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光天化日,四下無人
第63章 光天化日,四下無人。
大夏伏兵等了數夜,終于功夫不?負有心人?。
一夜驚馬聲。
火把雪亮如晝,戰場嘈雜如沸。天星若幕,閃爍整夜。
處月小王子自以為偷到了致勝奇招,卻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大夏岚王早就在?城後?挖了百道深溝。而澹臺泓其實還?有辦法反制,同時岚王亦還?有反制之上的辦法。
真正身經百戰的将領,誰不?是深谙戰場爾虞我詐的層層深意。何止是黃雀在?後?,都是雀後?有鷹鷹後?有虎,處處明槍暗箭無窮匮也。
但這樣的複雜事情處月小王子是永遠也不?會知道了。
他只顧帶部隊埋頭從小路奔襲。直到第一個人?陷入溝渠傳出人?仰馬翻。一時間駿馬嘶鳴、慘叫連連,隊伍大亂。
可黑燈瞎火夜行?軍,後?面的人?根本看不?到前?面發生了什麽,大量馬匹又飛馳停不?下來,很快更是人?踩人?的哀鴻遍野。
就算少數人?僥幸踏着前?人?飛馬躍過?一道壕溝,卻不?知後?面等着他們的更是蜿蜒百道溝渠,根本沒有活路。
撤退也無門。
周遭山林上點起明火晃晃,全是大夏伏兵。
箭雨如林呼嘯落下。
……
隔日早上太?陽升起時,幽瀾城後?已是一望無際人?仰馬翻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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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蘇栩身後?跟着他專門帶過?來歷練的小弟醋鋪少爺卓子昂,幫忙打掃戰場。
卓子昂生在?京城嬌生慣養,昨夜支援箭矢時,第一次從旁親眼見證了酣暢淋漓的大勝。
太?厲害了。
太?宏大了!
他從沒見過?這樣心潮澎湃的勝利場面。
雖不?懂兵法,但他也知道這一次大捷肯定要載入史冊、流芳百世了。
本來還?有所擔心。
幽瀾城的老兵親口告訴他此次情勢不?容樂觀。因為大夏這邊是被迫倉促應戰,而處月背後?卻有落雲的支援。
加之幽瀾城承載數量有限,大夏守軍人?數上也有明顯劣勢。
綠柳營精銳是身經百戰,但處月那邊一樣是草原上兇悍骁勇的常勝鐵騎。兩方若是在?正面戰場相遇,大夏未必能有足夠的實力反制,很可能會吃虧。
正因如此,岚王和夏侯将軍才一直都十分謹慎、守城不?出。
那日老兵說到此處,不?禁嘆道:“但總不?能一直守着。處月增兵源源不?斷,眼看圍攻幽瀾城的日子不?遠了。到時兩軍硬碰必是異常慘烈,不?知會有多艱難兇險。”
“……這次很多弟兄,都是抱着馬革裹屍、身膏野革的死?志來的。”
“說不?定我們中?的許多人?,此生結局就會在?這幽瀾城。”
“但能夠保家?衛國便是百死?不?悔!當?年大夏前?途難蔔時,綠柳軍也不?曾退卻。相信處月今雖猖獗,終有破滅的一天!”
一夜過?去?,十萬處月精兵陷落。
巨大的勝利與榮耀不?說,大夏更是幾乎無戰損。
沒有預期中?的慘烈艱難,只有單方面大獲全勝的碾壓。
所有身經百戰、辛苦奮戰了一夜的官兵雖然疲倦,但根本沒人?願意去?睡,大家?圍坐在?城牆上唱着歌,開懷暢飲慶祝勝利。同看這那一天黎明緩緩升起的朝霞。
東方緩白?,明霞散绮如煙如幔彩徹芳菲。
大概是很多人?此生看過?最美的光景,能吹一輩子。
卓子昂上了城牆,又一次在?人?群中?看到那個老兵。老兵拿着青稞酒給?他,此刻所有人?都已躊躇滿志,再無一人?認為他們的結局會在?幽瀾城。
“只要有天子與岚王在?……大夏便是福澤永祚,綠柳軍絕并非保家?衛國、而是開疆拓土!”
“對!開疆拓土!”
“此番要踏破北漠王都,翻過?草海直搗處月老巢,打到北海邊上!”
