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江山重要,美人更要

第55章 江山重要,美人更要。

岚王不讓皇帝去邊關。

但宴語涼的性子怎麽可能乖乖退縮?

随後幾日自然是各種軟磨硬泡,什麽理由都拿出來了。

“岚岚,朕這人你是知道的,但凡在同一個坑裏踩過一次就絕無可能踩第二次,這次絕不會再出事。”

“更何況朕自幼習武,雖比不上你們這些?将軍,可自保也絕無問題!”

“荀欽天給朕算過命。朕人生最?大的劫數已過,以後保準一帆風順處處心想事成?。”

“你不是說他算命極準嗎?所以,就帶朕去呗。朕想跟着岚岚。嗯~”

完全沒用。

岚王任他把?天說下來,不同意。

宴語涼見講理不行?果斷換了路數,開?始日日黏岚王,各種摟住脖子蹭鼻尖:“岚岚,你說朕的鴛鴦眼好看嗎?你喜歡嗎”

岚王最?近長進了,坦率了許多也學會了甩鍋。可面對他如此直白的進攻,還?是會無措。

哪像宴語涼那麽不要臉:“喜歡啊?是更喜歡綠的一邊還是更喜歡黑的一邊?”

“……都、都喜歡。”

“那朕給你親一親好不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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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說着就閉起眼睛,一臉搖頭擺尾的自信。

莊青瞿垂眸好氣又好笑,他恨自己明知這人肯定是有所圖謀,可還是控制不住迫不及待就去親了親他的雙目。

他拿他是真的沒轍。宴語涼每次主動來親昵他都毫無抵抗力。

不夠,多少都不夠。想要一直這樣。甜甜的更多更多。

好久親完,宴語涼又問他:“之前生辰時朕送岚岚找的那把古董弓,岚岚還?喜歡麽?”

“……喜歡。”

前些?日子是岚王生辰,宴語涼幫他大辦了一場。奚行?檢他們都被請來了。和小時候一樣,他總是是想讓那些慣常誤解他的人能多了解他、與他熟絡、以後帶他玩。

不止如此,還?用心替他尋到一把?良弓。不僅制作精良确實?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名武器,還?是岚王最?喜歡的畫家唐鶴子珍用的。

唐鶴子不止是畫家,武藝也超群。可謂多才多藝。

“那怎麽從不見你用?”

“舍不得,”岚王道,“但這次出征,我會帶它。”

宴語涼:“嘿嘿,偷偷跟岚岚說啊,朕不止準備了弓,還?偷偷幫咱們兩個埋了兩壺酒。就在院裏的那棵桃花樹下。”

岚王望向窗外。

人間五月芳菲落,可楚微宮的桃花還是一片紅雲。他清澄的瞳望着桃樹下松軟的土壤,悄然收緊了手臂。

阿昭怕是不記得了,他以前也總喜歡埋酒。

替那些他真正喜歡在意的人埋。而他只能遠遠地看着,從來沒有他的份。

終于,終于也輪到他了……

莊青瞿垂眸。一絲甜蜜,伴着舌尖微微的苦澀。

“是岚岚你上次贊過的宣賜香靡酒,明年開?春約上奚卿他們,咱們一起挖出來喝,好不好?”

莊青瞿點頭。

“所以岚岚,跟朕在一起幸不幸福?”

“嗯。”幸福。

“那讓朕陪你一起去北疆好不好?天天都能見到天天開心。”

“……”

“啊啊,不是剛才還?嗯得好好的麽!快也給朕點頭說好!”

莊青瞿無奈抱緊他,暗暗磨牙:“不準鬧!”

