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經濟基礎
穆娅一路跟着左岩,最後在後廚門口被擋了下來:“廚房重地,外人禁止入內。”
左岩板着臉,他們是用中文在交流,剛好在門口附近的主廚好奇的往外看了一眼,沒看出什麽,也聽不懂。
“你就幫幫我吧,我真的被纏得快瘋了。”雙手合十的穆娅無比真誠,眉頭微微皺起眼睛跟着彎成了一個委屈的弧度。
她希望左岩能裝一下她的男友,這樣可能那個學長就會死心了,但左岩不同意,而且是從一而終的不同意,完全不顧穆娅的百般勸說:“我覺得我們好像沒那麽熟。”
他說的倒也是事實,穆娅沒辦法反駁,思維飛快的運轉了一下之後,她打算繼續走裝可憐路線。
走廊的光線不算明亮,穆娅在思索的時候就故意垂着眼睛,将神色隐在暗處,清澈占了上風的臉上無辜又可憐,只在開口說話時才擡起來專注的看着左岩,帶着某種期待:“多見幾次就熟了啊,你就幫幫我吧,我一個女孩兒在國外人生地不熟的簡直不要太可憐,上次就差點出事,你就再幫我一回,再說了我也不讓你白幫,我付你工錢,你就當多打一份工了。”
看出了左岩寫了滿臉的不耐煩,穆娅刻意賣乖,出色的長相讓她占有絕對的先天優勢,這麽一示弱還真有些楚楚可憐的意思,讓人招架不住,不忍拒絕。
但左岩不是一般人,他根本不為所動。
“你還是找別人吧。”他說完就趁穆娅不注意一個閃身進了後廚,伸手之快速之利落簡直不用特效就能去拍動作片了,穆娅看着上一秒還在眼前的人下一秒就突然消失了,有點傻眼,然後又有點氣憤,可最後只化成一聲嘆息。
沒人有義務一定要幫她,幫了是情分,不幫是本分,穆娅沒有責怪的意思,只是多少有些憋悶。
之後穆娅也沒有再纏着左岩了,而是跟着有樣學樣的選擇先閃人,眼不見為淨,片刻之後才從後廚出來的左岩看着和穆娅一起來的其他人還在喝酒玩游戲但就是沒見到穆娅本人,猜想到她大概是走了,便神色如常的繼續工作。
他的生活本就如履薄冰,能有如今的平衡實屬不易,上次那一次已經是極限,左岩不想再去增加不必要的麻煩,他只想順順利利的完成學業。
這天左岩賺到了不少小費,回到公寓之後他把存款都拿出來算了一下,去掉房租水電之後,大頭用來貼補學費,剩下的那一點是他的日常開銷。
其實他平時也沒什麽用錢的地方,尤其是現在和後廚的人混熟了之後,下班之前去搜刮一圈,差不多一天三頓飯都能對付過去,左岩對這份工作真的是越來越滿意了,雖然一邊上課一邊打工是辛苦了一些,經常處于睡不夠的狀态,可經濟來源對左岩,甚至是對左岩他們家來說,都是很重要的。
當初左岩有一個機會可以出來念書,可他們家的條件根本不允許,別說存款,還有一屁/股的外債在等着他們,是左岩的繼父左海榮堅持讓他一定要來,他說這是別人搶破頭都沒有的機會,錯過實在可惜,耽誤什麽也不能耽誤孩子念書,就算他砸鍋賣鐵也要把左岩送出去。
事實上也和砸鍋賣鐵差不多了,左岩的媽媽金戴梅原本不同意花那麽多錢送左岩出國念書,他們家也沒那個條件,後來也不知道誰和她說了什麽,她的态度突然就轉變了,改成全力支持這件事。
一直到左岩都來到了美國才知道,是和她一起賣服裝的人和她說,這叫未來投資,出國鍍了金的回來就是歸國人才,工資翻個幾倍都不止,鈔票是源源不斷的。
過分樂觀和理想化的想法,如果左岩早點知道只會更不想來,他的觀點是想快點畢業出去找工作賺錢,可左海榮十分固執,就算不是親生,但左海榮對左岩絕對沒得說,而且也是他在左岩和金戴梅母子兩最困難的時候幫了他們,面對左海榮的堅持,左岩沒辦法最後只好同意,但出來之後也是能省則省,能多賺點就多賺點。
其實在左岩很小的時候他們家的條件是很好的,在他們那個小地方金戴梅也算是個富二代,只是父母去的早只留下她一個,後來認識了左岩的父親年紀輕輕結了婚,但婚後沒幾年她的生意賠了,金戴梅不服輸又四處借了錢想翻盤,結果再次失敗之後左岩的父親跑了,那是一個很帥氣的男人,就算結了婚也還是有很多人追在身後,他選了一個能讓他繼續錦衣玉食的女人,就和金戴梅離婚了。