“是!踏破北漠王都!直搗處月老巢!”
“綠柳軍常勝不?敗,所向披靡!”
“建功立業,升官發財!”
“啊哈哈說的對!”
……
中?午時分,戰場已經收拾打掃好了一半。
師律和皇帝也來了城下。
不?少士兵一下子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兒,眼睛直勾勾盯着皇帝,一直看一直看。
宴語涼:“?”
他雖身為天子尊貴,卻至今不?習慣被人?這般盯着瞧。
畢竟一般來說,大家?都應是盯多些?他身邊的人?才是。
岚王好看盯岚王,奚卿雅正盯奚卿,狐貍妖媚盯狐貍。此刻他身邊也有風靡萬千将士的常勝小将軍師律,他們看他幹嘛?
宴語涼不?知道的是,實在?是最近岚王和天子成日手牽着手在?城牆上晃蕩,綠柳軍可都是長了眼的。
很多原本偏私岚王的人?,已開始十分的愛屋及烏,真心覺得皇帝越發帥氣順眼。
更不?要說,前?陣子軍隊裏還?有了個迷之傳言。
皇帝是什麽“真龍天子攻無不?克每戰必勝吉祥物”。
還?各種擺事實舉例子,從宣明二十幾年講到錦裕十一年,列舉了錦裕帝整個兒的上位與大夏複興史。
不?捋不?知道,一捋吓一跳。
士兵們一聽都服了。
哦豁,這皇上确實運氣好啊!一路想誰完誰完、想誰倒誰倒,自己都不?用動手仇家?就花式鹬蚌相争。
簡直就是萬丈光環護身、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天選之君!
加之昨夜又得那般大捷,都不?是以少勝多能夠形容的了。簡直仿佛空手套白?狼,把對方套了個底朝天。
此刻誰心裏又不?暗暗想,雖是岚王計謀超凡,可……指不?定也是沾了點天子氣運呢?
如此一來,宴語涼“吉祥物”之名在?軍中?算是坐實了。
自然誰都想要多看兩眼,隔空沾一沾“吉祥物”的喜氣。今兒早上還?有了個新傳言,說皇帝長了一對鴛鴦波吐貓眼。
衆人?:是真的嗎?
近距離被皇帝與師律禦馬擦身而過?的士兵:“……”
他看清了,是真的!!!
趕緊激動地給?兄弟們使眼色。真是鴛鴦眼!一只綠的!不?騙你!不?信你自己偷偷溜過?來看?
一時間歡樂又八卦的氣氛暗戳戳流動。
師律眼尖,精準在?一大堆擠眉弄眼的老兵油子裏盯到了稚嫩無措的年輕烏衣衛。
旁人?都不?怕屍體,一邊收拾一邊自得其樂。
但年輕人?分明是怕的。不?僅怕,臉上還?很有幾分恍惚與複雜的神情。
師律:“怎麽,替敵人?難受?”
卓子昂連忙搖頭:“不?是!不?敢!”
他再怎麽纨绔不?學無術,也知道是這群人?主動挑起戰争、觊觎大夏疆土。亦知若是昨夜沒有那一場漂亮的伏擊,任這些?人?鐵騎繞過?幽瀾城去?到後?面的一馬平川,他們一定會露出餓狼獠牙對大夏平民燒殺劫掠。
這種事在?大夏過?去?幾百年重演過?無數次。
其中?還?有一次,卓子昂的爹碰巧就在?邊關辦貨,要不?是命大跑得快估計也……
卓子昂:“我、我只是……”
惡狼之死?不?值同情。他唯一覺得心情複雜的,就是身邊這死?去?的敵人?看着同他差不?多大。
他不?禁想。人?若是生在?大夏,會不?會有不?同的命運?
說不?定可以過?上富足安穩的生活,念書經商、游遍山水,過?精彩的一生。
可人?生還?沒開始,就一身嚴整戰甲枉死?在?這種荒涼的地方。
“北漠是荒涼,可處月卻是水草豐茂之地。”他喃喃,“黑土肥沃、得天獨厚,便是游牧也能自給?自足、還?可貿易種植,處月并不?一定要劫掠鄰國,又為什麽……”
蘇栩:“嗨,還?不?是處月人?都不?讀書,愚民不?化又天性貪婪!落雲只許他們那一點點好處,他們便甘願被利用淪為旗子,殊不?知最後?卻是将自己國本整個兒賠進來!”
