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元旦肥章,又甜又虐
第45章 元旦肥章,又甜又虐。
北漠瀛洲勾結一事,楚微宮研究一整個下午。群臣很忙,其中不乏保守與激進方案的争執交鋒。
荀長:“下官以為,眼下最為穩妥之法一是派人離間草原各部,二是想?法掣肘瀛洲,三是雲盛州增兵布防,三管齊下可保大夏無憂。”
莊青瞿:“亦可不必,我與師律擇日出兵蕩平瀛洲就是。”
徐子真?:“聽聞草原處月部與北漠羅摩賢王有奪妻之恨,或許可舊事重提離間兩?族。”
莊青瞿:“師律一人帶梧桐軍亦足可三月打下瀛都。”
奚行檢:“瀛洲王與大司馬素來不合,而瀛洲王又對妖妃黃氏言聽計從,聽聞妖妃貪財,我們可以……”
莊青瞿:“或是直接不理瀛洲,北上蕩平北漠。”
宴語涼啞然失笑,手心在?岚王掌心撓了好幾下。
暖春的陽光照在?大夏岚王俊美的側臉上,淺眸裏滿是桀骜不馴。反将皇帝的手指捉住,放在?掌心像待一只喜愛的小動?物般肆意揉捏。
兩?人心照不宣。
岚王主戰并?非真?的主張去?打,其實不過是為給群臣一個氣勢信念。讓他們記得?大夏永遠有岚王與幾位常勝将軍劍指鋒芒,真?打也有底氣、也不怕。
但其實宴語涼與岚王私底下早就商議過,能?不打當然還是盡量不打。
打仗必定耗費國力,不僅會花錢會死人,最重要的是大夏與北漠和瀛洲開?戰永遠得?不償失——一個簡單的道理,為何千百年來總是大夏被鄰國觊觎,而從來不是大夏觊觎鄰國。
因為只有大夏這片是好地方。豐茂富饒魚米蠶桑,一片江山如畫。
好的地方當然誰都想?要。可鄰國的瀛洲、北漠卻恰恰相反,一個是萬裏黃沙徒弟貧瘠,另一個是彈丸之地海上孤島,皆是窮山惡水又多刁民。這類鬼地方管理起來困難還花錢,大夏不僅不想?打,主動?送來都不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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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百年來,大夏對待北漠、瀛洲的一貫原則就是“真?倒黴有你們這樣的鄰國,希望乖乖別鬧,大家各自安好”。
非要鬧事就暴揍一頓打到你們俯首稱臣,來年翻倍進貢把損失補回?來。
但無奈的是,這世上真?不是每一任小國之君都能?安于?現狀,更并?非每一個國家都有自知之明。北漠與瀛洲從來記吃不記打,隔三差五就喜歡挑事,因而才會有北漠來犯被岚王打得?一路北竄,才會有錦裕七年綠柳軍蕩平瀛洲。
天色漸晚,群臣商議已定便忙着回?去?各司其職,荀長一路旅程辛勞,也被放回?去?補眠。楚微宮中華燈初上,雲飛櫻兒他們也開?始收拾小桌,開?始上菜。
宴語涼坐在?茶榻繼續發呆。
岚王叫了他一聲。
“阿昭,你在?想?什麽?”他在?他身邊坐下,輕撫他手指,垂眸道。
“阿昭若是還在?想?那荀長,他已在?北漠反省多年,此行又出使有功,不日是該恢複他欽天監的本職。”
“……”
“到時他便能?出入宮中自由、長伴阿昭左右。阿昭若是喜歡看他那模樣,亦可随時看、随意看、天天看。”
宴語涼聞言瞬間不敢動?。
那邊櫻兒的膳桌已擺好,今日的主菜是一尾糖醋鲈魚。
岚王美色誘人,比魚看起來還要好吃許多。
也比魚要酸得?多了!
……
宴語涼适才是在?想?國家大事,根本不是在?想?那荀長,岚王居然能?往那邊想?他也是好笑又無奈。
趕緊一一解釋,無奈有些人打翻了醋壇子就沒救。
錦裕帝:“但是岚岚,朕是真?的沒有在?想?他!”
宴語涼脾氣好,岚王是怎麽樣擰巴的性子他又是知道的,一邊解釋一邊喂他紅豆糕,又指尖勾着他的掌心。結果岚王卻拿起喬不給他哄:“行了,好好吃飯!”
