想再說什麽,就聽到不遠處出來傳來的嘈雜聲。轉頭望去,正看到他的頂頭上司知州範大人,衣着不整頭發淩亂,腳下官靴都穿反了,一邊調整衣服一邊小跑而來。

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見過陛下。”

“起吧。”宋明煦回道。

範大人站起身擦了把汗,看看惜珍又看看宋明煦和葉将軍,一時猶豫這裏面哪位才是剛才讓他起身的皇帝陛下。

再一想其他人都是站着只有惜珍一個人坐着,範大人馬上拿定了主意。

範大人:“聽聞陛下駕臨秦州,臣不勝欣喜。當年殿試時得見聖顏,這些年臣都不敢忘記陛下的教誨。”

惜珍左看看右看看,确認範大人這話是沖着自己的方向說的,不免搖頭失笑。“陛下的教誨範大人忘沒忘記我不知道,陛下的臉,看來範大人是忘得徹底了。”

“啊?”範大人沒聽懂。

葉将軍在一旁好心提醒,“這位才是陛下。”

“這……”範大人腦子一亂,一時想不出該說什麽才好。

他還沒來得及細想什麽人能讓陛下站着自己坐着,惜珍就又問道:“我想聽範大人說說。秦州受災如此之重,卻瞞而不報是什麽意思。”

“這個……”範大人腦中閃過千百種念頭。這時候肯定不能拉他們家王爺下場,但又不能随便說個沒什麽分量的人。

聽說宸王把持朝政陛下不滿以久。不如把事情扯到宸王頭上,讓陛下權衡利弊。就算明知此事與宸王無關,陛下為了打壓宸王,恐怕也會和他們一起将事情推到宸王頭上。

“回大人的話,下官曾上報過秦州的受災情況,向朝廷請求救濟。可是後來不知怎麽的一直沒有得到朝廷的回複,臣找人打聽了一番,說是折子被宸王扣下了,就因為秦州是秦王的藩地,宸王他……”

“範大人。”惜珍忍不住打斷他的話,“當年殿試成績如何啊?”

範大人不知道他為什麽扯到了殿試,看了宋明煦一眼發現他沒什麽表示,便回話道:“回大人的話,臣是二甲進士出身。”

“二甲進士啊……範大人這腦子不像是能中二甲的啊。”惜珍不客氣的說道,“本王人就在這兒呢,範大人就敢往本王身上潑髒水。”

惜珍來之前看過這位範大人的資料,他是在八年前,宋明煦繼位後第一次科舉中的進士。

這八年從七品知府做到從五品的知州,每三年一次的考核都是優等,每一步走的都剛好,如今坐上秦州知州這麽個好差事,順利的讓人羨慕。

“臣,下官……”範大人跪在地上,頭上直冒汗,萬沒想到眼前的人竟然是宸王。

為何宸王和陛下的關系,和上京官場中傳來的不大一樣?範大人想不明白。

惜珍覺得自己在外的輿論出現了些問題,中午葉将軍看着她的眼神活像是她做了什麽大逆不道的事情天天欺負宋明煦,這個範大人似乎也聽信了差不多的謠言。

可憐她為了大夏鞠躬盡瘁,在外卻被塑造成一個亂臣賊子的形象。惜珍為自己委屈。

其實在官場為惜珍營造這種形象的多是依附其他王爺的官員,他們不好意思說自家王爺在朝堂上天天被宸王欺負,便說皇上天天被宸王欺壓,這樣指責起宸王來更大義凜然,也更名正言順。

結果這些謠言從上京傳到了京外便被人當真了,惜珍就成了每天欺壓皇帝的大惡人。

“秦州城內還有多少兵馬啊?範大人還是老實點吧。城外的山都被圍住了,有些話你交不交代其實沒區別了,現在是陛下仁慈,在給大人機會。範大人還不懂嗎?”惜珍問道。

範大人嘴唇動了好幾下,剛下定決心要開口。惜珍站起來手一揮,“得了,既然範大人不想在這兒說,那就去上京大牢裏慢慢說吧。到時候我把秦王叔請來,咱們一起聊聊本王是怎麽扣下秦州的奏折的。”

“王爺,宸王殿下。”範大人聽他提起後山就知道這次兇多吉少。水災的事情放在一旁暫且不提,私自開采礦産進行銷售可是大罪,別說保他了,秦王自己都自身難保了。

範大人膝行幾步抓着惜珍的衣擺,想到家中老小眼淚都冒出來了,流了滿臉。

“哭什麽呢?”惜珍輕笑着問道,“秦州百姓的眼淚,範大人之前可曾看到?”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