“也不?想想,他們再從落雲國白?拿多少支援、多少金銀財寶又抵得了這十萬精銳身家?性命?全族昏頭,為蠅頭小利得不?償失,實在?可悲可鄙!死?也活該!”
一旁師律卻搖頭。
他多年同草原各部作戰,知道很多草原男兒其實也都一腔熱血又天真爛漫,戰場上更是不?屈不?撓。
并非個個都天性貪婪、鼠目寸光。
可怎奈普通将士再勇猛善戰,還?是會被他們的上位者連累死?。
這些?年來,師律在?戰場上親眼看過?無數次因為草原王族權力傾軋、朝令夕改,本可以放手一搏的戰局最終被連累慘敗。
只說這次。貪功冒進腦袋空空的小王子,大敵當?前?的兄弟阋牆。密謀殺害舊王轉眼自己又被謀害的羅摩可汗,各種輕易能被宇文太?守偷偷收買的謀士近臣。
簡直是讓人?嘆為觀止。
這些?人?手下,便有再多強兵良将、糧草武器,再有落雲支持,又能怎樣?
他們面對的,可是大夏勵精圖治的皇帝、是戰神岚王、在?落雲國精心潛伏的情報官,安定京城的皇太?弟、和六部公卿。
更不?要說,其實如今處月就算武器的優勢也……
師律抽出佩劍。
這是一把明刃雪亮的新劍,工部新研制的神兵,才從賀蘭紅珠專程送來給?他試用。
他垂眸,忽然一劍劈向地上處月兵穿着的金色的铠甲。
輕輕一聲,削鐵如泥。
……确是神兵,工部可真沒有一絲吹牛!
這一下不?止他意外,周遭的将士都驚了。因為他們比誰都清楚,師律砍斷的可是落雲國送處月的精鐵铠。
之所以清理戰場慢了些?,就是因為很多士兵在?偷偷扒敵軍的铠甲。
精鐵铠刀槍不?入,說實在?的比大夏軍的铠甲要好不?少,當?然要拿來用了。
可扒拉了半天敵軍衣服的将士們又哪能想到,本該“刀槍不?入”精鐵铠,眼睜睜在?師律将軍的劍下輕易碎了。
“這……許是将軍內力深厚?”
“不?是吧?将軍雖然武功了得,可內力這東西難道不?是小話本裏才有?”
師律:“給?你。”
身邊小兵:“啊?”
他抖抖搜搜,受寵若驚從師律将軍手裏接過?那寶劍,閉眼咬牙一戳——他是真的沒有內力,卻也把地上的精鐵铠戳了個洞!
旁邊人?更沸騰了,紛紛要試。城池邊上一片啧啧稱奇。
“哇,這東西這要是人?手一個,仗就不?用打了吧!”
“這,前?幾日不?就有一大批新劍新盔甲入庫?聽聞不?出幾日就要發放,聽說那劍鋒利削鐵如泥,你說會不?會就是這種劍?”
“你說新盔甲抵不?抵得住這種劍?以彼之劍攻彼之铠,何如?”
将士們紛紛住不?了嘴,各種涕零。
他們很多都還?沒忘了,就在?短短幾年前?,最精銳的綠柳軍都沒有任何拿得出手的像樣铠甲。
那時抗擊北漠、抵禦瀛洲,都只能用作戰技巧、血肉之軀去?對抗對面的全副冷硬兵甲。
在?場之人?很多都曾負傷、衣服上身上沾滿黏膩的血,咬着牙在?窮途末路裏艱難支撐。
大夏過?去?什麽都沒有。
支撐他們無堅不?摧的,是優秀的國君和将領,是保家?衛國的信念,是有一日大夏終會涅盤的願景。
但這願景也實現得也太?快了。
早上還?在?扒拉着落雲國的精鐵铠,下午精鐵铠精就已成昨日黃花。
可見大夏國運起了。将來龍騰萬裏、必将勢不?可擋。
蘇栩負責幽瀾城治安。
雖然極不?情願,還?是忍不?住提醒:“陛下,昨日才打過?仗,城下狼藉或還?有殘兵游勇、又加血氣沖煞,不?如早些?回城裏。”
宴語涼:“啊?”