語氣有那麽一點點兇。一點點點點的兇。
皇帝只能?悶悶“哦”了一聲,有點低頭?委屈巴巴地吃飯。岚岚很少兇他的,被冤枉了還要被兇,心裏怪不是滋味。
拂陵:“陛下,恕奴才多嘴啊,陛下一下午一直盯着那荀長眼睛都幾乎不曾移開?。陛下如此做了,又該讓岚主怎麽想?……”
宴語涼一口米飯梗在?喉嚨:這?胡說!朕什麽時候盯……
繼而回?想?起來,自己下午确實好像是多看了荀長兩?眼。但若說“一定盯着”不至于?!本想?就這麽反駁的,可擡眼見拂陵眼神篤定中帶着譴責,譴責中帶着“你咋回?事”的無奈,宴語涼又不禁做賊心虛起來。
朕,确定沒有盯?
還是盯了?
好像是盯了,但是盯得?那麽顯眼了嗎?他不禁反思片刻,放下筷子:“咳,是,朕承認!朕是看那荀長了。但容朕解釋,朕其實,只是奇怪那位荀卿眼尾塗的紅金顏色而已!那東西于?大夏朕常見女子塗,卻極少見男子如此,朕好奇才多看兩?眼罷了!”
“是真?的!”
“……”
“為何不信!不然還能?為什麽?那荀長說白了也沒有多絕色,若說誰人好看,其實今兒一下午朕這小花園裏好看的也不少,比如奚行檢那徐子真?在?朕看來也沒比荀卿差多……”
完了,越描越黑。
拂陵直搖頭?。岚王周身氣息更加冰冷。
宴語涼心道不妙正打算懸崖勒馬趕緊找補,拂陵補刀:“陛下确實是還看了奚卿與徐卿。”
“那奚卿的腰……腰帶十分別致,陛下看着稀奇,也是盯着看了很久。”
宴語涼:“……”朕謝謝你!
他此刻,聲音都虛:“行了行了,都出去?。朕今夜這兒都不用你們伺候了,出去?時記得?關門!”
人走了。他鄭重又可憐地看着岚王:“是朕錯了,青卿想?怎麽罰朕?”
親親萌混過關估計是不成?了。岚王那等驕傲,會肯親一個才看過別的美人的狗皇帝?
“那……不然朕去?院子裏拿琉璃磚,靠牆站半個時辰?一個時辰?”
也是活該宴語涼那張臉就不适合讨好人,平常正經起來倒還有俊朗模樣,一讨好人來就不像個好東西。岚王臉上那叫一個嫌棄,咬牙夾了一塊他喜歡的酥肉塞嘴裏:“先好好吃飯!”
……
其實,自從上次宴語涼給岚王點過兔子燈以後,真?心覺得?岚岚的脾氣明顯可見的好了許多。
也不是那麽倔了,也不愛憋着生悶氣了,要攤上以前他偷看荀長絕對是個大事,而擱如今也就酸一酸也很快就過去?了。
繼續吃飯,宴語涼的龍腿在?桌子底下悄麽麽碰碰岚王。
看岚王沒反抗,就繼續蹭。岚王瞪他一眼,錦裕帝果斷得?寸進尺蹬了龍靴,龍jio踩在?人家腳背上跳舞。
岚王嫌棄之情溢于?言表,但狗皇帝一頓蹭完以後他确實也氣消了,生硬道:
“吃飽沒有?吃飽跟我去?禦花園逛一圈再回?來批折子,都坐一下午了!”
宴語涼趕緊借坡下驢:“去?去?去?,朕去?!”
夜晚,半個小月牙挂在?天上慘兮兮的,春天的禦花園栀子、花菱草與石榴花盛放。淡淡幽香中,錦裕帝一路挂在?人家身上:“岚岚真?好qvq”
“朕還以為岚岚不會輕易原諒朕的。”
“但岚岚啊,”他小小聲,“其實朕喜看美人,乃是祖傳的小毛病,真?的只是看看而已絕無動?心!”
“青卿就當朕是看小貓小狗行不?實在?不行,咳,朕就不看了,朕以後努力目不斜視!”
岚王給他氣笑了。
路過小假山,他坐下,把挂件皇帝給抱起腿上:“行了!誰還不知道你那點毛病?”
“你何止如今……你小時候就如此!看到好看一點的就走不動?道!你都不記得?你小時候每次見到我——”
淡淡月下,宴語涼眼裏熠熠生輝,充滿期待:“說呀,說呀岚岚,每次見到就怎麽樣?”
岚王僵着:“你,每次見到我,都是……都是餓了半個月的野狗看到吃食的眼神!次次不管不顧撲上來,無論怎麽樣抗拒都甩不開?你,你還笑???還挺光榮不成????”