……

岚王太精明,真心不好哄。

錦裕帝又只能暗戳戳另尋他法。

一轉眼就到了六月十五。宴語涼以前一直特別喜歡這月亮如銀盤又大又好看的日子,近來卻變得十分?害月中的到來。

岚王毒發受罪,他跟着心疼又沒辦法,是真的急躁。

結果這次倒好。

他本來還想着好好照顧岚岚一番,把?人伺候得舒舒服服的讓他食髓知味,等病好了再央他帶自己去北疆呢。

萬萬沒想到,卻是他比岚王先一天病倒。

倒也不是什麽大問題。

普通風寒發熱。他貪涼吃了一大碗的冰豆花,誰想就因為這個起不來床了。

宴語涼病的第一天最為昏昏沉沉。醒了兩次,第一次是岚王喂他喝很苦的藥,他迷迷糊糊咕哝了一句“岚岚你走,朕別把病過給你”就又睡了。

結果第二次醒來,岚王非但沒走還?睡在他身邊,把?他整個兒緊緊圈在懷中。

岚王的溫度平日裏都是低的。

只有在蠱毒毒發的時候會是燙人的熱。整個人雙目緊閉臉色慘白,比他更不舒服,卻還是那般小心翼翼地抱着他。

宴語涼很難形容那種動作,不是單純的抱,而是滿滿的輕柔、不舍、又獨占,任何人在這樣的懷抱中都一定知道自己正在被人認真珍惜着。

許是生病的緣故,宴語涼莫名也有點多愁善感。

他突然想,如果是兩人換過來。

如果失憶的是岚王,從此不再記得他、不再珍惜寵溺他,而待陌生人一樣待他……

可事實?卻是他不記得岚王。

不再叫他“小莊”,還?自以為聰明地各種上蹿下跳地試探。可如今想想,那一切在岚王的看來,都是怎樣一種殘忍的對待。

又怎麽能怪他起初都要瘋了,血紅了雙眼想要掐死他。

他之前還?覺得自己失了憶還?能活蹦亂跳心态真好。可其實岚王才是真的心态好吧,都快委屈瘋了還?願意跟他重新來過。

岚岚,青卿。

小莊……

那麽好的人,本該天天被寵溺着。他怎麽舍得讓他受苦。

宴語涼心裏難受,爬起來偷親岚王。

岚王醒了,聲音有點虛弱:“阿昭。”

宴語涼:“朕在,朕好了許多了。岚岚你呢,有沒有哪裏疼?”

“沒有。”

“朕再給你個機會,你重說一次?”

“……”

“有一點。”

那麽久,他總算是學會了他教的“有一點”。

然而宴語涼知道,莊青瞿說沒有就是有,他說有一點就是很疼了。他默默的快要心疼死,又往他身邊挪了挪,岚王涼冰冰的發絲蹭着他的手背。

“哪裏疼,朕給你揉揉好不好。”

岚王默默拿起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腹,宴語涼輕輕給他揉着。

大半夜裏,燭火的光安靜又溫柔。

岚王身上香香的。

莊青瞿喜歡熏衣服,宮內宮外人盡皆知。

大夏因他甚至有了一個成語叫“岚過餘香”。一個成日一本正經的男人,私底下卻各種細膩的小心思,是真的……很可愛。

宴語涼有點羞愧于他自己的糙。

岚王那麽精致一個人,成?天對着他這種不拘小節胡亂過的,可不就是經常要氣死嗎。

是不是其實,一直都不夠?

他對岚岚,是不是一直都不夠?是不是還要對他更好,更好的多。

……

岚王睡不着。

雖喝了藥,還?是有些?疼痛輾轉,也流了很多汗。

他倔強地挺了一會兒,又莫名陷入那種半夢半醒、什麽真心話都敢說的絮叨狀态。平常那個克制的世家公子不見了,真實?的小可憐莊青瞿撒嬌地抱着皇帝,說他腹中疼得難忍,央皇帝唱歌哄他。

前所未有的奇怪要求。

宴語涼縱給他唱。錦裕帝唱的不算驚豔,倒也算不上五音不全。岚王聽完了還?是疼,抱緊皇帝蹭了蹭,哼哼唧唧開始跟他說以前的事。

宴語涼:“青卿。”

“你病了的,神志不清,好好想一想要不要說?”

“朕以前答應過你,不可趁人之危。”

可岚王早已委委屈屈的不正常,又哪能聽得進去。

他從宣明三十一年他們第一次相遇開?始說。說二皇子第一次瞧他時眼睛都是直的,第二次見他就借故抱他還?摸他的小手。

說二皇子就是喜歡他,一見鐘情、色令智昏、纏着不放。

宴語涼哭笑不得:“好好好。”就算他再怎麽樣,對一個十歲的小不點團子又要如何?色令智昏?

岚王不高興了,踢他:“你就是看着我就走不動路!”