蘇栩:“……”要瘋了好嗎?!
皇帝回頭的那一瞬的模樣,為什麽也那麽像他老婆啊!明明他老婆和皇帝不?過?是遠房表姐弟,都可以忽略不?計的那種遠!
宴語涼:“對了,岚王呢?朕是下來找岚王的。”
仗打了一夜,岚王又在?城外忙了一早上,一直沒休息。
宴語涼擔心他累壞了身子,可是人?呢?
……
岚王不?在?。
岚王他……沐浴去?了。
城後?十裏的山林深處有一方清清山泉水。別的漢子連着幾日打埋伏戰并不?覺得有什麽,可對于莊青瞿來說,已是到了不?梳洗的忍耐極限!
青石上覆着嶄新折疊整齊的白?衣玉帶,蔥郁掩蓋的咕咚泉水中?是墨色的黑發與玉色的背脊。
真·岚王風流出浴圖。
宴語涼:“~~~”
史官突然就被皇帝捂住了眼睛,差點沒被戳瞎:“嗷?!”
“你不?準看!”
“師律你也不?準看!轉過?頭去?!”
師律疑惑臉:“哦。”
但他又不?像皇帝哥哥有斷袖之癖!泉水裏頭的又不?是個裸背美女!看又怎麽樣,看個寂寞??
宴語涼以前?也不?理解岚王為何總不?喜歡旁人?看他。
直到今日,呵呵。總算徹底明白?那種“朕的美人?那腰那蝴蝶骨看得朕渾身都酥”“旁人?看一眼朕就虧大發了”的血淚心情!
宴語涼昏君上腦了。
師律又做了一回大夏工具人?,送完皇帝就被趕了回去?。
史官也一并被趕回去?,路上握拳、神色堅定。
師律:“你在?暗下什麽決心?”
史官:“沒什麽!”
《真·岚王風流出浴圖》他今日看到了,他手不?殘,回去?要偷偷把這圖畫出來!
師律和史官才走,岚王那邊已經伸手去?拿衣服。
宴語涼:“你幹啥!”
岚王面無表情,清瞳看着他:“洗好了。”
宴語涼可不?幹:“你洗好啥了就洗好了?早不?洗好晚不?洗好,朕一來你就洗好?”
你想得美。
“北疆風沙大,髒得很。來來,朕伺候你重新洗!”
“哎你躲什麽?咋就朕不?能伺候你沐浴了?”
“朕都沒說你呢。之前?又是溫泉又是沐浴,你偷看朕看了多少次了,朕看過?你麽?不?行?,今日必須讓朕看過?瘾!”
“來朕跟你共浴。”撲通。“嗷,涼涼涼涼涼!”
慘叫凄厲。這大夏天的泉水本以為不?會涼,可這山泉水如何這般涼?
莊青瞿好氣又好笑。
這人?,上次跳溫泉差點沒燙熟還?沒吃到教訓!卻又舍不?得他,過?去?将凍得縮成一團的人?圈進懷中?。
但他忘了,他身體一向沒啥溫度。
何況長發還?濕漉漉搭在?人?家?身上。
宴語涼直接被冰得一個激靈,更冷了,欲哭無淚抖得更慘。
本來就被人?看去?了他的美人?出浴,如今又被凍……錦裕帝也不?是吃素的,他得找補回來!
一擡眼,正是岚王受傷的肩膀。傷口被太?醫偷偷抹了西域靈藥恢複神速,如今猙獰的痂脫剛了一半,露出下面新長好的肉。
聽聞,這粉紅色的傷口肉,都是很嫩很嬌的。
“阿昭!”
岚王一僵,渾身血液上湧。
“別躲,給?朕摸摸。”
“你別!”
莊青瞿嗓子澀啞,他後?悔一時心軟抱住這小壞蛋了。
更後?悔自己天真。阿昭剛才支走那兩個礙事精時,他還?暗戳戳的得意,不?!他就該讓礙事精留下省得出事。
摸摸就算了。
阿昭他,他居然還?得寸進尺……親了他的傷口。莊青瞿當?場頭皮發麻,舌尖都咬出一絲血腥味。
居然還?、還?抿了兩口!
傷口剛愈合的肉是真的嫩,根本禁不?起這樣!
阿昭是在?哪兒學的?光天化日四下無人?,他怎麽能那麽壞!