“起居舍人,你寫什麽呢!這一段也不準記!不許!”
宴語涼:“哈哈哈哈哈。”
岚王:“究竟哪裏可笑了?不知羞!”
……
月下磨牙抱着心上人,莊青瞿無奈自嘲,他身在?高門世家,言談舉止自幼就有規範。
別說當朝天子了,他何曾用過“野狗”這樣的詞去?形容任何人?
但真?的就那幾年,二皇子每每看到他,那雙目肯定瞬間明亮嗷地站起來,沖過來不摸開?心誓不罷休,真?的除了“野狗”就再沒有別的合适的形容詞。
煩躁。莊青瞿有些懊惱地抱緊宴語涼。
直到很多年以後,他才又發現,二皇子為了生存,是可以對任何人笑臉相迎的。
不喜歡的人也好、敵人也罷,這世上有些看起來最溫暖的人實際上可以最沒有心。
但阿昭說的對,前塵已是過往煙雲。
他如今就不信他抱着的這個鮮活的人還會沒有心。
岚王牽着皇帝的手溜達回?來,雲飛櫻兒已經把一切收拾好了。路過時,侍從侍女雙雙低着頭?,但嘴角的弧度和眼裏的閃爍,分明一副豔羨他們兩?個和和睦睦甜甜美美的模樣。
岚王:呵。
睡前批奏章,兩?個人又聊起了北漠與瀛洲之局勢。
宴語涼:“朕最近真?是,頭?腦不知怎麽回?事。只記事不記人。就那個荀長,朕對他依舊是半點想?不起,倒是……想?起了許多錦裕一年的事。”
錦裕一年到錦裕三年,可謂錦裕朝黎明前最後的黑暗。
尤其是錦裕一年,焦頭?爛額的事情全部堆在?一起。上半年附屬國越陸在?家門口被落雲國打,而莊氏與澹臺氏不讓出兵救。下半年北漠與瀛洲更是欺負新帝上位根基不穩,密謀從北邊和東邊兩?面夾擊。
仔細想?想?,當時那兩?國狼狽為奸的情形,幾乎與眼下是一模一樣。
只是錦裕一年大夏國力衰微,不是眼下這種“不想?打、懶得?打”的游刃有餘,而是真?的打不起。
朝中又多莊氏、澹臺氏的親朋黨羽屍位素餐,皇帝甚至找不到幾個能?臣商量對策,而且即使商量了也沒用,畢竟手中又沒實權。
那一年真?的很難。宴語涼猶記坐在?深宮等戰報,就那麽硬生生的等。
他告訴自己,他這一生必不會如父皇一般認命屈服,可怎奈實力不足,只能?蟄伏等待時機。這個等待漫長又難熬。
錦裕一年的宴語涼還不知道,只在?錦裕二年莊氏就沒了,錦裕三年澹臺氏也倒了。他還想?着,他會不會需要十年、二十年。會不會需要等一輩子。
會不會他雖有青雲之志但最終會和他父皇一樣,淪落為郁郁而終的傀儡皇帝。
那一年的春天來得?特?別遲,夏天冷得?沒有溫度一般,那一年的秋天下了雪,那一年的冬天……發生了特?別特?別悲傷、讓人不願想?起的事情。
可那一年,終又算是大夏運氣還好。
瀛洲配合北漠攻打大夏沒打幾天,瀛洲大司馬與妖妃黃氏便挑動?瀛洲王同世子反目內讧,大夏才得?以喘息全力對抗北漠,勉強沒有淪喪疆土。
如今轉眼已是十年以後。
當年十八歲的錦裕帝想?着邊疆戰事夜夜睡不安穩。可如今歷史重演,他卻已有心情賞月,甚至聽着情報時都不忘摸岚王的手指。
十年後,大夏今非昔比。
早已有了像模像樣的軍隊邊防,在?皇帝身邊更是環繞着值得?信任的衆多能?臣良将。
“可這還不夠。”
“青瞿,我們大夏總有一天,要做到如落雲國一般。”
一海之隔的落雲國,人人道它歌舞升平人間仙境。這一切只因落雲國國力宣威,一如武帝時的大夏根本就是萬國來朝的盛世,周邊小國無人敢犯。
“青瞿,咱們大夏總有一天要像落雲一樣,巋然不動?便能?做到不戰而屈人之兵。不用招賢納士便有多各國能?人趨之若鹜。”
“大夏要像落雲一樣,不,要比落雲更好!”