随即,便是各種他當年纏着他不放的小故事。

莊青瞿記得的很多事,遠比宴語涼夢裏能想起來的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二皇子簡直是無處不在,每天“小莊小莊小莊”的,借硯臺、抄筆記、嘻嘻哈哈……煩死人了。

而小莊雖一直冷冰冰的,卻不是真的讨厭二皇子。

他那時候性子高傲沒人肯理,只有二皇子理他。其實他心裏知道他對他好,其實也願意親近二皇子。

可看着他對別人也好,又起火別扭,就這麽蹉跎了。

待到真正明白自己的心意,已經是幾年以後。

甚至都不是二皇子月下燒紙的那一回。

而是在後來的宣明三十四年。

那年莊青瞿十三歲,宴語涼十六歲。太子與三皇子明争暗鬥得激烈,朝中群臣議論紛紛,剛好又出了一件軍饷貪污的巨額要案千絲萬縷地牽扯到莊氏和澹臺氏兩家。

這種破事兩家本來都想壓。

而傀儡宣明帝雖管不起,卻又咽不下這口氣,幹脆一招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在朝堂上公然宣布派太子和三皇子同去查案決斷。

如此一來事情就有趣了。

澹臺家支持天子、莊氏支持三皇子。而如今兩位皇子共同查案有所比較,群臣都在翹首昂盼他們各自的表現,結果直接影響奪權之争,權臣兩家也再難息事寧人。

兩位皇子去查案。

太子帶着澹臺泓和宇文長風,三皇子帶着二皇子、莊青瞿和荀長。

查了兩個月,以三皇子的大獲全勝告終。

誰讓太子素來輕率、魯莽不聽勸,查案時中了莊氏布下的圈套草菅人命。此事澹臺泓和宇文長風都看出來了,奈何?怎樣都勸不住。

太子闖了禍,幸而有三皇子跟在後面替他收拾。

不但妥當處理了他的爛攤子,保全了皇家的顏面,還?在依法辦案的同時盡量平衡了兩大家族的利益,兩邊都沒有話說。

一時朝中人人稱道三皇子聰明賢良,貴妃和莊氏都得意極了。

“但其實,晏殊寧的每一步,都是阿昭替他算好的。”

“不僅替他算好、引着他一步一步走過去,還?讓他以為一切都是他自己的功勞。而阿昭真正想要保護的,那些晏殊寧看不到的、不憐惜的,棄若敝履的百姓,也都偷偷護得很好。”

“朝中百官看到的是三皇子有能。可我們幾個離得近,看到的則是太子昏庸無可救藥,而三皇子雖聰明過人但心中只有權謀算計并無天下蒼生,都不會是大夏良主。”

“只有二皇子不同。”

“阿昭知道嗎,那次查案之前,荀長他……根本不是咱們的人。”

“我知你一直覺得我是妒忌他,說他壞話,但不是。”

“荀氏一族百年輔佐宴氏,自幼宣誓只效忠大夏帝王。荀長未必不比我自負,只不過天生一張笑臉又會裝樣子。三皇子出身高貴頗有文華,荀長看中的一直都是他。”

“直到那一次。”

那一次,所有人都清醒了。

宴語涼事後運糧赈濟災民,四個伴讀都偷偷大半夜去幫忙,根本就是心照不宣。

大夏若想還有希望,絕不能再在權謀鬥争的泥潭裏愈陷愈深。

只有二皇子心系百姓,能為大夏帶來那一絲曙光。

彼時太子正在被皇後與澹臺氏嚴厲訓斥,而三皇子則與莊氏一同暗暗得意這一局贏得漂亮。殊不知人心向背早已天翻地覆。

兩人都成了孤家寡人。

莊青瞿也是在那次運糧,星月下穿山越嶺看着二皇子翻飛的衣袖,終于第一次正視自己的心意。

這個人是大夏明主,是他一生都想要仰望追随的人。他想陪在他身邊。

可他明白得太遲。

從那之後又過了兩年,宣明帝駕崩,他與澹臺泓努力說服兩族扶二皇子上位。再過三年,他一直守在錦裕帝身邊,卻始終是那麽遠。

宴語涼不是不信任他,但永遠更信任澹臺泓和荀長。

那兩人又都天生才華橫溢且有意思。不像他話少、冷場、孤僻無趣。

每每看他們一起歡笑宴飲、無話不談,他都酸得心都快被蝕穿了。

直到錦裕三年,澹臺氏謀反,他重傷瀕死沒有死掉,終于一切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

宴語涼本是婉拒了他,可見他不吃不喝精神萎靡,又天天過來哄他。

哄着哄着,就回到了初遇時。

他終于又是他眼裏最?閃耀的小寶貝了。

而那時宇文長風已去海外游學,荀長遠赴瀛洲做情報,澹臺泓則因家族謀反被砍了頭。

莊青瞿終于可以獨占他的阿昭。

雖然并無章法,但很笨拙地努力學着坦誠一點、可愛一點,讓他看到自己的真心。

宴語涼:“然後呢?”