那時左岩還沒上小學,不懂沒了父親是什麽意思,他只知道金戴梅天天哭,家裏亂成一團,他連着有三天都沒吃東西,餓得昏厥,可金戴梅卻一味沉浸在自己的悲傷裏,直到左海榮出現。
和左岩的親生父親不同,左海榮長相平平但工作還算可以,在國/企上班待遇好而且還是個鐵飯碗,最重要的是他不嫌棄金戴梅背着一身外債還有個小拖油瓶,從小生活優渥的金戴梅不是能吃苦的,一個人也根本沒辦法操持生活,一來二去就和左海榮結婚并且生下左岩的妹妹左晴,可左海榮從來都不曾有偏有向,一直都對兩個孩子一視同仁。
日子慢慢好起來,當所有人都這樣以為的時候,金戴梅病倒了,突發心髒病幸好發現的及時,只是身體也不比從前,一點都不能勞累所以只能打零工,時不時還要跑趟醫院。
也許生活的本質就是支離破碎,一步一個坎兒一步一個坑,其實到現在左海榮都還不知道左岩在酒吧打工的事,只以為他是在學校的圖書館工作,再加上獎學金,這是左岩的說法,弄得左海榮現在還在和別人說美國的大學怎麽怎麽好,不光打工工資給的高,獎學金也多,他兒子出去念個書都沒用家裏花太多錢。
第二天左岩沒課,他也沒打算出門,起床之後看了一會兒教授留給他的課題,早飯和午飯合二為一是一份他從酒吧拿回來的三明治,幾口吃完就發現有幾盆綠植有點發蔫兒。
他一直記得澆水,所以不可能是缺水的緣故,左岩拿出手機查詢了一下,然後發現自己可能是澆水澆多了,幸好還有補救的辦法,左岩說幹就幹,扔了三明治的包裝就端着幾盆花進了浴室。
把它們爛掉的根部處理了一下,然後換土換盆折騰了好一會兒,頭一次需要把水澆透之後就不敢再澆,打算等過幾天再觀察一下。
把花一一放回原處,亂糟糟的公寓左岩也沒打算理會,轉身準備去把浴室地上的土沖一沖,結果手機就先響了。
是他妹妹左晴打來的。
左岩和這個同母異父的妹妹關系很親近,左晴是典型的乖乖女,父母說什麽她就聽什麽,從沒有過叛逆期,當然了,現在還在讀高中的她也可能是叛逆期還沒到。
他們經常視頻,但這一次左晴卻顯得吞吞吐吐。雖然左晴的性格偏內向,但在左岩面前卻幾乎沒有顧慮,也會相對活潑很多,左岩猜到了這大概是有什麽事,一再追問之下,左晴才終于說了出來。
左晴參加的社團準備舉辦一個聖誕主題的活動,附近其他幾所高中也會來參加,還有記者采訪校方十分重視,這本是好事,在讀書之餘豐富學生的文化生活也可以增加學生的閱歷和經驗,但問題就出在這個活動最後的那個舞會。
當然舞會本身是好的,但參加舞會就需要禮服,左晴回到家和金戴梅商量希望她能給自己買一件。
無可厚非的要求,女孩子有哪個不希望自己能漂漂亮亮的,尤其還是這樣重要的場合,但卻被無情駁回,以一句沒錢,就把左晴所有的争取都堵住了。
而同時堵住的,還有左岩的胸口。
他們家不富裕,左岩和左晴從小就知道,這樣的家庭讓他們除了基本的溫飽之外也不敢再有其他的要求,左岩倒是還好,他是個男孩兒,又本身就沒有什麽物質追求,但左晴不一樣,她是個女孩子,在別人家的女孩兒都被父母打扮得像個小公主的時候,左晴什麽都沒有,偶爾還要撿左岩的舊衣服。
沒辦法,左岩畢竟大幾歲,男孩兒在初中階段長的是很快的,衣服沒穿多久就小了,父母舍不得扔,就留給左晴,自然不會好看到哪裏去,但就這樣她也沒說過什麽。
一直懂事的她現在只是想要一件人人都會準備的禮服去參加學校活動,左岩是真的很想滿足她。
把存款拿出來給左晴買一件嗎?好看的衣服大約要很貴,而且他現在把錢拿出來了,到時候交不上學費怎麽辦?
金戴梅的那一句沒錢雖然冷硬無情,但也是事實,只是三個字,便是千難萬難。
左岩叼了根煙出來,點燃的瞬間就狠狠的吸了一口,卻并不能排遣什麽,或者留下什麽,連那點煙霧都很快消散了。
眉頭的緊皺并非自覺,而是困獸一般的煩躁和無力,他扔掉電話,想起的卻是左晴委屈的聲音。
深深的嘆了口氣,左岩把煙頭撚滅,視線的餘光在掃到雜亂的床鋪時,倒是想起一件事。
上次這裏曾經收留了一個人,而那個人昨天左岩還見過,她好像說她是學服裝設計的? 左岩眯起眼睛,他覺得自己似乎想到了一個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