淡淡月色下,龍床邊還留了一盞兔子燈,一閃一閃的,映着莊青瞿淺色的雙瞳裏盈盈火光。
“阿昭放心,大夏有阿昭在?,”他道,“咱們有生之年必将是三百年未有之盛世繁華。這點我從來不曾懷疑。”
宴語涼往他懷中湊了湊,抱住他的腰,“嗯,朕也相信,但不是因為有朕在?,朕一個并?人做不了什麽。而是有大家在?、舉國一心。是有岚王在?,大夏才能?劍鋒所指所向披靡。”
他這麽說着鴛鴦雙瞳看着岚王,眼裏突然又有幾分明亮的頑皮。
“岚岚你知不知道,”他說,“每次你瞧朕上蹿下跳時,看朕的眼神都十分的嫌棄。但每次朕說國家大事的時候,你看朕時眼裏都是有光的。”
“岚岚是不是真?的特?別喜歡朕英明果決、勵精圖治啊?”
岚王臉頰微微紅了,偏過頭?去?:“沒有。行了,睡覺!”
“朕也喜歡岚岚為國為民。”
“岚岚覺不覺得?咱們兩?個天天都在?想?一樣的事,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岚王沒說話,只揉了揉他在?他頭?頂親了一口。
……
甜。
宴語涼心滿意足笑着睡着了。等到了夢中就更高興,因為他在?又一次回?到了“曾經”,他的記憶停滞那麽久,今日終于?又做上回?憶清明夢了!
車馬粼粼,寬大的明黃色的煙雨帳。
這金麟銮駕比較特?殊,宴語涼每年只會坐一次,是在?一年一度出城祭天時。
一般按說這銮駕只有皇帝能?坐,可這次銮駕角落裏還坐了一個白衣孝服之人。
十七歲的莊青瞿垂眸不語,長發松松用一根白繩紮着。靠着窗子目光略微渙散,一副了無生趣的樣子。
錦裕三年初春,在?剛剛結束的冬天,莊氏全族北漠殉國,而莊青瞿一直還在?與師律集結舊部奮勇殺敵,據說殺紅了眼重傷累累,在?錦裕三年春終于?被宴語涼十幾道手谕硬給叫了回?來。
莊青瞿回?來後,整個人精神一直很不好。
宴語涼擔心他,便一直陪着他,那段日子不僅強制他搬進楚微宮住,去?哪裏也總是把他帶在?身邊、放在?視線之中。
莊氏一族隕落後,得?益者?澹臺家一家獨大、更加勢頭?高猛如日中天。
而宴語涼雖沒有實權,但外要抵禦北漠騷擾內要拼命扶植新的勢力與澹臺氏抗衡,忙得?焦頭?爛額。他頭?腦素來靈光,并?非沒有懷疑澹臺氏與莊氏滅門有關,更不是沒有懷疑澹臺氏謀反,只是沒想?到一切發生得?那麽快——
那次祭天途中,澹臺氏大概是覺得?機會大好,決意将皇帝與莊家僅的獨苗一網打盡。
那是宴語涼還正在?銮駕中努力逗莊青瞿展顏,突然只聽羽箭穿刺空氣的叫嚣響徹層林。
瞬間而已,身子便被莊青瞿撲倒,緊緊抱住。滾燙的觸感緊緊的桎梏,幾支羽箭寒光瑟瑟就插在?他耳側,繼而一聲悶哼,抱着自己的身體一僵,抖了一下、又一下。
莊青瞿肩上背上中了兩?箭,血水透過衣服,染了宴語涼一身溫暖黏膩。
受傷少年卻折斷了沒入身體的箭矢,撐着咬牙便爬起來,啞着嗓子喊了“護駕”後跳下馬車從旁邊死去?的侍衛手中拔出佩劍,與其餘侍衛一同躍馬砍殺刺客。
血水瘋狂地從少年的傷口湧出。宴語涼亦上馬殺敵,待到刺客被殺的被殺、逃的逃了,宴語涼才追上莊青瞿的馬,卻不敢碰他。
他怕只輕碰他一下,少年就會摔下馬去?,更怕撩開?他遮住臉龐的黑發會看到一雙死不瞑目的眼睛。
這個人替他擋了箭又中了刀,一身素白的衣服如同破布一般千瘡百孔滿是血污,宴語涼甚至想?要抱住他都無從下手。
“小莊,小莊你怎麽樣!你不要吓我?”