“然後,阿昭就待我很好……”

“錦裕四年我帶綠柳軍出征抗擊北漠,收複燕雲半數城池凱旋舉國歡慶。阿昭邀我夜宿湯泉宮,親了我,那一晚我們就……之後阿昭便同我在一起了。”

“答應只寵我一個,也立了四皇子做太子,我們就如世間的普通夫妻般。”

岚王累了,聲音越來越小,呓語一般。

他咕哝着說說阿昭都怪我,不該跟你吵架。是我脾氣不好又愛猜忌,阿昭才會不理我。

差點失去阿昭,都是我的錯。

……

前塵往事越發清晰。雖然還缺許多細節,但至少宴語涼是松了口氣。

真相如此,那就是岚王沒有騙他,拂陵沒有騙他,而他的那些零散記憶也都沒錯。

他更不是鐵石心腸一直不理人家,他們錦裕四年就已經在一起。

他就知道!他沒道理瞎眼看不見大美人!

啊~如此想來就連起居注裏的一大堆“夜宿帝宮”都對的上了。

後來許是真有了些?什麽誤會嫌隙。

可再多曲折,岚王還?不是至今愛他愛的要死,他還?不是跑到北漠替岚王擋刀。

還?能有怎麽比這更甜的兩情相悅至死不渝?

宴語涼放心了。

他攬着岚王。岚王昏沉着,仍不自覺地手腳纏着他。依舊是很輕又很暖,有如煙霧萦繞暖融融地帶着許多甜蜜與酸澀落在他身上。

……

岚王病好沒幾天,賀蘭紅珠便送來情報,處月王烏邏祿已整裝帶兵南下。

岚王的綠柳軍也要出征。

出征前軍誓,拜戰神、宣讀诏書。皇帝又念了一次當年冊封岚王時的封辭。

溫潤絕雅,鴻顏無匹。

雷霆其武,日月其文。

年前莊青瞿一身璀璨金盔,正藍披風。立于長空之下,飒爽英姿顏如舜華。

“将軍三箭定天山,壯士長歌入漢關。青瞿,去吧。”

“臣莊戬,執此一生不負宴昭。”岚王容姿肅穆,單膝跪拜,“阿昭等我回來。”

宴語涼拉住他的手。

他相信他一定得勝歸來,卻還是忍不住揪心,不知道是否以往每一次放他出征都是這樣驕傲又難受的心情。

“青卿。”

他嗓子啞澀:“等你回來,朕……朕就臨幸你,跟你圓房!”

莊青瞿看着他。

“阿昭,那不叫圓房,也不是‘臨幸’臣。一直是臣伺候陛下。”

宴語涼:“啊?”

真的嗎?絕色美人當前不是美人玉體橫陳,而是朕玉體橫陳??

莊青瞿:“陛下放心,那麽多年熟得很。臣知道如何?令陛下舒服享受。”

“……”

今日禮部侍郎病了,是奚行?檢代班站在皇帝身邊宣讀诏書。

奚行?檢:若臣有罪,請革臣的職讓大理寺治臣的罪。何?以讓要讓臣聽到這些??

莊青瞿:“阿昭,那我去了。”

宴語涼:“嗯。好好照顧朕的小莊,傷了累了唯你是問。”

綠柳軍列隊浩蕩遠去。

宴語涼看着碧藍天空。

沒事的,小狐貍去落雲前給他算了一卦。

六爻皆吉。下三爻皆吉而無兇,上三爻皆利而無害。是滿目晴空白雲萬裏,雖有險而得善終。地道卑而上行?,天道下濟而光明。

……

當然回城以後,宴語涼立刻寫信把四皇子宴落英給叫了。

開?玩笑,岚王不讓去他就真不去?

找了人人交口稱贊的四弟來監國,他要溜了。

“小周你就寫,江山重要,但錦裕帝色令智昏。美人更重要!”

哈哈哈是書上也總不能全是誇贊吧,太不真實?了,回頭後世肯定說他假。

連武帝都沒全是誇的,錦裕帝也要有小缺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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