莊青瞿沒有聲音,只是晃了晃,跌下馬去?。
宴語涼立刻翻身下馬接住他,少年那麽愛幹淨的一個人,此刻雪白的衣服滿是塵土血跡。而且他的身子好冷,宴語涼的指尖都被冰得?瑟瑟發抖。
“小莊,小莊,你回?答我,你別不理我!”
“小莊!莊青瞿你醒一醒,你不能?有事!你不可以有事!”
“……”
“陛下……?”
少年微微睜開?眼睛,斷斷續續道:“陛下……你沒事嗎?那就好了,只要你沒事……那就好。”
“小莊!禦醫馬上就來!你堅持住,我求你一定堅持住!”
“陛下,刺客羽箭……是北漠制,但,咳……是假、假的。陛下,小心澹臺氏……”
“小莊!”
……
莊青岚身中三箭、刀傷無數,其中一箭只差一點就戳進心髒,情況危殆。
繼而荀長出現在?那一場血色的清明夢裏,他一身欽天監官員的寶藍官服,說是莊青瞿這次不妙了,阿涼你若還想?讓莊他有一線生機,當下立即就去?太?廟一天一碗心頭?血虔誠供奉七日!
別再說什麽你不信鬼神,還想?讓他活,就趕快去?!
宴語涼去?了。
莊青瞿昏睡不醒、幾次瀕危,終于?第七日夜裏人醒了,卻不知是真?的醒了還是回?光返照。
“陛下。”
宴語涼趕緊握住他的手指。
“陛下,你沒事嗎……沒事就好。”
“沒事的……別怕……有我在?……說過會保護你……我沒有讓你受傷……對不對?”
莊青瞿氣息微弱,似還陷入在?受傷當天的幻覺中,就這麽恍惚地笑着。笑得?很是釋懷,卻緩緩的淚水盈眶。
“陛下,”他輕聲道,“阿昭。”
“阿昭。”他喃喃,不斷重複着那個名?字。
“阿昭,阿昭,我一直叫你二皇子、陛下,卻從來……沒叫過你的名?字,從來沒有。”
他咳了兩?聲,咳出很多血來。
似乎已經看不見了,一雙淺色的瞳失去?了光亮,整張俊美蒼白的臉上全是苦澀。
“阿昭……永遠也不會知道吧,澹臺、荀長……他們每次……都可以叫你的名?字,叫你阿涼……可以叫涼涼。我聽了有多羨慕,有多難受,你……永遠都不知道……”
宴語涼:“小莊!你也叫就是了!你想?要叫我什麽都可以!小莊,只要你肯好起來,朕什麽都答應你。”
淚水落在?莊青瞿的指尖,一絲滾燙的溫度。少年的眼裏似乎又恢複了一絲光彩,聲音澀啞盡是舍不得?。
“阿昭,我一直……什麽也不敢說……”
“可再不說,只怕來不及了……”
“其實我……一直對阿昭……我喜歡阿昭,一直一直很喜歡……”
“阿昭,若我不在?了,你會不會記得?我……”
眼前驟然一片黑暗,宴語涼突然就給吓醒了。
楚微宮一盞小小的風燈。他幾乎是立刻下意識摸到身邊的人溫暖的身軀。二十五歲的莊青瞿比十七歲長高了些,雖然清瘦,但骨架也比那時沉重厚實了。
宴語涼吸了吸鼻子,依舊驚魂未定心慌意亂,剛才那是什麽鬼夢?
是曾經發生過的麽?可是為什麽……
他果斷解開?了莊青瞿白色的亵衣。夢裏那被利箭貫穿的傷痕其實之前岚王病着的時候他就看到過,卻還是想?要再确認一下。
果然有。
宴語涼指尖微顫,輕輕撫過那幾道疤。他本以為岚王一身的傷都是南征北戰得?的,卻沒想?到這幾道竟是為了保護他。
莊青瞿本來睡得?就淺,大半夜被窸窣弄醒,低頭?又發現自己亵衣竟被脫了一半。
當場氣笑,黑暗中反手就把皇帝裹進懷裏:“阿昭,大半夜的……你做什麽?”
“又鬧!好好睡覺不準鬧!”
“還是睡不着?又色心頓起了?想?也別想?不慣着你!快睡!”
宴語涼搗蒜一樣點頭?,拼命忍着不讓莊青瞿聽出他正咬着牙憋着眼淚。
真?的是既慌張,又迷惑,又心疼。
嗚嗚嗚不是他追着岚岚跑嗎?不是他一頭?熱喜歡人家嗎?剛才那些話又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